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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海防巨著——《筹海图编》
来源:学习时报 | 邓田田  2022年06月15日07:46
关键词:古舆图

《筹海图编》,是中国历史上的军事图志之一。其实际编纂者是明代著名军事家、测绘家郑若曾。明代海患不绝,倭寇进犯我国东南沿海,同时,欧洲殖民者亦相继侵扰广东、福建、澎湖列岛和台湾,海防形势十分严峻。为加强海防建设,郑若曾为国筹海,亲自勘测各海域并绘制地图,编纂了中国海防史上的重要著作——《筹海图编》。

书生抗倭

嘉靖年间,江南三月的一个深夜。恰是春意最浓的时候,浙直总督胡宗宪却心急如焚,彻夜不寐。此时正值倭寇南侵,海盗汪直盘踞日本平户附近,带引倭寇侵入浙江,烧杀劫掠,山河告急。这样的战局,让胡宗宪日日愁眉紧锁。恰在无计可施之时,帐外领进一个投军报国的书生来,他,就是郑若曾。

郑若曾,字伯鲁,号开阳,江苏昆山人。他出身于医学世家,自幼就以报国利民为己任,少年时,他曾求学于王阳明、湛若水等大儒门下,务为有用之学,凡天文地舆、山经海籍、兵法军务等书,无不周览。此时山河有难,郑若曾便抛舍家业,投军报国。

胡宗宪久闻郑若曾有海防之才,开口便问:倭贼除杀不尽,先生有何妙策?郑若曾胸有成竹:倭贼猖獗,完全是因为有汪直、徐海、陈东等贼内应。若将内贼割离,则倭贼如丧眼、耳,自然容易除尽。胡宗宪又问:那三贼深得倭贼信任,割离谈何容易?郑若曾朗声而答:贼人狡而无义,所好不过财色,所惜不过性命,以利间之,自然离心。趁其彼此猜疑之际,我军分而剿之,自当尽除。胡宗宪再问:除之不尽,倭贼逃到海上,不久又会反扑。可恨倭贼熟知海路,我军不熟海路。用兵如下棋,海图如棋盘。没有海图,如之奈何!郑若曾慨然应曰:大人勿忧,我自幼负地理之才,自倭寇侵扰以来,我速将沿海地势一一历访,已辑得沿海图十余幅在此,可暂备一用。防海之制,谓之海防,则必宜防之于海。兵务之余,我可继续侦察海上,画下海图。一旦图成,展卷在目而心划出焉,务将倭寇除尽。

由于郑若曾熟知防务,很快成为胡宗宪最倚重的智囊。他谋划了一系列灭倭良策,计杀徐海,巧间汪直,诱捕麻叶、陈东、辛五郎,与戚继光、唐顺之等将领共平倭乱。大捷之后,郑若曾推却了官职,仍为一介布衣,人们不禁奇怪:以先生之才,难道就此隐逸山林了吗?其实,郑若曾此时心里还有更大的抱负,他要将中国的海域一一测绘地图,编成图籍,以供千秋万代海防之用。

筹海报国

郑若曾为了测绘海域地图,携两个儿子在海上风吹浪打、餐风宿雨、出生入死多年,跑遍整个中华海域,勘测各种海上险要。郑若曾立志实地勘测出对国家真正有用的海防经验,拿出一部收录整个海域图谱的大著作出来,永保我中华子孙,千秋万代,海防牢固。

为国筹海,这是郑若曾在抗倭时期就已许下的心愿。面对倭寇入侵,缺乏海域图籍和海防资料,这是明政府应对比较被动的一个重要原因。

郑若曾认为,绘制海防图籍,要“溯委穷源,必躬履其地,非闭户造车可求其合辙也”。为此,他多年如一日,坚持进行实地勘测,亲乘小舟到海面观察。编绘《日本图纂》时,由于不能直接进入日本海域,他就间接调查,向所擒倭寇、被倭寇劫去后逃归的人、负责管理贡品的官员、外交翻译人员调查,再将调查资料互相印证,去伪存真。此外,他还查看了沿海各州县的地方志,研究历代沿海地带地形、驻军、布防、边控、贸易、气候、潮汐、海物等情况,力求搜集能影响到海防的一切因素。就这样,郑若曾饱尝艰辛,终于完成并刊刻了《筹海图编》一书。

《筹海图编》

此书共50万字,收有郑若曾亲自率二子测绘的海图一百余幅,是中国历史上第一部全海疆海防图集,是我国历史上一部重要的海洋军事地理著作。

《筹海图编》与以往军事著作最大的不同点,在于该书大量运用了作者亲自测绘的图录。郑若曾认为海图在海防中起着重要作用:“不按图籍,不可以知阨塞;不审形势,不可以施经略。”因此,全书共绘有海图百余幅,只需打开该书《沿海山沙图》,明代近万里海疆的阨塞、海岛,一目了然。

《筹海图编》全书共十三卷。卷一为“舆地总图”及广东、福建、浙江、直隶、山东、辽阳等各地“沿海山沙图”。北至辽东和朝鲜界河鸭绿江,南至广东和越南交界,中国沿海地区的全部山川、岛屿、地形分布、全部海中岛屿、陆地山脉河流、港口海湾和沿海卫、所、墩、台等军事地理要素,这些都被一一测绘记录,是中国最早的范围完整、内容详备的海防军事地图集。此书卷二为中日互访记录,并记载有日本的地理地势、官吏制度、岛屿,中日两国船只的区别等。卷三至卷七,记录了沿海五省郡县图、倭变图、边防官考及事宜。卷八为嘉靖以来各地倭寇来犯的时间表,及倭寇入侵的三条主要路线。卷九记载了明代的十几次抗倭胜战,如望海埚之捷、平望之捷等。此外,抗倭牺牲的烈士事迹、朝臣将帅的御倭言论、百姓自发抗倭的英勇壮举等等,都记载在此书里。

此书首次提出了万里海防的概念,即把广东、福建、浙江、直隶、山东等沿海地带作为海防前线的一个整体看待。书中强调海洋气象学在海防系统中的重要性,认为海战以攻船为上,不能据港不出。本书还着力研究火器装备在海防系统中的重要作用。郑若曾认为,海域广阔,海战若要取胜,必须要善用火器的威力。譬如“佛朗机”炮,这是一种新型的抛射型火器,与其他火炮相比,“佛朗机”的优势在于它创造性地开发了子母炮思路。其他火炮的炮身都是一个整体,发炮时必须将炮弹与火药从炮口放入,每开一炮后又必须重新装填弹药,因此,有效性与安全性、速度与威力都极其有限。而“佛朗机”的炮身分为母铳与子铳,一个母铳装配有多个子铳,作战前先将所有子铳填好弹药,开炮时只需轮流换装子铳,即可迅速发射。此外,“佛朗机”还配有照星与方向柄,更换射击角度更加方便,射击更加准确、灵活。《筹海图编》建议明朝积极开发火器以巩固海防,此外,应设置专门的“煎硝”局以制备火药,同时禁止民间私自出口焰硝,以防敌人制造火器。

《筹海图编》成书后,抗倭主帅胡宗宪欣然为此书作序,并自费刊印出版。昔日战友戚继光、俞大猷、归有光、茅坤、邵芳等几乎全部重要抗倭将领和谋士自发参与了此书的增补、编辑、校订工作。此书凝结了抗倭英雄们的集体智慧,其实力达到了近代以前中国海防研究的最高水平,万历以后出版刊行的筹海著作,几乎没有不引用该书的。此书从资料上保证了明代我国沿海安全的长期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