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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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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 1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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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若痕》 连载

第五十七章

她直言不讳地说道:“随你,我塞了五百,有的塞了七百,一千,不等,有那么个意思就行。”

紫菊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这么久了,还是排在最后的真实原由。但是倔强的紫菊仍然不完全相信,便说道:“这所医院,可是公立三甲医院啊!”

她说道:“公立医院,不是公益医院。公益医院,纯粹的目的本就应该是救死扶伤,实现人道主义的医院。但是,你没有钱买药试试,买得到吗?你没有交付住院费,试一试,可以住院吗?公立医院,其实,不是公益医院,事实上是盈利创收的医院。所以,医院里就层出不穷的出现贪污受贿,腐败医疗的事件。”

紫菊在网上看到各大媒体报道,湖南一所医院一位恶魔医生,制造假象,小病伪造成大病,夸大病情,过度治疗,等等。把人民的生命视如草芥,当做赚钱的工具,狗彘不如!惨无人道!之所以,患了病的人,总是夕惕若厉,唯恐自己也惨遭毒手!嗐,活着,真的是人心惶惶呢。如是恶劣的事件在中国上演,应该属于是震惊世界的骇人听闻了吧。国民皆嫉恶如仇,异口同声要把这个恶魔立即枪决,方能解心头之恨,方能杜绝下一个恶魔的出现。因为,没有一个人不怕死亡。性命都没有了,要纸币还有何用。正如开国领袖的毛泽东领导的中国:政治过硬,严刑峻法,执法如山,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是,那么,有几人胆敢轻易的违法乱纪?执政执法的领导,知法犯法,祸国殃民,之所以,罪加一等,惩一儆百,方能起到防微杜渐。倘若,不如此杀伐果断,将是后患无穷。

紫菊回想起了一件往事,那是在逝年的公元二零一五年的那个秋季。紫菊吃坏了肚子,起始不严重,紫菊便没在意。不曾想,三天后,愈来愈严重,紫菊害怕了,赶快去公立的三甲医院挂急诊。结果,医生给开了五六张检查单子。紫菊感觉好奇怪,心里充满了疑惑:我拉肚子,本是出在肠胃的问题,那为什么,给我开检查脑CT?难道,过分聪明的医生感觉我今天精神有些不正常?我今天精神不正常吗?不是的呀,我很正常。紫菊还是有点怀疑自己的精神是否正常,于是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胳膊,感到很疼痛。便自己安慰说服自己道:可是钱都交了,查就查吧。最后一项检查小便,紫菊感觉,愈来愈离谱,于是走进给她开检查单的那间诊室,声色俱厉地责问医生道:“医生,我跟你说过,我是来看拉肚子的病症,那你检查小便,是什么意思。”

“检查你是不是怀孕了。”医生轻描淡写的说。

紫菊一听,是啼笑皆非,简直是到了无法容忍的地步,厉声地说道:“我做节育将近二十年了,你竟然给我检查怀孕了吗,再说了怀孕与拉肚子有丝毫的关系吗?”

医生居然面不改色,依旧轻描淡写地说道:“不检查就退掉,我提成,也提不了多少。”

紫菊听了之后,惊诧的是目瞪口呆,终于恍然大悟。紫菊本就是拉肚子的小毛病,从大清早八点到医院挂号,然后检查了五项,然后就是吊水。液体大小瓶,掉了五六瓶,输液体的胳膊肿胀疼痛难忍,紫菊便无可奈何地咬紧牙关支撑到结束,至到午后六终于吊完水。然后又去柜台买药,药名是蒙脱石散。拢共花了将近八百块,时间用了几乎是一整天。紫菊愈想愈是气愤难平。其实,在这之前,紫菊也有过拉肚子,正好有上一次生病剩下的诺氟沙星。倘若,还有此药在身边,依照她的秉性,她绝对是不会去医院的。然而,此药是西药,若是去药店买,必有医院开的处方,方可购到此药。

紫菊开始化疗了。儿子琦德还没有赶到。过了会,儿子琦德裹了一身仲冬凛凛的朔风,匆忙疾步走进病房。孤苦无所依的紫菊,终于露出了笑脸。儿子带了番茄炒蛋面条,是在快餐厅买的,他是好不容易请了假,方才赶来的。紫菊倏然有了食欲,这是一件令她多么开心的事情呀。儿子琦德看到老妈不但精神好了些,而且还有了食欲,他笑逐颜开地说道:“趁热吃,不够,我这一碗也给你吃。”

紫菊笑嘻嘻,像个孩子般。她吃下去小半碗,猛然感觉要吐,赶紧躺下,一动不敢动,唯恐把好不容易吃下去的饭呕吐掉,那么,今天一天的营养,又远远的跟不上了,她害怕自己的身体垮掉了,化疗就做不成了。

儿子琦德吃完饭之后,紫菊便跟儿子琦德说了给放疗医生塞红包之事。琦德讶然地瞪圆了眼睛,说道:“真的有这样的事?”他停顿片刻又说道:“我们放疗和化疗的这个医院,可是公立医院的呀!”

