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的《随想录》
巴金是一位勇于讲真话、有良心的作家。他在晚年撰写的《随想录》是其创作生涯中一部极其重要的著作。我收集的各个时期《随想录》版本中,尤为珍贵的是珍藏了整整40年的《随想录》第一集的“特别版本”。之所以说这本《随想录》“特别”, 是因为它不仅是《随想录》在中国大陆出版的第一种版本,而且是一本不公开发行的出版物,是由南京师范学院学报编辑部以《文教资料简报》形式编印的,其封面如今看起来很是粗陋。那么我是如何得到这本《随想录》的呢?
还在孩提时,我就从长辈的口中知道了巴金这个名字。上小学后,我陆续开始阅读巴金的《家》《春》《秋》《寒夜》《憩园》等作品。虽然在阅读这些小说时,对作品的深刻主题并不是很理解。但是,小说中人物悲欢离合的命运却深深地打动了我的心。1976年4月我中学毕业后,被分配到崇明农场,我冒着风险将已经被打为“毒草”的巴金作品悄悄放入行李中。在农场的日子里,巴金的小说陪伴我度过了无数个漫漫长夜。1977年5月25日,喜欢读报的我在连队的阅报栏读到巴金发表于《文汇报》的长达五千字的散文《一封信》,简直不敢相信,历经“文革”的磨难,巴金竟然还活着。这以后,巴金的文章及有关他的消息引起我的关注。1978年年底,得知已经74岁高龄的巴金用“讲真话”之笔开始创作“随想录”专栏文章,我产生了强烈的阅读欲望。可是这些专刊文章刊载于香港《大公报》,内地读者无法看到。1980年1月的一天,我偶然得知南京师范学院学报编辑部在征得巴金同意后,以《文教资料简报》丛书之三的形式编印了《随想录》第一集内部发行,读者可以邮购。得知这一消息后,我立即花了0.35元工本费加上0.05元外埠邮寄费,邮购了这本《随想录》。
收到这一“特别版本”的《随想录》第一集,我如获至宝,一口气就读完了书中的30篇文章。那力透纸背、情透纸背的对人生的反思和自我忏悔的文字,至今依然激荡着我的心灵。
晚年的巴金长期患病住院,为了满足广大读者更深入地走近他们所热爱的巴金,从2003年开始,我和长期在巴金身边工作的上海市作家协会陆正伟先生紧密合作,在《东方剑》杂志开辟“世纪巴金”栏目,系统介绍了巴金的一些鲜为人知的情况,在社会上引起很大反响。作为这一栏目的责任编辑,我在阅读和编发稿件的同时,自己的心灵不断得到升华。后来陆正伟先生在赠给我的徐开垒著《巴金传》的扉页上题写道:“我与刘翔对热爱的巴老情结所系,感谢刘翔为我在《东方剑》开辟‘世纪巴金’栏目所付出的辛劳。”
我对陆正伟先生说,其实我们真正应该感谢的是巴金先生,是他的文字滋润了我们的心田、唤起了我们的良知。现在想来,在当时的形势下,南京师范学院学报编辑部为满足读者迫切想阅读巴金《随想录》的需求,做了一件大好事。虽然后来又购买了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全套五集《随想录》单行本,以及《巴金随想录手稿本》等多种《随想录》版本,但这一“特别”的《随想录》第一集,无疑是我收藏的《随想录》诸多版本中最有价值的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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