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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与考证:萧红居地安葬地及纪实作品研究》(26)

//m.zimplifyit.com 2013年07月31日15:30 来源:中国作家网 郭淑梅

  似乎就是为了印证萧红的说法,不久,戴着“当时很时新的无沿法国式便帽”的萧军回来后,“果然用一种带夸耀又带谴责的口吻说萧红了”。萧军的表现让梅志印象深刻。

  萧军的口吻着实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他不客气地当着胡风和梅志的面训斥萧红。“你就是不用功,不肯多读点书,你看我,一早晨大半本”。说着萧军还用手拍着书。

  对此,萧红迅速地反击,“喝,人家一早去公园用功,我们可得擦地板,还好意思说呢!”她写作,还要做家务,当然要用去很多时间。她内心能不焦急吗?作为写作女性,她不仅没有伍尔夫所设想的“一间屋子”,而且还要将洗衣做饭等家务劳动承担下来,可萧军却不考虑她的心情,一味地在她面前逞能叫号,甚至忽视了萧红做家务的累,给她身体的负荷加重,使她难有更多的精力用于读书创作。她擦地板的吃力,累得气喘吁吁,梅志可都看在眼里。

  萧军自知理亏,就哈哈大笑起来。他笑得天真烂漫,没心没肺,萧红也忍不住笑起来。可见,萧红的话萧军是听明白了。他也知道自己的说法是错的,可是为了维护男子汉的尊严,他并没有给萧红道歉,或者帮助她去承担擦地板的家务活。他的策略就是大笑,由笑而化解矛盾。

  期间,鲁迅先生全家来过一次,碰巧两人去参加世界语活动而让鲁迅先生扑了空。10月29日给两萧的信中,鲁迅写到“那一天,是我的豫料失败了,我以为一两点钟,你们大约总不会到公园那些地方去的,却想不到有世界语会。于是我们只好走了一通,回到北四川路,请少爷看电影。”据《鲁迅给萧军萧红信简注释录》披露,萧军回忆两萧去参加“世界语者纪念会”的时间是10月27日,回信中,鲁迅提出,待他重伤风好一点的时候,大约要下月初再见一面的。

  11月4日,鲁迅向两萧发出正式邀请函。

  刘兄

  悄吟太太:

  我想在礼拜三(十一月六日)下午五点钟,在书店等候,您们俩先去逛公园之后,然后到店里来,同到我的寓里吃夜饭。

  专此,即祝

  俪祉

  豫上

  十一月四日

  11月6日,萧红萧军第一次到鲁迅先生家中拜访。鲁迅当时住在北四川路施高塔路大陆新村九号三层小楼。一层为客厅、餐厅兼厨房,二层是鲁迅先生工作室兼卧室,三层是藏书室。

  萧红在《回忆鲁迅先生》中写到:

  那夜,就和鲁迅先生和许先生一道坐在长桌边喝茶的。当夜谈了许多关于伪满洲国的事情,从饭后谈起,一直谈到九点钟十点钟而后到十一点,时时想退出来,让鲁迅先生好早点休息,因为我看出来鲁迅先生身体不大好,又加上听许先生说过,鲁迅先生伤风了一个多月,刚好了的。

  鲁迅先生把两萧一直送到铁门外,关爱之情溢于言表。

  指着隔壁那家写着有茶字的大牌子:“下次来记住这个‘茶’字,就是这个‘茶’的隔壁”,而且伸出手去,几乎是触到了钉在铁门旁边的那个九号的“九”字,“下次来记住茶的旁边九号。”(《回忆鲁迅先生》生活书店中华民国三十五年一月26页)

  萧红《生死场》的出版遇到难题,生活书店原本同意出版,送审没有通过。

  鲁迅先生尝试着拿到《妇女生活》去,最终也是退稿。

  萧军《八月的乡村》、叶紫《丰收》都已“自费”出版,无奈之中,《生死场》也走了“自费”之路,成为《奴隶丛书》之三。萧红、萧军、叶紫戏称为“三个小奴隶”。关于萧红的《生死场》,书稿名称沿用在哈尔滨发表过的章节《麦场》,萧红请教胡风,书还没有名字,希望他能为之作序。胡风认为由鲁迅先生作序就可,他写个读后,并建议用《生死场》做书名。萧红去信征求鲁迅先生意见。鲁迅先生给两萧信中称,“《生死场》的名目很好,那篇稿子,我并没有看完,因为复写纸写的,看起来不容易。但如要我做序,只要排印的末校寄给我看就好,我也许还可以顺便改正几个错字。”实际上,鲁迅先生为萧红修改过的文字很多,单是“了”字就删除了很多。对于萧红,胡风回忆到,“读了这个中篇,我吃惊于作者对她所写的人物的敏锐感觉,用字的大胆和特殊的风格,这是一个有着发光才华的未来的女作家。”

