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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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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 1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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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不死》 连载

第三十六章 泾渭分明

贵阳北郊。小哲溪清澈见底,蜿蜒向东流淌,叮咚叮咚的水声清脆怡人。

半日山庄相嵌在一片绿树丛中,显得格外宁静和祥和。

山庄大门的两旁贴着醒目的对联:“亲身垄亩田陌事,人在耢锄烟水乡。”

屋内客厅。覃清德和卢慈仪在聊天。

卢慈仪:“阿妈,阿爸回柳州也有蛮长时间了,也该回贵阳了,可现在连他的影子都不见,他都忙些什么呢?”

覃清德:“慈仪呀,你阿爸为贵州百姓忙碌了半生,晚年走一走,看一看,也不为过嘛。说不定他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比如照顾德寿林场呀,为抗日做些善事呀,你阿爸一辈子闲不住,总要干出一点名堂出来,才心安理得啊!”

卢慈仪:“阿妈说得一点不错,阿爸就是这么一个人。可再怎么忙,他也得回家看一看呀。”

覃清德:“贵州与广西那可是相隔千里,说回来就能回来?”

卢慈仪:“那倒也是。不过,我听说,最近,日本人已打过了衡阳,向桂林,柳州进犯,徜若这样,柳州那可是惨遭灭顶之灾了,我真为阿爸耽忧呀!”

这时,门外传来了卢焘的声音:“别为我耽忧了,我回来了。”

卢慈仪一听,冲出门外:“阿爸,是阿爸回来了。”

覃清德也高兴地站起来。卢焘双脚跨进了门槛。卢慈仪扶着卢焘回大厅内。

卢焘见覃清德站在那里:“清德,你愣着干什么,你也坐呀。”

覃清德哽咽:“我以为你不知道回来哩。”

卢焘笑着:“金窝银窝不如自己家的狗窝,那能不知道回来呢?”

卢慈仪端了一盆水,拧干毛巾递给卢焘:“阿爸一路辛苦了,擦一擦脸!”

卢焘揩脸:“哎,这一路呀,实在辛苦。火车上,人挤人,要坐没坐,要吃没吃的,那个滋味呀,不知怎么说才好咧。”

卢慈仪:“阿爸,柳州那边莫非……”

卢焘叹了声气:“柳州呀,形势不容乐观哩,日本鬼还没到,全城早已紧急疏散,那逃难的人群如蚂蚁一般,实在可怕!我也好不容易逃得回来哟。”

卢慈仪讷闷:“柳州不是有第四战区将士驻守吗,干嘛百姓如此惊慌失措?”

卢焘讪笑:“国民党就那么值得信赖?东洋鬼子一来,比兔子跑得还快,那还能顾得上老百姓?老百姓一旦失去军队的保护,岂不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卢慈仪扼腕长叹:“唉,国民党真让老百姓失望啊!如若东洋鬼子真的入侵柳州,岂不是如入无人之境?受害的那是老百姓呀!”

卢焘:“困难当头,是非曲折,谁又能说得清?”

卢慈仪:“哼,国民党比起共产党来,那真是相差二万五千里之遥,最后得人心的将是共产党呀。”

卢焘点了点头:“我真后悔前半生碌碌无为,没有帮助贵州老百姓做更多有益的事情,后悔没有象朱德四弟一样走光明大道啊!”

卢慈仪:“目前,国民党的腐败统治和军事上沉重失败,激起了国统区百姓的强烈不满,为挽救国家的危亡和争取自由的生存权利,国统区内掀起了广泛的爱国民主运动,重庆举行了有20万人参加的大规模的示威游行,抗议国民党特务无故枪杀工人胡世合的暴行;河南桐柏唐河,信阳一带数万农民,组织“农民救国军”反抗不抗日的国民党军队。第二战区司令官汤恩伯派部队前去镇压,反被起义军缴械,反国民党的呼声愈来愈高,昆明的云南大学、中法大学、西南联大在校大学生3000多人也自发起来,趁“七七”抗战7周年纪念日举行时事座谈会,闻一多教授应邀发表演讲并痛斥国民党的专制统治,号召学生为民主和自由而斗争。”

卢焘惊讶:“噢,你是从那个渠道知道这么多消息的?”

卢慈仪:“从报纸、广播中获知呗。作为中国人,两耳不闻窗外事,那是万万不可以的。所以,应当认清形势,做人可不能随波逐流啊!”

卢焘:“慈仪呀,阿爸几十年来都没有随波逐流,现在更不会啰,哈哈哈。”

卢慈仪:“阿爸一生光明磊落,矢志爱国,断不会如此做人的!”

卢焘开心笑道:“知父莫如子呀!”

仲秋的贵阳,阳光淡暗,风涌云起。街上,车水马龙。

报童高举着《新华日报》高喊:“卖报、卖报、《新华日报》特大新闻:中共提出结束国民党一党专政,召开各党派参加国事会议,建立民主联合政府主张.....”

人们逐拥而上,纷纷掏钱卖下报纸,迫不及待地站在街头阅读起来,人人目光兴奋,喜笑颜开。

卢慈仪挤进人群,买了份报纸匆匆而去。

卢焘坐在半日山庄门边的椅子上吸水烟。

卢慈仪举着《新华日报》边进门边喊:“阿爸,阿爸。”

卢焘吐出一圈烟雾:“什么事嘛?风风火火的,一点不稳重。”

卢慈仪将《新华日报》递过去:“阿爸,这可是特大的新闻,你看看。”

卢焘:“什么特大新闻呀?”

