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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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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 1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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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不死》 连载

第三十四章 情系台儿庄

柳州宜北县政府办公室,一批官员正在开会。

县令:“最近,我广西抗日战场上的子弟兵在信阳、合肥等地与兄弟部队一道骁勇善战,抗击日本帝国主义的野蛮侵略,尤其是徐州的台儿庄大捷,更是抗战以来,国民党正面战场取得的重大胜利,振奋了民族精神,也鼓舞了全国军民抗战的信心。而台儿庄大捷的直接指挥者就是赫赫有名的李宗仁司令官,大部分作战士兵乃为广西的子弟兵。目前,全国上下,工人、学生、文化界及各民主党派,无党派进步人士都组织慰问团或采取其它方式声援抗日,广西各界也准备组织一批慰问团赴徐州、合肥等地慰劳广西战士,我们宜北虽偏僻,不能落后于形势啊!”

官员:“对,宜北不能落后于形势。慰问人选要尽快落实,另外,慰问得有慰问品,宜北财力物力有限哪,当发动群众捐款捐物为好。”

县令点了点头:“捐款捐物以自愿为原则,不得强之而为。断了老百姓的生计!”

官员:“听人说,原贵州省主席,黔军总司令卢焘将军已归隐山林,现在庆远的东古陵创办德寿林场过着淡泊的隐居生活。”

县令:“卢总司令战功赫赫,驰名军政界。晚年,他倘能做到淡泊平静,实属难得,而他与李宗仁,白崇禧等高官名人素有交往,此此赴战区慰问少不了他啊,明日我亲自去拜访他。”

官员犹豫一会:“您还是不去为好。”

县令:“为什么?”

官员:“东古陵离这里很远,山路崎岖、盘绕曲折、光走路都艰难,不用说乘轿子了,何况,您是堂堂的县官,能撂下面子,放下架子,去拜见下野多年的旧官,何必这样折腾自己?”

县令怒视:“放屁,县官又怎么了,芝麻官而已。人家卢总司令虽已无一官半职,但身份非凡,功勋卓著等身,其隐归故里,造福子孙,其境界之高,我有吗,你有吗,我们都有吗?没有,又有何脸面摆臭架子呀,再难也要去。”

东古陵德寿林场内。卢焘戴着竹帽,给一颗桐树拔杂草,松土。

不一会,他直起腰来,抹一抹额头上的汗珠,环视一望无际的树木,不禁轻轻吟起东汉张衡《归田赋》:“‘.......原隰郁茂,百草滋荣,王睢鼓翼,仓庚哀鸣,交颈颉颃,关关嘤嘤,于焉逍遥,聊以娱情.....’然后又自言自语道“此生能与青山作伴,追渔父以同嬉,足矣!”说完,卢焘不禁潸然泪下。

农舍门外,覃清德蹲在地上,手拿钵子拌米糠。一群大大小小的乌鸡咯咯咯叫着,啄食。

卢焘肩扛锄头,走回农舍。

覃清德见状,忙放下钵子,一边从卢焘肩下卸下锄头,一边说:“亮畴,累了吧,快回屋歇一歇。”

卢焘笑了笑:“比前线打东洋鬼的勇士们的累,这点累算什么?”

覃清德将锄头放在门后,转身关切道:“亮畴,都这把年纪了,别那么逞能了,隔三岔五去转一圈就得了,何必天天都去看一眼树木呢,多休息休息吧。”

卢焘走过缸边舀了一勺水,边洗手边说:“你不知道,这些树木刚种下去不久,得经常去看一看呀,该施肥的施肥,该浇水的浇水,树木才能存活呀。”

覃清德:“这德寿林场里有一佰多万株树木,您都能顾得了吗?”

卢焘笑了笑:“不顾也得顾呀,这里的每一根树木都有生命的,有生命的东西都得珍惜!要让它们尽快成才,不理不顾能行吗?”

