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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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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 0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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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若痕》 连载

第二十一章

紫菊和二胖走进果园里,果园的上空漂浮着孩子们的戏耍打闹声,还有大人们的谈笑之声。自打果树分在户,这片一向落寞的苹果林园热闹了起来,当然,最热闹的时候,莫过于八月十五中秋节前后收获苹果的时候了。她俩来到紫菊的苹果地里,紫菊寻找了两个微微发红的苹果,然后两个人一边开心幸福的吃着,一边走向南边不远处的城墙。她们顺着人们用铁锹刨成的台阶,爬上陡峭的城墙顶端。顶端是一块平坦的地,大约有三四平方米之宽,这便是烽火台。城墙是土筑的,上宽不到一尺,根基宽,高大约十米多,这里曾是穆桂英挂帅的旧址。这里也是紫菊童年时光最好玩的地方,采酸枣;登高眺望;常言说:初生牛犊不畏虎,孩童们在这狭窄又颇高的城墙上跑来跑去,毫无畏惧之色。两个人吃完了手里的苹果,二板害羞地从裤兜里掏出两张十六开的信纸来,她害臊地对紫菊说道:“这是我夜儿个黑夜写的文章。”

紫菊一听,喜出望外地盯着二板看了会儿,不认识似的道:“我还以为你是开玩笑的,还真的写了,来,我看看!”紫菊从头到尾的读了一遍,然后,抬起头来,向她挤眉弄眼,呲呲笑了,调侃道:“你,好像是搞对象了?”

二胖一听,害臊的满脸通红,像鸡冠花,她抿着嘴唇,小声道:“嗯,你怎么知道的?”

紫菊胜利地扬起脸庞,咯咯咯笑了起来,笑了一阵儿,说道:“字里行间告诉我的,对象长的啥样儿?”

二胖那圆圆的脸蛋红得更加厉害了,想了想,羞涩地说道: “嗯,不知道,好像没看清楚。”

“你连他的样子都没看清楚,还搞对象呀?原来搞对象,是这样的呀?”

“嗯,就是看上去,挺上眼的。”

“哪个村的?”

“五马坊的。”

“你们是怎么认得的?”紫菊是打破沙锅问到底,充满好奇心。

“嗯,我一个人没事,在油路边一个人溜达,忽然看见一个骑着洋车的男人,他快到我跟前,骗腿下了车,他问我西庄快到了吗,然后,他问我是哪个村,我也问了他是哪个村的。”

“嚄,你胆子真够大的啊!”紫菊戏谑道。 二胖骄傲的不无害臊呵呵呵地笑了起来。八十年代,在穷乡僻壤,自由恋爱,是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不管是在老人的眼里,还是在年轻人的眼里,自由恋爱,就是不正经,败坏风俗,败坏道德的丑事。

后来,听村里人们说,二胖带回家一个后生,他的父亲知道后,把那个后生是一顿臭骂,然后就把他给轰走了,并警告他:再来家找我闺女,就打断你的腿!后来,那个后生再也没有胆敢找二胖。

岁月的脚步太匆匆,又到了中秋时节。二胖来找紫菊玩耍了,她突然跟紫菊说道:“我会在不久以后,做一件惊天动地的事!”紫菊一听,吓了一跳,冷静下来,问她:“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呀?神神秘秘的,说呀,还跟我卖关子。”

二胖微微一笑,没说话。

快要中秋佳节,紫菊到村中央的小卖铺买东西,看到几个女人聚集到一起,小了声音议论着什么。紫菊就好奇的走上前,她听到一个女人说道:“你们知道吗?二胖要跟咱村比他大两轮的周三结婚呢!”

“啧啧啧!做她爹,都大!”另一个女人撇着嘴巴说。

“听说,她爹娘死活不同意,二胖就是死活同意,她爹就把她往死里打,但是,二胖是屡教不改,竟然跟周三睡到了一起,这下完了,她娘就跟周三要一万块彩礼,有就把二胖嫁给他,没有,就妄想!”

“最后呢?”有人问

“最后呢,周三结果同意啦,人家有钱,承包着地毯厂,能没有钱吗!二胖,看来也是为了钱,才跟人家搞对象的。”

后来听说,没有多久,周三把一万块钱的彩礼给了二胖娘,之后,二胖就跟周三光明正大的住到了一起。但是二胖才十六岁,太小了,没办法结婚登记领证。二胖有了男人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再也没有来找紫菊玩耍。紫菊也不好意思去找她,她毕竟成了他人之妻,是有家室的人了。二胖跟了一个比她大两轮的男人的事情,是一传十,十传百,方圆百里都知道了。紫菊苦笑,自语道:“真的是惊天动地呀!”