卢慈仪:“阿爸,你仔细看看不就知道了嘛。”

卢焘将报纸轻轻打开,迎着光线仔细阅读。

卢慈仪开口道:“阿爸,怎么样,这算不算特大新闻呀?”

卢焘放下报纸,沉思片刻:“唔,这确实是一条特大的新闻,这是国家、民族有史以来最强劲、最有力的声音,不是来自国民党,而是来自共产党。国民党如若再执迷不悟,那该口诛笔伐了。”

卢慈仪:“对,国民党应当与共产党一道精诚合作,而不应当与共产党为敌,这样,国家民族才有希望啊。”

卢焘:“所以,中共代表林伯渠在此次重庆三届三次国民参议会上提出的结束国民党一党专政,建立民主联合政府的主张,是非常远见灼识的,无政府状态给国家民族带来的只是沉重的灾难。”

卢慈仪:“因此,此前蒋介石所谓‘军令政令统一’的谬论是行不通的。”

卢焘:“哼,蒋介石的主张藏有小九九的,不听他的就是了。林伯渠代表中共提出的这个主张是以民主为基础的真正的统一,而不是统一于一党专政的假统一,表明了共产党为建立民主联合政府的主张和采取的实际步骤,反映了各阶层群众的基本愿望和要求。”

卢慈仪:“国家、民族希望的曙光开始冉冉升起了。”

卢焘兴奋:“如今国统区爱国民主高涨,解放区军民开始了战略反攻,日本鬼节节败退,大快人心呀,不久的将来,中国人民一定会扬眉吐气,挺起腰杆做人!”

卢慈仪举起拳头,附和:“对,挺起腰杆做人!”

贵阳街头。薄雾轻绕。早起的人家,在门外生火做饭,袅袅的炊烟随空飘曳;一间一间的商铺相继打开了门;做买卖的人从四面八方拥进了狭窄的街头,摆摊设点,开始吆喝。街市渐渐地繁忙了起来;街头巷尾,几个人影若隐若现,游游荡荡,目光斜视;一群学生从街头簇拥而出,将传单不停撒向人群;人们争抢传单,兴奋地阅读。

学生领袖跳上板凳,慷慨陈词:“同胞们,同胞们, 大家听着,日本帝国主义兵败如山倒,很快会滚出中国去,国家民族希望的曙光,将冉冉升起。共产党主张建立民主联合政府,结束国民党一党专政,实行民主政治是大势所趋,但国民党却主张军令政令统一,这是对民主政治的疯狂践踏,是国民党法西斯的独裁统治,我们坚决不答应,我们支持响应共产党成立联合政府的号召,要求立即结束国民党的一党专政.......”

学生们振臂高呼:

“消灭独裁,民主政治!”

“结束国民党一党专政,建立民主联合政府!”

“拥护共产党的主张!”

口号声震耳欲聋,气冲云霄。

观望的市民里三层外三层,密密匝匝。突然,巡哨齐鸣刺耳,宪兵警察冲入人群。

学生与警察宪兵推推攘攘,评理、辩论、骂声、吼声乱成一片。

警察宪兵用警棍、枪托、水枪、催泪弹驱赶学生,遣散手持传单的群众。警车呼啸而至。学生、群众四处逃散。

几名领喊口号,演讲的学生很快被警察、宪兵抓住,塞入警车。

不一会功夫,街巷空无一人,店铺紧闭。地上散落的传单,纸喇叭被风吹得四处飘零……

半日山庄的深夜。卢焘随手扭开床榻边上的收音机。

收音机传出了一个庄重的男声:“新华广播电台最新消息:继国统区郑州、洛阳、长沙、衡阳失守后,日军又相继侵占了广西桂林、柳州、南宁等主要城市,日军打通大陆交通线的目的,因国民党军队一次又一次的大溃败而阴谋得成。豫湘桂战役是相持阶段国民党正面战场最大的一次溃败。在短短的8个月中,国民党损兵折将近60万人,丢掉了包括洛阳,长沙、福州,桂林4个省会在内的146个大小城市,7个空军基地和36个飞机场。这次溃败,给中国人民带来了空前灾难,20余万平方公里的国土陷入敌手,6000万同胞处于日军铁蹄蹂躏之下,生命财产遭到巨大的损失。这是国民党统治的腐败和无能,也是国民党顽固派多年推行消极抗日,积极反共的政策的必然结果。据悉,目前,日军正沿黔桂线向西南贵阳、重庆进犯……”

卢焘脸色凝重,“啪”地一声将收音机关闭,昂头长叹:“贵阳、重庆将遭覆辙,这是谁的错啊,国民党蒋介石愧对黎明百姓,愧对国家民族啊!”

卢慈仪从门外匆匆走进客厅:“阿妈,阿爸呢?”

覃清德:“你阿爸在卧室里咧。”

卢慈仪小跑走向卢焘卧室门口,轻轻地敲了几下。

卢焘回应:“进来吧。”

卢慈仪推门进去,见卢焘靠在床头上,一脸严肃,关切问道:“阿爸,你那儿不舒服?”

卢焘闭着眼睛,用手指了指心间:“这里不舒服。”

卢慈仪焦急道:“那我马上叫医生来把诊一下。”

卢焘摆了摆手:“不必了,肉体伤痛可以医治,但内心的伤痛,再高明的医生也永远医治不了的啊。”

卢慈仪莫名其妙。

卢焘缓缓地说:“慈仪呀,你也老大不小了,还不明白父亲心痛的根源?”

