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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年漫话牛文化
来源:中国民族报 | 孙佳  2021年02月09日10:06

复兴之路绝非坦途,我们还面临诸多困难与挑战,更需要持之以恒、艰苦卓绝的努力。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牛文化的精神价值显得尤为重要。习近平总书记在牛年即将到来之际勉励全国各族人民在新的一年发扬“为民服务孺子牛、创新发展拓荒牛、艰苦奋斗老黄牛”精神,在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上奋勇前进。这正说明了无论什么时候都需要甘于奉献、吃苦耐劳、勇于拓荒的精神。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我们在极不平凡的鼠年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和磨难之后,对牛年比往常多了几分期待。自古以来,中国人民对牛有着特殊而深厚的感情,以牛文化为代表的农耕文化是中华传统文化的底色。牛作为一种广受赞颂、尊崇的文化形象,具有多重象征意义。牛文化作为一个意涵丰富、体系庞杂的文化丛,以物质的和非物质的载体,根植于不同地区、不同民族人们的日常生活和精神世界,形成了丰富多彩的文化表现形式,并随着时代发展不断演进,形塑着中华民族开拓进取、勤劳坚韧、甘于奉献的民族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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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远流长的文化历史

人类驯养牛的历史可追溯至新石器时代早期,我国是家牛最早驯化地之一,东北、华中、华南等地区均有相关考古发现。在长达数千年的农耕文明发展史上,牛的特殊地位和精神价值愈发凸显,在中华传统文化中留下了深刻印记。

我国先民对牛的崇拜早在史前就已存在,传说中华文明始祖之一的神农氏就是“人身牛首”的形象;蚩尤“人身牛蹄,头有角”;大禹每治好一处水,就要铸铁牛投入水中,以镇水患。这些神话传说中明显带有牛崇拜的文化信息。

同时,牛崇拜在我国很多少数民族同胞中也多有可见。哈尼族民间神话叙事诗《奥色密色》将“龙牛”牛视为天地万物的本源;佤族、藏族、珞巴族都有牛化生万物的神话传说;哈萨克族和柯尔克孜族认为牛是支撑大地万物的神;苗族、壮族、藏族、羌族等民族有将牛作为图腾或始祖神崇拜的习俗,牛王庙、牛神庙遍布南北。

在传统社会中,牛作为重要的生产资料,常作役力之用,也被民间视为财富的象征,用作交换媒介。在汉字中,与驯养动物、农业耕作相关的不少字都属“牛”部,如“牵”“牧”“牿”“物”“犁”等,由此可见牛在我国先民生产生活中的重要地位。春秋战国时期,牛与铁犁的结合成就了农业社会一次伟大的技术变革,社会生产力产生质的飞跃,推动整个社会发生巨大变革,奠定了中华农耕文明的基础。

历史上,牛还是关乎国家安全的战略资源,正如《风俗通义》中所言:“牛乃耕农之本,百姓所仰,为用最大,国家之为强弱也。”因此,我国历朝历代的统治者都十分重视牛,《礼记·王制》记载:“诸侯无故不杀牛”,历代刑罚中多有禁止屠宰耕牛的规定。在被视为“国之大事”的祭祀与战争中,牛的地位也十分重要。《礼记·王制》记载:“天子社稷皆太牢,诸侯社稷皆少牢。”郑玄在《礼记注》中解释:“牛曰太牢,羊曰少牢。”《说文解字·牛部》载:“牛,大牲也。”由此可知,祭祀之牲,以牛为重。在战争中,除了驮运军用物资,牛还常被当作武器乃至战术使用。战国时代齐将田单的“火牛阵”,三国时期诸葛亮“活火烧夏侯”,都是军事用牛的典范。

在中华传统文化中,牛有着极高的象征意义。《周易》中有“坤为牛”的记载,将牛视为负载生养万物的大地的象征物。在中华民族艺术宝库中,牛的形象几乎随处可见。人们以牛明志,以牛喻事,以牛喻人,创作出大量文艺作品,从诗词歌赋到绘画雕塑、音乐舞蹈、戏剧等,无所不包,生动地反映出社会生活的某一侧面,体现了先民非凡的创造力和想象力。

随着时代变迁和社会发展,牛也从生存发展的工具深入到人们的精神生活,对人们的思维方式、价值观念、审美取向产生着深远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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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富多彩的民俗活动

自古以来,从中原大地到西南山区,从雪域高原到东南沿海,无论是农耕民族还是游牧民族,崇牛敬牛的习俗在各民族中广泛流布。牛崇拜深深嵌入人们的日常生活,在民间传说、民间艺术、风俗仪礼等方面多有体现。

不少民族为牛设立节日,开展丰富多彩的庆祝活动,如牛王节、牛王诞、牛王会、牛神节、牛魂节、浴牛节、颂牛节等,从北到南均有流传。

华北地区春秋时代就有祭祀牛王的习俗,至今,陕西、山西、河北等地的牛王庙会仍十分兴盛。自宋以降,随着经济重心的南移和大规模水稻种植的兴起,与牛相关的节日活动在华南、西南地区广泛流行。这些节日的节期与不同地区的耕作时间相结合,往往在开耕前后、庄稼生长期间或收获之后,一般在农历四月初八举行,也有在农历二月初八、六月初六、十月初一举行的。由于华南地区水稻种植多为一年两季,一些地方就将牛节分为两个阶段,如广西巴马壮族的牛魂节分为农历四月和六月,云南丽江纳西族的 “洗牛脚会”则分为农历六月和九月。