“塞红包之事,的确是我们病房里的家属,告诉我的,我起始也不相信,然后便问了其他的家属,他们大都塞了红包的。”

儿子琦德依旧是一脸的疑惑不信沉思不语。良久才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一直在怀疑,为什么后来的患者,竟然排在我们前面,原来如此!”他满腔愤怒。

紫菊,这次小的住院化疗终于结束回家。今天晚上又要去这所医院放疗,她总是要提前一个小时到,希望有患者没有按时到来,她就可以早点放疗,早点回家休息。她到了地下室放疗室门口,看到门口外放疗患者依旧很多。紫菊每每到了这里,便会习惯性的打一杯温水。其实,她非常不想喝水,但是,医生让在放疗之前必须喝一杯水。紫菊像往常那般坐在椅子上,逼迫自己一小口一小口呷水,终于喝掉手里的这杯水。然后,缓慢地站起身来,她要把准备好的红包“塞”给放疗医生。放疗室里有一位男医生,一位女医生,他们是放疗的搭档。紫菊从挎包里里拿出一个包好的“红包”,放到桌子上,对放疗医生可怜巴巴地恳求道:“医生你好,我一个人放疗,没人陪我,我的身体吃不消,帮我往前调下时间,谢谢医生!”

医生肥嘟嘟的圆脸拉下来,生气地说道:“不可以。”口吻是斩钉截铁的。

紫菊便有些纳闷了,想:难道,家属说的是假的?不可能,病人的家属和我皆是患难之人。难道说,他“火眼金睛”看出我“红包”里的钱并不能满足他贪婪的欲望,所以,他不收,不答应?紫菊有些急了,又壮着胆子说道:“帮帮我医生,你一定要收下!”紫菊边说边把“红包”推到他面前。

他蓦然把“红包”迅速塞在他面前的一本书籍里,然后,胖脸蛋上有了笑意,口气温和而又生硬地说道:“每天七八点可以吗?”

紫菊赶紧挤出笑脸,回答道:“可以可以,谢谢医生!”紫菊僵硬地微笑着,点头哈腰连连道着谢,小心翼翼退出房门。

紫菊放疗完之后,她拿着放疗卡片步出放疗室。她看到放疗时间已更动,是七点到八点之间,她终于露出了微笑。但是这微笑颇是的牵强与生硬,倏忽间,想哭,没忍住,眼泪夺眶而出,她唯恐别人看到自己的软弱,于是,赶紧蹒跚着小跑到卫生间。她出来的时候,红红的眼眶还是被人发现了。患者与家属望着孤苦伶仃病弱不堪紫菊那蹒跚渐渐离去的背影,皆红了眼眶,心肠太软的人,还是没有能够管住自己的眼泪,流出了眼眶。

紫菊又熬过了一个屡次三番、三番屡次起床小便痛苦煎熬漫长的夜晚。今天,紫菊要去放疗了,时间是七点到八点,她要坐地铁,务必六点从家里出发。她脚踏共享单车骑行一公里的路程,便到了地铁口,然后,坐地铁去医院,路程是八公里。

她坐在放疗室门口等。白天,放疗的患者可想而知比晚上要多的多。座无虚席,而且,走道旁伫立了许多患者与家属。紫菊观察,儿童青少年占据了百分之八十。紫菊望着幼小孩子们可爱的脸蛋,寻觅不到一缕天真与烂漫,只清晰的看到,小小的脸庞布满了浓稠的痛苦,可怜兮兮的,令人心痛。这痛苦来自于病痛,来自于后期治疗,重重的痛苦与煎熬,把他们弱小的身体摧残的更加脆弱不堪。紫菊看到两个非常特殊的患者,一个是不能行走的小姑娘,她颇是的瘦小,但从她稚嫩的脸蛋上,可以看出她有六七岁的年纪,可是她瘦骨伶仃,脸色惨白,身体瘦弱不堪的的酷似一块苍白的木片。她两只手拳曲着,始终拳曲着,更加难以置信,亦非常的不愿意相信的是,她的两只瘦小的小脚丫,亦是拳曲着,四肢亦同样是拳曲着,舒展不开。她始终是躺在床上,像一只安静的小白兔。偶尔的时候,她会发出声音来,她的声音宛若蜜蜂之声。她倏然艰难地抬起惨白瘦细如骨的胳膊,用拳曲的小手艰难而又用力地拍打着紧紧守候在她床边的爸爸,然后指着她身边小巧蓝色的电子笔记本,撒娇道:“嗯嗯,啊啊,看看。”

