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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门新思|《云上的小店》:慢生活的慢综艺
来源:文学新批评(微信公众号) |  刘彣  2022年01月07日11:15

编者按:自综艺、人文纪录片、真人秀等电视节目形式诞生以来,长期居于百姓文化生活重要位置。近年来,在固有形式基础上更于情境、体验、叙事、画面等方面融入不少创新性表达,令电视观众耳目一新的同时,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和社会生活多有兼具广度、深度、锐度的发现与开掘。

中国作家网 “艺门新思”栏目特编发一组新近的文艺评论文章,解读几档受到广大观众关注、尤其在青年观众中引起热烈反响的电视节目及剧集,由艺术呈现、时代审美、价值引领等层面深入探讨,带您读懂其中蕴含的文化密码。感谢首发平台 “文学新批评”授权发布。

《云上的小店》持续热播,虽不至于万人空巷,但有数以万计的人正准备或已前往小河乡,却是真。他们看了节目,干脆自驾游去了现场,亲自到云上的小店购物一番,摇身一变成了群演,等到回家再看电视,自己已然剧中人矣。

我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所以在看完四期节目后,有感而发谈了新综艺;看完八、九期后,又情不能自已想说说慢综艺;或许等看完全部,还可以聊聊“云”综艺也未可知。

好吧,开篇即广告,广告之后进入正题。

慢生活催生慢综艺

说慢先要言快。

试问问当今时代的中、青、少年们,尤其是那些社会中坚、中流砥柱们,生活在一、二线城市的你们,有没有感觉到工作和生活的节奏越来越快了?快到你连走路也要三步并作两步走,甚至学着乔布斯的样子,身体前倾,用头部的势能助力脚步的动能,以加快步速……或许我们都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毕竟“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喊了这么多年,早已潜移默化在我们的潜意识里了。

但也有过来人又兼是睿智之人的,如木心,就怀念起了从前慢,说“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云云。可如今呢?人生倥偬,时光过隙,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可以理解,中国落后了五百年,要想迎头赶上、弯道超车,就必须加速度追赶。可这种拼搏追赶也会带来负效应,社会的内卷便是其一。人们不堪其忧,又有许多人想躺平。其实内卷和躺平都是走极端,矫枉回正的方法是要重新认识这个已经变化了的社会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业已转换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我们又岂能固步自封裹足不前?

物质空前丰富,人们对物欲不再饥渴。但愿曾经的纸醉金迷,恋物拜物都见鬼去吧!我们不能做那单向度的人,就让恩格尔系数持续走低再走低吧,大家把钱都花在精神的刀刃上,比如读万卷书,比如行万里路,比如看慢综艺……美其名曰“治愈”或“疗愈”——治疗那些被快生活击打得千疮百孔的心灵,以促其愈合。

时代在变迁,综艺要嬗变,手段须扬弃。

从游戏游戏游戏,变成生活生活生活。于是,基于慢生活的慢综艺也就应运而生了。物质生活要求快,求效率;精神生活要求慢,寻幸福。幸福绝不是上紧了发条,疲于奔命,牺牲了身体健康,导致中年猝死。幸福是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随天边云卷云舒,感受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幸福还是一种充实、一种感动,体悟到因受教育或审美熏陶油然而生的那种心灵净化和升华。

这一点,娱乐给不了我们。充实心态下的娱乐还能让我们放松,但空虚心态下的娱乐只能增加我们的空虚、寂寞、浮躁、焦虑,甚至抑郁、悲凉。这些都是幸福的反面。

试问有谁能将我们从此岸摆渡到幸福的彼岸?本文观点:由慢生活催生的慢综艺是也。当然,不能绝对,只是之一,不是唯一。

综艺有快慢,真人秀短长

今天娱乐大众的这种快、慢综艺,实质上是一种真人秀,是众多电视节目类型之一种,由来已久,几乎与电视相伴相生。早在二战时期盟军和纳粹就已经借助真人秀广播和电视节目为自己宣传了。

但说起真人秀的崛起,总难免让人唏嘘:人们呼唤真,还不是因为假?人类进入文明社会,太多的人上了面具,将舞台从剧场搬到了生活,在做自己与演自己之间,许多人选择了后者。典型的例子是美国前总统里根,在去世多年之后却被越来越多的人披露,他不光当了总统,还演了总统。这在他本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事情。演戏是他的专长,至于决策,自有后台的智囊。如此,一个充其量二、三流的演员,却演绎了一个一流、顶流的总统。不是吗?美国早就有人士鼓吹其结束冷战,拖垮苏联,居功至伟,甚至扬言要将其送往总统山,四人团变五人团。

这就更加造成真的稀缺,于是作为真实电视的真人秀粉墨登场了。但真人秀也有弊端,电影《楚门的世界》就是对它的极端化讽刺。人们以求真为名,却满足着庸俗猎奇,侵人隐私的贪欲之心。

近年来,国外的真人秀竞相被引入中国,热浪一浪高过一浪。但也是泥沙俱下,鱼龙混杂。所幸,国家进行了有效管控,确保真人秀节目不被带偏了方向。

《云上的小店》正是在国家引导和管控下诞生的新综艺,肩负着开拓创新,带领行业突出重围的历史使命。因为中国的真人秀节目不能光引进,更要原创。原创在于紧跟时代步伐,参与历史书写,如将当前中国农村的中心任务——乡村振兴纳入到节目内容题材中来,从而让这种慢综艺挖掘到了社会意义。