  《生死场》有一段取自萧红弟弟的治病经历,用在了平儿身上:

  西洋人,人们叫他“洋鬼子”,身穿白外套,第二天雾退时,白衣人来到赵三的窗外,他嘴上挂着白囊,说起难懂的中国话:

  “你的,病人的有?我的治病好,来。快快的。”

  那个老的胖一些的,动一动胡子,眼睛胖得和猪眼一般,把头探着窗子望。

  赵三着慌说没有病人,可是终于给平儿打针了!

  “老鬼子”向那个“小鬼子”说话,嘴上的白囊一动一动的。管子,药瓶和亮刀从提包倾出,赵三去井边提一壶冷水。那个“鬼子”开始擦他通孔的玻璃管。

  平儿被停在窗前的一块板上,用白布给他蒙住眼睛。隔院的人们都来看着,因为要晓得“鬼子”怎样治病,“鬼子”治病究竟怎样可怕。

  玻璃管从肚脐下一寸的地方插下,五寸长的玻璃管只有半段在肚皮外闪光。于是人们捉紧孩子,使他仰卧不得摇动。“鬼子”开始一个人提起冷水壶,另一个对准那个长长的橡皮管顶端的漏水器。看起来“鬼子”像修理一架机器。四面围观的人好像有叹气的,好像大家一起在缩肩膀。孩子只是作出“呀!呀!”的短叫,很快一壶水灌完了!最后在滚涨的肚子上擦一点黄色药水,用小剪子剪一块白绵贴住破口。就这样白衣“鬼子”提了提包轻便的走了!

  这段真实经历,萧红回忆说,“鲁迅先生看了都莫明其妙,鲁迅先生是研究过医学的。”他认为,在医学上没有这样治疗法。萧红说“我就更奇怪了,鲁迅先生研究过医学是真的,我的弟弟被冷水灌死了也是真的。”

  胡风对萧红写作风格的大胆赞不绝口,《生死场》带着“呼啸山庄”一般的凄厉狂野,奔突出来,为上海文坛吹来一股强劲的东北风。

  1935年12月,《生死场》作为《奴隶丛书》之三,用上海“容光书局”的名称自费出版。由鲁迅先生作《序言》,胡风写《读后记》,萧红放弃一直使用的“悄吟”,第一次用“萧红”笔名,还发挥绘画特长,亲手为《生死场》设计封面。

  胡风晚年回忆,由于自费出版带来的发行困难,他“曾从鲁迅先生那里,十本二十本地拿去,由当时的‘左联’工人文艺小组代为推销,将它们直接送到工人同志们的手里。说老实话,那时带着这么一大包不合法的书,如果遇上巡捕(上海租界的警察)抄靶子(搜身),是有被捉将官里去的危险的。”

  《生死场》的出版,萧红一炮走红,给上海文坛带来不小的惊动,萧红的名字从此在文坛越来越响亮。作为《生死场》的推手,鲁迅、胡风两位先生对萧红的关注,并没有就此打住,对她的前途越发看好。

  1936年初,萧红的创作势头和名气正旺,许多刊物纷纷登载她的作品。《海燕》、《作家》、《中学生》、《中流》、《文季月刊》等都发表萧红作品。

  第四节 上海北四川路永乐里:《苦杯》

  1936年3月,为离鲁迅先生寓所大陆新村九号住得近些,可能对鲁迅先生有所帮助,两萧搬到北四川路永乐里的楼上居住。据袁权考证,永乐里,是现在永安戏院邻近的永乐坊,今四川北路1774弄及海伦路73弄。

  以往住在法租界的时候,到大陆新村九号,搭电车需要差不多1个小时。有时候聊天到半夜,已错过12点电车收工,就再坐1个小时,接着聊天。离开时鲁迅先生一定嘱咐许广平,由许广平付钱,他们坐小汽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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