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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与文明:走向儿童主义
来源: 新儿童(微信公众号) | 刘晓东  2021年08月02日09:12

儿童是自然的目的,也是社会与文化的目的,因而也是革命的目的、建设的目的;文明的进步和提升需要坚守“儿童本位”或儿童主义。未来的文明将是儿童主义的文明。回答“人类文明往何处去”,离不开童年研究;童年研究有助于更为深刻地理解人类文明及其相关问题。这一主题也鞭策着笔者对自己的相关研究做进一步的回顾与重申、整理与反思,希望它对年轻的正在探索门径的童年研究者们有参考价值。以下讲三部分内容:第一部分是“童年与文明”论要,也是谈童年与文明的内在关系;第二部分是回顾与整理笔者在“童年与文明”相关研究中向着儿童主义迈进的思想进路;第三部分是回答一个问题,即为什么提倡儿童中心、儿童本位、儿童主义?笔者的回答是:提倡儿童中心、儿童本位、儿童主义,不是贬低成人,而是帮助成人了解自己的尊贵;不是贬低成人,而是为了建设儿童与成人的新关系,让儿童和成人共同进入新的文明。

一、“童年与文明”论要

1. 幼态持续——人类所特有的进化方式,是童年诞生的秘密。幼态持续理论为“童年与文明”研究提供了自然科学、自然哲学、进化学说等领域的依据。保持幼态持续,是人类进化历程背后“造物主”的“自然计划”,是“自然目的”“自然意志”。

2. 童年与文化、教育是协同进化、双向创生的。

3. 儿童具有强大的长大成人的意志(这种意志是个人的意志,也是自然的意志),所以儿童不是彼得·潘——彼得·潘是不愿长大成人的;儿童一旦长大成人,便有成人发现童年才是天堂,于是,这些成人便希望成为彼得·潘,希望自己再度成为儿童,永远不要长大成人。

4. 中国古代有哲学家,例如老子主张“复归于婴儿”,孟子主张成人“不失赤子之心”,这是一种社会、文化维度的“幼态持续”的、儿童主义的主张。中国的儒道释各学派拥有共同的儿童主义思想纲领。

5. 与中国古代的儿童主义类似,西方也有类似的儿童主义。例如,赫拉克利特认为“儿童是王者”;耶稣认为,那进入天国里的,都是像小孩子那样的人;海德格尔主张成人应当追随儿童,与“儿童共游戏”,此即是领受“存在”的召唤;等等。西方的这种儿童主义与中国的儿童主义是相互支持的。

6. “孩提知爱长知钦,古圣相传只此心。”这句话是陆九渊的兄弟陆九龄在“鹅湖之会”的前夜,对中国思想史的总结,是对中国思想史所体现的道统的揭示。这一结论不只适合于中国,也适合于西方。

7. 天命、天性高于一切。天命、天性是第一性的,社会、文化、教育是第二性的。社会、文化、教育扎根于天命天性,来源于天命天性,自然而然也以天命天性为指归。

8. 以天为尊,以人的天性为本,反对人为主义,相信无为无不为。

9. 人们已经发现,或者即将发现,儿童不只是教育的太阳,也是社会、文化、政治、伦理的太阳,也是哲学史和人文学科的太阳。

10. 中国的儿童主义和西方的儿童主义均可用以支持这样的结论:文明应当是幼态持续的,未来的文明是儿童主义的文明。

11. 孩提即故乡,童心即桃花源,童年即理想国。

12. 童心不仅引领中国,而且引领人类。永恒的儿童,引领我们向前去!

