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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图书馆藏鲁迅创作手稿版本谈
来源:《鲁迅研究月刊》 | 程天舒   2023年11月10日09:30

一、国家图书馆藏鲁迅创作手稿概况

国家图书馆(下文简称“国图”)前身为京师图书馆,始建于1909年,1916年起正式接受国内出版物的呈缴本,开始履行国家图书馆的部分职能。作为国家总书库,图书文献的收藏和保护是国图的重要职责之一,其馆藏继承了南宋以来历代皇家藏书以及明清以来众多名家私藏,囊括三千多年前的殷商甲骨、公元四至十一世纪的敦煌遗书、宋元明清善本古籍、近现代的进步书刊和革命文献,以及现当代各类出版物。目前,国图的中文文献收藏量居世界首位,外文文献收藏量全国第一。(本文使用图片均为中国国家图书馆藏图片)

尽管不是专职收藏鲁迅相关文物与文献的机构,但国图与鲁迅素有渊源,鲁迅在教育部社会教育司任职时,对京师图书馆的馆务建设多有参与,也曾借助该馆馆藏做古籍研究整理工作,本人还向该馆捐赠过书籍、刊物。

鲁迅、许广平题赠孙斐君《两地书》扉页(中国国家图书馆提供)

目前国图收藏有中文鲁迅著、译作品七千多种,包括大量初版、毛边本、签名本等珍贵版本。1981年9月至10月,由鲁迅诞辰一百周年纪念委员会发起,在北京鲁迅博物馆(下文简称“鲁博”)举办“鲁迅著作版本展”,据当时出版的《鲁迅著作版本展览书目》记录,展览中的“一九三六年以前的版本”“一九三七——一九四九的版本”“国外部分”都大量使用国图收藏的文献。如《中国矿产志》中华书局1912年订正第四版,《呐喊》北新书局1924年5月第三版,鲁迅题赠章川岛新潮社1923年12月初版《中国小说史略》(见封面),鲁迅、许广平题赠孙斐君《两地书》初版(见插图),《而已集》初版、再版、三版毛边本等。

除了出版物,国图还藏有鲁迅手稿400余篇7200余册叶,约占存世鲁迅手稿数量的三分之一,包括辑校古籍、碑录、创作、译稿等。其来源主要有二:1951年,许广平向国家捐赠鲁迅手稿,由文化部交予国图前身北京图书馆(以下简称“北图”)接受捐赠。1956年,为支持北京鲁迅博物馆开馆,北图将其中部分精品移交鲁博,其余部分仍由北图收藏。此外,周作人长子周丰一于1950年向北图捐赠一批鲁迅手稿。1951年10月,为纪念鲁迅逝世15周年,北图举办鲁迅生活作品展览,展品中就包括许广平捐赠的手稿墨迹。1953年,北图为纪念鲁迅逝世17周年举办专门的鲁迅手稿展览,又展出《穆天子传》《奔月》《集外集拾遗》《死魂灵》《朝花夕拾》等手稿。

自20世纪80年代开始,建立鲁迅著作版本目录学的工作就已初步显现实绩,包括基本的编目及专文研究,有《鲁迅著译版本研究编目》《鲁迅著作版本丛谈》《鲁迅版本书话》等专著陆续付梓。近年来,随着现代文学的史料学与版本学日渐为学界所重视,鲁迅著作版本研究从广度到深度也都有了新发展。鲁博、上海鲁迅纪念馆等鲁迅文物收藏单位已有专文介绍馆藏鲁迅著作版本,为免重复,本文专就国图藏鲁迅创作手稿版本做一介绍。

因“对自己的文稿并不爱惜,每一书出版,亲笔稿即行弃掉”,鲁迅创作手稿存世数量并不多,“一生共写了七百七十多篇杂文,而现在保存下来的仅有一百七十多篇手稿。写小说三十三篇,而手稿仅存八篇。”另有学者统计鲁迅创作手稿存有231篇,盖因统计标准不同,具体数字有差异,但远远少于创作总量是毋庸置疑的。

