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岩:回忆科学文艺委员会的几位主任委员
中国科普作家协会创立之初,是一个非常具有影响力的协会,网罗了这个领域最精英的人才。每次科普作协在北京举办大会,中央领导人会出席讲话,电视新闻会做出报道。在科学文艺领域,经常出席会议的人有科幻作家叶至善、郑文光、叶永烈、童恩正、萧建亨、刘兴诗等,还有科学童话作家鲁克,散文作家黎先耀,给毛泽东主席写信要求繁荣科普的《化石》杂志主编、科学诗人张锋,科学小品大师茅以升、竺可桢、董纯才、贾祖璋等许多人。
在那样的年代里,我对包含着科幻作品的科普读物着迷一样地喜爱。科普作家协会的建立,给我更多机会接近这个领域中叱咤风云的名人。在这个协会中,一些前辈是我特别崇敬和尊重的。想起来,除了早期跟叶永烈、郑文光、郭以实、余俊雄等老师的接触充满亲切的回忆,还有跟科普作协历届领导以及工作人员之间的友谊,包括江一、王麦林等老前辈。
中国科普作家协会会徽
我还是想更多把回忆放在跟我的领域特别接近的科学文艺委员会。在我最终接任这个委员会主任之前,我经历过郑公盾、郑文光、金涛、郭曰方、苏青等几位主任委员,这几个人各有特点。
郑公盾人特别胖。我一定是在哈尔滨会议上跟他开始的交往,我只记得他当时就说,我们住得很近,“你找一天到我家,我那里有一本书里面收录了我的文章,也收录了你的文章,我正好有两本”。我那个时候家住在北京市东城区灯市口同福夹道四号空政文工团的院子里,而他住在史家胡同,跟我只有一个丁字路口的距离。我如期赴约到他家,他从书架上取到一本由南京师范学院中文系资料室编辑的《科学文艺资料汇编》。这其中,他的文章《提倡科学文艺》是全集的首篇。此外还有《爱因斯坦与科学普及》《为凡尔纳的科学幻想小说恢复名誉》《法拉第和他的科普名作〈蜡烛的故事〉》,署名公盾。更有署名公矛的《郭老的诗作和科学——纪念郭沫若同志逝世一周年》、公戈的《科学文艺园地的迎春花——介绍高士其的科学小品文》,以及署名公汗的两篇作品。我觉得所有这些其实都是他写的。在那个年代里,由于作者极端短缺,许多报刊就会集中瞄准一个作者写许多文章。但在发表的时候,由于处于同一个版面或一期杂志,一个人的名字不能出现多次,因此换名字是常事。叶永烈老师常常就在《文汇报》科技版上占据整个版面,但除了一个文章署名叶永烈之外,其他的文章都会用阿烈、阿艇、叶舟、叶丹作为作者名。后面两个名字其实是他儿子的名字。当然,他儿子上中学后,也开始了科普创作,还出版过专门的书。这些都是后话。郑公盾给我的选集中,有我《别具一格——读叶永烈的科学文艺作品》一文。
《科学文艺资料汇编》
除了这本南京编印的资料,郑公盾还找到一本由广东省科普创作协会1979年9月编辑的《科普评论摘编》给我。这个小册子总共有122页,大量收录了当时《中国青年报》专刊《科普小议》的内容,还有叶永烈、郑文光、王逢振等人的文章。我那篇《别具一格》也被放在里面。
此后我还去过他家几次。每次他都给我一些非常有价值的资料,或者借给我一些最新的科幻小说阅读。这其中,迈克尔·克莱顿的《死城》是给我印象最深的一部科幻作品。美国的卫星从太空中返回地球,落入一个小城市引发了全城人的昏迷。究其原因,是一种极具扩散性和杀伤力的病毒引发的。为了研究这些病毒,科学家在沙漠中建立了实验室并设置核弹以备万一之需。故事的结尾,病毒突破防卫进入大气,核弹因此解除控制准备引爆。但在最后的当口,人们发现病毒经过变异对人类的杀伤力已经开始减弱,而核弹的刺激会恢复病毒的破坏性。克莱顿这本小说把最新科技的紧张悬疑感带给了中国读者。我正是从这个作品才逐渐熟悉起美国新的商业科幻。除了《死城》,我记得广东科技出版社外国科幻小说译丛的一些作品,我也从他那里得到过。这些书对我来讲,都是最重要的珍宝。