二、“童年与文明”相关研究的思想进路(编年史顺序)

逻辑的与历史的是一致的。笔者将以编年史顺序来列出本人的相关研究,展现对“童年与文明”相关问题的思考,以此展示本文第一部分的相关观念是如何生长与展现的。

同时,笔者也想借此机会告诉读者,作为童年研究学人中的一员,笔者不同阶段的论文是长期持续思考过程的一个个节点,是所走过的思想道路的一块块路标,是老干新枝、旧枝嫩叶,这一思考过程与思考的结果是“同一”的,是体现“逻辑的与历史的是一致的”这一基本原则的。任何人的思想与其人生阅历的关系,都必然体现这一基本原则。

(一)专著《儿童教育新论》(1998)

在 1998 年出版的著作《儿童教育新论》(该书是笔者最早出版的著作,是以博士学位论文《儿童精神哲学》为理论基础扩展而来)的“前言”中谈到了儿童研究的重要意义。

在 2005 年发表的论文《童年研究:“根”的探求》中,笔者曾对此“前言”中的一段话做过阐发:

根的东西中往往包含着本质的东西,通过看根的东西易于使我们总揽全局,认识事物之真面貌,瞻望事物发展之前途。

……

研究儿童,将有助于认识我们成人,有助于认识人的本性,将有助于消除成人社会甚至于人类文明中的异化现象。我们只有将文化的大厦、将社会的大厦建立在自然人性的基础上,建立在人的天性的基础上,我们的大厦才牢固。

由此可见,甫一走入儿童研究的道路,笔者就将儿童研究与认识人的本性、认识成人、消除成人社会和人类文明中的异化以及找寻文化建设和社会建设的人性基础,作为“天命”/ 使命之一。

(二)专著《儿童精神哲学》(1999)

该书将儿童研究贯穿个体发生和类(种系)的发生两条线索:个体与类的生物发生、精神发生是一致的,儿童的成长是对种系发生浓缩的扬弃的重演,生物发生和精神发生是融会的、整合的,教育应当与个体发生(尤其是精神发生)保持一致。该书还提出:

从生命的演进历史来看,精神共经历了三种表现形式,即生理层面的,本能行为和无意识层面的以及意识层面的。

最原始的生命主要是生理层面的精神,到了比较高级的生命那里,本能行为和无意识层面的精神才表现出来;而意识层面的精神只有人才具有。较高级形式的精神的发生要简略地重演较低级形式的精神。

人类个体要经历生理层面的精神以及本能行为和无意识层面的精神,然后才能进入意识的领域。

儿童精神世界的结构是由以上三个层面和两条线索体现的,笔者称其为“精神层论”。现在看来,这不只是儿童精神世界的。由于对生物发生和精神发生做了理论上的融会和整合,它也属于儿童身体世界的;儿童精神哲学在一定意义上也是儿童身体哲学。

(三)论文《论教育与天性》(2003)

该文探讨了“天性是不可教的,教育对天性应保持敬畏”“教育应因人的天性而改变自身”,认为疏离天性会导致教育异化和文化异化。该文开篇即言:

在天性与文化所构成的矛盾中(现实的人就是在这一矛盾运动中成长的),人们往往强调的是以文化“化”天性。然而,天性是文化的根基和尺度,如果忽视了天性对人之生成和文化发展的规定与制约,那么人与文化便会产生异化。

要想生成健全的人和健全的文化,我们必须尊崇天性。天性(human nature)是人自身的自然,因而尊崇天性,就意味着看重人的身心发展的自然规律,就意味着尊自然、去枷锁、崇个性、尚自由,就意味着尊重科学和民主。

该文不只论教育,还谈文化,可视为2018 年出版的拙著《教育自然法的寻求》的导言。

(四)论文《童年研究:“根”的探求》(2005)

根在为我们确定根基(“老娘土”),为我们提供营养,为我们把握生长和生活的方向。它深深地扎根于大地之下,从不张扬外显,有了它,大树才能抵御外力的损害,才能抵御大风、人与动物等外力的摇晃或外物的碰撞。

有时,即使被折断树干,看起来是致命伤害,但是,只要根在,往往又会生发出幼芽,焕发出新的生机。

古希腊和先秦被称为人类的“轴心期”,同样,童年也是人生的“轴心期”,它是人生的开端,也是人生的根。

先秦哲学、古希腊哲学之于我们的现有文明,儿童之于我们成人,具有植物的根的意义。人类文化在不断的回归中,不断地从轴心期获得文化根基的滋养和进步的力量。

童年之于成年,童心之于精神世界,便同于根之于大树。在童年里,人能够寻得生命最深层最根本的能量。文章主张“以儿童为师,以童心改造成人社会”。

(五 ) 论 文《论 儿 童 文 化 —— 兼 论儿童文化与成人文化的互哺互补关系》(2005)