由于作者本人无意保存,鲁迅创作手稿主要是发表或整理编集出版时由他人代为保存才得以留存,如由未名社青年作家保存的发表于《语丝》《莽原》等杂志的部分杂文、小说和《朝花夕拾》集的大部分手稿,许广平保存的用于出版《且介亭杂文》《且介亭杂文二集》《且介亭杂文末集》《集外集拾遗》的大部分手稿,黄源保存的用于出版《故事新编》集的全部手稿。鲁迅手稿的主要收藏单位中,国图收藏创作手稿最多,除手书目录、扉页外,共计152种,主要包括:

鲁迅手稿《朝花夕拾》扉页(中国国家图书馆提供)

1.《朝花夕拾》现存所有手稿:包括2篇小引、1篇后记、7篇散文,另有目录和扉页(见插图)。《朝花夕拾》所收10篇回忆散文原以“旧事重提”为总题名发表于《莽原》半月刊,因此手稿中都有副标题“旧事重提之X”。这批手稿修改较多,目录、扉页、《小引》副稿都有鲁迅本人朱笔标注的排印格式。《二十四孝图》《五猖会》《无常》《父亲的病》《后记》等5种手稿都有红笔标格式字号等,是用于排印发表留下的痕迹。《朝花夕拾》稿件寄交韦素园、李霁野、台静农等,鲁迅去世后由李霁野交还许广平。

2.《且介亭杂文》三集手稿:《且介亭杂文》集的手稿全部完整保存,国图收藏35篇,并有鲁迅手书目录和书名页。《且介亭杂文二集》集的手稿全部完整保存,国图收藏48篇,并有鲁迅手书目录和书名页。《且介亭杂文末编》于鲁迅生前开始编集,后经许广平编定。由鲁迅本人整理的稿件全部保存,国图收藏10篇,另有许广平编《附集》的3篇手稿,并有鲁迅手书书名页。《且介亭杂文》三集手稿都由许广平保存。

3.《集外集》与《集外集拾遗》手稿:这两集收录旧作,手稿留存不多,国图收藏有38篇,其中大部分是修订《集外集》、编辑《集外集拾遗》时,鲁迅本人整理重抄的稿件。由许广平保存。现存创作手稿中,由《且介亭杂文》开始,基本使用同一种稿纸:高29厘米,宽21厘米,绿格,12列,每列36格,页脚专门留有写页码的位置。

4.早期创作手稿:《奔月》《〈坟〉的题记》《写在〈坟〉后面》《所谓“思想界先驱者”鲁迅启事》与译稿《说幽默》合订为一册。都使用绿格“语丝稿纸”。前三种都曾寄交韦素园。《记“发薪”》是缺末叶的残稿,与《凡有艺术品》等4种译稿合订一册,使用同样的普通稿纸,筒子叶对折装订成册。另有未装订的散叶单篇:《再来一次》,2叶,使用绿格“语丝稿纸”,并在稿纸上粘贴加纸,修改较多;《略论中国人的脸》,4叶,红格稿纸,缺首末二叶;《通信(复未名)》,2叶,红格稿纸,第2叶仅半张稿纸,手稿无题名,此稿寄交韦素园。

由国图档案保存的许广平捐赠鲁迅手稿目录可以看出,鲁迅创作手稿在捐赠时基本都以文集形式保存,国图对这些手稿做清点、编目、保存时,也最大程度维持了文集形式的原貌。《朝花夕拾》《且介亭杂文》三集都保存了鲁迅手书的目录、扉页等,还有鲁迅编集整理时标注的页码、字号、排印格式等,几乎完整地体现了鲁迅创作、修改、定稿、初刊、结集出版的过程。

二、国家图书馆藏鲁迅创作手稿版本辨析

近年来,现代文学研究中手稿学的理论建构与学术实践都有了长足的发展,作家创作手稿被视作文学版本中的“祖本”,文本发生学意义上的“起源的材料”“前文本”。但作家手稿大多由文博机构或私人收藏者存藏,大部分未曾公开流布,研究者难有机会窥见其真容与全貌,对其版本也很难做出准确判断。而相较于出版发行的印刷品,宏观如现代文学的生产方式、细微如作家的个人写作习惯,都交织进手稿文本中,令每一件手稿都具有独一无二的特性,更增加了辨析手稿版本的难度。

