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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孝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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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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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予风华》连载

第二十六章 蔡名花胆儿挺肥

六月来了,我说的是阳历。给孩子安排在第一天过节,大概就是要告诉孩子们,六月最值得庆祝。

天就好像从来没有干过那些事儿,什么冰雪、寒流、荒凉、枯萎……

天开始传递的信息就是喜气洋洋,生机万物,处处盎然。

雨泽县地处燕山腹部,但也并不缺少一块块被分割的小盆地。小盆地里因为河水充足,也就可以成片成片的栽种水稻。有人说,这样的地方容易出美女。娘娘庙所处的位置也有这么点儿意思,也在栽种水稻。

不过,娘娘庙那个村我也去过,我没有看到过美女,只是看见几个膀大腰圆的大妇女瞪着一双双比那个岁数的老爷们都犀利得多的目光,问我找谁。

但我去时已经是冬季,我能找谁呢?我谁也不能找,只不过,尽管,但是。

蔡国庆是我多年的大哥,我找他又能咋地?一个妇女假装殷勤地问:“小伙子,你跟他们家的那个小花是啥关系呀?”我说:“我只认识老蔡,我是找他。我想问问他家在哪儿住。”

另一个妇女就说:“老蔡两口子搬走了。他们还有脸在家呆着?走了,房子院子和地都倒出去了。小伙子,你跟蔡名花到底是啥关系呀?”

我就又问了一句:“大婶,您老能知道老蔡家搬哪儿去了吗?”这几个人都轰地一声笑了。这个岁数的妇女笑起来肆无忌惮,再加上其中有一位的沙哑和另一位的尖利,把我的心刺出了血。这好笑吗?

又一个妇女,问的还是同一个问题:“小伙子,能说说你跟蔡名花是啥关系吗?你指定不是他们家亲戚,他们家亲戚我们全都认识。说说也没事儿,我们理解。”

我说:“那,谢谢你们。”我往回走,一个老娘们儿就喊:“不进屋喝口水?我认得你,你就在县医院的制剂室!”我就回了一下头,我看到这个人不怀好意。我知道我这个人也会让她们议论个十天半个月的,就觉得很无聊。

我已经快走出村子了,一个老娘们似乎想起来似的,又喊了一句:“小伙子,别伤心!老蔡家小花不是个好人!”

我不知道这个冬天怎么会一个劲儿的放不下蔡国庆,我反复问我自己,我跟这个蔡国庆到底有没有那么大的交情。真的,没有。可是,我还是放不下蔡国庆。这可是冬天呀

六月,我也观察过医院家属院里的几只野猫,它们都是狂躁不安的爱四处乱走,失去了往日的优雅。

比起狗来,猫的优雅真是让人欲爱不能、欲恨不舍,就不能像对待狗那样对待它。

一条狗,你可以打它、骂它、让它饥一顿饱一顿,一只猫可不行。猫是需要哄的,真得罪了它就真弃你而去。只是猫看起来更温柔,就是在捉老鼠时,也看不出有半点儿的凶残与血腥。

我知道了猫的心情,我的心情也开始狂躁。

但我是个人,比猫有控制力,尽管我的眼睛整天看着医院里进进出出的小护士和进进出出的小姑娘(她们多半是患者家属)都能冒出火星来,但我还是采取了个人的行动。我就是用一支毛笔狂写然后找个地方喝喝酒。

六月,我醉的次数明显比其他月份多多了,甚至远远超过了往年的盛夏。

那一天我看见蔡名花神神秘秘的往外走,打了一辆出租车。我就觉得这个蔡名花准是处上对象了,赶着约会。要不,就县城这么个屁大的地方,还至于打车?就算老蔡能挣钱,可老蔡不是刚给她配了个大哥大吗?虽然,她这个大哥大实在有点儿小,不像她爹的那个气派。

那一天已经是傍晚了,蔡名花这又可能是赶饭局。她一个收费的,谁会请她呢?我看着她那美丽的背影轻轻弯下来,好像是掸了掸裤腿,然后很小心地上了出租车。那一刻,我又觉得蔡名花是出去谈判,那一个小动作似乎是为了思考什么。或者是她从来没有停止过思考。她又会思考什么呢?

就是不跟蔡名花差着辈分,我也不会追求她。只是我自己也搞不清楚,我为什么会对这个蔡名花这么上心。

每一天总会不自觉的想那么一会儿,还会在潜意识里有那么点儿愧疚感。

我离开家、也就是那个小镇、那个小煤矿,很久了。怎么就觉得这个蔡名花跟我的小镇有那么点儿关联呢?她生在娘娘庙,离我的家有二百多里地呢。

我心里明白自己不会跟这个蔡名花发生关系,但实际生活中我总是控制不了的对她关注。这也就使得在我写这个故事时总是无法控制内心深处的伤感。很多时候,我总得弄些酒,醉了还得在网上斗斗地主。我斗地主都斗到总督级别了,一想起蔡名花还是心痛。算了,还是让我继续写下去吧。

评中级职称的时候要到了,说还要考英语。我的资料已经送上去,就等着哪一天英语考试,可我。唉,向毛主席发誓,我还没看过一个单词。毕业这么多年了,英语能过吗?

本来我准备一会儿在食堂简单吃一口,然后就看英语。因为我总爱往窗户外看,就看见了准备上出租车的蔡名花。我最后断定蔡名花是个地下工作者,就想弄清楚到底是咋回事儿。

她若有所思的到底是要见谁?