时光如水,转瞬,晚秋来。正如白居易的诗:单幕疏帘贫寂寞,将风冷露秋萧索,光阴流转忽已晚,颜色凋残不如昨。暮秋一来,风就开始变得凛冽了。大萍姐有了孩子,又要看孩子,又要干活,是忙的焦头烂额,所以,紫菊就自己开始行动拆洗做棉衣裳了。她从来没有做过棉衣裳,但是,她有信心,一定能成功。大萍姐每每做棉衣裳的时候,紫菊就在旁边静静的看,耳濡目染,她就记在了心里。她先给父亲做,父亲身体薄弱多病,怕冷。穿了整整一个冬天、再加上穿了几近两个月春天的棉衣,棉花套子,总会坑坑洼洼不平坦,那么就需要是絮棉花了,来垫平它了。填塞棉花是很麻烦,也是须极仔细了,用一块不论是旧棉花块,抑或是新的棉花团,一定要把所有边沿用手把它弄毛弄薄了,然后垫到套子凹下去的地方,拍打下,让它和套子粘合。填塞棉花套子完毕,就是用针线把衣裳外布套和棉花套子绗起来,然后缝合起来,最后,把暴露在外的棉花用布边包起来,用针线缭边。房后大奶奶来串门,看到紫菊给父亲做好的棉衣,直夸:“啧啧!三丫头做的针线这么好!”

岁月流转等闲过,转瞬又是一岁尾。岁暮天寒,又要过大年了,紫菊和父亲又忙碌起来,用白土粉刷屋里的墙,糊窗户。窗户是支窗,窗框是很小的格,有方有长。糊窗的纸是白麻纸,糊好之后,贴上红艳艳喜气洋洋的窗花。大年三十贴对子。

过了三十就是年,公元一九八八新年来了。紫菊儿时的玩伴圆圆处对象了,是在春二月的事情。虽说是媒人介绍,但是两人见面后,小伙子喜欢上了她的秀丽可爱,圆圆爱上了他斯斯文文的仪表,更喜欢他是文化人,而且还是老师。他们虽然不是自由恋爱,但是胜似自由恋爱,因为,他们是一见面,就是一见钟情,互生爱慕之情。接下来,小伙子经常来看望圆圆,圆圆很愉快,家里爹娘也非常稀罕小伙子,没过一个月,圆圆和小伙子在双方家长和媒人商量下,给他们订了婚,然后没几天就结婚典礼。

圆圆和小伙子,终于可以天天在一起了。小伙子在乡里教小学,离家就是三四里地。常言说:新婚燕尔,小伙子不管刮风下雨,他每天都回家,简直就是一会儿都离不开圆圆,他们俩是相亲相爱,在别人的眼里,他们也是恩爱有加如胶似漆。圆圆有了孩子之后,把所有的精力和爱给了孩子,给了这个家庭。

有一天,圆圆突然发现男人对她不再热情了,是忽冷忽热,而且他一回到家里,情绪显得是非常的不耐烦,烦躁不安的样子。圆圆以为他累了,就让他多休息。忽然有一天男人他夜不归宿。圆圆想:那天夜里下着大雨,他没有雨衣。一天,圆圆让他看会儿孩子,他竟然勃然大怒叫嚷道:“你女人不看孩子,让男人看,太不像话了!”圆圆很生气,然后就回了娘家,和她娘诉苦。她娘说:“男人教书养家,发发脾气,是正常的,再说了,咱家高攀上老师,要多忍忍,让让。”

圆圆就听了她娘的话。结果,她越是忍让男人的无理取闹,男人越是得寸进尺,开始骂她冷落她讽刺她,这些成了家常便饭。后来,打她,成了家常便饭,而且,经常夜不归宿。没多久,男人要和她离婚,圆圆哭的死去活来,不同意。男人没想到离婚这么棘手,就亮出了自己的底牌,说道:“你看你现在还像个女人,成天头不梳脸不洗,膗窝窝一个,看着,我就寒碜!”

圆圆怀了孩子之后,身体变得肥胖臃肿。但是生完了孩子,皮肉竟然变得松弛,秀丽的容貌不再。她的男人就开始变心了,他和一个女老师勾勾搭搭,就走到了一起。这个女老师也是有夫之妇。常言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圆圆坚决不跟他离婚,男人看她这样赖在家里不走,也不答应跟他办离婚手续,他干脆就不回家了,成天跟那个女老师厮混在一起。圆圆就抱着孩子回到了娘家。圆圆娘知道了闺女和女婿吵架了,也知道了吵架原因,于是就开导圆圆,说道:“闺女呀,都怨娘,当初就不应该高攀人家,现在结了婚了,有了孩子,不看僧面,看在孩子的面上,你不能离婚,离了婚,孩子就可怜了,忍忍,为了孩子。现在年轻人不懂事了,张口闭口就要离婚,看我跟你爹,再吵再闹,你爹都没敢对我说不过日子了,赶我走。”她的嗓子简直要冒烟了,便停顿了下来,咽了口唾沫,接着说道:“为了孩子,就忍一忍,女婿他外边有了女人,慢慢的,他会为了孩子有个完整的家,会变好的,你看,我和你爹不就是这样过来的。”圆圆在娘家住了几天,就抱着孩子回到了婆家。