如以形成过程为区分依据,手稿版本大致可分为:草稿、修改稿、誊清稿、发排稿、重抄稿。但结合作家本人的具体创作习惯,实践中很难做到这样明晰具体的区分。以鲁迅为例,鲁迅创作时往往不拟提纲,跳过草稿,经充分酝酿构思后便动笔,“他在写文章以前,总是经过深思熟虑,腹稿打好了,就提起笔来,一气呵成,所以初稿往往就是定稿。”不仅写短文“先把所要写的大纲起腹稿”,即便长文也能“连夜编写完成”。此外,鲁迅写作随时都会斟酌修改,“边写边改,改完又改”,“有时候一句话没写完就改,有时候一个词没写完就改,甚至一个字没写完就改”,完成初稿后还会在同一稿本上多次修改,誊抄发排前修改,直至审阅校样和编选文集时还会持续修改。因此,同一件鲁迅创作手稿可能兼具草稿、修改稿与定稿多重属性。

鲁迅手稿《朝花夕拾》目录(中国国家图书馆提供)

至于誊清发排版本,就目前保存的鲁迅创作手稿来看,早期手稿少见誊清稿,因鲁迅往往修改写定后即交予发表,编集出版前才会誊抄副稿,或请他人协助抄稿。晚年为应付审查制度,才较多以抄稿投寄发表。现存《朝花夕拾》集中的手稿,就是写定后即寄走的稿件,在编集出版时,鲁迅抄写了一份稿件寄给未名社。现存《〈朝花夕拾〉小引》就有两份手稿,与此文的初刊及初版版本对照可知,一份是发表用的原稿,一份是出版文集时鲁迅本人的誊抄修改稿,后者是目前仅见的早期创作手稿中的鲁迅本人誊抄稿。李霁野回忆鲁迅手稿时提及:“我在把鲁迅先生寄给我的书信及几种原稿送给景宋先生保存的时候,我向她说明,留下先生最后的一封信和《朝花夕拾·后记》复稿作为纪念。”根据文意可知此 “复稿”出自鲁迅本人手笔,应当与《小引》誊抄稿一样,是用于出版时抄写的稿件,可惜已遗失难觅。此外,在整理旧作编集出版时,鲁迅也会请人协助抄稿。如“《坟》的稿子是先生离京前交给未名社的,这时他对我们提到景宋,说稿子是她代抄的……《题记》和《写在〈坟〉后面》是以后寄到未名社的。”许广平本人也说曾为鲁迅“代钞点《坟》之类的材料”。《坟》收录旧作,需大量“搜集,抄写”工夫,可由他人代劳;《题记》与后记则是作者“想到便写,写完便寄”的创作原稿,因此未名社只保存了《题记》与后记手稿,而他人抄稿不存。李霁野等人也曾帮助鲁迅抄写副稿,“这三数位青年,一面在求学,一面在做译著、校对、出书等繁忙工作,仍留心保存先生手迹,一点一滴地抄出副稿付印。”

鲁迅手稿《〈朝华夕拾〉后记》中的手绘无常图案(中国国家图书馆提供)

不过,目前保存最完整的《且介亭杂文》三集似乎是另一种情况,与早期创作手稿相比,这些手稿修改较少,呈现整齐且整洁的面貌,最先利用鲁迅创作手稿做版本校勘的学者注意到这一点并做出解释:“在这些保存下来的手稿中,许多是作者为了编文集而从最初刊出的报刊上手抄下来的(本校读记中称之为誊清稿),那上面往往只有极少的改动,甚至整页一字不改的情形也并不少见。”“现在保存下来的鲁迅手稿,有两种不同的情况和性质:一种是最初投寄给报刊发表的稿子,姑且称它做‘原稿’,上面有或多或少的修改;另一种是编印集子的时候又从当初发表的报刊上抄下来的稿子,姑且称它做‘清稿’,上面几乎是毫无改动。本书中所说的手稿,都指原稿而言。”认为鲁迅创作手稿呈现修改较少的面貌,一大原因便是现存手稿中很多是据刊行版本重抄的“整理稿”。