覃清德:“顾该顾,可你的生命总比这里的树木珍贵得多吧。”

卢焘:“现在不是争论谁生命更珍贵的时候,既然我们舍身回来创办德寿林场,就应当珍惜和爱护它们,是不是,嗯。”

覃清德:“你说的总是道理,唔,歇一歇,吃午饭吧。”

卢焘:“好的,干了半天的活,肚子真的有点饿了。”

覃清德从屋里拿出两碗筷,走近水缸,舀出一瓢水,将碗筷冲了冲。无意向山下望了一眼,见几顶兰色的轿子上得坡来,不禁惊讶喊道:“亮畴,你看看,山下有几顶轿子向这边来哩。”

卢焘一听,忙起身,向山坡下望了一眼:“怎么回事?这荒山野岭无村无店,会有什么人来呢?也许是路过的,别理他,吃饭吧。”

覃清德:“不对,这几顶轿子分明是向这方向而来的呀。”

卢焘若有所思:“唔,看来这是些不速之客。”卢焘拽住覃清德吩咐道:“你先进屋里呆着,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别声张,更不能出来,明白吗?”

覃清德形情慌张:“可是,你.......”

卢焘:“看样子,事情不会太严重,但预防万一,你先躲着吧,你就别管我了,我来应付一下。”

覃清德匆匆走回屋里,返身将门关紧。

几顶轿子在士兵的呵护下,停在农舍前的空地上。

轿子里走下几位官员。官员走近卢焘毕恭毕敬:“请问,您就是黔军总司令卢焘卢焘公吧。宜北县府县令大人来探望看您了。”

卢焘听完,如释重负,忙走向前去,拱手作揖:“承谢,承谢诸位县官,卢某人有失远迎,谨望宽恕,宽恕。”

县命微笑着自我介绍:“我是宜北县县令,卢总司令回归故里,造福后代,传承佳话,我等有所怠慢,谨望卢总司令海涵海涵。”

卢焘笑道:“我卢某人卸职多年,无权无职,此番隐归故里,无欲惊动地方人士,只希望在此深山老林里有所作为,修缮人生矣。”

县令哈哈一笑:“卢总司令淡泊名利,隐居深山,少有少有,怎么,就这样站着说话?”

卢焘恍然大悟,一拍脑门,向屋里喊道:“清德,出来吧,来客了,招呼一下。”

县令又哈哈大笑:“您让卢夫人躲在里面呀,莫非?”

卢焘笑了笑,解释道:“我和夫人自黔返故里数十日,未曾有外人来拜访过,县令大人忽然光临寒舍,有所误解,所以.....”

县令醒悟过来:“原来如此,都怪我们没有早打招呼。”

卢焘:“没关系,没关系,不知为不怪嘛。诸位县官,寒舍简陋,多有不便,望谅,望谅。”

覃清德搬来几张长板凳,放在八仙桌的四周,然后,又从屋内拎出一壶开水,倒进几只瓷碗里,退过一边去。

卢焘指着桌上的大碗水,说:“诸位县官不惜远道而来,只能以水代茶答谢大家,望大家赏脸,请吧。”

几位县官,面面相觑,犹豫不决。

卢焘见状,呵呵一笑:“怎么,诸位县官有所嫌弃?”

县令马上附和:“不,不,走了大半天的路,渴得够呛。”说完又转身劝道:“大家喝吧,喝吧,不必拘礼,不必拘礼。”县令端过大碗水,咕噜咕噜喝了下去。

众官员见状,纷纷拿起碗喝了起来。

卢焘:“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虽我这里并非三宝殿,可诸位县官能翻山越岭,不辞劳苦,走进寒舍,定有要事相求。”卢焘转脸对县令:“县令,你说呢?”

县令望了一眼卢焘,点了点头:“卢总司令身经百战,目光锐利,怎能瞒得了,您且听我说。最近,国军第四、第五战区部队的广西子弟兵在徐州等地骁勇善战,抗击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尤其是徐州的台儿庄大捷,是抗战以来,国民党正面战场取得的首场重大胜利,其直接指挥者就是赫赫有名的李宗仁司令官。目前,全国上下、工人、学生、文化界及各民主党派进步人士都组织慰问团去徐州慰问全体将士,宜北县府也将组织一批社会名流,民主人士随广西慰问团赴徐州等地慰问。卢总司令是宜北的著名爱国人士,也是军政界响当当的人物,有一定的影响力和号召力。故,今日我等官员亲临德寿林场,恭请卢总司令下山,参加抗日慰问团,不知您意下如何?”

