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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与考证:萧红居地安葬地及纪实作品研究》(27)

//m.zimplifyit.com 2013年07月31日15:30 来源:中国作家网 郭淑梅

  相聚也不只是谈天说地,免不了要吃吃喝喝。

  鲁迅先生喜欢吃北方面食,萧红包饺子烙饼特别拿手。许广平说她,“做饺子有特别的技巧,又快又好,从不会煮起来漏穿肉馅。其他像吃烧鸭时配用的两层薄薄的饽饽(饼),她做得也很好。”

  在萧红的记忆里,在鲁迅先生家,她还做过韭菜合子,荷叶饼。“我一提议,鲁迅先生必然赞成,而我做的又不好,可是鲁迅先生还是在饭桌上举着筷子问许先生:‘我再吃几个吗?’”

  实际上,鲁迅先生的胃一向不好,这样做不过是让萧红高兴,给她一些鼓励。

  搬到永乐里以后,无论刮风下雨,萧红几乎每天晚饭后都到鲁迅先生家。与先生一家度过很多快乐时光。

  《回忆鲁迅先生》有一段写生病的鲁迅。

  一九三六年三月里鲁迅先生病了,靠在二楼的躺椅上,心脏跳动得比平日厉害,脸色略微灰了一点。

  许先生正相反,脸色是红的,眼睛显得大了,讲话的声音是平静的,态度并没有比平日慌张。在楼下,一走进客厅来许先生就告诉说:

  “周先生病了,气喘……喘得厉害,在楼上靠在躺椅上。”

  ……

  “来了吗?”鲁迅先生睁一睁眼睛,“不小心着了凉……呼吸困难……到藏书的房子去翻一翻……那房子因为没有人住,特别凉……回来就……”。

  鲁迅先生一病就是一个多月,经常伴着发烧脸红。这段时间正是萧红频繁光顾先生家,她记述的场景特别细腻,温情。譬如客人都不到楼上,让鲁迅先生静养,许广平就把陪客人的事情接过来,包括书报信要阅过,看先生因病未校完的稿样,此外还要带海婴看牙医,一日三餐的准备等等。日子一天天地过着,先生的病情却不见好转。顽皮的海婴并不知道,还像往日一样每晚临睡前必然向爸爸喊“明朝会!”一次鲁迅先生说“明朝会”的时候声音无论如何不能放大,因为听不到爸爸的声音,海婴就会一连串地喊“明朝会”,直到鲁迅先生大声喊“明朝会”喊得咳嗽起来才肯做罢。不过,海婴还不太满意,嘴里唠叨着“爸爸是个聋人哪”,笑着上楼去了。萧红冷静的笔法,制造了巨大的心理张力,而鲁迅这个幼小顽皮的孩子将来失去父亲的护佑会变得如何,是否还会天真烂漫,谁都没有把握。                                               

  许广平在萧红去世后,回忆萧红时讲过萧红和鲁迅先生的来往。两萧搬家到北四川路,按萧军的说法,靠鲁迅先生近些,为的是可以方便,多帮忙。但实际上,搬家以后,每天到鲁迅先生家拜访的不是萧军而是萧红。鲁迅先生在生病,许广平不得不抽出更多时间在楼下客厅陪萧红聊天。也就是说,鲁迅先生卧病期间,正是承受情感困扰,来先生家寻求安慰的日子。因为先生病着,她反倒更多了一份忧心。许广平披露一个细节,萧红当时,“烦闷、失望、哀愁笼罩了她整个的生命力,然而她还能振作一时,替刘军先生整理、抄写文稿。有时又诉说她头痛得厉害,身体也虚弱,面色苍白,一望而知是贫血的样子。这时(我们)过从很密,差不多(同时)鲁迅先生也时常生病,身体本来不太好。萧红先生无法摆脱她的伤感,每每整天的耽搁在我们寓里。”也正是这段时间,她目睹鲁迅先生家中大小事情,才留下传世的精彩回忆录《回忆鲁迅先生》。

  《回忆鲁迅先生》记述了鲁迅病中情形。病了一个多月,4月曾经好一点,“有一天下楼去赴一个约会,把衣裳穿得整整齐齐”。

  5月,巴金主编的《文学丛刊》也把《商市街》、《桥》作为单行本,由上海文化生活出版社出版。

  6月,萧红和鲁迅等41位作家签署《中国文艺工作者宣言》,呼吁全国文艺工作者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下联合起来。

