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院老鼠的船长梦》:音乐和老鼠
“俄罗斯人民在艺术领域、在心灵的创作里发现了惊人的力量,在极其恶劣的环境里创造了优秀的文学、杰出的绘画、独具一格的音乐,整个世界都为之惊叹……”(高尔基语)俄罗斯各门类艺术源远流长,而伟大的俄罗斯文学成为它们共同的基础。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在相当长的时期内,“几乎每一部文学作品、每一幕戏剧、每一幅绘画、每一曲音乐的背后都蕴含了丰富的哲学、宗教和社会文化批评的元素”,所有的新思想和新启蒙都是通过俄罗斯文学这个“中心枢纽”而展现。这是俄罗斯文化本身的特质使然。自19世纪初,“俄罗斯诗歌的太阳”普希金与莱蒙托夫、果戈理等人开创了俄罗斯文化的“黄金时代”,继而出现陀思妥耶夫斯基、列夫·托尔斯泰等伟大的作家,到19世纪末20世纪初,“俄罗斯诗歌的月亮”阿赫玛托娃等人开创了俄罗斯文化的“白银时代”。俄罗斯文化的特质——文学中心主义,培育出俄罗斯艺术文化的绚丽之花。近一个世纪以来俄罗斯艺术园林里百花争艳,异彩纷呈。
在俄罗斯的千年艺术文化发展史上,不乏纵横捭阖于不同领域,尤其是文学与音乐领域的伟大艺术天才。不少人认同尼采将音乐视为创作的最高形式的观点,认为音乐是“万能的玄妙的力量,是一切创作的本源”,而“正是音乐的‘狄奥尼斯’精神,即自然的、自由的精神,构成了真正艺术的本质”。他们以独特的多声部咏唱跻身于世界艺术之林,创造出富有民族特色的举世瞩目的艺术文化。在他们的创作中,总是令人感觉到音乐的在场。作品不仅与音乐相伴,而且可以引起对音乐作品的联想,体现出同音乐之间隐性的联系。在文学家的笔下,大自然、生活、音乐、诗意浑然一体,构成了独树一帜的文学艺术世界。
“音乐能以它那世界的谐音充实儿童的幼小心灵,培养起他们对已经脱去了偶然性的生活奥秘的预感。音乐能给幼小心灵插上灵巧的翅膀,使其能从低洼的山谷扶摇直上,达到那灵魂向往的快乐国度”(别林斯基语),这是酷爱音乐的俄罗斯儿童文学作家秉承的信念。对《剧院老鼠的船长梦》一书的作者尼娜·达舍夫斯卡娅而言,音乐与文学如影随形。音乐与文学的禀赋对她馈赠颇丰。她热爱音乐,自幼受过专业的音乐训练。与音乐亲密接触、对音乐的迷恋促使她一度以职业音乐人为自己的人生目标。她的文学创作是其音乐梦想的延续,其对音乐的情愫以不同方式渗透在她的文学创作中。“音乐就是生活,生活中的诸多细节都跳动着音符,音乐无处不在。”音乐是她的文学作品中一条主线,文学创作的诸多特征均同音乐密不可分。因此,对文学中音乐性的各种体现及其内涵展开分析,或许可以从另一个侧面揭示她创作的丰富性,成为她打开其文学创作大门的一把钥匙。
《剧院老鼠的船长梦》以第一人称展开故事,描述了一只老鼠的船长梦,以老鼠的眼光看待世界和人。作品透过一个住在歌剧院酷爱音乐的老鼠世家展示了音乐的魅力,向小读者普及了音乐的系统知识(乐队、乐器、歌剧院建筑布局、装台、舞台布景及其歌舞剧表演艺术……),既有音乐术语(如:序曲、总谱、和弦等),也有配乐歌舞剧作品的名称等(如:举世闻名的《胡桃夹子》《天鹅湖》《魔笛》等)。书中涉及的作曲家均为世界级音乐大师:柴可夫斯基、莫扎特、瓦格纳等。
老鼠是与人类关系密切的动物之一,与人类共存于自然界数千年,可人类对老鼠的感情却十分复杂。老鼠的形象在中俄艺术文化史上历经神灵化、妖魔化、人性化等演变,以鼠类人,以鼠讥世,有着悠久传统。令人不禁联想的有:М.沃罗申的专论《阿波罗与鼠》;普希金以鼠喻时;自称“鼠画家”的国画大师齐白石属鼠,画鼠,灵韵生动、智趣盎然……不胜枚举。
尼娜·达舍夫斯卡娅聚焦老鼠的人性化描写,借助人与动物的关系表达创作中的主题——友谊。她笔下的主角,名叫特奥的老鼠被乐手科斯佳引为同怀知己。尽管他们对音乐的理解观点不同,仍不舍不弃成为好朋友。人鼠互相成全,传为佳话。在科斯佳悲伤之时,特奥虽不能理解,但它善解人意,认为:“科斯佳有音乐相伴,真是太好了。有音乐相伴,即使想起最悲伤的事情,也会轻松许多。”科斯佳则利用赴海外巡回演出的机会帮助平时只能在剧院“楼顶观海”,有着“船长梦”的老鼠实现了看海的愿望。当特奥感谢他时,科斯佳倒觉得自己应该感谢特奥,因为他们不是孤独地独自看海。住在歌剧院的老鼠,爷孙两辈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舍身救场,挽救剧院里的大海布景。它们临危不惧,奋不顾身,感人至深。在特奥看来,是音乐让它们立功。“曾祖父麦哲伦酷爱音乐,就像他热爱大海一样,而音乐就是一种能够将纸板和破布变成真正大海的力量。”特奥的舍身救场赢得了全乐队的爱,最终使它成为大家的朋友。
“既然朋友相信你,就说明你未来的船已经造了一半,大海正等着你呢!一切皆有可能,哪怕你只是一只生活在剧院里的小老鼠。”此书的结尾令人回味无穷。
(作者系北京师范大学外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原《俄罗斯文艺》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