这显然是借鉴传统版本学的“稿本”“清稿本”概念,对鲁迅创作手稿做了简明有效的区分。不过,传统的“清稿本”以稿本为基础誊抄清楚,而鲁迅创作手稿中大量存在的“誊清稿”“清稿”“整理稿”却是以刊行出版的版本为抄写底本,在版本形成过程中有很大区别,因此这一论断也暗含着价值判断,认为其文本意义和版本价值与“原稿”相差甚远,甚至不能算作“手稿”,有学者更呼吁在手稿全集之外,应另出一种“专收最初的原稿,不收后来为编集而誊录的清稿”的精简版本。而国图藏鲁迅创作手稿,恰以晚年自编文集的手稿为主,以此标准而言,其版本学意义似乎略逊一筹。

而对鲁迅晚年创作生活有着最深了解的许广平回忆,1934年后,“因着不断的检查、压迫,先生每发表著作,后来多把副稿寄出,所以对于若干篇的被删除,得以从原稿补入在单行集子里。”如仔细辨析,许广平所说“副稿”据原稿抄写,用于发表或出版,是一种更“标准”的清稿本。且透露一个重要信息:整理编辑单行本文集时依据原稿补正,即意味着另有原稿保存。已有学者敏锐地注意到许广平“副稿”说,判断鲁迅晚年因环境所迫,用于寄投发表的往往是本人或他人抄写的“清稿”,编集出版则使用原稿,并指出这一时期的创作手稿情况复杂,须具体辨析各稿件的版本。

笔者结合鲁迅本人创作特点与创作手稿具体情况,归纳了以下几点可充判定手稿是否原稿的标准:1.修改,修改是判断手稿版本最直观的标准,如修改中除了简单的字词、标点校改,还有较多遣词造句修改者,则为原稿;2.页码,有的原稿已标上单篇页码,编集时按文集编排顺序,将原页码数字直接改为新的流水号,说明手稿完成时间早于编集时间,当为原稿;3.与初刊、初版版本对校,如发表时因审查修改删去的部分,初刊时增补恢复,而手稿中增补处并无删削者,则为原稿。以此标准判断,国图藏鲁迅创作手稿中,除了《集外集》《集外集拾遗》手稿,其余大部分为原稿,共有九十余篇。

此外,清稿的版本也有必要细致研判。首先,清稿也有不同类型:抄写所据底本不同,或据原稿抄写,或据发表版本抄写;抄写者不同,或由许广平代抄,或是鲁迅与许广平共同抄写,或鲁迅自己抄写。此外还有一类只在稿纸上剪贴出版物,加写题名、写作时间,以往不算作手稿,现在因“手稿”范畴变化,凡有作者手迹者都可算作手稿。此外,在同一手稿中有原稿与清稿并存的情况,如《编完写起》,正文是誊抄旧作,案语部分是创作原稿。其次,不同类型的抄稿版本价值也不同,其中最重要的显然是鲁迅本人抄写的稿件,因其抄写往往不只是机械复制,比如同一文章多次抄写过程中都可能有修改,多年后整理重抄旧作还会做字句标点修改、增加“备考”、增写“案语”“补记”等,未始不是一种再创作。作者本人的抄稿也是文本生产中的一个不可或缺的环节,是创作手稿诸版本中不能忽视的一种版本。

三、国家图书馆藏鲁迅创作手稿举隅

1.《〈劲草〉译稿序文》:《劲草》是俄国阿·康·托尔斯泰所著历史小说,现译《谢历勃里亚尼公爵》。约1907年冬,周作人从英译本转译,由鲁迅修改誊正,该译稿遗失未印行,仅存鲁迅以“译者”身份代作的序言残稿1叶(见插图),落款时间为己酉三月,即1909年4月至5月。稿纸中缝标“五”,应是文章叶序。手稿上还有周作人手书说明此为《劲草》译稿之序。使用十二行蓝栏稿纸,这种稿纸在现存鲁迅手稿中比较少见。本手稿是国图藏写作时间最早的鲁迅创作手稿。

