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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2021年第7期|徐刚:金沙江笔记
来源:《草原》2021年第7期 | 徐刚  2021年07月20日07:32

金沙江

《长江大辞典》谓:“金沙江古称绳水、丽水,藏族称布垒河或布列楚河,长江上游干流的一段。起自玉树县巴塘河口,长2308公里,占长江全长三分之一以上,因盛产金,故名。金沙江地处青藏高原和滇北高原,地壳活动剧烈,河流下切形成的峡谷河段长2000公里,世所罕见。”1998年秋日,在玉树,我与通天河一起,同是夕照下的漫步者,落霞与秋水共一色时,便是荒野涛声中的遐想者了:水出河口,无路可走,就连牧羊的小路也没有。千山万壑把金沙江遮蔽了,印象中的江潮拍天,也变得扑朔迷离。为群山壁垒桎梏而一往无前,在深山叠嶂之间,金沙江水与山岩撞击再撞击,下切再下切,然后坠落又坠落。也让诗人的想象碰壁,撞山,粉碎,在坠落中魂飞魄散,剥落所有的平庸,跟随着金沙江,在崇山峻岭中曲折前行,呼啸在悬崖峭壁,自由于束放之间。就流水而言,在创生万物的伟大使命中,它是无坚不摧而又刚柔相济的下行者、滋润者、接引者。金沙江还告诉我们:没有艰难险阻,就没有风情万种;没有风情万种,就没有无穷动力;没有无穷动力,就没有落差;没有落差,就没有可持续的流动。金沙江虽然深藏于峡谷,其意义却是清晰的存在:不经历粉身碎骨,便不能穿越万山丛中,金沙江不再是金沙江,何有长江?何有黄河以南的华夏文明?

金沙水势,简述如后。

金沙江在云南石鼓以上河段,被横断山脉的沙鲁里山和宁静山夹峙。河谷最宽处约200米,最窄处仅50米,峰峦与河谷之间的高差达1000米至2000米。峡谷呈“V”形,970多公里的河段中,江面高程由3500米急降至1800米。江流奔突湍急,奔云裂石,天摇地动,惊雷霹雳,其大声也,发轫于两山收束之际,鸣放于落差悬殊之时。此金沙之大观,而可称为奇观者,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大拐弯,进入虎跳峡。两岸悬崖陡立,乱石峥嵘。树木几无,我徘徊其间,寻寻觅觅,只有几处零星的野草,开着寂寞小花。山巅与河谷之间的高差达3000多米,虎跳峡全长16公里,有七处超过10步的跌水陡坎,有巨石耸立河道中,与两岸高峰遥遥相望,曾经是群峰之一,后来跌落,不再高大,听天由命,安然自若。

正逢枯水,从虎跳石上跨石而过,河畔有乱石成堆。金沙江还拥有众多的呈羽毛状排列的干热河谷,沿江地貌陡峭而破碎,有时能见荒草,有时寸草不生。又干又热,破碎与荒凉挂在山壁上,高高在上,而嵌入峡谷中的流水却总是生机蓬勃。这样的不协调所包含的是什么信息?是一条大江的使命?是对《道德经》中关于水的不用文字的诠释?流水处未必都有水,湿润从干热处来,水的普通与高贵并存。因此老子说“水几于道”,“道可道非常道”,水可水非常水也。金沙江的波涛跨越了中国地形的两个阶梯,曲麻莱和宜宾之间,是第一和第二阶梯的过渡地带。地形限制着金沙江,也激发着金沙江,一江柔弱之水面对着横断山脉,前仆后继地把岩石切碎,凿穿,凿出一条缝来,嵌进深沉幽暗的山壁,一线悠然,迤逦而去。

