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图书馆修古籍 90后化学老师改行:走出“科学康复”新路子
从化学老师转行到古籍修复师,90后王小敏已经在这个岗位上工作了两年。在四川省图书馆的古籍修复实验室里,陈列着纸张纤维质量分析仪、酸碱度仪、测厚仪、耐折度仪……王小敏用现代科技扫描古籍的“骨肉结构”,确认它们的来处,以赋予它们更好的“新生”。
用新技术助力古籍修复
走出“科学康复”新路子
“咚咚咚”,四川省图书馆的古籍修复室里,修复师们正在进行古籍修复的终章:装订。而一墙之隔的实验室中,王小敏正在进行古籍修复的第一步:古籍材料检测。
“在每种古籍修复之前,要先对它进行档案记录。其中就包括原书叶纸张的厚度、白度、酸碱度、纤维分析等数据。”王小敏身穿工作围裙,一手在显微镜上调整,不断放大载玻片上的纸张纤维,一手拖动鼠标,移动电脑上的标本图案。这些标本是对古籍进行初步整理时脱落下来的碎片,“古籍修复要做到‘最小干预,修旧如旧’。找到和古籍最接近的补纸,是修复中很关键的一步,纤维分析可以帮助我们确认纸张的材料。比如这个标本,纤维比较直,颜色呈蓝色,导管形状也比较清晰,可以判断出是竹纸。”
纸张厚度、耐折度等都有相应的国家标准,利用测厚仪等仪器对其进行检测便可完成数据收集,但纤维分析对入行不久的王小敏来说则是不小的挑战,“像纸张有竹、麻、皮等三系八大类的分别,每一类下面还有若干小类,把纸张的类别分得越细,补纸与原书叶匹配的程度也就越高。我最开始是按图索骥,拿着资料一页页对比核实,再请教老师,确保准确,但现在能够根据基本的颜色、形状判断出大的种类。”古籍历经风雨,虫蛀、腐蚀、脆化,纸张状态早已不复当年,当确认古籍材质后,如何还原补纸的历史感也是技术活,“会尽量选用颜色相近的补纸,在我们储备的补纸中,最老的已经有几十年了,如果实在无法还原颜色,那就使用植物染料熬水染制。橡椀子、黄檗、栀子等植物,都是常用的原料,尽力避免化学制品的介入。”
古籍修复虽遵循传统的师带徒模式,但也在不断地与各种新工艺、新技术相融合,所以,越来越多的化学、生物专业人才进入到这个古老的行业中。利用新技术让古籍“科学康复”,是古籍修复在现代社会中焕发新生的另一条路子。
“古籍修复让我们看清来时路”
多练多学是进步的唯一办法
王小敏曾经是一名初中化学老师,在她看来,教书育人和古籍修复有相同的意义:“教育是培养下一代、照亮我们未来的路,而古籍修复是让我们重见历史、看清来时的路,两者具有同样的重要性。”曾经,王小敏通过纪录片《我在故宫修文物》产生了对文物修复者的崇拜之情,而两年前的一天,她在四川省图书馆的招聘公告里看到了“化学”专业的岗位招聘,“我不知道化学和古籍修复有什么关系,但知道自己实现理想的机会来了,我会抓住它。”
王小敏懵懵懂懂地走进了古籍修复的世界,作为四川省图书馆唯一一名化学专业的古籍修复师,“手上功夫”是她的第一课。“不管是借助仪器也好,技术手段也罢,古籍修复的关键依旧是‘修复’,而这一步,必须用手、用眼、用心。”王小敏师承古籍修复专家、省级非遗代表性传承人袁东珏。曾为老师的王小敏深知指路人的重要性,“在一些基层的图书馆,他们的古籍修复师不多,甚至没有老师带领,只能通过参加培训学习,入门很慢,也会走更多弯路,但是我很幸运,遇事不决,问师父。”而刚加入古籍修复队伍的王小敏,面对师父问出的第一个问题是:我要怎样才能不把它搞坏?
“这都是文物啊,都是重要的历史资料,万一在我手里坏了怎么办!”王小敏还记得自己修复的第一本古籍是一册清代家谱,“那套书的修复难度不大,师父让我放心做,她会帮我。其实在古籍修复中,很多步骤都是可逆的,比如用浆糊粘补,没粘好我可以小心去除后重新进行,对古籍的影响不大,但对古籍边缘进行修剪,这一步是无法重来的。”所以王小敏决定先用废纸练习裁剪,从最初的紧张发抖,到呼吸平稳,她逐渐建立起了信心,最终成功迈过她心中最为“恐惧”的一步。
在专业检测方面,师父只能为小敏提供基础的指导,更多细节的东西则需要她自己摸索,“当时很迷茫,因为我都是靠看书和查资料,像是在大雾中行走,我知道自己在往前,但不知道路对不对。2023年11月,我参加了国家图书馆的培训,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的方向是对的,我没走错!”
目前,王小敏正在参与四川省图书馆的年度三大古籍修复工作,她负责的是日本正德四年(1714年)书林含英豫章堂刻本《本草纲目五十二卷本草图四卷结髦居别集四卷》之第四十五卷,目前已经完成了300页的修复。同时,她还负责了馆藏古籍修复用纸的检测工作,将馆藏的近两百种古籍修复用纸进行检测和纤维分析,并罗列成册。“以后每一种修补用纸都有自己详细的身份名片,这样会减少我们搜索和测试补纸的时间。”
古籍修复是一个古老的行业,古籍修复师也是助力我们读懂历史、传承文明的“古籍医生”,在谈及工作计划时,王小敏坦言:“压力很大,四川省图书馆带领全省图书馆工作,我要自己做好,才能够去帮助别人。唯一的办法就是多练、多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