年龄约摸有四十岁左右的爸爸,爱怜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女儿,看看走廊几个光头癌症儿童患者,人家能行动自如,再看看自己的孩子,连翻身的能力都没有,他鼻子一酸,红了眼眶。紫菊看到过他们父女好多次,他们放疗的时间不确定,忽早忽晚,他们是住在医院里。因为,小女孩睡的床,是租医院里的可移动床。紫菊从来没有看到过小女孩的妈妈出现过,自始至终,是爸爸不离不弃陪伴在她的左右。紫菊可以断定出,这位爸爸是没有塞红包,孩子的放疗时间,完全是掌控取决于放疗医生的。另一位是自始至终坐在轮椅上的青少年男孩。他是瘦骨嶙峋,瘦的令人吃惊,令人害怕,令人心疼可怜。这个男孩仅是刚刚步入青少年,他胸口插着两根管子,鼻子也插着粗粗的管子,他胸脯上的肋骨清晰地凸出来,他有气无力深深地垂挂着脑袋,呼吸困难。他穿着并不宽大的衣服,然而穿在他的身上,从远处了看,犹似田庄里吓唬雀儿的假人。男孩长的眉目清秀,他原本是坐在教室里,汲取知识的黄金时光,而此刻,他被病痛摧残的孱弱不堪。男孩的爸妈皆紧锁眉头,脸上布满了浓稠的忧愁与悲戚。男孩被他的爸爸推进放疗室。坐在紫菊身旁的男孩妈妈问紫菊生的是什么癌。紫菊犹疑片刻,说道:“宫颈癌。”

她又问道:“几期?”

紫菊犹豫片刻,身体极不舒服,慢吞吞地说道:“早中期。”紫菊不想把埋在心底的痛,揪出来,但是,为了尊重患者的母亲的,便坦率地说了出来。

紫菊和患者的母亲皆打开了话匣,紫菊便不由地问起了他儿子的情况。她说道:“孩子是肺癌晚期,为了给他治病,我们把家里不多的积蓄,和所有的亲戚朋友借了钱,把家里的一头没长大的猪都卖掉了,来给孩子看病。他爸白天晚上的上班赚钱,但是看病的钱,还是入不敷出,远远不够,不过,家里还有几间新房子,我就一个儿子,他不能死,能活多久,就让他活多久,逼的没办法了就便宜卖了房子,也一定要保住孩子的命!”她说着说着,泪水如同决堤的水库,汹涌而出,涕泗纵横,唏嘘不已。紫菊的眼泪跟着她的眼泪,流个不停,她又想到自己的艰难痛苦的处境,更是的潸然泪下,无法遏制,倏然听到放疗室传出的喊叫病人名字的时候,她才收敛住悲伤,收敛猪眼泪。紫菊透过泪眼朦胧的眼睛,望着夫妻俩推着眉清目秀的男孩离去的背影。紫菊回过头来,看到一高一矮熟谙的背影。他们是一对父子,紫菊之前放疗,总是看到他们,不是在紫菊的前面,便是在后面,所以,紫菊一眼便认出他们来了。紫菊殊是纳罕,她独自静想:难道,他也塞了红包?紫菊心里充满了好奇与疑问,于是,便很注意他的一举一动。

放疗室门那刺耳的“吱呀”声,尖叫过后,便看到这位患者小男孩的爸爸挤出白色的铁门,之后,便听到响亮“咣当”的关门声。紫菊猛地看到他的脸色很难看,是十分愠怒的脸色。十分钟之后,听到放疗医生喊叫下一位患者的名字,紧接着,便目睹患者小男孩的爸爸焦急万分走进放疗室把他的儿子搀扶出来。他没有走开,而是走进放疗室对着放疗医生大声说道:“医生,明天我们还是这个时候来放疗对吧?”他的声音里,有很浓的愤怒。

因为放疗室的门没有关闭, 紫菊清晰的听到男医生的话:“今天你来的早,是因为这个时间段的病人有事不来了,你才可以来的早。”

片刻之后,患者小男孩的爸爸,暴怒地咆哮道:“为什么后来的患者都排在我们的前面,我们还是排在最后?”

医生噤如寒蝉。

过了片刻,紫菊看到患者小男孩战战兢兢的神态,他的爸爸则是满脸愤怒,脸孔涨的通红,拉着他的儿子走出放疗室。

第二天晚上,紫菊在门口等候放疗,她又看到了昨天那个患者小男孩和他的爸爸。紫菊一直在观察他很不稳定的情绪,他自始至终脸色皆带着愠色。他的孩子进入放疗室放疗,他没有像平常那样,安稳的坐在座位上静静的等候,等待放疗医生喊叫下一位患者,而是紧紧守候在厚重白色铁门外,神色焦灼不安的来回踱步。他终于等到放疗室厚重的白色大门打开,于是,他箭一般跑进放疗室。放疗室门内,紫菊看到患者小男孩的爸爸与放疗的男医生是怒目相向,小男孩的爸爸紧握拳头,医生看到了,他神色慌张后退几步。当小男孩和他的爸爸刚踏出白色铁门,“咣当”门关闭了,门声甚是震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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