自从圆圆回了娘家之后,她的男人便知道圆圆回了娘家,所以,他是正中下怀,于是天天做着美梦,以后,能天天和女老师厮守在一起,耳鬓厮磨。所以,有的时候他会回家。这天,男人又回来了,没想到圆圆抱着孩子突然回来了,他是恼羞成怒,勃然大怒,把抱着孩子的圆圆是好一顿拳打脚踢。圆圆没有哭,紧紧的抱着哇哇哭叫的孩子,蜷缩在土炕墙角。圆圆的男人为了早日实现跟女老师在一起的美梦,他是绞尽脑汁不遗余力。他最有力的做法就是对圆圆毒打和辱骂,每次打骂完之后,命令她:赶快滚出家门。圆圆为了孩子,就是不滚出家门。

一天,紫菊和小美听到村里人说,圆圆被她男人又打回了娘家。于是,她俩就去看望圆圆。当她俩看到圆圆的那一刻,突然愣住了,不敢相信眼前的圆圆,就是没有出嫁之前的那个圆圆。如今的圆圆,头发蓬乱,眼睛呆滞,脸上带着伤痕。她突然看到紫菊和小美,一惊,把脸扭到一边,不敢看她们。紫菊找了一把梳子,把圆圆蓬乱的头发梳通了,辫了三股麻花辫子。小美在逗孩子笑。孩子还不到一岁,长的瘦小。圆圆架不住紫菊和小美的盘问下,她终于忍不住了,说出了她和男人之间的事情,小美和紫菊听了之后,都是愤气填膺。

小美气愤地说道:“不就是个老师,有什么了不起的!”

紫菊想了想,说道:“你娘说的对,你爹和你娘也是吵吵闹闹,一辈子,就这样过来了,可是,你男人就不同了,人家是老师,是有条件的,所以人家就可以选择比你好的女人。”

“可是可是,当初,是他看上我的。”圆圆不服气地说。

“你以为这是爱情?那是他看上了你的美貌,现在呢?”紫菊一边思考着,一边看着圆圆的眼睛问她。

过了良久,圆圆说道:“为了孩子,我就是不离婚!”

岁月穿梭,进入了公元一九九零年,紫菊十九岁了,出落成大姑娘了,她的命运没有像二胖和圆圆早早的走进婚姻。

初夏,是最令人惬意舒适的季节。紫菊去找小美玩耍,她俩走向村当街。那里总是喜欢聚集很多人,很热闹。她俩到了聚集的人堆旁,听她们议论圆圆的事情,圆圆的男人不要她了,跟她离婚了,孩子也留在了婆家,但是最让人无法相信的是,圆圆竟然疯了。紫菊没有像这些人,把圆圆的不幸,当做故事来讲。故事无非就是:开头和结尾。紫菊关心的注重的是导致圆圆疯了的致命原因,就是:她把人家看上她的美貌,她也喜欢他是老师,当成了爱情,把婚姻走成了大人们的老路,从一而终。既然男人喜兴厌旧,不负责任,你给了他无数次机会,盼望他回头,盼望他良心发张,他都没回头,圆圆呀,你就应该放弃你认为的所谓“爱情”,更不应该走老一辈封建思想,从一而终。如果,你及时觉醒,及时放弃,你就不会让自己沦落到如今悲惨的结局。那天,紫菊一个人去看望圆圆了。她目光呆滞,披头散发,呆呆地看了紫菊好大一会儿,不说一句话,对着她只管傻傻的笑,不说话。紫菊是欲哭无泪,想:圆圆肯定认得我,她就是不想让我看到她现在没脸见人现状罢了,她完全把自己装满痛苦的心扉给封锁了。紫菊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祝福:祝愿圆圆赶快摆脱内心痛苦的折磨摧残,回到原来那个活泼可爱的圆圆,以后,不要再被伤害。

中学同学陈兰,自从那次生了病之后,她的身体就一直很瓤,所以,她没能如愿以偿的再次走进学校的大门,实现她人生的追求。陈兰跟紫菊说,她前几天相亲了,是村南东窑头村的,距离村里很近,只有二里地。紫菊替她高兴,便问她:“你对象是干啥的?”

“门当户对,我可不能再像咱村的圆圆,高攀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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