  7月,鲁迅先生身体看上去又好些了,不时有客人上楼探望。萧红写她上楼看鲁迅先生的忐忑不安的心情。

  一个月没有上楼去,忽然上楼还有些心不安,我一进卧室的门,觉得站也没地方站,坐也不知坐在那里。

  许先生让我吃茶,我就倚着桌子边站着。好像没有看见那茶杯似的。

  鲁迅先生大概看出我的不安来了,便说:

  “人瘦了,这样瘦是不成的,要多吃点。”

  鲁迅先生又在说玩笑话了。

  “多吃就胖了,那么周先生为什么不多吃点?”

  鲁迅先生听了这话就笑了,笑声是明朗的。

  对于鲁迅先生,她是渴望获得指导和帮助的,可是,病中的鲁迅能管得了她的感情事吗?

  也是夏天,她写下失恋情诗《苦杯》。由于涉及萧军,太过敏感,这诗萧红一直隐而不发,逝世近40年才得见天日,刊载于《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1980年10月第三辑《萧红自集诗稿》。

  香港大学杨玉峰教授曾以《〈商市街〉中萧军和三女性——兼谈二萧的仳离》,得出结论:萧军与上海某君恋爱,只是两萧仳离的催化剂而已,“仳离的火线,在商市街时已经点燃了”。

  此说不差,萧红早期对萧军保持着很深的感情。商市街居住期间,尽管萧军与一些年轻的女性往来密切,萧红还是视他为最亲密的爱人。对于萧军向她坦白其他女性对他的爱慕追求,以及他与所爱过的女人过往情事,萧红虽然心存嫉妒,但也不过是调侃着,她习惯于把自己拉出来,离着他们远一些观看。对于旧爱,萧军曾不客气地告诉她敏子姑娘的事,对于新欢,萧军不掩饰汪林对他的追求。他的自大自恋,他的喜欢女性围着他兜转的虚荣心,在萧红看来,都是可以忍受的,她对此并不当真。青岛时期,他们都专心于写作,共同行动,基本没有分离的机会,以便萧军去展示男人的魅力。不过,苏菲的回忆《忆萧红》谈到了萧军不由自主地向女性展示他健康的身体的习惯。他对着苏菲炫耀着,“悄吟一天到晚老有病,我就会开大炮、骑马、游水,我是差一天就可在炮兵学堂毕业的!”萧军无处不在的身体强壮的男性优越感,让苏菲记忆深刻。

  在上海,用胡风的话讲,鲁迅先生为两萧自费出版的“这两本书(《生死场》《八月的乡村》)出来后,销售很好,他们就成了名作家了。卖稿不成问题,还有人拉拢捧场。这时生活好了,不用发愁了,同时也滋生了高傲情绪。尤其是在他们夫妇之间,我感到反而没有患难与共时那么融洽、那么相爱了。”

  身边朋友们只是感觉到两人关系出现了问题,但却一直没有从当事人口中探到实情。就交往规则讲,朋友们不会主动去询问两人之间的事情,梅志记得胡风常说起在霞飞路上看见萧红一个人去“俄国大菜馆吃两角钱一客的便宜饭,还不止一次”,她感到非常奇怪,“像他们这样在上海已吃得开的夫妇作家”按两人的收入水平,是可以请得起保姆做饭,“过上像样的生活”。事实却是萧红孤零零地一个人吃饭,就显得没有道理。这对风头正健的夫妇到底怎么了?挨饿受冻的苦日子已经结束,他们之间却不能“共甘”了。

  梅志也证实了许广平的说法,萧红住北四川路期间,确常到鲁迅先生家,情绪非常低落。胡风那段时间接手鹿地亘翻译鲁迅先生著作的事,由于鹿地亘中文水平不高,胡风经常到鲁迅先生家中商谈工作,梅志有时去鲁迅先生家送东西,有时跟着胡风一起去。梅志也喜欢到鲁迅先生家,因为先生家中有一种“安详的,肃穆的气氛”,让她很舒服。她经常会在楼下遇到萧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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