卢慈仪恍然大悟:“阿爸,如今国家民族生死存亡一瞬间。你是为国家、民族、黎明百姓耽忧啊。”

卢焘点了点头:“我刚才收听了新华广播电台播发的消息,衡阳、桂林、南宁已被日军占领。近日,日军又将沿黔桂线向贵阳、重庆进犯。贵州虽是夜郎国,山高路遥,但国民党黔驴技穷,也难抵挡得住日军的疯狂进攻啊!”

卢慈仪:“哼,国民党也太没有用了,只知道制造事端,制造分裂,只知道奴役百姓,只知道枪口对着自己的同胞,更知道与共产党对着干。其实,共产党有哪点不好呢,惹得国民党恨之入骨,大逆不道,国民党是拿祖宗的江山作赌注,而结果呢,打不赢正义的共产党,打不赢民族的敌人——日军,你看看,这样的国民党,活着还有什么屁用?岂不是遭万人唾骂,蒋介石脸皮真厚哪!”

卢焘:“我早就说过,蒋介石是不折不扣的大屠夫,卖国贼,历史不是灵验了吗?”

卢慈仪:“今日,贵阳的学生、群众也走向街头,举行示威游行活动,他们散发传单,进行演讲、揭露国民党的一党专政不得人心。可恨的是,国民党宪兵和警察如疯狗一样将游行队伍冲得四分五裂,还抓走了一些学生,真让人气愤呀!他们怎么能这样对待这些手无寸铁,一心爱国的学生呢?”

卢焘:“这说明贵州人民也同全国人民一样觉醒了,这种觉醒对国民党来说是钢铁洪流,是汪洋大海!”

卢慈仪:“是啊!中国的命运和前途握于中共而不屑于国民党!”

卢焘:“现在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而国统区的天却灰蒙一片。过些日子,日本鬼就要进犯贵阳了,老百姓又开始逃难了,逃难,逃难,逃难何时是尽头啊!”

日寇攻占独山,逼近贵阳,卢焘一家逃难到桐梓,颠沛流离,九死一生后,回到柳州。此时,卢焘正带领一家人在息尘寄庐内整理卧室,清扫了庭院。窗外的街上,行人稀少,满目凄凉。饥饿又无家可归的人们,龟宿在街头巷尾,断墙残垣边上,双目哀怨楚痛,有的甚至已流露出绝望神情。放眼远处,柳江河默默向东流淌,鱼峰驾鹤静穆如子,死气沉沉。

卢焘将脸转回屋内,已经是百感交集,思绪万千。他走到八仙桌边,挪过裂开的一爿墨砚,滴入几滴水,研起墨来。沉思片刻,铺纸、提笔,诗如泉涌:“追思盛世数炎黄,往古今来倍感伤。蠢尔虾夷亡自取,敢将媚骨傲严霜,思古哀今吊柳州,离离禾黍有谁收。立鱼驾鹤都无管,独叹长江空自流。”

写罢,卢焘泪如泉涌,满脸悲戚。

次日,卢焘早早起床,在厨房门边劈柴烧火做饭。

门外,锣鼓喧天,钹镲朗朗,鞭炮声不绝于耳。

卢焘好奇地走向门边,向街上张望。只见,成群结队的市民兴高采烈,奔走相告,相互拥抱:“日本投降了,日本投降了”、“抗战胜利了。”

卢焘听到这消息,不禁欣喜若狂,泪水横流,转身跑过一旁的店铺,掏钱买下几挂鞭炮,返回家门口,“劈哩叭啦”燃放起来。

街上,市民越聚越多,鞭炮齐鸣,锣鼓钹镲声,口号声一浪高过一浪,柳州沸腾了。

卢焘回到厨房,抡起斧子,使劲劈向柴垛:“该死的日本鬼,该死的日本鬼。看你还凶,看你还凶?劈死你,劈死你。”

街上。报童手举《新华日报》高声喊道:“卖报,卖报,新华日报号外,日本天皇裕仁广播《停战诏书》,宣布无条件投降。”

三五成群的市民手持报纸,议论纷纷。

甲市民:“八年抗战,共产党军队经受了多少严峻的考验和艰苦卓绝的斗争,才赶走了日本鬼,取得抗战的胜利,不容易呀。”

乙市民:“八年抗战,国人付出了沉重的代价,造成的财产损失更是无法计算啊!”

丙市民:“中国的抗战胜利,共产党立下了汗马功劳,而国民党呢?嗨,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丁市民:“说了又何妨,国民党太没用了,不是共产党倡导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团结各族各界人民一致抗日,今日之结果简直难于想象。”

甲市民:“是呀,抗战胜利确实来之不易,是用千千万万中国人民的生命,千千万万条残肢断膊和大河一样流淌的鲜血换来的,中国人民付出的代价太沉重,太大了。”

乙市民:“共产党太伟大了,共产党是人民的大救星,是国家民族希望的曙光,是黎明前的灯塔啊!”