落差是美丽的。

长江第一湾

2005年清明,我回崇明岛为母亲扫墓后赴丽江,次日去石鼓镇,再一次面对着长江第一湾。这次没有爬山之劳,只是坐在河滩上,看枯水时宁静的青绿色的金沙江,发呆,猜想。江滩有大片的柳树林,上午的阳光下,柳林映照的这个弯曲,就像水墨画中,一根圆润而又灵秀的线条。而在大自然中,弯曲与圆弧看似随心所欲,却必有深意在,那是某种使命的召唤,也是某种探求的延伸,或是已知向着未知的呼告。当湿漉漉的弯曲优雅地弯曲在我眼前时,想起了亚历山大·蒲柏的话:“所有的自然之物,皆是人类未解的艺术;所有的偶然,都有看不见的方向。”

金沙江在石鼓一百多度的大拐弯长达370公里,而其直线距离则为36公里。长江这一弯弯得如此奇特,急转弯后更难以想象的是,金沙江水竟然能在北半球同纬度上海拔最高的玉龙雪山(5596米)顶部,劈出一条峡谷,冲将出去,此即虎跳峡。自古以来,如此奇观激发了人类的奇思妙想,成为神话传说。我在石鼓民间探访时,可以归为几种:说夸父由玉龙雪山出发追日时,双脚腾空踏出了一条水道。说大禹治水时,认定金沙江必须转弯,便用一把大斧,劈出了虎跳峡。而世代相传的纳西族的故事说:金沙江、怒江、澜沧江是三姐妹,漂亮,活泼,歌舞俱佳,她们互作呼应齐头并进在横断山脉父亲一般的胸怀中。某日夜里,金沙姑娘做了个梦,梦见东海波澜壮阔地向她招手,呼唤道:美丽的金沙姑娘,东海欢迎你!“东海好玩吗?”“好玩极了,有龙宫,有珍珠,有千万种鱼,海底有草原。”“东海美丽吗?”“东海的浪花皮肤雪白,和金沙姑娘一样美丽。你来了,东海龙王还会给你戴上镇海之宝——珍珠项链。金沙姑娘将会更美更迷人!”“江海可以相容吗?”“我们敞开胸怀,我们英俊的王子会亲自迎接你。”“可是,我怎么来呢?”“你拐弯向东,便是东海了。”金沙姑娘一梦醒来,便匆匆地与怒江、澜沧江打了个招呼:“姐妹们,再见了。”便在石鼓改变流向,赴梦中之约。

可是,岿然屹立的玉龙雪山、哈巴雪山两兄弟却挡住了去路,兄弟相约:白天晚上轮流值守,务必留下金沙姑娘。哈巴好犯困,经常是一觉醒来,人间已百年。玉龙特别嘱咐,“万勿打瞌睡!”这叮咛声却让金沙姑娘听见了,于是心生一计:便在哈巴值守时略施脂粉,尽显殷勤:“哈巴兄弟,你辛苦了。”“还不是为你遭的罪?”“我给你唱支歌吧,算是赔罪,可以吗?”“要得!要得!”金沙姑娘便唱起了轻柔的歌,小夜曲一样的歌,摇篮曲一样的歌:“雪山高呵雪花飘,哈巴要比玉龙俊呵,诚实又可靠。你要累了你就睡觉,睡完一觉你会长得更高,高过玉龙,云雾缭绕,天上的仙女在你怀抱”……哈巴听着高兴,先是大笑后来犯困,沉入梦乡。金沙姑娘趁机突围,虎跳峡中的陡坎是音符的沉积,尾部的三个滩头,是金沙姑娘得计之后的三声大笑。玉龙发觉大事不妙时,哈巴尚在酣睡中,玉龙一气之下便拔出宝剑,削掉了哈巴的半个脑袋。

至今山顶平坦的哈巴雪山还在发愣,“我的半个脑袋呢?”

哈巴雪山海拔5396米,在虎跳峡西岸,东岸为玉龙雪山。纳西神话传说中的两兄弟夹岸高耸,相对无言。

伟大的神话和传说,总是源于伟大的风景,那种如天马行空一般的想象,没有任何障碍,又总是和历史上曾经发生的某些事件、某些人物相关联。当我在石鼓听到这些神话传说时,我顿时觉得石鼓这方土地的神圣,它是神话传说的发源地,是风景的发生地。何其幸运,我听着老人们的讲述,那是认真的讲述,能感到其中的智慧。无论如何,它们已经给出了金沙江的方向。

神奇的弯曲呵,浪漫的转折。

人啊,你为什么只高歌平川大路,而不去赞美弯曲与转折?