卢焘:“县令大人,按理说,我归隐山林,无意政事,但台儿庄大捷,确实让我兴奋不已,彻夜难眠,这是全国上下齐歌共舞的大事,我卢某人岂能无动于衷?”

县令眼睛一亮:“那么说,卢总司令愿意参加抗日慰问团了?”

卢焘笑了笑:“其实,卢某人早有此意,只是县令大人的到来,更坚定了我的决心罢了。”

县令:“卢总司令不愧是民主爱国人士啊,我原以为,恭请您下山,得费一番口舌,没想到卢总司令应允那么痛快。”

县官甲:“是呀,是呀,卢总司令毕竟是个深明大义之人嘛。”

县官乙:“卢总司令尚能如此,地方爱国人士也深爱鼓舞啊。”

卢焘笑了笑:“各位县官,就别拿我开涮了,其实,是你们这些父母官给我的机会啊,我承谢还来不及呢。噢,慰问团人员都落实了吗?”

县令:“卢总司令,慰问团人员均已筛选落实,现各界群众正踊跃捐款捐物哩。”

卢焘:“想不到宜北的百姓觉悟那么高。届时,我也捐些款物赠予慰问团,略表寸心。”

县令:“卢总司令能下山再好不过,那能再让您破费呢?”

卢焘:“哎,犒劳英雄将士乃全国人民的份内之事,捐款捐物那能分彼此?”

县令:“那是,那是。”

卢焘:“慰问团什么时候出发呀?”

县令:“大概在3月上旬吧。”

卢焘:“尚有点余暇,容我安置好家眷及林场有关事宜,我一定按时下山。”

县令:“好。卢总司令,我等山下恭候您了。”

卢焘:“一言为定,一言为定。”

柳州火车站台。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一条巨大而鲜红的横幅悬挂于站门两柱之间,横幅上字迹异常醒目:“热烈欢送广西各界慰问团前往台儿庄抗日前线慰问演出。”

卢焘与慰问团成员穿过手持五色三角小旗夹道欢送的各界群众,走进了车厢。当火车鸣着长笛,缓缓驶出了站台,各界群众、政府官员频频招手致意,盛况空前。

合肥某地。国民党第四战区前线。天上,日本敌机呼啸而过。地上,炮声轰鸣,炸弹遍地开花。隐蔽的山林里,有一孔用松枝搭成的彩门。彩门的横幅上写着一行苍劲的大字:“热烈欢迎广西亲人慰问团莅临我战区进行慰问演出。”

不远处的山坡上。广西慰问团成员在一队官兵的护卫下向山林走来。卢焘在兴高采烈的成员队伍中走着,并不时停顿下来,抽出汗巾擦几帕脸上的汗珠。

阵地上,第四战区司令张发奎搭着眼棚望着慰问团,脸上露出了高兴的色彩:“嗨,广西的父老乡亲们终于来了,他们带来的不仅是广西亲人的关怀,带给我们官兵的更多是精神力量啊。”

副司令官:“是呀,第四战区大部分的官兵来自广西,广西的乡亲千里迢迢慰问而来,这是第四战区全体官兵的光荣和骄傲啊!”

欢迎的官兵见慰问团逐渐走近,激动得欢呼了起来。

张发奎:“马上通知锣鼓队,鸣锣击鼓,鞭炮迎候。”

慰问团队伍终于走进了彩门。张发奎率军官们可呵呵地迎上去,逐一握住慰问团成员的手:“欢迎,欢迎广西乡亲们来第四战区进行慰问演出。”

张发奎来到卢焘面前,一边握住卢焘的手,一边高兴道:“寿公呀,我在慰问团的名单中见到您的名字,一直盼望能见到您呢。”

卢焘笑了笑:“张司令官,我们见面的地方很特殊呀,这是在抗日战场上,意义非凡。”

张发奎哈哈一笑:“人生有几何呀,唉,寿公,您一路辛苦了。”

卢焘:“辛苦倒没什么,能在有生之年亲临抗日战场,感受国人爱国之情,平生足矣!”