柳州考棚街上,灯火通明。高棚饭馆的门口上方,一条红幅异常醒目:“热烈庆祝抗战胜利。”

客人进进出出。饭馆楼下大厅,高朋满座,觥觞交辉。

楼上,一间包厢内,卢焘与阚德轩等诸友人边吃边聊。

卢焘站起身子,举着酒杯:“诸位好友,今日举国上下,普天同庆抗战胜利,我等如何不欣喜若狂?几百上千年来,我们的祖辈分分聚聚,艰难摸索,凝成了一个伟大的民族——中华民族,并在这里繁衍生息,创造了无数的文明和珍贵的文化遗产,但一百多年来,中华民族遭受了美、俄、英、法、日等国的侵占和凌辱,遍身鳞伤,奄奄一息,尤其是日本帝国主义霸占了东三省,践踏了中原,烧杀掠夺奸淫,无恶不作,激起了中国人民的强烈愤慨和反抗。经过了八年的抗战,不不不,该是十四年的抗战。今日,日本帝国主义低着头,唱着哀歌,从中国人骄傲的目光中,灰溜溜地滚了回去,这是中华民族的胜利,也是中国人民的伟大胜利。来,大家为这来之不易的胜利,举杯庆贺。”

众人“嚯”地站起,纷纷举杯附和:“为抗战胜利,干杯。”

卢焘将酒杯放下:“许多人亲眼目睹了国家与民族这几十年的黑暗、没落、哀怨、无奈、耻辱,但,单靠个人的力量,那是难于改变这种状况的,惟能改变状况的是中国共产党,以及他所提倡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伟大创举。抗日胜利了,大家为之高兴,为之流泪,流泪乃是为过去,也为今天和明天的辉煌啊!”

众人神情激动,热烈鼓掌。

阚德轩:“日本人投降,国家民族升起了希望的曙光,谁不为之欢欣鼓舞?抗日战争胜利,归根结底是全民族大团结的胜利啊!”

甲友人:“对,目前,人们爱国之情空前高涨,任何反动势力都阻挡不了人民渴望光明,走向光明的神圣脚步啊。何况,和平民主、独立、休养生息已成了中国时局的主流!”

乙友人拿起酒杯:“既然今晚乃为庆贺抗战胜利而来,那就一醉方休吧,来干杯。”

众人又站起身来,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息尘寄庐的深夜。卢焘、阚德轩在客厅聊天。

卢焘:“抗战取得了胜利。你说,这天下是否意味着太平了呢?”

阚德轩摇了摇头:“这很难说。”

卢焘:“唔,我也有所耽心呀。”

阚德轩:“抗日战争胜利后,国内的时局发生了深刻的变化,你说,国民党能善罢甘休?否也。蒋介石集团肯定没有,也不会放弃内战、独裁、卖国的政策,说不定还会公然抢夺抗战胜利果实,妄图恢复他在全国的反动统治哩。”

卢焘:“国民党蒋介石独裁之心不死啊。中国面临着和平和内战两种前途、两种命运的抉择。共产党代表的是人民大众,而国民党蒋介石代表的是大地主、买办资产阶级,两者的矛盾构成了民族稳定与否的重要元素,时局真是无法意料。”

阚德轩:“国民党蒋介石为了坚持内战,独裁、卖国的方针,手腕高明略见一斑。据一些从解放区归来的人透露,抗战一结束,国民党蒋介石就迫不及待地下达反动命令,无理要求解放区的共产党部队‘就地驻防待命’,不得向敌伪‘擅自行动’,命令国民党军队‘积极推进’,‘勿稍松懈’。命令伪军就地‘负责维护地方治安’,抵抗共产党军队俘降。蒋介石还大肆收编伪军,给汉奸头目封官晋爵,几十万伪军摇身一变,成了国民党的先遣军,许多大汉奸、卖国贼当了‘国军’的‘总司令’。哼,蒋介石为了攫取抗战果实,还派了大批军政官员到沦陷区‘劫收’,洗劫,弄得收复区内物价飞涨,民怨沸腾,有民谣说:‘想中央、盼中央,中央来了活遭殃’。看来国民党蒋介石已到饥不择食,肆意疯狂的地步了。”

卢焘:“蒋介石不得人心已是不争的事实,相信,只有共产党才能创造出一个和平、民主的新国家啊!”

阚德轩点了点头:“这是历史的必然呀,”阚德轩停顿一会,又问:“寿公,抗战胜利了,您有什么新的打算?”

卢焘轻轻一笑:“我已是老态龙钟的人了,还能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得过且过,了却余生罢了。”

阚德轩:“寿公,假如真的有朝一日,国民党彻底的完蛋了,共产党走上了历史的舞台.....”

卢焘哈哈一笑,截断话:“国民党完蛋不用‘有朝一日’,应用‘一定’这个词眼更果断、透彻、明白。如果共产党走上历史的舞台,那是国家、民族、老百姓众望所归,理所当然,当之无愧。我的有生之年,定不会白白度过的。”

阚德轩:“我明白寿公的意思了,做人呀,爱憎分明,光明磊落,比什么都重要啊!”

卢焘哈哈大笑:“有良知的人莫不是如此呀。”

贵阳机场。岗哨林立,警备森严。一片阴冷。

省主席谷正伦,保安司令韩文焕等军政要员在寒风中伫立。

一架喷有国民党党徽的银灰色飞机,轰鸣着向贵阳机场飞来,飞机在机场上空盘旋一圈后,稳稳地降落在跑道上。

机舱门打开。身披黑色风衣,头戴礼帽的蒋介石在一大群人员的陪同下,走下了飞机。谷正伦等人紧张地走上去与蒋介石握手。寒喧问候几句,蒋介石在军政要员们的簇拥下,钻进了停机坪上的轿车绝尘而去。

贵阳。冯松生住所。卢焘与冯松生在聊天。

冯松生:“卢兄,您刚从柳州回来,不多休息几天,就跑进城来玩,您可要注意身体哟,”

卢焘笑道:“抗战胜利,乃为喜事,人逢喜事精神爽嘛,串串门也无妨。”

冯松生:“抗战胜利了,日子也不见得好过耶。这里虽是山高皇帝远,但仍然是国统区呀!”