金沙江的灵气,闪烁在石鼓的每一处旧宅,每一片瓦楞,每一块旧砖,每一处青苔,流淌在石鼓人的血液中,陶冶着这一方水土一方人。对青苔、苔藓的历史,人们的认知是远远不够的,它和古海中的蓝绿藻一样,是地球上最早的植被,是远古岁月留给我们的信物,一种象征。凡有青苔处,土必古土,石必古石,砖必古砖,它的嫩绿好古,是人与自然友好和谐的象征。石鼓人会自豪地对我说:“石鼓有青苔!”这里民风古朴,安贫乐道,耕读传家,渔樵为荣。好声律,好诗文,好书法,尚诚实,尚贤良,尚忠义。每年春节,家家门口都有石鼓人自撰自书的联语。石鼓最有名的一副对联诞生于1946年,范义田先生家的大门上:

山连云岭几千叠,

家在长江第一湾。

石鼓对联

范义田先生此联,是“长江第一湾”的首创,是这个词语的诞生。此一词语的诞生,意味着大自然的又一次奇迹再现,意味着命名,意味着存在,意味着新的风景出现。词语之不可小觑者,此为其一也。范义田生于1909年,1968年辞世。字楚耕,世居石鼓。其父范克明,乡贤名士也。家境清贫而好学成才,是石鼓的一个小学老师。范义田是其长子,1938年到武汉,与周恩来、李克农结识之后赴延安,到抗日军政大学学习。1944年回石鼓老家养病,以耕读写字为乐。范义田另有为烈士墓题写的“双烈墓”两联传世:

汗珠禾叶露,

血点山花红。

血啼三月杜鹃泪,

胆沥十年勾践心。

石鼓人好为联语,石鼓对联兴盛,说明了石鼓文化功底的深厚,人文气象的旺盛。我为石鼓小学大门门联惊呆了:

石可补天,愿诸生大炼精神,铸造国民资格,

鼓以作气,惟吾辈加功乐育,启开边地文明。

这副对联取“鹤顶格”,把石鼓二字嵌入上下联开首,用心良苦也。上联为学子书,以女娲补天为典,既言精神,又言当时中国天将漏也,天当补也,补天人需教而化之,“大炼精神”,铸造“国民资格”作结。“大炼”之用,古今少见,而又震慑心魄。下联用《左传》“曹刿论战”句意,为教师书:对学生要鼓励而不是强迫,使其斗志奋发,“鼓以作气”是也。另外值得注意的是“加功乐育”,与“大炼精神”相对,妥帖之外,对“乐育”即音乐教育的重视,可看作是德、智、体、美教育的代名词,也可视之为对音乐教育的特别重视,如梁任公所言,音乐和美术是情感教育、美的教育的最重要途径。对联作者周日韦,于1907年创建石鼓初等小学,1913年扩大为高初等完小,今石鼓小学的前身。初创时的门联,已成为石鼓小学的传统门联,成为一种在历史中永存的精神,入学的孩子们诵读联语,听老师讲述的是过去的却永远新鲜的故事和发愤精神。