该文认为,儿童文化是历史沉积的,因而是复苏的。儿童文化现象最重要的特征是古而常青的特征:它有悠远历史但却是从头开始生长的,是复演的但又是创新的,它是新与旧的和谐统一,它是历史与现实、文化与自然的和谐统一。

儿童文化与成人文化可以在互补与互哺中相得益彰:一方面,儿童的成长是依赖于成人的;另一方面,儿童的天性又对成人的心灵和文化具有反哺功能。

(六)论文《童心引领中国》(2009)

为了反思儿童读经运动,笔者写了一系列论文,后来将 26 篇论文分别构成五章,结集为《蒙蔽与拯救:评儿童读经》,于 2009 年在江苏教育出版社出版。该书收尾之作即《童心引领中国》。

《童心引领中国》借鉴了《自由引导人民》的题名,但改造了这幅画的政治主张,即以儿童的形象取代处于该画中心的那个被称为“自由女神”的成人形象,让象征童心的儿童处于中心位置和领导地位。

《童心引领中国》一文继承了中国古代的童心哲学传统,阐述“尊崇天性(童心)是现代社会政治学说的逻辑起点”,倡导“童心引领民族的变革和新生”,主张“建设人本主义、自然主义的思想、文化、政治体系”。该文最后写道:

儿童具有吸收性的心智,可以快速有效地按照自然进化赋予他的吸收能力,按照心理发展的自然时刻表,向周围世界吸收信息,兼容并蓄,为我所用。

兼容并蓄,为我所用,是人的天性,这种天性应当得到保护和利用。不只是对外的文化政策应当兼容并蓄、为我所用,对内的文化政策也应当如此。

《童心引领中国》一文是针对儿童读经运动的文化主张而写作的,它反对儿童读经运动的倡导者主张的读经救国主张。当然,童心不只是引领中国,而且引领人类的未来文明。

(七)论文《论儿童本位》(2010)

这篇论文由三部分构成:前两部分分别是“儿童教育的现代观念源于对儿童的发现”“儿童本位是儿童教育现代化的秘密”;第三部分是“儿童本位是教育原则、政治原则,是未来理想社会的文化特征”。

第三部分有以下文字:“学校至上、教育至上、儿童至上不再只是教育原则,而且成为以人为本的社会所遵循的政治原则,是未来理想社会的文化特征。这是一种彻底的以人为本的主张:人为本,社会是末。我以为这是中国教育和中国社会变革的方向。”这篇论文将儿童本位不只视为教育原则,而且视为政治原则,还将儿童本位视为未来理想社会的文化特征。

(八)论文《儿童本位:从现代教育的原则到理想社会的生成》(2014)

这篇论文是 2012 年 11 月 15 日下午,应浙江师范大学儿童文化研究院院长方卫平教授邀请,在浙江师范大学金华校区红楼二楼会议室所做的学术报告,报告题目是《儿童本位:从教育原则、文化原则到理想社会》。

这篇文章的基本原则在 2010 年发表的《论儿童本位》一文第三部分已有简单的提及,但在这篇新论文中得到全面充实和系统展开。该文由以下几部分构成:1.儿童本位作为教育原则;2. 儿童本位:从教育原则到政治原则;3. 儿童本位:对成人本位的传统社会和传统文化的颠覆;4.儿童本位作为理想社会的核心特征;5. 儿童本位是人类主要的思想文化体系、宗教信仰体系暗含的原则。

(九) 《童年资源与儿童本位》(2013)

童年是人类个体共同的根,是每个人正在拥有或曾拥有过的;童年作为一种资源,它是人类所能拥有的最珍贵的自然资源(即人自身内部的自然资源,是天之予人者,是天性),也是最珍贵的人文资源(例如,老子所谓“复归于婴儿”,孟子所谓“四端”说以及所谓“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华兹华斯所谓“儿童是成人之父”,波德莱尔所谓“天才就是呼之即来的童年”,等等)。

