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藏书家书单里有哪些奇书?
古代有很多酷爱读书、藏书的人,宋人晁公武就是其中的典型。他家学深厚,原本生活殷实,却在青年时代就遭遇靖康之难,不得不举家南迁,在四川定居,但大量藏书在颠沛流离中都遗失了。后来,他在四川结识了同样爱藏书的井度。井度在晚年,将自己二十多年来的藏书送给了晁公武,加上晁公武自己多年来的积累,最终“得二万四千五百卷有奇”。晁公武由此写下《郡斋读书志》,记录了大量收藏的书目,这也是我国现存最早的藏书目录。
细读这份书单,会发现不少有趣的细节。其中有些书,如《史记》《贞观政要》,属于世人熟知的传世经典,但也有很多书已经失传。但晁公武的记录,能证明那些文字曾经出现过,也在遗憾之外给当今读者一点慰藉。
《郡斋读书志》有一特色,就是收录的史书尤其是帝王实录特别多,唐代和北宋的皇帝实录基本都有,如《唐高祖实录》二十卷、《唐太宗实录》四十卷。女皇武则天的实录也有,是为《唐则天实录》,共有二十卷,记曰:“唐吴兢撰。初,神龙二年,诏武三思、魏元忠、祝饮明、徐彦伯、柳同、崔融、岑义、徐坚撰录,三十卷。开元四年,兢与知几刊修成此书上之。起嗣圣改元甲申临朝,止长安四年甲辰传位,凡二十一年”。而且,越是后面的皇帝,实录越长,《唐玄宗实录》竟然有一百卷,《唐德宗实录》有五十卷,《唐文宗实录》也有四十卷。但是《唐武宗实录》只有一卷,且从唐武宗开始,后面的唐朝皇帝就没有了。并不是这些皇帝没有实录,而是在北宋的时候已经失传了。
但晁公武在书中告诉我们,北宋学者宋敏求博学多才,搜罗各方史料,凭借一己之力补写了《宣宗实录》三十卷、《懿宗实录》三十卷、《僖宗实录》三十卷、《昭宗实录》三十卷、《哀宗实录》八卷,一共一百二十八卷,“世服其博闻”,当时人们都为他的博学多闻而钦佩不已。距离晁公武更近的北宋皇帝的实录,就更长了,《大宗实录》八十卷、《真宗实录》一百五十卷,《神宗实录》甚至有二百卷之多。可惜,以上唐宋史家的实录心血,大多都没流传下来,在历史长河中散佚者太多了。
《郡斋读书志》还记录了一本叫《捉卧瓮人事数》的书,篇幅不大,只有一卷,记曰:“皇朝李庭中撰。以毕卓、嵇康、刘伶、阮孚、山简、阮籍、仪狄、颜回、屈原、陶潜、孔融、陶侃、张翰、李白、白乐天为目,有赵昌言序。”在今天看不到这本书了,只能根据书名和上述仅有的描述,来推测书中内容。“卧瓮人”应该是出自东晋“毕卓卧瓮”之说,这个典故有些冷门,是说东晋有个叫毕卓的官员嗜酒如命,经常喝得酩酊大醉。从《捉卧瓮人事数》列出的一些人名来看,李白、刘伶等人都爱饮酒,且有诗酒佳话。此书作者李庭中,生平事迹不详,应该也是北宋文人。至于作序的赵昌言,还有点名气,曾在宋真宗时期做过户部侍郎。
晁公武还收藏了不少唐宋文人的诗文集,这些书至今尚存者不少。但也有一些相对冷门的文人,有不少作品都散佚了。如后蜀孟昶的宠妃花蕊夫人,现今只有“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等诗句存世,但晁公武却收藏了一卷《花蕊夫人诗》。作为单行本,估计不会只收录一两首诗,这说明,花蕊夫人还有很多作品,在宋代还很流行,但后来还是失传了。
值得注意的是,五代十国至少有三位花蕊夫人,最知名者就是后蜀孟昶的宠妃,另外两人,是前蜀王建的宠妃和南唐李煜的宠妃。三人都擅长诗文,很容易让人混淆。晁公武特别写道:“伪蜀孟昶爱姬也,青城费氏女。幼能属文,长于诗,宫词尤有思致。蜀平,以俘输织室。后有罪,赐死。”看来这应是后蜀那位花蕊夫人,且晁公武不承认割据政权后蜀的正统性,称之为“伪蜀”。
《郡斋读书志》还列出了一些神秘的古代天文学著作,这是非常难得的。在古代,民间私学天文星象之学,一直是皇家严禁之事。原因很简单:古人认为天象关乎帝王统治乃至国祚,皇家必须垄断唯一的天象解释权,如果普通人都能随意解读天象,则有可能“妖言惑众”,动摇帝王的统治合法性。即便在文化相对包容的宋代,在这一问题上也没有丝毫的松动,只要有普通人私学那些神秘的学问,轻则流放,重则诛杀。
《郡斋读书志》特别提到:“皇朝太平兴国中,诏天下知星者诣京师,未几,至者百许人,坐私习天文,或诛,或配隶海岛,由是星历之学殆绝。故予所藏书中亦无……”尽管如此,《郡斋读书志》还是列出了几部天文类书籍:《司天考占星通玄宝镜》一卷、《甘石星经》一卷、《景祐乾象新书》三卷、《步天歌》一卷、《列宿图》一卷、《天象分野图》一卷。
这其中,《甘石星经》知名度最高,据说是战国中期的天文学家甘德和石申所著。但流传至今的《甘石星经》,已经不是甘德和石申原著,而是宋人托古之作。稍作考证可知,《步天歌》《列宿图》《天象分野图》虽然难找,但并未失传,只是不为人知罢了。但《司天考占星通玄宝镜》大概是真的失传了,而且此书很有可能是晁公武的私家秘藏,此前不见于其他藏书目录,后来也不见于其他史籍。晁公武将《司天考占星通玄宝镜》放在自己天文类藏书目录的首位,甚至放在了著名的《甘石星经》前面,估计很喜欢这本书,也深知其价值。可惜,此书很可能在宋代就已经亡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