张发奎:“寿公半生戎马倥偬,功勋卓著,且拳拳爱国之心感人至深呀。”

卢焘笑了笑。张发奎:“寿公,您请吧。”

慰问团成员与官兵围在一起互相问候,气氛热烈。

突然,不远处,炮声轰鸣,枪弹嗖炮声轰鸣。天空中,几架敌机盘旋而过,撂下的炸弹遍地开花。热烈气氛嘎然而止。

慰问团成员略显惊恐,躲到官兵的背后,不敢吱声。

张发奎见状,镇定自若地站在一堆土坎上:“乡亲们,我是第四战区司令官张发奎,这方圆几里都是守卫着我们的官兵,大家不用惧怕敌人那几颗炮弹,别让该死的东洋鬼子搅了兴。”

慰问团成员与官兵又重新围在一起,气氛再次热烈起来。

卢焘感叹道:“这些官兵远离广西,捐躯抗日,真不容易呀。”

张发奎:“可不是。官兵们一听说广西乡亲抗日慰问团将来第四战区慰问,高兴得手足舞蹈,那个劲呀就别提了。啊,寿公,走吧,看一看去。”

卢焘:“好,走吧。”

第四战区抗日后方阵地。黄土夯实的简易舞台。灯火辉煌。台前上方幕布上白纸黑字:“热烈欢迎“广西抗日慰问团慰问演出。”舞台上左右两边的木架子上摆放着京胡、锣、鼓、钹等乐器。

舞台背后,演员正在紧张地化妆、更衣、准备道具;舞台前的空地上,卢焘与张发奎等军官并列坐在台前。端坐着的官兵们兴高采烈,翘首期盼。

慰问团团长走向舞台中央:“诸位广西籍官兵,大家辛苦了,你们离妻别子,痛辞高堂,万里赴戎机,驰骋于抗日主战场,与各省兄弟并肩作战、同仇敌忾、死生契阔、可歌可泣。今日,我等慰问团代表广西各界群众千里迢迢亲临抗日战场进行慰问演出,一则带来广西乡亲对广西子弟们的问候;二则凭吊英勇捐躯的广西抗日志士;三则愿同广西的子弟兵一道折冲御侮,保家卫国,哪怕是尽点绵薄之力,也在所不辞!”

台下,众官兵热烈鼓掌。

团长:“下面请第四战区张发奎司令官讲话。”

张发奎在热烈的掌声中快步走向舞台中央:“官兵弟兄们,尽管时下车错毂兮短兵接,但,广西乡亲不远千里,逾越战地烽火,慰问我等官兵,令我等官兵士气高涨,斗志百倍。战地官兵断不敢辜负桑梓之厚望。我坚信,有广西父老乡亲的支持与勉励,有千千万万全国同胞作后盾,我们一定能将倭寇赶出中国去,重振国家、民族之声威!”

官兵们连声高呼:“抗战必胜”、“抗战必胜。”

张发奎激动道:“‘身既死兮神似灵,子魂魂兮为鬼雄’,我等官兵只有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才不负于江东父老,不负于国家民族啊!”

军民爆发出热烈的掌声。随着“锵锵锵”一阵锣鼓急骤响起。演员上演了桂剧《梁红玉擂鼓战金山》:“......桴鼓亲操,焕旗麾,芝盖冲霄,列艋艟,铁链环绕,听军中喊杀声高;遥望着一江风浪拍天高。我撒网中流待钓金鳌。猛几阵军中鼓角喧号,鲸鲵动开巨浪撼奔涛。只听得马嘶旗飘,只听得马嘶旗飘,腾空杀气入云表。眼看这黠虏咆哮,恨不尽扫,挽绣甲跨马提刀,挽绣甲跨马提刀,女天魔,下九霄,只看俺威风杀气战这遭......”

台下,官兵们聚精会神地观看,并不时地鼓掌叫好。

第四战区临时指挥所内。三三两两的军官围在墙上的作战地图仔细研究着。

不远处,机要员在电台前紧张的监听,“滴滴嗒嗒”的声响不绝于耳。官兵们忙忙碌碌,进进出出。卢焘等人在司令官张发奎的陪同下,穿过森严的警卫,走进临时指挥所。

张发奎:“这是第四战区官兵与敌人作战的中枢,许多作战命令就是从这里接受并传送出去的,比起古道驿马传情,烽火狼烟来说,进步得多了。”

卢焘赞叹道:“当年,我率滇黔军与北洋军作战,那可是吃尽了通信不畅的苦头呀,现在作战虽然也并非轻而易举之事,但,高明的通信手段,占尽了多少有利时间啊!让我好生羡慕!”