该文认为,儿童本位的哲学既是彻底自然主义的,也是彻底人本主义的,它与马克思所讲的彻底的自然主义和彻底的人本主义的社会理想是一致的;成人文化与儿童文化最好的互动,也许就是成人竭力“复归于婴儿”,从而“不失赤子之心”,而儿童则在相反的向度即成长的向度上从容成长,逐步迈入成人世界而又童心不灭;理想社会的建设,离不开人类对童年资源的发现和利用,离不开儿童和成人建立一种互哺互补的关系。

该文还认为,对童年资源的发现与挖掘,将会使儿童本位原则从教育学扩展至文化学、政治学等领域,从而对文化建设、道德提升、社会改造、政治变革等问题发挥重要影响。

(十)论文《论童年在人生中的位置》(2013)

这篇论文开篇即言“突破常识看儿童”,因而在儿童观问题上提出一些颠覆性的“非常可怪之论”。例如,复归童年,复归童心,永续童心,是人依赖自己的本原本有来实现自身的拯救和提升——这是一种通过自我发现来实现自我解放的哲学;任何成人都曾是儿童,都是由儿童长成的,都源于童年,因此,童年 / 儿童是本,成年 / 成人是末;儿童是自然的目的,也是社会与文化的目的,因而也是革命的目的;等等。

该文指出:

童年资源是人的全部生活和整个文明大厦的根基。不只是儿童教育应当坚守“儿童本位”,文明的进步和提升也需要坚守“儿童本位”。人类社会和文化只有坚守“儿童本位”,才有可能实现马克思之“人性复归”的理想社会。

(十一)论文《“幼态持续”及其人文意蕴》(2014)

该文谈了幼态持续学说简史,指出幼态持续学说具有丰富的人文意蕴,与儿童本位、儿童主义思想可相互支援。

该文写道:19 世纪的中国遭遇了“几千年未有之变局”,为了解决家、国、文化的存亡绝续问题,为了让老大之中国焕发活力而成为少年中国,当前中国的文化复兴应当向文化的童年和个体的童年不断复归,并向全部人类历史文化保持开放姿态,以使中国的崛起具有天性资源的坚实支撑和文化资源的丰富给养。

该文为儿童本位、儿童主义在自然科学、自然哲学、进化论思想里寻得有力的支援。

(十二)论文《童心哲学史论——古代中国人对儿童的发现》(2015)

中国的童心主义哲学有悠远的历史。从先秦老子、孟子,经由宋明心学,到泰州学派的罗汝芳,尤其是到李贽那里,童心主义成熟起来,而成为具有现代气息的学说。李贽的下狱自戕,标志着童心主义所肩负的中国思想现代转型的使命在中国遭遇挫败。

童心主义与西方现代学说多有可会通之处,例如,“童心”“赤子”概念与卢梭的“自然人”概念是相通的;童心主义与卢梭教育学是相通的,与马克思主义亦多有可通约之处。

“童心”(或“赤子之心”)比其他概念能更好地体现彻底的自然主义和彻底的人本主义。“童心主义主张,社会、文化、政治、伦理、教育等领域的建设应当彻底回归人之自然规定性,这为人解脱异化、获得解放奠定了理论基础,为中国文化乃至全球文明的发展指明了方向。”

(十三)论文《向童年致敬》(2018)

儿童身上的天性资源是一切人力资源、人文资源的源头。儿童文化是根、本,成人文化是花、果,孩提之心是人类文明的原点和故乡。

以毕加索等人为代表的一批成人艺术家、文学家发自肺腑地尊崇童年、遵从儿童,自觉接受儿童文化创造的启迪与引领,从而做出伟大的文化创造,这对于人类文明的发展具有重大的示范、引领和启示意义。

该文提出:“希望有朝一日,人们能够通过立法,让儿童节增添一项新内容,那就是倡导全社会:向童年致敬!”