《死城》
郑公盾曾经在“文化大革命”期间因为揭发“四人帮”对周恩来的迫害而被关押秦城监狱八年。关押期间他被打掉了12颗牙齿。所有这些非人的待遇不但没有磨灭他对科学和文学的热情,反而加深了他想要给中国带去新知的渴望。他的外语基础一定非常扎实,因为我常常能从他的文章中看到第一手资料。例如,在一篇他1980年12月的文章《科学幻想小说的起源》中,郑公盾就已经把西方科幻文学的起源追溯到了《吉尔伽美什》。而这个追溯真正被国人所熟悉,还是郭建中教授在20世纪90年代翻译了詹姆斯·冈恩的《科幻之路》之后才开始的。
郑公盾任内一个特别重要的工程,就是获得并安排翻译了西方最著名的十部当代科幻作品评介。这个资料由中国科普作家协会科学文艺创作研究委员会编印于1980年7月,资料名为《欧美科学幻想小说述评》。整个资料收集了柯南·道尔、埃德温·巴尔摩和飞利浦·怀利、阿西莫夫、克莱门特、莱姆、西马克、海因莱因、布鲁纳、尼温、克拉克、波尔、本福德等人最重要的12部作品,包括作品的基本信息、梗概和评价。在资料的末尾,还有一篇言简意赅的《科幻小说简史》。郑公盾在前言中说,这个资料是加拿大多伦多大学图书馆魏金逊教授应约专门为他撰写的。
郑公盾
前几年,郑公盾的女儿来电话说,她希望把郑公盾撰写的科学文艺史整理出版。我觉得这个工作非常重要。后来听说,中国科普研究所资助了这个计划,并使该书正式出版。相信这是研究郑公盾思想的一部重要的著作。
《珊瑚岛上的死光》▲
我回忆录的第一稿中,一直以为作家童恩正是第二届主任委员。后来才知道他只是两届副主任委员。但是已经写了这么多,就先不删除了。童恩正当时在四川大学历史系任教,但已经因为《珊瑚岛上的死光》获得了满满的文学声誉。这篇小说由于发表在《人民文学》杂志且获得了1978年全国短篇小说奖,因此几乎成了中国科幻走向正统文学的一个标志。
童恩正给人的印象是充满了学者风范。他个子很高,带着黑边眼镜,总是衣冠整齐。童恩正的作品也给人严肃严谨、对科学内容精确性要求很高的感觉。这一点,在他的小说《失去的记忆》《雪山魔笛》《追踪恐龙的人》等作品中表现非常明显。但童恩正是一个双面作家,在他的另一些作品中,科学内容被无限压缩并挤到了边缘,像《五万年以前的客人》《珊瑚岛上的死光》《遥远的爱》,以及后来的《新西游记》都是这样,科学是作品的一个背景,一个陪衬。不重视展现科学内容,不等于童恩正不懂科学。与当时其他许多作者相比,他的科学素养异常深厚。而且,他可能是真正从事科研并能把科学过程精细地描述出来的科幻作家,可以为却不为,彰显了作者的某种态度和深度。有关他获得全国短篇小说奖之后在《人民文学》杂志社作家会上发言稿《谈谈我对科学文艺的认识》如何震撼了当时的科学文艺界,并彻底转变了从鲁迅开始中国科幻创作方向的事情,这里不想多谈。我只想说在对文类性质的深度思考方面,童恩正是中国科幻史上少有的几位最重要的人。