1918年,石鼓人民和政府为周日韦立石勒铭“南屏周夫子德教碑”,至今犹在石鼓完小大门东侧。我前往拜谒时,适逢小学生上学,那碑,静静地看着孩子们,与天真烂漫共存。

想起了我的初中母校,崇明岛猛将庙三乐中学。“三乐”出自孟子语:“君子有三乐,而王天下者不与存焉。父母俱在,兄弟无故,一乐也;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二乐也;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乐也。”正是这所当时崇明西北部穷乡僻壤历史最悠久的初级中学,有当时从未见过的一座两层楼房,楼名“雨花楼”的学校,让我第一次见到了图书馆、阅览室,第一次读到了外国文学,第一次看见《人民文学》等诸多杂志,第一次读到了郭小川的《望星空》,第一次读到了秦牧的《艺海拾贝》……对我而言,多少文学启蒙的第一次皆发生于此。我的课余时间全部在阅览室,我用三年的时间读完了学校小图书馆中所有文学书籍,图书馆的漂亮老师叫袁引钧,或许记忆之误有错字,我享有一次借多本的特权。袁老师的儿子张诗渊、张诗礼,都是我的朋友。正是她,在我反复追问“三乐”何义时,悄悄地告诉我语出《孟子》,用娟秀的钢笔字为我写下了原文,并嘱咐:“不必与同学讲”,时在1957年。

从我入学开始,到我上高中,从军,做红卫兵,上北京大学,到浪迹江湖几十年后返校,参加校庆至今,那“雨花楼”已被拆除,“三乐”之名何来,学生们仍不知所以。反正就是三乐,三乐而已!而已而已!我曾不止一次地想象过,把孟子三乐语镌刻于大门,书于教室,成为新入学的学子的第一课,岂不妙哉!扯远了,打住。赶紧回石鼓。

李寒谷,十八岁考入北平国立大学文学系,1937年参加抗日救亡之战,与谷牧、王西彦共事。1938年回石鼓养病,捐出家财,建三仙沽小学,抱病讲课,自任校长。1951年辞世。云南省教育厅表彰李寒谷的联语是:

泽惠及山农,得半山青苗之遗意,

弦歌满江树,种一江桃李以成荫。

石鼓还有名联。铁虹桥西桥亭子,有纳西族老人操纳西古琴演奏古乐,其声幽雅,绕梁不去。亭子两侧有联曰:

杨柳两行绿,

水天一色清。

撰写此联者为王绅老人,享年一百零八岁。此联是老人九十一岁时撰文书丹,字里行间,闲云野鹤。王绅是石鼓完小的退休教师,以吟诗写字为乐,从春节的对联,到红白喜事,邻里请托,有求必应,分文不取。尹启汤先生也有联语传世,题石鼓联:

金江非画浑如画,

石鼓无声胜有声。

题石鼓戏台联:

登历史舞台,艺术舞台,好歹让人评说,

讲物质文明,精神文明,深浅由我思量。

石鼓凤凰山有“文化名人墓群碑”。我小心翼翼地寻访在这些墓地中间,唯恐惊扰了长眠者的梦。他们是执教鞭者,他们是吟哦者,革命者。他们各有才情,各有事业,也曾在抗日救亡的战场上奋勇当先,但他们几乎都殊途同归,回乡办学,做小学、中学的教书先生。教书育人,吟诗写字做对子,在金沙江滩上柳林下漫步,走着走着,然后终老。桃李何言呵,却有道路阡陌了,在金沙江畔,百里柳林相送,他们的灵魂与水交融,“善下之”“几于道”,迤逦而去,去往万山丛中。我从丽江到石鼓的本意,是访虎跳峡,看长江第一湾,却记下了石鼓的一群乡贤,几副对子,我的感动是这一纳西族石鼓小镇,是铭记历史的,珍惜这块土地上出现的人物。对文化和教育的重视,使这块土地诗性绵绵,书声琅琅,民风淳朴,彬彬有礼。纳西族有自己的美好传说、神话故事、木雕艺术;但他们同时也重视中原文化的学习和传承,从来不曾因身在长江第一湾,而孤芳自赏于石鼓亭中,却如长江一样吸纳包容。文化是什么?答案有万般。徐刚谓:文化是杂糅,是综合,是相与渗透,各有取舍,互为衬托。此文化之大者也。

种柳人

金沙江畔,守护长江第一湾两岸的柳林,绕石鼓、巨甸、龙蟠等多个乡镇,沿线柳树近一百公里,我去时,郁郁葱葱,碧绿如带。真个是:杨柳岸,晓风拂红日;金沙江,清波荡流光。