卢焘:“说得没错,老百姓还得夹起尾巴,小心翼翼做人呐!”

冯松生:“卢兄,贵州乃偏远山区,土地贫瘠,百姓穷困,抗战胜利后,国民党不会对这个地方太感兴趣吧?”

卢焘:“恰恰相反,贵州是西南的交通要塞,往西是云南,往东南是广西,广东,堪称咽喉。一旦有何闪失,只要贵阳守住了,西南大片地方将寸土不失,利于国民党后退,蒋介石不可能连这点眼光都没有吗?”

冯松生:“说得也是。”

卢焘:“抗日战争胜利后,黄河两岸,长江以北的大部分地区都在共产党的控管之下,蒋介石的地盘日益缩小,整日龟缩在长江以南的南京等地,一旦共产党突破长江天堑,西南那才是国民党的最后归宿地之一,你说蒋介石能不重视吗?说不定过段时间,蒋介石还会光临贵阳进行必要的军事视察哩!”

冯松生笑了笑:“蒋介石乃国民党的元首,他能轻易踏上贵州的土地吗?”

卢焘将烟嘴里的烟垢磕掉:“那可说不准,等那一天,他睡不好觉的时候,自然会来贵州的。”

冯松生笑了笑,不吭声。

卢焘:“此番回贵阳意欲探望一下妻儿大小。过段时间,我还得返回柳州,那里的林场实让我放心不下呀!”

冯松生:“卢兄息影山林,习以为常,回贵阳反而过不惯了。”

卢焘叹了口气:“我父辈皆出身农家,我辈断不敢忘之,如今息影山林也算是一种生命的回归吧。”

冯松生:“说归说,岁月不饶人,卢兄可得多多保重呀。”

卢焘轻轻一笑:“知足者常乐,常乐者知足也。生命是爹妈给的,但他的生死得符合自然的规律啊,所以,远离红尘,远离是是非非,没什么值得后悔的,身体也自然轻松呀。”

冯松生:“卢兄,您人虽远离红尘,远离是是非非,但你的心却不是这样啊!”

卢焘:“哎,眼不见心不烦,要真的有事碰到脚跟,也不可能熟视无睹呀。”

冯松生:“就是嘛,这才是真实的您!”

贵州省府办公室。墙上悬挂着蒋介石画像,插着国民党青天白日旗。圆桌边坐着谷正伦等军政要员。

蒋介石表情冷峻,一字一句说道:“贵州乃西南的军事要塞,其重要性不言而喻,正因为这样,我才亲自来这里进行督察的。最近,共产党大唱民主政治,妄图孤立我党,娘希匹,那是共产党的一厢情愿,因此,作为后方的贵阳,你们要忠实党国利益,无条件地执行我党的一党专政的政治主张,不给共产党任何可乘之机,对那些亲共顽固分子要严惩不贷,格杀勿论,以保持贵州的大局稳定,违者,以叛党罪论处。”

众军政要员“嚯”地站起,一齐附和:“明白。”

蒋介石:“此外,对那些比较有影响的各阶层人士尽快笼络到党旗下来,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为党国服务。这对保持贵州稳定,加强后方力量有着重大意义!诸位党国精英皆要高瞻远瞩,切莫鼠目寸光,碌碌无为,坏了党国的未来。”

众军政要员正襟危坐,一声不吭。

蒋介石继续说道:“贵州有不少知名人士,有很多已经归麾党国,但仍有部分人左右飘摇,看风使舵,立场不坚,犹豫不决,一定要争取他们‘改弦更张’为党国效力。”

谷正伦:“蒋总裁说得入骨三分,这些人确实有毛病,但说毛病不如说是心病更为准确。”

蒋介石:“唔,现在共产党妖言惑盅,害人不浅,我耽心他们的灵魂被共产党侵蚀了,要让他们思想拐过弯来,那是难乎其难了。话说回来,不管如何艰难,策化工作要做大做细做得完美,不留把柄,让他们无条件地归顺党国,服务党国!”

谷正伦:“是,我等马上按您的训示,争取他们‘改弦更张’为党国效力。请蒋总裁放心!”

蒋介石思忖一会儿:“噢,前贵州省主席兼黔军总司令的卢焘现在何处?”

谷正伦:“禀告蒋总裁,卢焘现在贵阳,隐居郊外半日山庄。”

蒋介石:“卢焘乃贵州军政界不可多得的人才呀,也是孙中山先生器重的一位高级将领,但此人性格古怪,弃官如土,弃钱如粪。民国十六年,我委任其为湖南省主席和第四路军总指挥,他竞然不干,可窥视这职位的人不少,且我也看不上,娘希匹。他也太不给面子了。”

谷正伦:“卢焘确实为古怪之人,不为官不为禄,宁愿息影山林,也不愿为党国效力呀!”