张发奎:“寿公,今非昔比呀,您也不得不承认,现代战争比过去战争复杂得多,残酷得多,若如春秋时期,齐师伐鲁,鲁庄公驾车击鼓,痛击齐人,岂不简单了事?”

卢焘笑了笑:“当年,鲁庄公与齐恒公战于长勺,鲁庄公下令击鼓进攻齐军,被身边一个目光远大,智勇双全的乡下人曹刿阻止了。当齐人三次击鼓进攻,曹刿才开言鲁庄公进攻齐军,齐军溃败。这时,鲁庄公又欲乘胜追击齐军,又被曹刿阻止,并下车观察齐军溃逃时的车辙,又登车远望齐军,抉然让鲁庄公驱兵追击齐军,结果鲁国大胜齐国。后来,愚昧无知的鲁庄公问曹刿取胜的原因,曹刿答曰:‘战胜齐军靠的是勇气,第一次击鼓可以振作士气,第二次击鼓,士气就衰退了,第三次击鼓,士气就丧尽了,此时,齐军疲惫,而鲁军正是旺盛的时候,当然能将齐军击败。再说齐国实力强盛,可能真败,亦可能佯败,难于预料,恐其有齐军埋伏,所以,曹刿下车观察,若车辙乱旗靡,说明不是有计划有步骤的撤退,是败兵之迹象,此时,若乘胜追击必胜无疑。’鲁庄公听曹刿这么一说,不得不佩服曹刿的从容果断,精明干练。这长勺之战同时也说明了作战单凭臆事,追求简单了事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他也说明了这样的道理:‘敌疲我打,战略防御。’是多么的重要。您认为追求简单片面的战争过程和结果好不好呢?”

张发奎脸上显出不自然的神色:“寿公之言,让我汗颜矣。”

卢焘呵呵大笑:“张司令官,恕卢某人心直口快,班门弄斧,如若不恭,请多多海涵。”

张发奎嘿嘿一笑:“寿公身经百战,岂言班门弄斧,我张某人算是甘拜下风了。”

卢焘:“彼此彼此,彼此彼此。”

众人在一旁微笑不言。

这时,临时指挥所外,响起了几声轰隆炮声。

张发奎:“日本鬼又向我挑衅了,真是顽固不化,有朝一日,要让这帮乌龟王八蛋有来无回!”

卢焘:“东洋鬼为何总觉得中国人好欺负呢?真是不知好歹呀!”

慰问团团长:“那是因为中国乃礼仪之邦,人善良、温驯、忍让、谦逊,日本人才如此胆大包天。想起日本人那副丑恶狰狞的面目,就让人气愤。打他狗日的,连上帝也拍手称快啊!”

张发奎:“这些天,你们不顾战火纷飞,前往正阳关、田家庵、信阳等地进行慰问,实在辛苦不过,在这里多住些日子,多给官兵鼓舞鼓舞,增强官兵们抗战必胜的信心,再好不过。”

慰问团团长:“张司令官的盛情让全体慰问团成员感动不已。不过,这毕竟是战场,我等岂能久留,让官兵心里又多一份牵挂而影响繁忙的战事?况且,慰问团仍要去徐州李宗仁司令官的第五战区慰问演出,此地不得久留啊!”

卢焘微笑道:“张司令官,团长所言之实,第五战区还有许多广西籍的子弟兵,他们是台儿庄大捷的功臣,留在这里多住些日子,不如早去些日子,让他们早日感受家乡亲人的关怀与问候,您可不能太自私了哟。”

张发奎哈哈一笑:“寿公,既然大家都有早日前往徐州慰问的夙愿,我张某人还能荀存私心?更不敢左右大家,是不是呀,唔。”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张发奎停住了笑:“那么,你们什么时候动身?”

团长:“明日动身,如何?”

张发奎:“好,明日,我派兵沿途护卫你们,好在这里离徐州已不太远,只是辛苦大家罢了。”

卢焘:“张司令官,您放心吧,这两三个月的奔波、辛苦也已伺空见惯了,再说了,前方将士英勇抗日,流血牺牲都不怕,我等还怕什么辛苦呢?”

