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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晋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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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 0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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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江西》 连载

第二十六章 贩盐失利

到了杜家庄,找到了活,庄善诚成了卖苦力的挑夫。

庄善诚他们每天挑着盐巴到各地跑,高家、富城、罗方、官山、盘古……很多时候,到了地头,天也黑了,就索性在当地住一宿,翌日再回杜家庄。

战争时期,政府对食盐控制非常紧。这食盐,不仅是日常生活的必需品,也是珍贵的医药用品,走私食盐,可是要冒风险的,如果被抓,那就是重罪。可是,在山区,天高皇帝远,又逢乱世,老百姓的日子并不好过,有便宜的私盐买,谁不要?有需求,自然就有人去做。当然,官道大路是要避开的,挑夫们专捡田埂小路或者崎岖难行的山路前行。多受点累不要紧,尽可能减少风险才对。

杜强威先生倒也说话算数,每隔几天,就结一次工钱。虽然辛苦,而且有风险,但挑夫们都习惯了,只要能有碗饭吃,还是值得的。何况,只要小心一些,也不会就那么倒霉。

杜家虽然有钱,但也是万分谨慎。杜强威一再吩咐挑夫们,路上注意避人耳目,假使有何风吹草动,自己要想办法脱身,切不可说出这食盐的来处。

这一天,庄善诚和往常一样,早早起来,送货去文坝李家盐庄。不知为何,他右眼皮老跳。左眼跳福,右眼跳凶,这是老辈人的话。难道这是有何预兆?他总感到有点不踏实,似乎今天有事要发生。

庄善诚和挑夫胡理道一起把食盐遮得严严实实,便上路了。这胡理道,个子小而灵活,计谋又多,便得了“狐狸刁”这么一个绰号,“狐狸刁”“狐狸刁”叫惯了,真名反倒没几个人记住。狐狸刁长得五短身材,虽然是几根骨头皮包着,却精神气十足。他年纪虽轻,可十几岁开始,就在这里做这一行,算是个老挑夫了,各种人情掌故他都颇为熟悉。有狐狸刁做伴,熟门熟路的,庄善诚心里踏实了许多。

两人挑着担子,一路前去。道路弯弯曲曲,狐狸刁先捡荒山野岭和田埂小径走,而后又沿着山道,慢慢攀行。他们走几里路,就歇一次肩,肩膀磨出血泡,好不辛苦。路过热水坑,庄善诚发现,许多水塘冒着水雾,塘里还咕咕冒泡。山道雾气弥漫,塘里热气蒸腾。狐狸刁解释说,热水塘,在这一带有很多,洗澡非常舒服,等我们回来的时候,也到热水塘洗洗去。

狐狸刁说得没错,这热水坑地处武夷山和南岭余脉地带,构造特异,峰峦起伏,岩石磊磊。在一处坵陵围着的洼地,一口大池塘咕咕地冒着热气,泉口连续翻砂冒泡。

温泉洗身,最是难得的享受,而且还可以治疗皮肤病和关节炎。两个人看到这一汪碧池,多想跳下去,洗个痛快。可是,现在两人都挑着食盐,须趁着天色还早,及时把货物送到,哪敢停下逗留。

从杜家庄到文坝,上百里路程,两人挑着盐担,从黎明时分,一直走到太阳过午。眼看距离目的地已经不远,再歇一肩,就到了。

往前,就是文坝的三岔路口。前边来了几个路人,行色匆匆,和他们交错而过。只听得其中一个在说:也不知为啥,连这样偏僻的地方都设了卡子,就连个包裹都要翻开检查,老百姓这日子是没法过了。另一个道:不是说了?上面检查违禁物品,凡是查到有政府禁运的物品,一律没收,而且人也要抓起来呢,听说都已经抓了好几个倒霉蛋了,现在是乱世,全面开战,政府这样做,自有它的原因。我们还是快点赶路,别管这闲事了。

说话之间,人已经远去。

俗话讲得好,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狐狸刁耳朵尖,听说前面有卡子,心里不免发慌。如果这贩卖私盐被抓,处罚肯定轻不了。他赶紧放下担子,拦住走在后面的庄善诚,道:善诚哥,前面有拦路的,恐怕正路过不去了,我们得想办法躲开才好。庄善诚心里一惊,眼看就要到了,却来了这么一出,怎么办?唉,还是小心为妙,小心驶得万年船,另想办法吧。

两人停下脚步,商议一番,前面有卡子过不去,那就从山梁翻爬过去。

两个人加快脚步,来到山脚下。山坡陡峭,荆棘丛生。狐狸刁抓住树枝,一个猛跃,手脚并用,倏忽间便上去了,还真的像只钻山狐狸。他把扁担绳子连接起来,挂上钩子,放下。庄善诚接过扁担钩,钩住盐袋。狐狸刁在上面猛力拉,庄善诚在下面用力推。两个人一上一下,咬紧牙关,出了一身大汗,终于合力把盐担弄上去。他们拨开荆棘,踏过杂草,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翻过山梁。

来到文坝,天已经黑了。虽然肚子已经在咕咕叫,但不管如何,先把盐送到盐商李掌柜家再说。躲过了路上的盘查,马上可以交差了,这一天的辛苦,总算很快就要到头了。想到很快就可以交货,两人心情愉快,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狐狸刁腿快,挑着担,兴冲冲走在前面。庄善诚跟在后面,两人相隔了十几丈远。刚到盐商李掌柜的家门,狐狸刁就喊“李掌柜,开门,开门,我们送货来了。”边喊边拍门。

拍了几下没反应,狐狸刁又高声喊“开门,开门!李掌柜,我送货来了。”可还没等他说完,大门突然打开,里面伸出两双手,在他眼前一闪,狐狸刁连人带货被拖拽了进去。

“哎呀!你们这是干嘛?慌啥呢?又拉又拽的,真会把人给摔死。”狐狸刁以为谁在和他开玩笑,骂了一句,努力反抗着。

“老实点!抓的就是你们。私卖食盐,人赃俱获,带走!”一支枪对准了他。

狐狸刁见有人把枪口对准自己,知道不是开玩笑,心里大惊,冷汗直流。他扔掉扁担,想跑,却被几个人摁住,动弹不得。

“啊!打劫呀!你们不能这样。卖个盐也有罪呀,你们还有王法吗?李掌柜,救命呀……李掌柜,救命!”狐狸刁被人摁在地上,脑袋着地,他拼命挣扎,一边反抗,一边惊恐地大喊。

庄善诚跟在后面几十步远,看见狐狸刁突然被人拖进大门里,觉得事情蹊跷,迅速把盐担藏在墙角黑暗的旮旯处。

他放慢脚步,慢慢靠近围墙,停下。听见里面有东西乒乒乓乓撞击的声音,再接着又是狐狸刁“李掌柜,救命呀……李掌柜,救命!”的喊叫声,他心里大吃一惊:不好!危险,里面有圈套!

过了片刻,好像再也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庄善诚偷偷从墙缝里往里面看,只见李掌柜和狐狸刁被人绑着,旁边站着几个拿枪的,其中一个头目模样的人在盘问什么,距离远,听不清楚对方的问话。他心中暗忖,幸好自己走在后面,要不然,现在也和他们一样,被捆成棍子了。想到一家老小还指望着自己,不禁打了个寒噤。

庄善诚盘算着,是先救人呢,还是先去报信?对方人多枪多,把守严密,救人不成还会自投罗网,把自己搭进去。思来想去,自己只有一个人,势孤力单,无法得手。没办法,还是先回杜家庄去报个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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