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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均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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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 0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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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人知春去处》 连载

第二章 晓梦蝴蝶(第一名女)

小娘子静听英儿吟毕,蹙眉沉思略显诧异,旋即转为灿烂笑容,遂一步跨至面前,一把抓过英儿手径直握住,双手抚着,与英儿对视:“郎兄一脸儒雅相,姊姊亦非商妇气,乃饱学之女、性情中人矣!今日得以相识,犹如仰视高山流水!请问姊姊,您,尊姓芳名?”

英儿微微一颤,脸儿迅速红了,怯懦地回答:“千金过奖矣!奴,奴,鄙姓‘史’,贱名‘英儿’。”

“哦,史家千金史英儿姊姊,嘻嘻,奴今后即称呼您为史家姊姊可也?”千金又前一步,亲呢地盯住史英儿。

史英儿本能摇头:“耶!奴卑贱,怎的敢当?!”

“焉何不敢当?难不成姊姊嫌弃于吾?”千金惊愕反问。

史英儿怔一下,随即又点头:“哪里敢嫌弃!千金,哦,妹妹,奴家幸甚矣!”

“咯咯咯……”千金朗声笑了,忽又意识到旁边犹立一位男子,她速瞥一眼旁边,旋即以手掩口,仍旧高兴的对着英儿笑语:“嘻嘻,姊姊,此方然也!”

英儿被千金之少女情趣与机灵神态所感染,心境有所轻松,遂大胆回问道:“敢问小娘子,哦,妹妹,您尊姓大名?”

小娘子稍噘嘴假白眼,佯装不悦道:“唉——!姊姊既‘鄙姓’,妹妹何来‘尊’耳?”随即又换俏皮笑脸道:“奴家亦是鄙姓‘易’,‘易经’之‘易’,嘻嘻,‘贱名’单字‘安’,全称‘易安’也……”未等自己说完,却先自忍俊不禁笑了:“嘻嘻嘻,姊姊,汝与吾勿需再如此拘谨虚礼!您,尽可呼吾‘易妹’,亦可直呼‘妹妹’,可否?”

英儿腼腆点点头,跟着笑唤一声“妹妹”,却猛然悟出了“玄机”,旋即惊呼:“哦——,小娘子,哦,易妹,您,您,您就是当今有名之才女易安耶?您,您果真是少年天才词女‘易安’乎?”

千金被英儿之突发惊奇所惊讶,瞄她一眼,随即笑了,又晃动着英儿手臂:“姊姊,姊姊,史家姊姊——,吾是,吾是易安乃不假。然,吾是易安又如何?焉何惊讶至此?”

史英儿缓过神来,似乎还是不太相信眼前这位稚气未脱,确切说是少女青涩纯真气未脱之俏皮千金,果真乃大名鼎鼎、蜚声大弘内外之天才词女易安?!依然情不自禁发出一声惊叹:“哦——,意外邂逅且能与您面对面,真乃此生有幸!此生有幸矣!”

一旁的善波听闻至此,也震惊了:眼前这位刚和自家娘子互称姊妹之千金小娘子,天真可爱又平易近人之小女子,竟然是当今大弘赫赫有名之“第一才女词人”、“才高学博,近代鲜伦”的少女词人、当朝礼部员外郎易格非之千金易安?!

他颤巍巍地凑过来,不由自主脱口而语:“千金,您果真乃,乃‘易安’乎?”

千金忍不住笑了道:“咦?嘻嘻,此尚有假?难不成吾易安能抵‘五花马、千金裘’?嘻嘻,呼儿将出能换美酒?竟至汴椋城已有冒吾‘易安’之名者乎?嘻嘻,顽皮小女一枚,何益而冒焉?哦,哪里‘才女’、哪里‘天才’耳?实为俗人之违心恭维而已!”

善波赶紧又施一礼,结结巴巴嗫喏:“您过谦!哦,您过谦了矣!失礼了!易才女、易词人。”

易安顽皮白他一眼:“哎——吾刚与姊姊言定‘勿虚礼’,郎兄即违也。郎兄若非嫌弃,亦可直呼‘易妹’也哉!”

善波连忙喏喏:“可也,可也。幸识易妹!幸识易妹也!”。

英儿喘口气稍思忖,随即喜悦曰:“易妹之旧作《如梦令》,长吾女辈之英气,于今之大弘几乎人人能诵,‘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

“休也!休也!姊姊请休口!”未等英儿诵毕,易安立即制止,又道:“姊姊,少儿情趣不足挂齿矣!再提青涩粗陋拙鄙之作,妹妹甚觉羞臊也。”

英儿一把拉住易安的手,诧异道:“妹妹,此词已至洛阳纸贵,焉何还曰粗陋拙鄙?”