蒋介石:“卢焘在贵州百姓中德高望重,从军政界退了下来后,他的能力和威望依然在,若能将其归麾党国,党国定是如虎添翼。今晚我将宴请他,我倒是看看他是如何对待蒋某人,对待党国的。”

谷正伦献媚:“蒋总裁,我马上派人给卢焘送去请帖。”

蒋介石挥手:“好,去吧。”

半日山庄。卢焘从外面进得客厅,坐下点起水烟抽了起来。

覃清德从厨房走出:“亮畴,刚才有个人送来一份请贴,嚅,搁在八仙桌上。”

卢焘诧异:“谁送来的请帖?”

覃清德:“看样子是国军的勤务兵。”

卢焘放下水烟筒,走过八仙桌,拿起请帖打开一看,暗暗吃惊:“说曹操,曹操到。”

覃清德莫名其妙:“亮畴,你说些什么呀,不明不白的?”

卢焘将覃清德拉过一边:“这可是蒋介石下的请帖啊!”

覃清德陡然惊慌:“啊!蒋介石的请帖?他已经来贵阳了?这可怎么办呀?”

卢焘沉思道:“蒋介石不是个东西,设鸿门宴,定居心不良,不,我决不能与他见面,更不能与其同流合污。”

覃清德耽忧:“你能逃出蒋介石的魔掌吗?他可是当今中国的‘皇上’啊!”

卢焘愤愤然:“什么狗屁皇上,他是个卖国贼,大屠夫。”

覃清德:“既然不想见他,那你赶快想办法离开这里,免得遭遇不测。”

卢焘点了点头:“惹不起,躲得起,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马上进城躲进大西门慈母园去住一宿,明天天不亮又坐马车去青岩回避,等蒋介石离开贵阳,我再回来。”

覃清德催促:“那赶快走吧,再迟就来不及了。”

卢焘将请帖放在桌子上嘱咐:“请帖放在家里,万一有人来找我,你就说我去乡下没有回来。”

覃清德:“知道了,你马上下山进城去吧。”

卢焘返身离开了半日山庄。

贵州省府。宴会厅。厅内摆放着几张大园桌,每个圆桌的中间搁着一篮鲜花。政要们逐个坐在椅子上交头接耳。蒋介石在谷正伦、韩文焕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众政要“嚯”地站起来,热烈鼓掌。

圆桌正方的椅子上坐着蒋介石。左边坐着谷正伦,右边的椅上却空着。

蒋介石满脸冰霜,指着空椅子:“怎么,卢焘不肯赏脸?”

谷正伦脸色惨白:“卢焘,他.......”

蒋介石脸上挤出一丝冷笑,然后又大度地:“也许卢焘没有见到请帖吧,既然这样,大家就别等了,来,来,大家吃吧,吃吧!”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动筷子。

蒋介石恼怒:“吃呀,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众人一听,不敢怠慢,赶快拿起了筷子吃起饭来。

饭后,蒋介石阴沉着脸,在谷正伦的陪同下走进住所。

侍卫将蒋介石的披风脱下挂在衣钩上,伫立一旁。

蒋介石气呼呼地坐在沙发上,突然用力拔开茶几上的杯子:“娘希匹,娘希匹,卢焘,卢寿慈,给脸不赏脸,气死我也。”

谷正伦被吓得大气不敢出。

蒋介石余怒未消:“哼,卢焘呀卢焘,你无情我无义,走着瞧。”

蒋介石见不着卢焘,气急败坏,也无可奈何飞离了贵阳。

卢焘如释重负,很快溜回半日山庄。覃清德见状,快步迎出来,扶住卢焘坐在一旁的板凳上。

卢焘点燃水烟,抽了一口,将烟雾吐出,松了一口气:“哎,蒋介石终于离开了贵阳,这几日,我东躲西藏的,吃不好,睡不着,这般年纪遭罪不说,和蒋介石又结下一道樑了,不过,谁怕谁呀。”

覃清德:“他走了当然好啰,不过这次你不理睬他,恐怕今后他会想尽办法为难你哩。”

卢焘笑了笑:“明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我怕他蒋介石什么呢?况且,他堂堂国民党的总裁,能置手无寸铁的我于死地不成?”

覃清德:“那也很难说,你既得罪了他,还是小心为好!”

卢焘:“蒋家皇朝的腰杆看样子挺不了多久了,国家民族很快就会有新的主人了,那就是共产党,他蒋介石的寿期将尽,我还怕他什么呢?下月初,我卢某人还要去南京参加国民政府制宪会,和他走着瞧吧。”

广西桂林。蒋继伊寓所。

蒋继伊:“寿公,您即将参加国民政府制宪会,我替您高兴呀。”

卢焘冷冷道:“南京国民政府召开的不过是假民主的制宪会议,我一贯对此类会议不感兴趣,但,既然是代表广西民众的愿望,我又不得不去。国民政府不得人心,去看一看,听一听,体验体验也无妨,权作增加点对党国新‘见识’吧。”

蒋继伊笑了笑:“寿公尚来光明磊落、爱憎分明,敢说真话,代表广西民众参加制宪会议那是理所当然。”

卢焘:“你就别戴高帽给我了,让我来桂林,难道您没有别的吩咐吗?”

蒋继伊:“吩咐那可谈不上,不过,我欲请寿公办一件大事。”

卢焘:“噢,什么大事呀?”