我承认我也很无聊。

我就决定不去食堂了。

那一天,离开支还有个六七天,我兜里尚有余款。我坐在临街的一个小酒馆里,可有可无的跟老板边吃边聊。

我最初的目的是想在这个地方随时可以观察到蔡名花会啥时候回宿舍。我慢慢喝着,在这个临街地方瞭望着。但是。

不一会,我就碰上了总爱往这里来吃饭的几个朋友,我们也经常在一起吃。

他们就张罗着把我并过去。人多喝酒,咋喝都不觉得多。好像刚坐下来没多大一会儿,我就要醉了。

我醉眼看窗户外,就忘了自己为啥靠窗户坐了。我看见一个美人儿,忘了我是在等着蔡名花啥时回宿舍,这是她必经之处。就一个美人儿,看得两眼发直。酒就继续也不知道咋的,喝下去又喝下去。我还是看这个美人儿。

我都感觉到实在不行了,一个小子就闯进来,问我想咋的。几个人就劝。真是莫名其妙,我也不认识他呀?我站起来,准备跟他干一架。我在屋里喝酒,招你惹你了?

紧跟着美人儿进来,叫了我一声“刘大哥!”这个小子才不闹了。这个小子说:“是刘大哥呀,刚才冒犯了!”我让他喝酒,他一口就干了。真爽!我就问他咋回事儿,他咿咿吃吃的说:“刘大哥,见笑了。没事儿。”那个美人儿,原来就是我们医院外科的那个护士。我靠,我咋没看出来呢?

护士说:“都怪你那一双眼睛,看啥都直勾勾的!你看啥呢?让我对象都误会了!”啊这么回事儿,我又不能说就是看她。

我就说:“我看着好像赵主任往那边儿的饭店去了,我正琢磨着是不是一会儿过去跟他碰杯酒。这不,评职称的事儿不是快了嘛。”护士的对象就说你看差人儿了,然后又喝了一杯。这一杯是跟大伙喝的。

到了这个时候,我就提议散了吧,大家就散了。

回到宿舍我却出不了护士这口气,就开始读济慈。济慈这个短命鬼,诗写得还凑合。我就想把他这个人画下来贴在墙上。

书上的济慈倒真像个女人,可他是男的。

我找了一张旧挂历,背面正好可以画上他。但找不到毛笔。毛笔天天都放在同一个地方呀,我几乎疯了。因为我就想把这个济慈挂起来,盯着他。看你的夜莺还叫不叫?

天不灭曹!我找到了鞋刷子,把墨汁都倒在一个小盆里。我用鞋刷子蘸着墨汁,就是几笔写意,觉得是这么回事儿,哈哈的笑了。

挂上这幅鞋刷子画在挂历背面的济慈大写意像,就看。

我就呆坐了大概一个小时,才觉出渴来,开始泡天津花茶喝。

我不知道喝了多少茶,宿舍里彻底没了声音!喝多了茶我就上厕所。

这时候,医院里已经没啥人了。我透过厕所的窗户,寻思着我得往外面看看。我也不知道为啥非得往外面看,就远远地看见有一辆车进了院子。不知咋的我的心咯噔一下就放回肚子里了。我看见蔡名花从车里下来,那部车正准备发动。厕所的窗户开着,我都能听到关车门的声音。

因为是蔡名花,我就站在窗户后面,往底下看。车还在犹豫,我就听见蔡名花骂人。这是我第一次听见蔡名花骂人。

蔡名花骂道:“滚你妈的蛋,你这么着试试,我整死你!”蔡名花准是打上黑车了!

我就一边系裤子一边往楼下跑,希望在那辆车走之前把那个小子堵在那儿。都怪那个门卫,他总是睡觉,车进院子也没见他出来。

我这样跑着,在走廊里就撞见了蔡名花。她明显哭过,两眼红肿。

蔡名花问我:“刘大叔,这大半夜的干啥去?还这么跑着。”

我就发愣。我说:“你没事儿吧?刚才我在楼上吓坏了。不是我说你,这么晚了也敢打黑车。黑车是真黑呀。小蔡,咱们县的黑车更黑,你准是没打过。咋样,吃亏了吧?”

蔡名花就说:“没事儿!他黑又能黑哪儿去?我小姑奶奶就不怕这个事儿!”

我们就一起回宿舍。

蔡名花看出我喝酒了,就劝我:“刘大叔,你可不能总这么喝酒。我们这些人全都理解你。你说,当个主任也没啥了不起的,你不能为当不上个破主任就憋囚成这样!刘大叔,慢慢熬吧。”

这是哪儿跟哪儿呀,可我又没半点法子来解释。

我想,喝酒虽然仅仅是个人爱好,但要因此引起不必要的误解使得全院同志都以为我喝酒就是为了消愁,而这个愁呢,又仅仅是为了没能当上科主任而已。那就太不值了!

可我又能说什么呢?

我看看蔡名花,发现她也喝酒了。我就笑。笑过了之后,我就想说说她。

我说:“蔡名花,你可不能喝酒。岁数这么点儿,又是个女的。还没搞对象呢!女孩子一喝酒,影响就不好。”

蔡名花说:“狗屁影响!”

我生气了。我说:“蔡名花!你咋说话呢?”

这时候我们已经上了宿舍楼,蔡名花示意我别说话。

蔡名花小声、但略带醉意的说:“刘大叔,对不起。今天我们同学生小孩请满月,酒喝多了。刚才那个司机太黑了,本来这么远给五块钱就不少了,他偏要十块!”

我说:“下回碰着这事儿,你就给他十块。一个女孩子,安全是第一位的!”蔡名花道了声谢,就回自己的屋里去了。

我的脑子也开始清醒,心想蔡名花也有闹心事儿。她一看见自己的同学都生小孩子了,可自己连个对象还没有。

还不能挡住别人一个劲儿地问!

看样子,蔡名花心里着着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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