童恩正有许多有趣的故事。作家萧建亨总是讲起其中的一件,那就是他们几位作家在某个笔会期间费尽千辛万苦找到一个饭店吃饭,由于时间不对,服务员面露难色。童恩正突然拿出架子,跟服务员说,“你不要小看这边这些人,他们都是全国有名的大作家”。这一说不要紧,饭店立刻出动了全部最好的服务人员,每个人身后站一位提供全方位服务。我想,也只有童恩正能摆出这样的架子。毕竟他是见多识广、行动特别有自主性的人。童恩正还是教育部系统全国最早购买私人汽车的两个大学教授之一。他在四川大学校园中出现,对学生来讲几乎就是一种风景。许多学生都对他非常崇拜。我知道他的学术成就主要在西南地区考古、甲骨文的电脑化研究,以及三星堆研究等方面。他自己就讲过某一天如何灵机一动,开始了用电脑缀合甲骨文碎片的工作。一次成都笔会结束后,他的学生还推荐我阅读他的《中国南方的铜鼓》,说这个文章是童恩正老师有关西南考古的一个重要作品。
与童恩正担任科学文艺委员会副主任委员有关的一个事情,是1985年或1986年我在天津参加《智慧树》杂志笔会期间,要求他支持我进行一次用电子计算机机读卡对科幻读者的大范围调查。当时我在北师大学习心理学,而中国的高考刚刚开始采用标准化试题和机器阅卷。于是我突发奇想准备把这个技术拿来做一次广泛的科幻读者调查。但怎样才能真正找到样本数据?我想到了科学文艺委员会。我记得跟他讨论了如何通过《科学文艺》发放问卷,还讨论了委员会是否能支持一些钱去买卡和买机器。他则告知我,这其中的协调远比我想象得具有难度。但他原则性答应协助我并收取了我对这个调查所提供的申请。十分可惜,后来许多因素导致了这次最早的科幻读者调查没有能真正进行。
童恩正
童恩正是对青年作家鼎力支持的好委员会领导人。我记得在笔会期间,我给他看我的科幻小说《意识的海岸》。在那篇小说中,我尝试捕捉个体瞬间的感受,并以没有故事情节“感受流”作为小说的主要叙事方法。他看了之后找到我说:“我看了你的稿子,我觉得十年之后,你会成为我们中的佼佼者。”对他给我的这种理解和高度评价,我满怀感激。
郑文光老师接任了第二、第三届委员会的主任委员,有关我跟中国科幻大师郑文光的交往,我已经在跟《亲历中国科幻——郑文光评传》的作者陈洁的访谈中交代过许多。我从中学时代就常常到他家里去玩,并共同完成过一些很伟大的事情。例如,郑文光老师有个习惯,就是任何一本新书出来,自己要买100本拿来送人。在那样的年代里,没有快递,没有物流,新书出来,就要自己骑着自行车去出版社领取。我很高兴地遇到了跟他一起到出版社领取他的第一本长篇小说《飞向人马座》的样书这样伟大的事情。记忆中,我先从灯市口家里骑车到他和平里14区14楼的家里会合,然后两个人再骑自行车去朝内大街人民文学出版社。我们到那里的时候,所有编辑都在擦窗户,好像是为了迎接国庆。当时听他们一边擦一边在谈郑文光的小说。有个人说,郑文光在小说中把未来中国写得那么好,怎么怎么样。话语中既有佩服,也有担心。也许,她认为小说写得有点太超前了。虽然他们的态度是友好的,但我怀疑即便在出版社内部对这个作品还是存在着不同意见的。郑文光是否知道这些不同意见我不得而知,但他跟编辑之间的关系都非常好。我记得他一进门就问:周大腿哪里去了?我后来才知道,我们是找一个叫周达宝的人取书。有编辑问他我是谁,郑老师马上说:“忘年交!他也写科幻的!”少年学生最喜欢别人把自己当大人对待。而郑文光老师的这个回应,明显已经把我向对方做了推荐。
20世纪80年代的郑文光和叶永烈
