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才多趣的刘绪源老师
来源:《编辑学刊》 | 宫立 2018年03月22日16:03
2017年是让人心痛的一年,富仁师、钱谷融先生、范伯群先生、丁景唐先生先后离我们而去。我在朋友圈里说希望2018年不再有机会写纪念文章,不曾想没几天就传来了让人心碎的消息——刘绪源老师去世了。2012年3月30日晚,《包商时报》邀请上海作者雅集,经陈子善老师介绍,才有了与刘老师请教的机会。自此之后,我们时常微信联系,他送我签名本《前辈们的秘密》,我代《藏书报》向他约稿,也曾为他写过小书评。我与《编辑学刊》的缘分也得益于刘老师的牵线搭桥。
刘老师,是一位资深编辑。他担任过《文汇月刊》编辑、《文汇读书周报》副主编、《文汇报·笔会》主编。我在《文汇读书周报》、《文汇报·笔会》发稿时,他已经退休。虽然无缘得见他的编辑风采,但自己藏有《文汇月刊》,并在网上搜寻到他担任编辑时,与数位作者的通信。关于《文汇月刊》,他写有长文《当年的〈文汇月刊〉编辑部》,从刊物的作者群、编辑队伍、栏目设置以及办刊特色等方面对《文汇月刊》成为名刊的因素进行了一一梳理,其中提到,“我进编辑部时,兴趣正从小说创作转向散文随笔和理论批评,所以,除协助编一部分报告文学外,主要联系杂文、评论和随笔的作者”。刘老师“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做作家的梦”。经笔者查阅,他早年的确写过小说,比如在《朝霞》1975年第8期和1976年第2期分别发表过《女采购员》和《凌云篇》,在《小说界》1983年第2期和1984年第4期分别发表过《变声》和《无标题音乐》。另外,他也写过杂文,他在给某杂文编辑的信中提到,“我虽然自己也在编一个杂文栏目,并偶尔也写一点杂文,但毕竟写得不多,主要的注意力尚未放在杂文上。无论如何,我一定在最近努力写一二篇寄上。”“《杂文界》是我爱读的刊物(那原因之一,是专事杂文的刊物全国仅此一家,稀为贵也)”。关于他早年的创作(小说、杂文),我们也许有不同的评价,但可以肯定的是,他自己的经历让他懂得创作者的甘苦,作编辑同样是一份充满创造性的工作。难怪他在《纯文学编辑的修炼》《编辑家与批评家》等短文中呼吁“一个好编辑应该成为好的批评家,即使不成为批评家,也应有这种一往无前的创造精神,应该和创作者一同创造,成为创造的动力”。
在作编辑的时候,他经常与作者通信,比如吴小如、黄裳、蓝英年等。他2010年4月27日在给吴小如先生的信中说,“收到大札和新稿,喜出望外。因近一年未有您的消息,甚念。文章仍是思路清晰,尖锐严正,十分可喜。文拟节后即发。这几日忙极。我们刚出差回,正在赶节日版面,我母亲明日还有个手术,我等下要去医院。我们这里一切都好。盼多保重!即颂春安”。他自己刚出差回来忙着排版面,忙着照顾即将做手术的母亲,还不忘给作者及时回信。5月18日的《文汇报·笔会》就刊出了吴小如的《轶闻掌故不宜信口开河》。吴小如去世后,他还写了《出人意料的吴小如》以示纪念,除了回忆,还有深刻的解读:“从性格上说,小如先生是正直固执的程度,认真到顶真的程度,坦率到常专注于在你的得意处挑毛病,谈见解。我想,这就是他一下笔,一开口,常常出人意料的原因所在。他确有独到见解,所谈也别有深度,所以,有这种挑刺式的对谈,其实是一种幸福”。
除了为他人作嫁衣裳,刘老师更乐于写作,对他而言,写作能给他带来极大的乐趣,“这是一种在艰难跋涉中时时都有新发现的快乐,令人备觉艰辛而又备感充实”,“没有那种愤愤而为或自我献身似的悲壮感,只如鱼之在水,自然而又自然”,“即使一夜间成了腰缠万贯的大富翁,那快乐也难以与之相替换”,“即使从事很抽象的学术研究,哪怕只是从事资料的考订,也还是需要灵感,也可以是沉浸在一种创作的冲动中的”。正是因为这种发现的愉悦,写作的兴奋感,让他这个并非学院中人,却在散文创作与研究、周作人研究、儿童文学研究、文学批评等领域都有一定建树,他一篇文章接着一篇写,一本书接着一本书出,并且乐此不彼地在众多领域驰骋。
当然最让我倾心的是他的文风。在《从两篇“红学”文章说起》中,他说:“我不喜欢四平八稳、模棱两可、欲言又止、藏头露尾的文风。但锐气又须伴以理路清明,或者也可以说,理路清明是锐气的基础,真正的锐气是清明的理路延伸的结果。如仅有锐气而在理路上站不住,那就很难服人,其效果,大概也就‘一声震得人方恐’而已了。”借用他的标准反观他自己,无论是《解读周作人》《今文渊源:近百年中国文章之变》等学术专著,还是《我之所思》《前辈们的秘密》等随笔集,都是他“集合叙事说理抒情发的分子,都浸在自己的性情里,用了适宜的手法调理起来”(周作人语)所写的“浸透自己思想的文字”,都是有锐气的文章,“锐气又伴以理路清明”,并且做到了鲁迅所说的“好处说好,坏处说坏”,“这里有更多心血和真情,有迫切而不能已于言的冲动,也有更为深入的思考”。
“以独到的深度见长,而趣味、爱好和专长又往往是多方面的”,刘老师做到了这一点。愿他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