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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叫申公豹——《工作狂博物馆》创作谈
来源:收获(微信公众号) |  张粲依  2024年07月29日08:32

听到“工作狂”三个字是去年9月,当时我正坐在长椅上刷手机,手机被太阳晒得快要爆炸。左手边不远处是学校的孔子雕像,记忆里常有同学坐在下面台阶上吃减脂餐或“布歌东京”的奶油蛋糕,但那天我没带饭卡也没吃上饭,晕乎乎的,这时我听到一个女中音,愤怒倔强还有点儿骄傲:“我告诉你啊,我从小就想当工作狂!”

告诉谁呢?不会是我吧!我莫名有了种被审判的局促。我努力睁眼,惨白的阳光浮在半空,我看不清那女生在干什么,跟人吵架吗?一边啃包子一边吵架?我希望不是在跟我吵架,也不一定。能看清时,她已随正午阳光消失,背影决绝,不留任何余地。学校很小,骑共享单车30秒能横穿,但我没再见到她。后来我有意绕开孔子像前长满男女的草坪,心里却盼望某条小路和她重逢,她扯住我胳膊,兴高采烈或泪流满面地给我讲点什么,于是我听得热泪盈眶慷慨激昂。但她消失了,也许消失在主楼某间办公室,也许消失在朝阳区的某座写字楼。工作狂嘛,又不是校园里流浪的吉卜赛,想碰到肯定不容易。

我想象她会有怎样的童年与家庭,但萍水相逢,她神秘莫测,我想不出来,小说展不开,后来我耐心耗尽,不想写了,只想斥巨资给她造一座博物馆。她生活在博物馆的展柜,日复一日表演工作和学习,成为我们崇拜的对象,孩子们听着她的励志故事入睡,我母校外语中学每年组织学生去她的博物馆参观,参观后一本率就超过了94%。

“为什么我无论怎么做都满足不了你们的要求?”

写到这句话,我感到压抑,一定是这个走向吗?她一定要成为玻璃柜里的文物吗?很多次我挥起锤子砸玻璃柜,砸啊砸,震得我胳膊发麻,直到发现她出于自愿,我不认为我有资格改变。

朋友看完小说:“申公豹好可怜……”

我说:“喂!你看清楚了,她不叫申公豹,人家叫申公雀,麻雀的雀。”小时候我想抓麻雀,姥爷摸着我脑袋说:“麻雀不能笼养。”麻雀不能活在鸟笼里,可申公雀为什么能活在玻璃柜里?

以上就是我的创作谈,也许读起来和我的小说一样摇摆在现实与虚构的国界线,但我还是当非虚构写的。我非常感谢《收获》编辑老师们提出的宝贵修改建议,加深了我对小说的理解与感悟,我从中收获颇多。感谢学校几位老师,他们不遗余力地鼓励着我的幻想与创造,我常因此感动。感谢师弟师妹徐思炜邢隽雨组织的改稿会,希望他们可以一直办下去,还有王定勇同学提出的具体修改建议。

幸运的是,我在这条看似孤单的路上走得不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