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楚长篇小说《云落》:以县城的视角理解当代中国
原标题:以县城的视角理解当代中国,作家张楚来渝分享长篇小说处女作《云落》
一个叫做“云落”的县城,生活着各色人群,主人公万樱就是其中之一。她面临生活的重重压力,以及亲情、爱情从不同方向带来的考验,以自己的独特智慧,她将一切遭际融入时间的长河。在她身边,那些个性鲜明的朋友也以各自不同的方式努力生活着。县城的万象,折射出一个独特的当代中国。
▲张楚长篇小说《云落》。记者 赵欣 摄
这是鲁迅文学奖得主张楚在长篇小说处女作《云落》里讲述的故事。7月11日,张楚携新书做客“阅读面对面·重庆文学公开课”,与张者、宋尾、贺斌、强雯等重庆作家对谈。说起这部新作,他坦言写作时内心有一种仪式感,“写这部小说时我在天津,当你从一座城市回望另外一座城市时,好像要穿过无数树木、村庄、铁轨、河流、工厂烟囱,才能抵达。这种距离感让我在落笔时情感很饱满。”
县城叙事建构“县城式”精神原乡
身为七零后作家中的优秀代表,多年来,张楚以中短篇小说创作为文坛所称道。他曾斩获鲁迅文学奖、郁达夫小说奖、孙犁文学奖、林斤澜短篇小说奖等等,他说30余年中短篇写作的经验,催生了这部长篇处女作。“可能每个作家心里都有一个长篇小说梦。我写中短篇写得多了,慢慢觉得技术成熟了,心理上的准备也充分了,我希望通过这个长篇来书写县城,那是我在幻想中建构的精神原乡。”
在文学的意义上论及精神原乡,往往少不了所谓的“逃离”和“回望”。在张楚过去的作品里,“逃离”是一个经常出现的话题,在他笔下,主人公渴望逃离樊笼,尤其是当其职业与爱好相冲突时,逃离的念头愈发强烈。这与作家本人形成映射,“我曾经在小县城从事税务工作,看起来是铁饭碗,但我并不感到开心,我总在业余时间偷偷写作,偷偷投稿,甚至担心退稿退回单位,被同事看到。”
不过,他也坦诚表示,自己很庆幸,没有决绝地逃离自以为封闭的县城。“正是那段生活经历为写作提供了独特视角,让我对人性有了更深刻的体会。这似乎是命运牵引着我的脚步,让创作之路走得沉稳踏实。将近四十年的县城生活于我而言,就像空气和水。而我作为蜉蝣在它波光潋滟的水面上爬行,耐心逡巡察看着他者的足迹和命运。我热爱这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我常常因为他们的痛苦而彻夜难眠。写出他们的甜蜜与痛苦,写出他们的欢笑和眼泪,写出他们对美妙生活的希冀和憧憬——这样的念头始终缠绕着我。最终,所有的情感汇聚在一起,构建起了《云落》里的县城‘云落’。”
在《云落》中,张楚将自己长期以来的县城生活经验,对县城人物的熟悉、持续的观察和共情,以及大量的案头工作等,转化为了细腻、饱满又真实的县城叙事,“我想用一种笨拙的方式从日常生活中获得体验,从而感受生活丰富的各个侧面,也更好地认识其他人的生活,以及他们对人生的选择。”
不过他也强调,自己写作时没有刻意去思考对时代的折射。“云落是虚构的县城,故事随着城中人们的日常而自然发生,普通人过着平凡的日子,时代发生了巨变,人们的生活被时代牵引,踉跄前行,苦乐酸甜,五味杂陈,我所做的就是如实地把这些东西呈现出来,他们的生活折射了我们的时代。”
聚焦县城为当代文学带来更多可能
“《云落》这个标题让我想起海洋里的‘鲸落’,鲸落是鲸鱼死后,在海洋形成的小型生态体系。‘云落’则让我感到张楚不仅仅在讲故事,而且也以他的笔力,构建起了某种故事的生态体系。”在同样来自小县城的作家宋尾眼里,《云落》形成的生态体系让小说并没有简单结束,如果愿意,作家可以一直写下去,因为故事里的人物已经可以实现自我的“生长”。
尤其令宋尾欣赏之处在于,《云落》是纯粹的中国式小说,“张楚写出了接近于中国传统市井小说的微妙的平衡感,有难以企及的细腻,这让我们思考,如何在学习西方技法的同时,把技术吸收转化,不光在语言文字内容方面保证中文血统,而且要在内在逻辑层面实现中国化表达。”
重庆市作协主席张者则从《云落》中看到,对县城的聚焦可以为当代文学带来更多可能。“从乡土文学传统过度到县城文学书写,在我看来实现了中国文学史意义上的某种突破,带来了更多可能性。并且我估计,这种聚焦是只有七零后作家才会去实践的创作路径,才能实现的突破。”
在张者的生活经验里,小时候的他也曾“仰望”县城,觉得是自己难以进入的地方,“我记得我第一次进县城的时候,走在柏油路上,我体会到了脚踏实地的感觉,真棒!我甚至认为只有县城才是我将来会生活的地方,即便到了今天,很多县城依然让我有一种神秘感,我会觉得那是自己没有生活过的地方,所以看到以张楚为代表的七零后作家的县城书写我非常高兴,县城一定是值得书写的富矿。”
“无论乡土还是县城,都可能成为作家的精神原乡,因为是他熟悉的生活。县城生活还是改革开放以来代表个人发展的一种标志,当年有一部小说叫做《陈奂生上城》,写到主人公第一次坐沙发在那儿晃动的感觉,这在今天已经不存在了,说明中国在发展,在富强,小说当然是反映时代,所以从乡土走向县城,是中国文学向前发展的一个重要路径,七零后作家在这一领域实现了可喜的开拓。《云落》里县城虽是虚构的,但内容都来自我们的现实生活,它浓缩了中国风土人情,包括缺憾与丰盈。”
不过,张者认为,重庆作家的目标应该是都市。“因为重庆就是大都市,而且是一个具有模范意义的大城市。生活在重庆的作家,再写县城可能意义不大,因为每一个作家必须找准并占领自己的位置,因此我们要聚焦重庆,写出我们重庆辨识度的长篇小说。”他同时建议,长篇小说要从神秘性、神圣性和娱乐性三方面来把握,“这些都是小说家讲故事的技巧,故事不能硬邦邦,要保持感悟力和敏锐性,才能对人性有更深刻的体会,故事讲出来才会有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