“姊姊……”易安摇晃着英儿的双手,嘟起樱唇娇腆曰:“何止粗陋,亦还青,青涩嘛!”说着即俏脸红染,压低了声音道:“姊姊,吾,吾,暗,暗含有,闺阁之愁也,姊姊,汝,汝,难道尚未悟出?嘻嘻,嘻嘻……”。

英儿立即笑着点点头,旋即勾起兴趣,故意惹逗话题道:

“妹妹,汝尚有新词,亦已传遍京城内外,及至蜚声大弘矣!”说着不容易安质疑,便拥住她俯首帖耳窃声嬉笑道:“更道尽闺阁心事、女儿春心耶!嘻嘻,嘻嘻,吾读之,亦,亦羞至面红耳赤矣。”。

易安蹙眉看向英儿:“姊姊,吾近半年,正专心研读前朝大家张文潜先生之《读中兴颂碑》,考察‘安史之乱’之原委,好久没有词作了呀?哪里来之新词?且还使您羞至……?”

英儿遂正了身子,故意正色吟诵:“‘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

一句未毕,易安惊呼一声“哎呦——”,旋即扑上来捂住英儿的口,急急地道:“姊姊切勿再诵!姊姊切勿再诵矣!”

英儿被易安捂着口鼻,“咕咕咕”笑的喘不过气来。易安慌忙松开手,意识到自己失礼了,连忙给英儿再行一个万福,羞赧着拉英儿到一边儿避开善波,伏耳窃窃私语道:

“姊姊,此乃,此乃,此真乃吾之闺阁之,之心事私语,所述之甚,甚,甚羞甚臊矣!此,此,此本乃吾之私语私记,焉何已流传于众人之口耳?”

史英儿恍然大悟,“噗嗤”笑出声:

“妹妹,姊姊乃,乃经过之人,一读即已灵会矣。汝已碧玉芳华,青春萌发理所当然,焉何羞臊?此作虽是汝之私语私记,但状述心神惟妙惟肖、描摹形态精妙绝伦,让人禁不住拍案称赞,焉何不会广为流传且流芳百世哉?”

易安瞥瞥一旁的善波,轻拍一下英儿手背:“姊姊,此话题只限汝吾姊妹之口,请勿再提及,亦请勿使姊夫知悉矣。”

英儿笑着点点头:“妹妹安心,吾安能让其一男儿郎听知闻知?”。

一旁的善波早已把头扭向了一边,但娘子与易妹之所言,却并未漏听一句,他眨眨眼,心内暗笑:的确道出了女红私底之心事,自己的确亦无法附议。

须臾,英儿便拉着易安回至厅中间,两人皆作正色安然之模样。善波为避窘境,遂转回身转话题道:

“易妹,您之《浯溪中兴颂诗》二首,真乃不凡之作,足令众文人刮目相看!吾,甚未想到,如此纵横评议兴废之笔势,言简意赅盛衰之佳作,竟,竟出自于您,一位如此年轻之小娘子之手笔!”

易安惊异的看看善波:“姊夫,汝,汝亦读过吾之此鄙作?”

善波立即回曰:“何止乃只读过?!吾乃诸字、逐句琢磨研习也。您,讽喻玄宗帝骄奢淫逸,任用奸佞,终导致‘勤政楼前走胡马,珠翠踏尽香尘埃’,一语中的;您,警训当今‘夏商有鉴当深戒,简策汗青今俱在’,深义尖锐;您之第二首,更乃振聋发聩:‘君不见惊人废兴传天宝,中兴碑上今生草。不知负国有奸雄,但说成功尊国老’;提醒君王‘时移势去真可哀,奸人心丑深如崖。西蜀万里尚能返,南内一闭何时开!’更乃赤诚之忧,丹心碧血矣!纵观全篇,奇气横溢,尝鼎一脔,已知为驼峰、麟脯矣!”

善波话语即毕,易安旋即惊愕:“姊夫,您,您果然不出吾之所料!”

善波有些疑惑地看易安,易安遂即改了口:

“哦,姊夫,您,竟亦满腹经纶,姐姐亦博闻广记。您与姊姊皆学问广博,绝非一般商贩矣!”

听闻易安此言,英儿纤细之身微微一颤,速偷瞄郎君善波。

善波亦猛然意识到,自己一时冲动疏忽大意,言语“漏失”了,嘴唇嗡动几下,却不知如何应答,急急思忖刹那,忙岔开话题曰:“哦,只顾言语交谈,却忘了易妹口渴耶,失礼!失礼!”,言毕,遂匆匆躲到灶间烧汤、泡茶去了。

不一会儿,他便将两杯热茶汤,端放于二人不远处的案几上,轻唤英儿一声:“娘子,吾泡好了茉莉花茶汤,请尔陪易妹妹趁热啜饮之。”

英儿莺莺回声:“郎君,知也。”便拉着易安去案几前挨着坐了,且端起一盏热茶汤递至易安手上。

易安接了茶盏浅浅啜饮,心思暗动,红晕染颊,低首静默须臾,忽然张口欲语,然又吞吞吐吐:

“姊姊,您,您与郎兄,哦,您与姊夫,乃,乃如何,结,结为,秦晋者耳?”

英儿身躯又微微一颤,瞥见易安并未觉察,忙镇定了一下,颤悠悠的道:“哦,父母,父母之,之命,媒妁之言也……”

易安抬首望望英儿,现出羡慕:“咦!天赐之郎才女貌、红线之缘矣!”