(十四)论文《童年哲学论纲》(2019)

童年是进化史的产物,是“幼态持续”的结果,是一种自然意志、自然设计、自然趋向、自然目的的体现。儿童本质上是“赤子”“天人”“自然人”。童心主义乃古代中国哲学的内核,是古代中国人具有世界意义的伟大思想。

尼采与海德格尔对赫拉克利特“主宰是儿童”的支援和阐释,揭示了儿童的存在论统治地位。儿童、儿童世界与儿童研究均是复杂的隐喻系统。童年哲学或成“未来哲学”体系的核心,并将有助于促成中国哲学的复兴。

该文再次强调:儿童本位不只是现代教育学的基本原则,也是建设现代社会、文化、伦理、政治的根本法则。

(十五)论文《修造通往“伟大儿童”的道路》(2019)

该文梳理、描述了西方的儿童主义观念史,与梳理中国童心哲学史的《童心哲学史论——古代中国人对儿童的发现》一文算是姊妹篇。

该文认为,赫拉克利特、尼采与海德格尔等哲学家关于“主宰是儿童”(“儿童统治”)的信念,以及浪漫主义诗派对童年 / 儿童的讴歌,是对现代教育学尊崇儿童地位的呼应与支援。

存在主义哲学、浪漫主义诗学以及现代教育学不约而同地将儿童置于崇高位置,是与中国童心主义思想传统遥相呼应的。儿童不只是在现代教育学中居于“起点”与“目的”的地位,而且在社会、文化、政治、伦理和人文学科中均处于“起点”与“目的”的崇高地位。修造通往“伟大儿童”的道路,不只是未来教育学的最高任务,亦可能是未来哲学的最高使命。

(十六)论文《儿童是什么——儿童“所是”之多维描述》(2020)

该文用十二条陈述句来描绘儿童之“所是”:儿童是人,但不是“小大人(微型成人)”;儿童是童心主义学说中的“大人”,是赫拉克利特主义哲学中的“王者”;儿童是探索者、哲学家和思想家;儿童是艺术家;儿童是梦想家;儿童是游戏者;儿童是自然人;儿童是历史之子;“儿童是成人之父”;儿童是成人之师;儿童是破坏者,更是建设者;儿童也是文化的创造者。

该文指出:“从西方的赫拉克利特主义哲学中的‘儿童是王者’,到中国从古到今的童心主义,儿童有可能是中西哲学最大的交汇点,是中西哲学相互会通最大的公约数。”“我们追问‘儿童是什么’,其直接目的是让成人社会发现儿童、尊重儿童、珍视童年、追随儿童”,建设“追随儿童、应和儿童、适合于儿童”的社会与文化 。

以上观念所呈现的编年史,反映了笔者个人相关思考的“生长”历程。总起来看,相关观念在螺旋式上升的同时,不断复归观念的开端和初衷;或者说,在不断复归观念的开端和初衷的过程中,实现相关观念的螺旋式上升。

值得特别强调的是,老子“复归于婴儿”、孟子“不失赤子之心”的倡导,赫拉克利特“儿童是王者”的思想,以及老子、孟子、赫拉克利特所各自代表的中西儿童主义思想传统,与幼态持续理论的基本主张是一致的。而幼态持续理论是自然科学、自然哲学、进化论和进化史方面的学说,为发现与研究人文世界的幼态持续现象提供了自然界和生物学的证据以及重要的思想启示。

人类在众多领域对“幼态持续”现象的发现以及与“幼态持续”现象相互支持的思想主张,为“童年与文明”研究打开了广阔的学术空间。

我们身边的儿童,我们曾经是的那个儿童,至今依然活在我们身上的那个儿童,是真正的统治者。孟子、罗汝芳将其称为“大人”,其实就是“圣贤”。赫拉克利特认为他就是“王者”,海德格尔认为他就是“所有存在者的主宰”。当儿童不再受到贬低、伤害,当儿童所体现的“天命”“天性”真正成为文明的引领者,那么,一个新的世纪便真正到来——一种从未有过的文明将会降临人间!

(作者系华东师范大学教育学部教授、博士生导师)

本文选摘自《新儿童研究》(第二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