团长:“是呀,是呀,张司令官,您就放心吧。”

徐州已是人间四月。途中,一支支国民党官兵,兵分几路向徐州方向集结。军队官兵与逃难的百姓混合在一起,公路上显得非常拥挤,车和人溅起的沙尘遮天蔽日。卢焘与慰问团的成员在一队官兵的护卫下,分别坐着卡车缓慢地行使着。

徐州。台儿庄。国民党第五战区司令部。军官们来去匆匆。气氛凝重。“铃铃铃”电话铃聚然响起。

李宗仁拿起话筒:“喂,我是李宗仁。”

话筒那端传来张发奎的声音:“德公,我是张发奎呀!”

李宗仁高兴道:“哎呀,是你呀,有何吩咐吗?”

张发奎:“岂敢岂敢。德公,广西老乡抗日慰问团已启程前往台儿庄战区慰问,现正在途中,我说您呀,做好欢迎的准备没有?”

李宗仁哈哈一笑:“闻悉广西老乡前来慰问,我等官兵呀,真是日也盼,夜也盼呀。”

张发奎:“德公,慰问团里还有一位特殊的人物啊,您猜猜看,会是谁呢?”

李宗仁朗声一笑:“不用我猜了,我早就知道啦,他是大名鼎鼎的黔军总司令卢焘,卢寿公也。”

张发奎:“哎,寿公已近花甲之年,且脱离军政界多年,此番千里迢迢随团慰问,足见寿公拳拳爱国之心。”

李宗仁:“是呀。我与寿公交往多年,虽久未谋面,但寿公之精神无不让我钦佩呀!”

国民党第五战区。崎岖的山路。炮声隆隆,战火纷飞。慰问团成员喘着粗气,蹒跚而行。

卢焘拄着拐杖,在士兵的搀扶下慢慢地走着。

远处,间隔传来几声枪炮声,尖啸刺耳。

李宗仁站在官兵们的前头来回踱着步子。

不一会,慰问团成员陆续迎面走来。

官兵们夹道欢迎。李宗仁逐一与团员们握手。

卢焘高兴地站在一旁,微笑着注视李宗仁。

李宗仁离开众人边快步走上去,边高声喊道:“寿公,寿公。”

卢焘笑了笑:“德公。”

李宗仁紧握卢焘的手:“寿公,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卢焘:“嗨,您是一官之长,岂能怪您?”

李宗仁:“寿公不远千里,亲临抗日战场,我等深受感动。”

卢焘:“国难当头,食寝不安呀。”

李宗仁:“寿公,这里硝烟弥漫,充满着血腥。您在国统区生活惯了,这环境恐怕......”

卢焘开玩笑道:“德公言赅之意,我不该来这里,该在家享清福啰?”

李宗仁:“不,不,寿公别误解我之意。”

卢焘:“唷,那德公何意?”

李宗仁:“其实,也无他意,难得寿公一腔爱国之情呀。”

卢焘:“抗日乃全中国人分内之事,你们舍生忘死,浴血奋战,保家卫国,其行也正,其德也高,身为国民,岂能冷眼旁观?”

李宗仁:“那是,那是。”

台儿庄。第五战区指挥部。李宗仁、孙连仲、卢焘等人在座。

卢焘:“据报道,武汉失陷前,日本侵略军多次发动疯狂的进攻。国民党也调集了大量的兵力,从华北、华东、华中形成了正面战场的防御体系。国民党的正面战场是敌人进攻的重中之重。国民党军队担负了正面战场的抵抗,先后组织了淞沪会战、忻口战役、徐州战役。广大爱国官兵,浴血奋战,为中华民族的领土完整,作出了重大的牺牲。台儿庄大捷,更是中国抗战历史上浓重的一笔。”

李宗仁:“日军制造了震惊中外的‘南京大屠杀’后,即渡江北上,与华北南下敌军夹攻徐州,欲打通津浦线,连接南北战场,气焰十分嚣张,谁能熟视无睹?!”

卢焘点点头:“是呀,谁能熟视无睹,容忍日军的暴行呢?可以说,台儿庄大捷给日本鬼当头一棒,打出了中国人的威严和骨气!”