各地牛节的名称、习俗各有不同,但均以爱牛敬牛为主要内容,伴以祭祀、民间游艺娱乐活动。节日当天,人们祭祀牛神,让牛休息,打扫牛栏,清洗牛身,并给牛喂食乌饭、麻糍、麦饼、鸡汤、肉汤、蛋、酒等,为牛补充体力。由于春耕中人们不免有鞭牛、叱牛之举,六月的牛节常有给牛叫魂的仪式。十月的牛节仪式更多体现的是秋收以后对牛的犒劳,人们给牛戴上红花,或在牛角上粘糯米粑粑,表达对牛的感谢。可见,牛节实际上是连续性的节日,人们通过一系列仪式活动表达对牛的重视和崇敬。

在各地各民族其他一些传统节日中,也有不少与牛有关的古老节俗。如立春的“鞭春牛”习俗,又称鞭春、打春、迎春牛。在山东民间,人们把土牛打碎,争抢春牛土,谓之抢春,以抢得“牛头”为吉利。在浙江民间,人们将抢得的春牛土带回家撒在牛栏内,以祈望耕牛多多繁殖。陇东南地区的“春官说春”和“务牛”习俗,四川威远的越溪牛灯舞,都是通过模仿、再现牛的生活习性及耕种过程来提示人们春耕将至。广西的侗族、壮族、瑶族盛行春节期间舞春牛习俗,每逢春节前后,民众自发演出,祈求五谷丰登,六畜兴旺。这些习俗都是古代鞭春牛仪式的演化,意在提示农人春耕即将开始,是反映农耕社会生活与牛文化的生动画卷。

斗牛习俗也有广泛的文化根基,从南到北均有传播,最典型的就是浙江金华斗牛和云贵地区的苗族、侗族斗牛。在日常生活中,斗牛极受优待,被精心喂养。斗牛场上,胜牛披红挂彩,主人也感到无比光荣。斗牛不是戏牛取乐,而是以这种方式传承和展示人们对牛的信仰和情感。

此外,民间还流传着大量与牛相关的艺术形式,如陕西、山西的民间舞蹈牛斗虎,颂扬老牛忠厚善良、不畏强暴的献身精神。皖西大别山区的山歌“慢赶牛”,则是人们扬鞭赶牛时即兴吟唱的一种自由、悠扬的歌调。人们通过丰富多彩的艺术形式表达尊祖宗、敬天地,对农耕、畜牧等农业活动的重视与祈愿心理,这些古老习俗绵延至今,在民间具有强大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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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故纳新的精神传承

在中华民族历史上,人与牛形成了亲密的共生关系,人们将任劳任怨、奉献、勤恳、敦厚等优秀品质赋予牛,形成了大量有关牛的隐喻表达,通过文艺作品不断强化和广泛传播。如唐代柳宗元的《牛赋》中“抵触隆曦,日耕百亩”“牛虽有功,于己何益”,歌颂牛低头耕耘、不计回报的精神。臧克家笔下的“老牛亦解韶光贵,不待扬鞭自奋蹄”,歌颂牛任劳任怨、甘于奉献、自强不息的精神。鲁迅笔下的“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则歌颂埋头苦干、不计得失、为人民服务的人,这些特质构成了牛文化的精神内核,对中华民族精神产生着深远的影响。

随着社会发展变革和文化交融,传统牛文化也随之变迁,其所负载的部分农耕文化信息随着现代化、工业化和城镇化的发展日渐式微,而其蕴含的精神文化价值却以极强的生命力在中华民族复兴之路上愈发凸显。回望过去百年,中华民族在苦难中不屈,在黑暗中寻路,在危难中图强,不断抗争,艰辛探索,自强不息,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果。在革命、建设和改革的进程中,中华民族铸就了井冈山精神、长征精神、延安精神、铁人精神、拓荒精神、抗疫精神等一系列时代精神,这些精神无不体现着传统牛文化的精神内核,并随着时代发展不断吐故纳新。在不同的历史时期,牛精神总能汇聚起磅礴的发展力量,充实、拓展着中华民族的精神内涵,给人们以无穷的力量。

如今,我们比历史上任何时期都更接近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目标。但也应看到,复兴之路绝非坦途,我们还面临诸多困难与挑战,更需要持之以恒、艰苦卓绝的努力。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牛文化的精神价值显得尤为重要。习近平总书记在牛年即将到来之际勉励全国各族人民在新的一年发扬“为民服务孺子牛、创新发展拓荒牛、艰苦奋斗老黄牛”精神,在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上奋勇前进。这正说明了无论什么时候都需要甘于奉献、吃苦耐劳、勇于拓荒的精神。

牛是劳动者的写照,是实干者的化身,是开拓者的典型,中华民族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的每一次伟大飞跃,都是奋斗出来的。“老牛亦解韶光贵,不待扬鞭自奋蹄。”我们要继续弘扬传承艰苦奋斗、苦干实干、星夜兼程的“三牛”精神,在新时代新征程中续写华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