蒋继伊:“寿公,您是知道的,这几年,由于广西沦陷,偏遇旱灾虫灾不断,全广西粮食收成锐减,粮课实在难以为继。如今,广西民众生活极端的艰难,山芋、玉米、地瓜、木薯充饥,有的甚至挖草根,剥树皮裹腹,实在没有钱粮,一些民众逼不得已卖儿卖女,沦落街头乞讨,惨象触目惊心呐。”

卢焘叹了口气:“这可是雪上加霜之事呀,不能如此待下去,得想办法解决民众的吃饭问题啊。”

蒋继伊:“所以,您这次去南京,请您以个人的名义去找刚刚上任不久的粮食部长谷正伦,看看能否减轻广西民众的粮课负担。”

卢焘胸有成竹:“广西民众乃我等之兄弟姐妹,他们有难焉能见死不救?谷部长与我素有交往,这个面子他不会不给我的。”

蒋继伊喜笑颜开:“那就劳驾您了,寿公。”

卢焘:“这也是我的义务啊,缘何说劳驾呢?我等都应铭记宋代范公仲淹之名言啊!”

蒋继伊:“名言?什么名言?”

卢焘:“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蒋继伊恍然大悟:“那倒是,那倒是。”

卢焘:“这乃是天下为官者的一面内涵丰富,哲理翔实的镜子,镜子能正衣冠呀。”

南京。谷正伦寓所。

谷正伦:“老长官,制宪会议印象如何?”

卢焘苦笑一声,违心说道:“很好,很妙,很民主,很成功。”

谷正伦不自然地点头:“说的也是,说的也是。”

卢焘:“纪常兄,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谷正伦笑了笑:“老长官尚来如此,唔,有事不妨说说。”

卢焘:“纪常兄,这几年,由于广西沦陷,灾情连年不断,损失惨重,全广西粮食收成减少,民众生活极端的困苦,挖草根、剥树皮、卖儿卖女,境况凄惨,但,国家粮课一粒不可少,民众饱尝饥不择食之苦的同时,悲观绝望充斥了整个广西,所以......”

谷正伦马上打断卢焘的话:“所以,您就充当说客,欲为广西减免粮课?”

卢焘:“纪常兄,明察秋毫!”

谷正伦沉思片刻:“老长官所言之状,令我也震惊无比,深为广西百姓水深火热而于心不忍呀,”

卢焘:“纪常兄,广西目前处境艰难,减免粮课之事能否快点落实?”

谷正伦笑笑:“老长官心急如焚,我也如此啊,不过呢,现在全国各地境况也不好到那里,假如我减免了广西的粮课,不知其他省反应又如何?您可知道,那可不是我这顶乌纱帽子稳不稳的问题,而是民众怨声载道,骂我偏袒广西,轻视他省,政治影响不好呀,我真的好为难呀。”

卢焘生气:“纪常兄,全国各地境况比广西好不了多少,乃是事实,但,再怎么都有区别的呀,广西自古以来荒峦野地多,水田少得可怜,基本是靠天吃饭,而其他省份则不同,他们水源丰富,土地肥沃,只要种植得当,会有好的收成,生存尚不成问题,而广西呢,沦陷后,更是雪上加霜,现在不先救广西民众,更待何时?假若您能为广西民众减免粮课,那也是您的德政之绩啊!”

谷正伦又沉思片刻:“好,看在老长官悯恤民艰,不惮烦劳,具情呼吁的面上,就破例一次吧。”

卢焘一听,转忧为喜:“这么说,纪常兄网开一面了?”

谷正伦笑道:“我再网开一面之话,老长官您可暗暗骂我顽固不化,不体恤民众疾苦啦。”

卢焘急忙又问:“纪常兄打算如何减免广西民众粮课呢?”

谷正伦:“这样吧,我同意减征借广西民众粮课五十万担,并发还民国三十和三十一年两年度的粮食库券,您看如何?”

卢焘万分高兴:“太好了,太好了,纪常兄为广西民众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呀,我代表广西民众对您表示钦佩及谢忱了。”

谷正伦哈哈一笑,摆了摆手:“不客气,不客气,应该的,应该的,谁叫您是我老长官呢,不看僧面看佛面嘛。”

广西桂林。省参议院。蒋继伊满脸堆笑:“诸位,我省近期灾情泛滥,民众极端困难,危及社会治安,在十万火急的关头,著名民主人士卢焘,即寿公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多次往返京都,与昔日部下谷部长晤谈,终使谷部长点头应允,减征借广西五十万担粮课及发还三十、三十一年度粮食库券,寿公体恤家乡民众,谷部长洞察民情,爱民之举、流芳百世呀!”

甲议员:“广西民众如沐春雨,如饮甘露呀!”

乙议员:“全民沾此亦可稍得喘气,社会不致于颠蹶啊!”

丙议员:“谷部长之恩,应撰文作书,广加颂扬。”

蒋继伊点了点头,然后将桌上的一封信函晃了晃:“这正是寿公之意,寿公修书于我,嘱咐我拟在此间敦请高明熟友,撰文作书,欲颂扬谷部长之嘉惠,并以我省出席国大之三十位代表及贵会两议之名立一嘉惠碑于桂林,俾诸大夫国人皆所钦式。现今,我即将此事呈报省府尽快落实。”

众议员高兴地鼓掌。

从南京返回贵阳半日山庄的卢焘,坐在太师椅上,轻轻拆开一封信。

覃清德边缝衣服边问:“亮畴,谁来的信?”

卢焘笑了笑:“广西省参议长、蒋继尹来的信。”

覃清德:“信上都说些什么?”