李宗仁:“台儿庄一战之前,有人说,我李宗仁在徐州前线的队伍杂牌军较多,弱点不少,难于抗击气焰嚣张的日军。哈哈,事实恰恰相反,由于我军大胆地采用了运动战,及时采纳了中共的建议,阵地战与运动战相结合,守点打援,各个击破,最后,在日军利用优势炮兵和机械化部队猛攻并占领台儿庄四分之三的情况下,守军坚守不退,在增援部队赶到后,以20万人的优势兵力将矶谷师团包围并发起进攻,击毙敌人七千,打伤敌人1.3万,缴获了不少武器和装备,取得了台儿庄战斗的空前胜利。台儿庄大捷真不容易啊!”

卢焘:“台儿庄大捷振奋了全民族抗战精神,鼓舞了全国军民抗战的信心呀,所以,当家乡的父老乡亲听说,第五战区的广西兄弟在您的出神入化的指挥下,取得了台儿庄大捷,那股高兴、自豪的劲就别提了,可不,眼下的慰问团,所到之处盛况空前呀。”

李宗仁微微一笑:“千里之外,尤其在十分残酷的前线战场上,见到家乡父老,聆听到乡音,多么让人感到激动和自豪啊。”

卢焘:“因为你们所做的是正义的事业,民族大业,所以,不仅是广西的父老乡亲,全民族的父老乡亲也有同样的心情啊!”

这时,外面传来了阵阵的锣鼓声。

李宗仁:“噢,寿公,慰问演出即将开始了,我呢,也好久没有聆听家乡戏了,走,看看去。”

卢焘:“好,德公,一道看一看吧。”

阵地上。一副简易的舞台上,幕布正徐徐拉开。锣鼓声声,钹镲朗朗。此时,舞台中央开始上演大型桂剧《木兰从军》

尊一声贺元帅细听端详

阵前的花木棣就是末将

我原名叫花木兰啊,嘿嘿

是个女郎

都只为边关紧军情急征兵选将

我的父在军籍就该保边疆

见军帖不由我愁在心上

父年迈弟年幼怎敌虎狼

满怀的忠孝心烈火一样

要替父去从军不容商量

我的娘疼女儿她苦苦阻挡

说木兰我发了疯(啊)言语癫狂

为从军比古人我好说好讲

为从军设妙计女扮男装

为从军与爹爹俺比剑较量

胆量豪武艺强(啊)喜坏了高堂

他二老因此上才把心来放,

花木兰改木棣

我的元帅呀,你莫怪我荒唐啊.......

李宗仁临时卧室。李宗仁、卢焘一起聊天。

李宗仁:“寿公,这千里迢迢亲临台儿庄前线,一路颠簸,真够辛苦的。”

卢焘:“说不辛苦那是假话,但此辛苦比彼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况且,此辛苦乃为我人生又一次光荣的记载啊!”

李宗仁笑了笑:“寿公假如不退出军政界,恐怕现在.....”

卢焘摆了摆手:“德公,人生永远没有后悔药,我也无欲吃后悔药,过去就不再提了,后半生我在淡泊宁静中了却矣!”

李宗仁:“寿公是一个淡泊名利的人,说说您的后半生打算如何度过的呢?”

卢焘:“我现在呀,在家乡开辟了德寿林场,整日隐居在山野里,日出而出,日落而归,辛苦倒也辛苦,但内心充实呀!总比置身喧嚣的尘世好得不知多少倍啊!”

李宗仁:“啊!原来寿公早已息影山林呀,如果不是在台儿庄这特殊的地方见到您,恐怕真的不容易见上您一面啰。”

卢焘笑了笑:“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呀,如果不是参加慰问团,见上您德公一面,也许比登天还难喽!”

李宗仁哈哈大笑:“彼此彼此!”

卢焘:“这次慰问团历时四个月,走了不少地方,抗日战争的烽火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如果不是年龄问题,我也真乐意留下来,在德公的麾下做一名冲锋陷阵的战士呀!”

李宗仁:“抗日烽火铸就了中国人的坚强意志,铸就了民族魂,热血男儿谁都想为国家、民族出一份力,献一份爱,何况,您这位身经百战、爱国意识浓厚的老人呢!”

