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里的广东印记
《红楼梦》与广东颇有些瓜葛。岭南的生活方式和经济习惯,尤其是海洋经济在明末清初时已深深影响了内陆地区,对《红楼梦》的创作产生了影响。
书里有很多事与广东有关,其反映的日常生活琐事和家族变迁有些也与广东有关。《红楼梦》里开天辟地、天地人设之说,就与广东一带的神话传说很相似,广东人祭天拜祖、拜城隍的习俗影响着曹雪芹,他的“识通灵”“警幻仙”“葫芦庙”等笔墨都有着客家痕迹。
最是那有关皇商和海外贸易的描写。书中第十六回,赵嬷嬷和王熙凤拉家常说:“嗳哟哟,那可是千载希逢的!那时候我才记事儿,咱们贾府正在姑苏扬州一带建造海舫,修理海塘,只预备接驾一次,把银子花的淌海水似的!说起来……”很明显,这笔墨是受了清广州十三行和粤海关等的影响。清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粤海关设于广州,于次年正式开关。鸦片战争前,外商携来的珍奇洋物例由粤海关选择进贡。乾隆二十二年(1757年)专限粤海一口通商,其成为全国唯一管制对外贸易之机构,地位更加重要。粤海关的设立,是清政府大规模对外贸易的开始,此后150多年风云激荡、人情世故在《红楼梦》里都有记载。粤海总督常向贾府送礼,贾母过生日、贾府的红白喜事,他是一个不缺、一桩不漏的。
《红楼梦》精彩的段落少不了对大观园的记述和描写了,那园林的人字顶建筑、女儿墙,室内的陈设、花草的铺排等,也或多或少地体现了广东建筑美学和客家人的心思。曹雪芹还在书中写了那么多食事、茶事,他借妙玉之口对饮茶作了精辟评论:“一杯为品,二杯即是解渴的蠢物,三杯便是饮牛饮骡了。”这是极符合岭南人的早茶习俗的;贾府人吃的一些糯软的甜食,也是广东饮食习惯的移植。
曹雪芹在字里行间多次直接提及广东。一次是在第六十回里,柳家嫂子拿大观园里的茯苓霜给柳家的带回去,说:“这是你哥哥昨儿在门上该班儿,谁知这五日一班,竟偏冷淡,一个外财没发。只有昨儿有粤东的官儿来拜,送了上头两小篓子茯苓霜。馀外给了门上人一篓作门礼,你哥哥分了这些。”这柳家的为了显示自己见多识广,还把茯苓霜的奇趣和价值等表露了一番:“这地方千年松柏最多,所以单取了这茯苓的精液和了药,不知怎么弄出这怪俊的白霜儿来。说第一用人乳和着,每日早起吃一钟,最补人的;第二用牛奶子;万不得,滚白水也好。”这一大段话,透露出的信息是巨大的。首先,粤东人是鬼精鬼精的,多小的事都联通着朝廷;其二,粤东这地方吃的用的一应俱全,而且还都是上等的佳品。就像这茯苓霜,还要由“千年松柏”来提取。
还有一次写到贾府被抄家时,抄得“赤金首饰共一百二十三件,珠宝俱全……潮银五千二百两,赤金五十两,钱七千吊”。这“潮银”来自潮州或特定的潮州府潮安地区,并非市面上官方流通的银子。清代以银子和铜钱为流通和结算货币,一般情况下,国家财政收入、官员俸禄、兵饷、商人大笔交易多使用白银,而民间零星交易则使用铜钱。但银子和铜钱又并非朝廷统一铸造,各地可私造,贾府的“潮银”恐怕就是这样的吧。《红楼梦》里的人,去过广东的应该不少。王熙凤家人不用说了,过去他们做国际贸易、把持海关,广东沿海必去无疑;贾政去过,他被外放当学差,替朝廷选揽人才,跑遍了四方,曾在海南给宝玉他们带回纸扇子等物。
《红楼梦》中有些人物是有生活原型的。有文献记载,曹雪芹的爷爷曹寅和曾任苏州织造的李煦关系很好。李煦的妹妹就嫁给了曹寅,是曹雪芹的奶奶,也就是小说中贾母的原型。李煦做过韶关知府,对韶关一带的人情世故了如指掌。比如,《红楼梦》中多次出现的“得闲”“滚水”“帮衬”等语,就是韶关官话。曹雪芹所生活的时代正是满人汉化、征服四海的时期,民族交融和文化交流日炽,而广东历来以文化多元性和渗透性见长,因而《红楼梦》的广东印记是磨灭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