十分可惜的是,清理精神污染活动把郑文光的身体彻底打垮了。他在任期间的多数时间都因为脑血栓瘫痪而无法主持工作。而在这个时段里,金涛老师就接替了郑文光,主持起科学文艺委员会的工作。
在我印象中,金涛老师是担任科学文艺委员会主任委员工作条件最艰苦、成果也显得特别扎实的一位。在金涛老师的任内,他手把手教我如何做一些具体工作,我逐渐学习怎样组织协会的方法。
金涛老师为人耿直、坦诚,他个子高大且年轻时候身体很棒。他早年是北京大学地学方面的学生,后来还一直跟侯仁之教授做相关工作。大学毕业之后曾经从事过新闻出版工作,担任过《光明日报》记者部主任和科普出版社社长兼总编辑。金涛老师是中国第一个跟南极考察队出征的新闻记者。他还撰写了第一部以南极为题材的电视连续剧,由金乃千、邓婕、张国立出演。在科幻小说方面,金涛老师是著名的《月光岛》的作者。这个中篇小说由于通过科幻小说传达出对未来时代悲剧的担忧,在80年代初曾经非常有名。我讲中国科幻史总是要提到这个作品。
《月光岛》
我至少在金涛老师任内担任秘书和副主任委员两种工作。我记得在科幻小说和其他科学文艺品种都趋向低落且一蹶不振的时候,金涛老师毅然决定要做一些广泛的集智和推广。我们进行一系列讨论。参加者包括王逢振、宋宜昌、冷兆和、郭曰方、黎先耀等,青年科幻作家星河、杨鹏、阎安等也参加了活动。最后我们决定,要在劳动人民文化宫做一个系列讲座。在那个年代,进行公开讲座要解决许多实际问题。首先是这种聚会是否被允许。其次,是否同意我们收取一定费用。所有这些都跟改革的过程和协会的性质有关。最后,我们顺利地解决了这些问题。在这其中,冷兆和老师多年商务工作的经验帮了大忙。冷兆和是科普作家、科幻作家。早在五六十年代,他就以真名和笔名发表过文章。他的道路建筑的许多文章,至今读起来仍然具有前瞻性和创造性。冷兆和声音洪亮,有一双剑眉,是一个非常具有决断力、很受人喜爱的明星型人物。在他的策划下,我们一共进行了三次讲座,分别聚焦在南极探险、军事科普等方面。而参与讲演的人包括金涛和宋宜昌等。金涛老师的南极观感自不用说,宋宜昌多年来从事军事科学研究,对战略分析和国家发展所做的述评,也非常受听众喜爱。
金涛老师在任期间做的第二件事情,是对科幻小说的扶持。作为科幻作家,他自己对科幻情有独钟。担任科普出版社社长以来,他对这个领域的支持继续增长。考虑到科幻文学从20世纪80年代中期就溃不成军,必须下大力气进行扶持,他主动联合出版社和中国科普作家协会共同投入,召开了野三坡会议。这是科幻小说低潮期结束并逐渐走向复苏的一个重要的会议。几乎所有新老作家都受邀参加了这个会议。野三坡是河北的一个旅游地,当时科普出版社在那里有一个小小的招待所,我们的会议就在招待所召开。这个会议其实对90年代后逐渐兴起的新的科幻热潮进行了一次预热。到会代表中一个来自黑龙江林场的小伙子的讲话引起了许多人注意。他对科幻特别爱好,多年来靠自己投入印刷了一个小小的行业内通讯,叫《星云》。这次会议不拘一格将他也找来的做法,让大家感到科幻文学正在出现一种全新的、以志愿者的努力加上资源的支持为基础的形式。这个小伙子会后就被山西《科幻大王》杂志邀请去当编辑。半年以后,他接受《科幻世界》邀请,成了《科幻世界》团队的主力。这个人就是现在的《科幻世界》副总编辑姚海军。