我要去寻找金沙江畔第一代种柳人,他是石鼓村民和泽周,时年六十四岁,一身纳西族农民穿着,干净利落。他告诉我,纳西族是从花草树木森林中走出来的,纳西人的血液里,流淌着对绿色和芬芳的向往,石鼓纳西人家,无论镇上、村子,院子里必有花木,吃不饱饭也要种草种树。早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末,村民们便在江边垒堤种树。为什么种柳树,易栽,易活,长得快,可抵御洪水,防风固土,保护农田。总而言之,和泽周说为防护农田,“是为了吃饱饭。”未曾想到几十年后成为风景,成为长江第一湾畔的一处名胜,这几句话告诉我,人造之景,设计布局,花木园林是也;无心插柳,随意为之,石鼓柳林是也。人造之景玲珑,有用心设计之巧;无心插柳自然,富巧夺天工之妙。

金沙江两岸裸露的山壁,不见树也不见草。长江第一湾一带,历来江风凛凛,浩浩荡荡,江风吹过,泥沙扬起,遮天蔽日。于是,岸边的农田里一片狼藉,油菜伏地,苞谷折损。新栽柳树之始也。到了洪水季节,无所羁绊的江水夹杂泥沙,汪洋恣肆,冲撞堤岸,淹没了新栽的柳树。水落潮退,那柳树一身泥浆重新站起来的启示是:拓宽林带,种更多的柳树,一年接一年地种,一代接一代地种。便种成了农田防护林,种出了丰收,种出了风景。当洪水来临,这成片的大块的互为呼应的柳林,就成了波涛中俯仰舍身的守望者,阻挡了洪水,护卫了农田。总有被洪水泥沙击倒的柳树,只要没有被连根卷走,浸泡在水里的树枝还会长出根须来,红嫩娇滴,若沉若浮。这些根须假以时日,会变成青枝绿叶,摇曳生姿。走进近百公里的柳林中,那是别一种壮观啊,有几层楼高的大柳树,树皮粗糙,树冠如盖,柳枝婀娜;有新柳,稍带羞涩,随风轻扬,低吟浅唱。会叫人春心荡漾,会让人耳聪目明,会使人浮想联翩。雪山连绵,金沙水拍,柳林夕照,是天然风景与人造风景的结合。

想起了王国维《人间词话》中的境界说:“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王国维对境界之“境”的论述是:“境独非景物也,感情亦人心中之境界。故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否则谓之无境界。”由此得出的领悟是:境、情、景在先生笔下是不能分离的,境是自然景物,感情也是心中境界,文人之“有境界”,在于“写真景物,真感情者”。当今文章,写不出硬写,有文字而无境界者居多,究其原因无真景物一也,无真感情二也。笔墨倘不是从心中风景流出,滴着血,和于墨,境界荡然矣!

石鼓人如数家珍地告诉我:冲江河口往东一片柳林,是二十世纪初由袁廷芳、袁锦父子种植,又经第三代袁清品管护。冲江河口北以及大树林两片林子,是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开始种植的,如今已是好大林子,好大气派。顺江而下两公里的柳林之上,有公路穿过,杨柳依依,凭窗可望,其管护人和士宽是全国劳动模范。何其幸运啊,石鼓,在长江第一湾的怀抱中,你既教书育人,又栽树成林,你拥有那么多的教书先生,你是我见到的自撰自书联语最美的乡镇,你是风景美好之地,你是山拥金沙、江怀柳林的境界独具处。

携石鼓风景,我回到丽江。

徐刚,崇明島人,世代农人之后,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曾任《人民日报》《中国作家》编辑,同时从事写作,以诗歌、散文成名。1987年写《伐木者醒来》,自此开始人与自然之研究及自然文学创作。作品有《中国风沙线》《沉沦的国土》《中国:另一种危机》《倾听大地》《绿色宣言》《大山水》《地球传》《长江传》《大森林》等。曾获中国首届新诗奖、徐迟报告文学奖、首届环境文学奖、郭沫若散文奖、报告文学终身成就奖、鲁迅文学奖等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