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登工业文学的新高度
工业文学无疑是巍然国家文学大厦的重要构成部分。何谓工业文学，如果系统地进行文学理论阐述，必是洋洋长文或专著厚藉。简而言之：它写的是工业，彰显的是工业。写出来的作品要有鲜明的工业特质。不管作者采用什么样的叙事方式、何种文本架构，但都要真切反映工业的成功与挫折、困惑与突破，还有工业人的喜悦与忧患、命运走向的顺境与逆境等等。
工业题材是文学写作的富矿，这是文学界的共识。海内外的文学大家包括一些诺贝尔文学奖得主，都曾在工业文学领域有卓然建树。他们出手的重磅作品，不仅是时代工业走向的反映，重要的是彰显深度变革的时代气象。阅读了他们的作品，就能感知、把握时代的脉搏。被视为“新中国工业文学拓荒者”的作家草明，其创作的《原动力》《火车头》《乘风破浪》等系列工业小说，被评论为“集中呈现了20世纪以来一个古老的农业大国追求工业现代化途程上的积极探索和艰难跋涉”。作家张洁的长篇工业小说《沉重的翅膀》获得第二届茅盾文学奖，“该小说对改革的紧迫性与艰巨性以及所面临的尖锐复杂的社会矛盾进行了深入描绘”，入选“新中国70年70部长篇小说典藏”。作家蒋子龙的短篇工业小说《乔厂长上任记》首开“改革文学”先河，出自其手的“系列表现工厂、城市改革的中短篇小说，对引领思想观念转变、推进改革实践产生了重大影响，激发了全国上下的改革热情”。还有一些名家、大家以及为数不少的优秀文学作者，他们将自己的目光、执握的笔端，瞄准、指向工业领域，不懈进取，执着耕耘，笔下流淌出的反映工业的瑰丽篇章，既为工业文学乃至整个文坛增添了绚烂色彩，又为自身获得人生高光。
但平心审视，现有工业文学的状况与曾有的良好态势相比，令人感到有些遗憾：缺少上述所说那样的名篇佳作。现今工业文学作品之所以叫不响，愚认为，主要症结在于：文学大家包括曾在工业文学领域卓有建树的名家，淡出工业文学领域的写作。名家、大家选择写什么，是他们的人生自由、权利，他人不能干预。但本已在工业文学领域攀顶的名家、大家，若继续在这块领域发力，定会为工业文学再添锦绣华章。甚至本就供职工业战线的文学写作者，也是着墨它处，其理由是工业文学作品难有成就，难以上刊或出版，所以改在农业、都市、传奇、民俗、言情、武侠、历史等类题材上下功夫。打开文学期刊，少有甚至是没有工业题材作品。这或许是与缺少工业力作、佳作的因素有关联，但若遇上对工业文学不感冒的编辑，当有工业题材力作、佳作摆上他案头，也有可能会出现遗珠之憾。
另外，凡是涉及现实题材，其中都存在“尺度”的问题。上世纪中叶，石油32111钻井队在巴蜀的江津、合江交界处作业中，发生不测事件。全队职工不畏生死扑灭大火，避免发生更大灾难，保住国民经济尤需的大气田，壮举感动全国。有作者以32111钻井队壮举为原型，创作了一篇短篇小说，将石油英雄主义表述得淋漓尽致。而文学刊物编辑，包括石油工业领域文学刊物的编辑，却认为这是个灾难事故，不敢刊发。作者当然不会去杵逆编辑，但从文学价值与意义上审视：“灾难是文学艺术诞生的原因之一，也是文学诞生后不断书写的重要母题。”不能因为涉及灾难，就不敢发表。当然，也可能是编辑觉得作品质量不行，以“涉及灾难”为理由拒稿。
如何破解现有的工业文学窘境？根据上述所列症结，愚认为，名家应持续跟进，积极介入。名家尤其是大家以及原在工业文学领域卓有成就的作家，对工业题材的把握，毋庸置疑要高出于其他作者。他们积累的优势与出手的力作，能增大工业文学作品的阅读量，具有不可替代的感召力与感染力。本就供职于工业领域的文学写作者，更应将自己的写作重心放在自己所供职的工业领域。“写自己熟悉的生活”，这是一代又一代的文学人从写作实践中总结出来的经典之言。作者对某个领域参悟得深，行文驾驭起来，更容易得心应手。同时，要扩大发表、传播平台。文学刊物尤其是文学名刊、大刊，应增大工业题材作品的刊发份额，与工业题材写作者积极沟通，开辟优质稿源。中国是工业大国，应当有能与之相匹配的专门的工业文学刊物。之前上海有份刊物叫《工人创作》，产生过一定的影响，但现在未见踪影了，甚是惋惜。根据国家工业日新月异的发展，应创办专门的工业文学刊物以适应工业文学的需求，为攀登工业文学新高峰再创条件、增添土壤。
令人欣喜的是，全国工业题材文学大赛、“顺德杯”中国工业题材短篇小说大赛、草明工业文学奖等工业文学领域的举措，引起文学界的关注。这些工业文学赛事，定会有助于工业文学的发展前行。但不能仅以此为限，还得扩大范围。国有大中型企业，几乎都设置了新闻宣传机构，配置了专门的采编人员，对在不同平台发出的新闻稿件给予不同的奖励。但却没相应的文学机构与专门创作人员。把两者相比，决无责斥厚此薄彼之意。企业新闻宣传与企业文学工作，同样是企业文化的重要构成部分。我原是企业新闻宣传从业人员，后因工作岗位变动，重心移至工业文学，两者都介入、实践过，感悟尤深，故无扬此抑彼之意。需要说明的是，在企业找出好的新闻采编人员不是难事，若要找出能创作出作品的文学写作者，真的难。
鲁迅先生说，“要改造国人的精神世界，首推文艺”。作家以他们艰苦的写作和卓越的创造，表达了中国人的生活和思考、奋斗和梦想，证明了文学在这个时代的力量。置身工业战线的文学写作者，先别管受重视与否，首先要增强自己的责任感、自信感，静心埋首，着墨工业，不弃不舍，做出业绩，自会蹚出一条宽路阔道来。
文学是人学，人类生生不息，文学之河长流。虽然现有的工业文学表现不尽如人意，但只要各方给力打造，定会依循原有的良好态势，一如既往地向前行，繁花似锦。
（作者系重庆报告文学作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