“……”英儿张张嘴,脸颊儿大红,旋即低首掩饰面上已经冒出的细密汗珠儿。

易安瞅瞅英儿掩口窃笑:“嘻嘻嘻,姊姊,您,您合卺①已久,焉何尚如此娇羞?吾,吾,本意欲,本意欲取经于您耳,嘻嘻……”

英儿被易安之青萌纯真逗笑了,笑的眼泪流了出来,红了脸笑道:“咯咯咯,咯咯咯,看来,看来妹妹早已,早已芳心萌动难抑矣!说说,汝意中人乃谁耳?”。

易安连忙否认:“姊姊此言谬也!吾守阁闺中,焉何有意中人乎?”

英儿故意沉脸反问:“妹妹若无意中人,那‘见有人来,袜铲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岂不是凭空臆造之句耳?”

易安立即红了脸,笑着白英儿一眼:“姊姊又乃哪壶不开提哪壶。”

英儿遂笑着摆摆手:“中!中!姊姊不再提及妹妹之私话也。嘻嘻嘻……”

沉默片刻,易安啜饮几口馥郁芬芳之茶汤,看看英儿又低语:“姊姊,吾觉得,您与郎兄,好,恩,恩爱耶!”

英儿又红了脸低下头,稍倾,方抬首娇羞的取笑易安:“妹妹,汝尚未聘定,焉何能觉察男女之情耳?”

“姊姊——”易安噘着嘴白了英儿一眼,半羞半腆:“难不成妹妹连男女之情亦不觉不察也?姊姊刚刚尚言,吾已碧玉芳华之年耳,怎么转眼即嫌妹妹开蒙了呢?”说完,先即捂住脸“咯咯咯”笑了起来。

英儿也笑了继续逗道:“自然!自然!妹妹如此聪慧,自然早知早觉,既已将闺阁春心、女儿情事体会至玲珑剔透,状述至入木三分,及至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矣!焉能看不出男女之恩之情耳?”

易安轻轻扭了英儿胳膊一下,“咯咯咯”笑了:

“姊姊,汝实为可恨,专刺妹妹之痛处!”

旋即又正色道:“姊姊,古人言,人外人、天外天,绝不可言‘前无古人’,更不可曰‘后无来者’。华夏地杰人灵,才人辈出,抒情状意之佳作琳琅满目,吾今日重温前朝大家温庭筠之作,所感甚深矣!比如,其《更漏子·玉炉香》,即是不可多得之抒情佳作也……”说着,扭头瞅一眼,见善波不在跟前,遂放肆仰头深情吟哦道:

“玉炉香,红蜡泪,偏照画堂秋思。眉翠薄,鬓云残,夜长衾枕寒……”

英儿瞅着她入情听了,也共情和声一同吟咏起来: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吟哦毕,英儿的眼角竟含了热泪。易安诧异:“姊姊,姊姊,汝焉何如此动情乎?”

英儿连忙用帕擦拭一下,速换笑颜:“姊姊……乃希冀妹妹毕生,不与‘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之痛楚相遇,婚配即琴瑟,相伴则白头!”

易安红了面也笑了:“感谢姊姊善良之心!妹妹极愿结交善良悲悯之人!……”说着,稍加思忖又道:“姊姊,您若有,有何难解之困,尽可言与妹妹,妹妹或许能帮您……”

未等易安言毕,英儿连忙摆手:“哦,无,无!”遂又含羞补曰:“姊姊无甚难解之困也……姊姊茶肆虽生意冷淡,然,足以安身立命……。妹妹况亦看到,姊姊与,与官人,恩,恩谊有加,相知相亲相濡以沫……吾已知足矣。”

易安点头赞诺,思忖着欲续话语,却犹豫而止了,遂起身告辞,且暗于袖内掏出一锭银轻置案上,转身即走。英儿起身送客,瞥见案上银锭,有些诧异,速拿起银锭塞还易安,且生气道:“妹妹此乃为何?莫不是轻蔑姊姊耳?”

易安忙曰:“姊姊,非也!非也!吾,吾,只是觉得您与郎兄之生意,不,不甚,兴隆而已!”

“姊姊生意即便冷淡,亦断不能因妹妹饮一碗水,即收银钱!况,汝怎知姊姊生意冷淡耳?”英儿真的生气了。

易安笑了,歪头看着英儿眨眨眼皮:“姊姊,妹妹就住于您店北仅隔一条街,实乃近邻矣。吾亦时常于此漫游散步,纾解闲逸情志,其实,吾早已关注您夫妇及店铺久矣。好,好,既然姊姊不收妹妹茶银,妹妹则尊敬不如从命。不过,吾,犹欲常来常往矣,嘻嘻,姊姊,妹妹不日或许会为您,邀约许多茶客来之也。”

英儿连忙回个万福忙不迭声的道谢,遂喊出善波,一同送易安至了街口,又遥遥望着她,走进了一座富宅的朱红色大门里。

注释:

①合卺(读音:hé jǐn),即交杯酒,汉族婚俗之一,源于周代。后延伸为成婚的代称,合卺,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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