卢焘:“‘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中华民族目前虽然贫弱,但最后消灭日本帝国主义,惊当世界殊,必是中国。”

李宗仁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啊!”

卢焘:“德公,为何这般叹气呢?”

李宗仁脸上掠过一丝云翳:“台儿庄战役后,日军统率部重新调整军事计划,从4月中旬起,从平、津、晋、绥、苏、皖各战场,增调约30万军队,并配备以各种重式武器,欲分六路对徐州进行包围,战局将恶化。蒋介石为保存有生力量避免被优势之敌一举歼灭,决定放弃徐州向豫、皖转移,台儿庄之战虽然大捷,垂名历史,也不过昙花一现啊!”

卢焘:“噢,蒋介石有这样打算?”

李宗仁叹一声气:“他是总司令,是国民党里说一不二的人,他的话岂能不算话?”

卢焘点了点头:“说得也是,这恐怕是蒋介石走的一着明棋,还有另一着暗棋恐怕是蒋介石心中最清楚不过,那就是保存有生力量,对付日益活跃的共产党。”

李宗仁:“哼,蒋介石是消极抗日,将所有本事都用在对付共产党的事情上去了,您说蒋介石这人该不该咒骂呀!”

卢焘:“既然蒋介石消极抗日,就让国人咒骂他算了,德公,何必为此生气?”

李宗仁:“哼,我宁愿战死徐州,也不愿班师回巢啊!”

卢焘:“我理解德公的苦衷。的确这些年,您,健生,几番倒蒋,恨蒋之入骨三分,蒋介石自然心存芥蒂,你们也是骑虎难下,暗箭难挡啊!”

李宗仁:“伴君如伴虎啊!”

卢焘扼腕叹息,沉默不语。

李宗仁又开口说:“寿公,徐州很快失守了,我军不久将撤出徐州,我看慰问团这几个月也累得够呛,何时返回广西呀?”

卢焘:“慰问团完成了慰问任务,自然也不会久留,这几天恐怕也得动身返回广西了。”

李宗仁:“您也随慰问团回去吗?”

卢焘:“视情况而定。”

李宗仁:“这几天,我部有专列出入安徽,您和慰问团不妨随车走一趟,您年纪大了,路上好有个照应。”

卢焘想了想,答道:“那就有劳德公了。”

李宗仁:“寿公,明日我即与安徽的陈朝明长官打声招呼,让他派人沿途服侍您,一直平安返回柳州。”

卢焘笑了笑:“德公,您看看,您把我的行程想得那么周到,真不知如何承谢您为好。”

李宗仁开玩笑道:“寿公乃贵州百姓的‘活菩萨’,我可不敢有任何地方得罪您呀,再说,您也是广西人的骄傲,我尊重您也是应该的嘛。”

卢焘哈哈大笑:“看来做个‘活菩萨’也挺不错的,有吃有喝有人供奉,又有人崇拜,下辈子我还做‘活菩萨’算了。”

李宗仁也哈哈大笑起来。

台儿庄火车站。军警荷枪实弹,气氛森严。

一列火车喷着乳白色的蒸气,轰隆隆地驶进站台。

站台上,李宗仁紧紧拉住卢焘的手:“寿公,此去一别,不知何时相见呀。”

卢焘:“李司令官,啊,不,不,德公,此地乃抗日要塞,我也不便久留,如果换在北平或是南京,我定会与您倾心交谈几天几夜不成问题,这一去,相见不如怀念啊。彼此多保重吧。”

李宗仁:“寿公说的甚是,相见不如怀念,彼此多保重吧,噢,寿公,时候不早了,该上车了。”

卢焘将李宗仁拉过一边去,小声叮嘱道:“德公,世间人心难测,国民党内部也不平静呀,得小心蒋介石的暗箭啊。”

李宗仁:“寿公,您放心吧,蒋介石心里有几个小九九,我都明明白白,怕他个屁。”

卢焘:“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好了,德公,我该上车了。”

李宗仁:“寿公,再会。”

卢焘背着乾坤袋,随慰问团大步地走进了车厢。

火车喘着粗气,离开了站台,慢慢消失在路上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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