跟着金涛老师做事情可以学习到许多东西。例如,他给出的任务通常很接地气,无论是编书还是做讲演、组织会议,他都特别简要地告知我应该怎么分步骤完成。金涛老师特别注重团结大多数人。他多次跟我单独谈怎么面对人际关系进行组织工作,要我处理好多种关系的协调。我觉得每次跟他谈话都很有收获。这些收获中最大的是他对你的信任。放手去做,似乎没有困难可以阻挡。
由于出国访问,我在2004年辞去了副主任委员职务,本来想彻底退出这个协会的管理工作,但没有想到第二年我从海外回国,金涛老师和郭曰方老师再次一起找到我,一定要我回到管理位置。我感谢他们对我的诚恳邀请,于是再回委员会的岗位。
虽然金涛老师内部对我们的工作要求严格,但在外面却常常替我们担当且替我们争取机会。在某些特殊的时刻,他不顾自身可能受到伤害一定要挺身而出替我们年轻人说话,替科学文艺事业争取更好的未来。我听别人说,他在跟上级讨论问题的时候竟然说:今天的事情你们在未来将会后悔!我知道这些话从他口中说出已经相当重了,但最终的结果并未如期达到效果。不过,在外面失望的金涛老师回到我们之间仍然跟平常一样,他要我们继续按照过去的方式做好工作。科学文艺委员会像家的感觉,是这个时段建立起来的。
在金涛老师之后,郭曰方老师担任了科学文艺委员会的主任委员的职务。郭老师是一位才华横溢的科学诗人。在高士其之后,他用自己的科学家叙事诗更新了人们对科学诗的传统看法。郭老师在科学文艺领域里有一个鲜为人知的业绩,那就是他曾经在粉碎“四人帮”的科学春天中组织过那一轮的科学文艺的繁荣。正是在他的参与下,徐迟、黄宗英等一大批作家被请入中国科学院,开始了对中国科学圈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文学阐释。此后,《哥德巴赫猜想》《小木屋》等作品问世,给“科学的春天”制造了强大的文学和社会学背景效果。
我觉得郭曰方老师担任主任委员的风格,是特别注重从中国作家协会、中国科学院等单位获取资源。他还特别注重吸纳更多新人进入科学文艺委员会。在这个时段里,郑培明、星河、阎安、于向昀、苏学军等都发挥了重要作用。
我接触到的最后一任科学文艺委员会主任委员是苏青。苏青是科普出版社社长,他热爱古体诗歌。担任科学文艺委员会委员之后,苏青主任委员特别善于动用科普出版社及其周边的资源支持委员会工作。正因如此,科学文艺委员会在他的努力下,工作有了长足发展。十分可惜的是,他后来因为工作需要离开了现有岗位,不过他马上就提出要辞去委员会主任委员职务,给大家做出了典范。
从中国科普作家协会科学文艺委员会几代主任委员身上,我更多看到的是对科学文艺事业的那种责任感和热爱。应该说每一个曾经担任过此职务的人都有自己的特点,也因为每一个人在管理和组织方面的才能所限也都有一定的不足。但总体上看,他们期望科学文艺事业繁荣的那种愿望,他们对使这个事业继续发展、在中国不断壮大的渴望,是驱动他们努力工作的重要原因。我有幸跟随他们从事相关工作,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从他们身上,我获得了许多人生重要的财富。
本文原刊于《科普创作》2018年第3期
作者简介
吴岩,满族,北京人,管理学博士,科幻作家,策展人;南方科技大学人文科学中心教授,学术方法论与文化创意教研室主任,博导;中国科普作家协会第七届理事会副理事长。著有《心灵探险》《生死第六天》等长篇科幻小说和《科幻文学论纲》等学术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