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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楸夫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小说
2022 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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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骏风烟》 连载

第六章

6

太宗以为,仅仅营建一个昭陵是远远不够的,还应该做一些别的事情,正如皇后在梦中给自己说的,不仅要把国家治理好,成为千秋万世之楷模,还要把九嵕山营建为昭示天下的象征。

但是,怎样做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眼见又是春去秋来,太宗还没有想出一个好办法。有一天,他在禁苑漫步,望着薄雾里遥远的天空,忧思徘徊。晚风飒飒,竹枝摇曳,幽静的夜色下虫鸣声此起彼伏,他坐在树影下的长椅上小憩,又想起之前梦中的事情,自言自语:“皇后为什么会来到朕的梦中?她怎么知道修建了望楼?又怎么知道魏徵等大臣反对?她在梦中对朕说的那些话,为什么与活着时说的话一模一样?特别是,她也说要把九嵕山营建为昭示天下的象征,这话说得为什么与朕的想法完全一致?”

他想着想着,突然似有所悟,阳世与阴间虽然是两个世界,但这两个世界是相通的,物事道理都是一样的,人在阳世上怎样生活,在阴世里同样怎样生活。

如果百年以后,自己与皇后居住在高高的九嵕山之上,再让皇亲国戚与文武大臣也跟随自己居住在九嵕山下,这样以来,那山陵上下就不会再有寂寞了吧?

这样的话,那高高矗立的昭陵,那高低起伏连绵不断的陪葬墓群,就一起构建成一个苍茫的陵园,就会像不朽的丰碑一样,千秋万世向后世讲述自己辉煌的文德武功,向后世昭示泱泱大唐的盛世雄风?!

他突然起身,望着夜色下西北的方向自语:“对,就以九嵕山为主陵,修建一个宏大的陵园!

他为有这样的想法感到十分欣慰。

第二天早朝,他立即与众臣商议此事,对众臣说,君臣之间,义深舟楫,功臣们为了大唐的江山,或定谋帷幄,或身摧行阵,薨后应当继续和帝王在一起,居止相望,一如生前,继续呈现大唐盛世之辉煌景象。

众臣们听后满心欢喜,随之,唐太宗就下诏拟制《九嵕山卜陵诏》,也就是陪葬制度。诏书中说:“自今以后,功臣密戚及德业左时者,如有薨亡,宜赐茔地一所,及以秘器,使窀穸之时,丧事无阙。所司依次营备,称朕意焉。”

从此,昭陵的陪葬制度得以确定。

虽然这样,太宗还是感觉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有什么地方还做得不够,他却说不明白。

多天过去了,他还是没有想明白。

一天,他处理完朝政,退朝时却想起了过去南征北战“铁骑取天下”的日子,心里就难以平静,就觉得应该做什么事情。他令侍臣们陪他去登临城墙。

站在高高的城墙上,他望着远方正在落山的太阳,望着城墙外广袤的关中大地,望着目不能及的远方,心里就潮起潮落,眼里就湿润起来,昔日披坚执锐率领千军万马冲锋陷阵的情景又历历在目:

他想起二十一岁时跟随父亲在晋阳起兵的日子……

他想起像滚滚黑云一般压向敌阵的“皂衣玄甲军”——这支精骑是他从自己统领的骑兵中选拔出来的,从马匹到骑士皆皂衣玄甲……

他想起与自己一起冲锋陷阵的“白蹄乌”、“特勤骠”、“飒露紫”、“青骓”、“什伐赤”和“拳毛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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