鲁迅手稿《〈劲草〉译稿序文》(中国国家图书馆提供)

2.《〈朝华夕拾〉后记》:作于1927年7月11日,最初发表于1927年8月10日北京《莽原》半月刊第2卷第15期,署名鲁迅。《后记》手稿共19叶,文字部分使用“文艺丛书稿纸”,另有4叶插图,描绘“曹娥投江寻父尸”、老莱子戏彩娱亲、玉历宝钞等书中的无常图像,主要是剪贴在白纸上的印刷品,并有少量鲁迅手书文字与填描图案。其中最特别也最珍贵者当数鲁迅本人手绘“所记得的目连戏或迎神赛会中的‘活无常’”(见插图),可窥见作者美术修养之一斑。

3.《奔月》:完成于1926年12月30日,初刊于1927年1月25日《莽原》半月刊第2卷第2期,收入小说集《故事新编》。手稿共16叶,使用绿格“语丝稿纸”,与其他5种鲁迅手稿合订为一册。本文手稿修改颇多,墨迹有浓淡之分,能够反应作者早期创作时大幅修改,初稿、修改稿与定稿合一的创作习惯。本文手稿(见插图)是国图藏鲁迅手稿中唯一一种小说手稿。《奔月》另有一种用于出版《故事新编》的手稿,藏于上海鲁迅纪念馆,以《莽原》的发表版本为底本,有少量修改,最重要的一处修改是将落款时间从1926年12月30日改为1926年12月。

鲁迅手稿《奔月》(中国国家图书馆提供)

4.《半夏小集》:约写于1936年8月或9月初,发表于1936年10月《作家》月刊第2卷第1期。“半夏”是中药名,药性微毒,以此为题有以毒攻毒之意。与鲁迅晚期创作手稿不同,使用普通白纸。据冯雪峰回忆,该文完成初稿后,由鲁迅口述修改,冯雪峰执笔改动,再由许广平誊抄用于发表。本件手稿(见插图)中墨色较淡的修改字迹出自冯雪峰之手。

《半夏小集》手稿(中国国家图书馆提供)

5.《阿金》,作于1934年12月21日,原为《漫画生活》杂志撰稿,被审查抽去不得发表,直到1936年2月20日才刊发于上海《海燕》月刊第2期,署名鲁迅。被抽去的是许广平抄稿,现存鲁博,原稿(见插图)用于编集,抄稿审查画红杠处在原稿对应位置划黑杠。《准风月谈》《花边文学》《且介亭杂文》出版文集时都以黑点或黑杠标示发表时被删改处。但只有《且介亭杂文》手稿得以完整保存,这一文集中,发表时被删改或全篇抽走的有《门外文谈》《不知肉味和不知水味》《中国人失掉自信力了吗》《脸谱臆测》《病后杂谈》《病后杂谈之余》《阿金》等7篇,除《病后杂谈》,其余几篇手稿中都以黑杠或黑点加以标示审查删改处,并据此刊行,使读者得见作者本意,并领略当时文艺审查之风气,“以存中国文网史上极有价值的故实”。

鲁迅手稿《阿金》(中国国家图书馆提供)

6.《题〈中国小说史略〉赠章廷谦》,1923年12月13日题写于赠给章川岛的《中国小说史略》扉页。章川岛即章廷谦,浙江绍兴人,毕业于北京大学哲学系,《语丝》撰稿人,曾在北京大学、厦门大学等校任职,与鲁迅交往密切。这段题赠诙谐亲切,作为佚文收入《鲁迅全集·集外集拾遗补编》。章川岛夫人孙斐君是国立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国文部第一期毕业生,与许广平有同学之谊。国图藏有鲁迅题赠章川岛、孙斐君夫妇的题赠本11种,其中一册赠给孙斐君的《两地书》有鲁迅、许广平夫妇的共同题辞,弥足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