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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文学是新型的人民文艺
来源:文艺报 | 周志雄  2020年09月21日09:18

近年来,中国作协等相关部门提倡网络小说写现实题材,从网络作家的社会身份来看,写现实题材是网络作家的优势。要写出优秀作品,写作需要扎根人民,扎根生活。相比专业作家,网络作家来自不同的行业,他们有丰富的生活底子,他们讲述的行业故事比专业作家更深入、更专业、更有可读性。秦明的《法医秦明》系列故事为读者揭开了法医行业的秘密,给读者以专业知识的享受;齐橙的《大国重工》关于我国重工业设备引进、创新的技术介绍专业程度非常高,被称为工业“硬核”文;郭羽、刘波的《网络英雄传》系列小说讲述了当代我国互联网创业者的创业之路;阿耐的《大江东去》以编年体的形式写出了我国改革开放以来集体经济、个体经济、国有经济、外资经济等多种经济形式在我国的发展历程。这些优秀网络作家扎根现实,扎根人民,他们用精彩的中国故事表现我国社会发展变革的历史与现实,让读者在愉悦的阅读中有所思、有所获。

“时运交移,质文代变”,一时代有一时代的文学。法国的泰纳认为,种族、时代、环境决定一个时代的精神文化面貌。中国改革开放的时代主题是发展,人民生活水平与幸福指数不断提高,人民安居乐业,个人自我实现的环境越来越好。网络小说中以升级爽文为核心的文学趣味,自信、乐观、向上的精神风貌,是时代精神的折光。网络文学的总体格调是明亮的、向上的、理想主义的,是应历史潮流而生的文学。

网络文学的理想主义格调是由网络文学的性质决定的。网络文学面向广大的读者,是大众文化,与美国大片、日本动漫、韩国的电视剧相类似,充满了理想主义色彩。

美国大片歌颂亲情和友情,宣扬爱、自由、勇敢、坚强、乐观,对个体的尊重,对英雄的崇拜。中国网络小说的常见情感结构是通过艰苦的努力,主角最终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成为时代有为青年。好莱坞是造梦工厂,好莱坞电影是高度类型化的,那些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以勇气和才智去面对苦难的贫民英雄故事是符合大众审美期待的,这和中国网络文学中的理想主义气质和英雄主义情怀非常相似。

日本动漫作品有较强的人文情怀,崇尚坚韧、尚勇的武士道精神,倡导团队合作,有体育竞技类、探险类、魔幻超能类等类型,这与我国的网络小说形成了鲜明的映衬。日本动漫主流是少年动漫和少女动漫,符合青少年读者的心理需求,如《灌篮高手》《火影忍者》等为代表的少年成长类,《死亡笔记》为代表的魔幻异能类。《圣斗士星矢》《网球王子》《海贼王》等作品展现了爱和情义,正义战胜邪恶,教会青年人如何成长。我国网络文学的青春文化特色非常鲜明,主角的成长是常见主题。日本动漫不只是停留在娱乐大众层面的商业产品,还表达作者对世界、对人生的思考,赋予作品哲学深度,这与一些追求韵外之旨的优秀中国网络文学作品是相似的。

中国网络小说在价值观与艺术手法上与韩剧有诸多相通之处。《大长今》《来自星星的你》《太阳的后裔》等韩剧蕴含儒家文化,珍视亲情、友情、爱情,坚守真善美,推崇仁义礼智信,信守忠孝仁爱;韩剧剧情紧张,设定精致,逻辑完整,风格温馨,不乏幽默、新奇,能紧紧地抓住观众;韩剧富于现代气息,中西合璧,文化混杂,兼具东方文化的素朴与西方文化的时尚感;韩剧制作精良,重视视觉美感,精心挑选演员,配上精美的服饰,精致的妆容,人物偶像化,在气质、人格和才华方面都能吸人眼球,在灯光、场景、道具、音乐、台词等方面追求艺术的美感,营造浪漫的气氛。韩剧在制作方面的经验已经为中国网络IP剧所借鉴,比如近年来口碑颇好的网络文学IP剧《琅琊榜》《芈月传》《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等。中国网络言情小说在故事情节的设置上,如复杂的矛盾展开、唯美的爱情故事,与韩剧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在欧美、日本、韩国,其大众文化的输出,既是一种经济行为,也是一种文化行为,借助大众文化产品宣扬其价值观。从精神的深度来说,我国网络小说与现代文学以来的小说传统是不同的,网络小说在价值观上不做探讨,而是传递更为直接的价值观:玄幻武侠小说中的除暴安良、刻苦修炼;言情小说中追求有尊严的爱情,有情人终成眷属;青春校园小说中的开朗乐观、勤奋上进;历史小说中个人的能动性与聪明才智的发挥。这种积极、正向的理想主义价值观包含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儒家文化理想,功成身退的道家哲学,也蕴含现代文学以来倡导的民主、自由、平等、博爱、独立等现代价值观。这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相通的。在一些网络历史小说中,写到外族入侵,常有“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的爱国基调,这并非是写作者的刻意为之,而是一种自觉的爱国意识流露。

网络文学是直面读者的文学,对作者来说,如何吸引读者是必须要考虑的,但同时又要兼顾作品的精神导向和艺术品格,人民群众所喜闻乐见的作品不是简单迎合读者需求的作品,而是既要普及,又要对读者有提高。从作品的阅读效果来说,优秀网络文学需要雅俗共赏。

优秀网络小说与一般网络小说的区别在于,作品意蕴、格调的高下,题材、故事的创新性与时代性,故事内在逻辑的合理性,人情事理的练达,细节、场景、对话描写的精彩程度,人物形象的独特性,语言的美感等方面的差异。优秀网络小说既让读者看得爽,又让读者在阅读中有所领悟,有感动,获得精神的提升,获得审美的享受。而那些以情色、黑幕、暴力描写来博得读者眼球的作品,迎合的是读者的低级趣味,那些宣扬丛林法则,跟风、套路化的故事让读者倒胃口,情节违反人情事理,表达缺乏美感,即使一时获得一些读者,最终必然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从文学的创作规律来说,优秀的网络文学作者一定是扎根人民,扎根生活的,有良好的艺术素养、开阔的文学视野,热爱人民、热爱时代、热爱生活,孜孜以求、精益求精,只有这样,才能创作出无愧于时代的优秀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