卢焘:“广西灾情严重,民众艰难,幸得谷部长体恤民情,减征借广西五十万担粮课,返还三十年、三十一年两度粮券,欲立一嘉惠碑于桂林,约请我参加国大之际,莅临揭碑仪式。”

覃清德:“看来您又得出去一年半载啦。”

卢焘叹了叹气:“我当国大代表不是为了当官,而是为宜北人民有说话的机会呀。”

覃清德:“什么时候动身?”

卢焘想了想:“过几天吧。”

覃清德:“岁月不饶人呀,你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呀!”

卢焘:“目前,身体还算硬朗,再多跑几次也没问题的,你就放心吧。”

覃清德:“不放心又怎么呢?又不是我手上的风筝,想扯回你都难。”

卢焘笑了笑:“噢,我有事去慈仪那里一下,晚点回来。”

覃清德:“去吧,路上要小心。”

卢焘:“嗯。”

贵阳芦花溪路。卢慈仪住所客厅内。

卢焘:“此次赴南京开国大会,除了替地方百姓说话之外,我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

卢慈仪:“噢,什么目的?”

卢焘思忖一会儿:“目前,国民党与共产党闹得不可开交,究其原因,只能说是国民党自己理亏,赶走了日本帝国主义,国民党不该又投靠美帝国主义,撕毁了双十协定、停战协定和政协决议,大举进攻中原解放区,以此为起点,发动了中国历史上规模空前的反革命内战。那可是祸国殃民,不得人心之事!唉,国家动荡不安,我忧心忡忡啊。”

卢慈仪若有所悟:“哦,我明白阿爸的意思,你是想趁此机会跟蒋介石谈国共合作和平解决争端问题,从而达到全国和平统一?”

卢焘点了点头:“是这样,不过,商谈的对象并非蒋介石,而是李宗仁。”

卢慈仪:“阿爸,李宗仁是北平行营主任,目前,正准备与孙科竞选副总统哩,他有余暇和心思倾听你的建议吗?”

卢焘:“李宗仁大小也是同乡人,对国事的看法不仅一致,且有许多共同的语言,尤其是这些年来,他跟蒋介石势不两立,恩怨颇多。”

卢慈仪:“这不表明李宗仁有蓄欲解决国共合作争端问题的意向和主张呀!”

卢焘:“也许吧,但,为了天下太平,我还得去冒这个险,设法请李宗仁送我去延安找朱德同窗商议两党和平解决纷争的途经。”

卢慈仪耽忧道:“我理解父亲赴京的真实意图,你的想法也是很对的,但李宗仁正热心竞选副总统,不见得重视你的建议,而且,国民党自认为他们的武装力量还很大,很了不起,此时去向李宗仁提出和平谈判问题,也难于让其采纳。何况,李宗仁的后盾,桂系武装力量有限,无足轻重。向来李白相依,即使李宗仁有此和谈的想法,白崇禧也不见得会同意。”

卢焘猛吸了一口水烟,沉默无言。

卢慈仪进一步提醒:“阿爸欲取道北平去延安,怕很危险。真的要去,不如自己悄悄地去还好。同时,南京蒋帮特务多如牛毛,不得不注意自己的言论和行踪,就是李宗仁也少与他往来为宜。况且,蒋介石几番约见你,你都避而不见,他对你可是恨之入骨哦。稍为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卢焘点了点头:“你说得有理有据,不如到南京后再作打算!”

广西桂林。秀峰山下,锣鼓喧天,醒师频首。

广西政要及各届群众聚集在一起。一块遮着红绸的石碑高高耸立。石碑前不远处,桌椅一字排开。

蒋继伊、卢焘及部分政要步入揭碑仪式,依次落座。

司仪高喊:“揭碑仪式现在开始,请省参议长蒋继伊讲话。”

蒋继伊站起身,环视一下四周:“诸位议员,乡亲父老们,今日,我们聚集这里,颂扬谷正伦部长之嘉惠,这是广西民众之大事。近期,我省灾情奇重,我会悯恤民艰,迭次具情呼吁,谷部长乃允减征借我省粮课并发还民国三十、三十一年两度粮食券,从而减轻广西民众的负担,社会不致于颠蹶,百姓不至于水深火热。抚我虐我必有所表暴,故议会敦请高明人士,撰文作书,褒扬谷部长之嘉惠,以于铭记谷部长之恩。”

众人热烈鼓掌。

蒋继伊:“今日广西民众沾此稍得喘息,仍不可遗忘我身边这位老乡并著名人士,卢焘、卢寿慈先生,是他体恤家乡父老之艰难,多次以部属之身份,向谷部长具状广西灾情之实际困难,说服谷部长,得于解我省百姓燃眉之急,故,寿慈先生之劳苦功高,切不可淹没也。”

众人热烈鼓掌。

卢焘激动地站起身,向众人点头微笑。又坐下。

众人议论:

甲:“寿慈公乃花甲之年,为故乡百姓奔走呼号,真不容易呀!”

乙:“寿公德行在贵州家喻户晓,人称其为‘活菩萨。’

丙:“难怪寿公如此体恤民众啊!”

蒋继伊:“望我省民众不忘谷部长体恤民难之情,精诚团结,不辞辛劳,创造更好的未来,谢谢!”

众人又热烈鼓掌。

伺仪:“现在请议长蒋继伊、卢焘、寿慈公为石碑揭幕。”

蒋继伊、卢焘一前一后走向石碑,并站立两侧,一同缓缓拉开了帷幕。

众人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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