这让我想起了民国时期致力于乡村建设实验的梁漱溟和晏阳初,他们在中国的至暗时刻,怀抱拯救吾国吾民的理想,以微弱之力发出了社会改良的微光。可惜他们生不逢时。但生逢其时的《云上的小店》,以及以其为代表的中国本土原创真人秀,正是以电视节目为依托,积极干预社会,拓展媒介领域的边界,力图在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中国本土原创慢综艺真人秀

慢综艺脱胎于慢生活,自然要遵循慢生活的特点。慢综艺是对快综艺的反动,自然一切要跟快综艺反着来。

快综艺玩游戏、比赛;慢综艺就要反游戏、反比赛。

通观《云上的小店》,内容均深度切入小河乡的农村农民生活,入乡随俗,节奏自然慢下来。虽然貌似也有游戏如小店开张杨迪套圈,也有比赛如农民运动会上花样趣味接力赛跑,但这不过是对生活中游戏与比赛内容的记录和反映,不是专门设置的竞技环节。

具体操作上,还要反环节设置、反强戏剧性。

好的快综艺真人秀玩法,多是以环节设置见长和取胜。高手策划只需将任务和环节设置严谨、清晰,剩下的就交给真人去秀了,在自然而然的反应中求真实。当然低手连这也做不到,以至陷入到具体的环节、情节、细节的导和演中,就另当别论了。说白了,那就已经不是真人秀、秀真人了。

而慢综艺呢,依然可以命题任务,但不设置环节。《云上的小店》就是在促进小河乡乡村振兴的总任务之下,分成或递进或并列的若干子任务,包括为小学捐助塑胶跑道,为孩子建设天文台,改造旧房屋化腐朽为神奇打造村民文化和休闲的乌石空间,开拓农民画家的视野并帮助他们寻找出路,邀请沈梦辰的爸爸和黄雅丽来拍摄小河乡风光的文创明信片等等。相信这些任务设置没有剧本,也不念台词,就按照生活本来的样子去还原、呈现,摄影师居旁做客观记录。这就区别于戏剧、影视剧的剧情流变成了生活流,也就在“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之后,不会紧跟“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因为那种强戏剧冲突和强节奏对比已然被消解。

“四反”之后,还有“两去”:

一去紧张化情绪。因为鲜有戏剧冲突,也就没有命悬一线、惊心动魄,自然让人身心放松。

二去信息量密集。既然节目是按照生活流的方式打开,就不会像快综艺那样牵着观众鼻子跑,也不会在单位时间内塞进大量信息,观众方有余裕去思考。

总之,《云上的小店》符合了以上对慢综艺总结的诸多特点,是一部不可多得的佳作。如果拿文章做比喻,它更像一篇散文,形散神不散。叙事记人之外,还擅用写景状物的描写,也经常借汪涵、沈梦辰的嘴发表议论和抒情,散文的文章元素一个都不能少。虽然谢绝了戏剧的矛盾冲突,但也吸收了诗歌的诗情画意。看《云上的小店》,就感觉如同悠游在云中的一场漫步,苦于“城中桃李愁风雨”,醉于“春入平原荠菜花……闲意态,细生涯。牛栏西畔有桑麻……”

从节目形态上看,这种慢综艺其实是“综艺+纪录片”的嫁接组合。与纪录片不同,真人秀的内容是策划和培植的,但同样都以记录为手段,故以真实性为生命。既然是综艺,当然还要葆有综艺元素,如《云上的小店》神字幕的使用,就充当了那一点就透、就活、就神的神来之笔,不光画龙点了睛,还承担了转场过渡、抒情议论等一大波功能。仔细体验主创心思的精妙,常有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感觉。因为精彩例子太多,反倒不好举,也不用举了。具体请看正片吧,看看有没有共鸣到你。

可圈可点的,还有植入式广告,因为巧妙进入剧情,就实现了软着陆。如二嫂出门办事来借车,沈梦辰不忘介绍一下车子的性能,就很自然而然。生活在都市里的“F4”们第一次骑行在如诗如画的山间公路上,那种兴奋体验让他们禁不住想秀一把车技,也是顺理成章。这才叫植入式广告,这才叫技术含量。这几年我们都佩服于马东的花式念广告、华少的快式读广告。但冷静一想,人们只记住了马东的“花”和华少的“快”,可有谁记住了广告?又有谁被说服转化成购买行动了?主持人拿广告做调侃,也最终消解了广告的意义,等那些广告金主们明白过味儿来,还买不买账呢?

还有一点要说的是那些原本认为的穿帮镜头,比如摄影师不但入镜,还指导起嘉宾做菜来,这其实更可以看作是一种场外介入,当作戏剧中对第四堵墙的打破好了。相比于戏剧舞台与观众席之间的那堵无形的墙,这种无现场观众的第四堵墙,其实就是从摄影机镜头到电视机屏幕组成的内外两道墙。镜头内人物跟摄影机的持操者对话,可视作布莱希特体系对斯坦尼体系的突破,突破沉浸式观剧,制造一种“间离效果”,时刻提醒观众是在看戏,边看边思考,避免只能被动接受。

事实上,全程隐蔽式拍摄在真人秀实操中既难做到,也无必要。摄影师入镜,可以算作真人秀节目的一种探索、一种风格、一种叙事策略。在叙事学中,让叙事者作为人物入场,甚者将作者、叙事者、故事中人物合而为一,也都不是新鲜事儿。为什么观众爱看电影,还爱看幕后花絮?不如直接放到正片里,未尝不是一种积极的实验。

考察电视真人秀在世界的发展与引入中国的历次迭代,走过了游戏比赛、才艺竞技、明星体验、场外观察等多个阶段,已经无法界定其是3.0、4.0还是5.0了,姑且称之为N世代吧。但这些大多是引进、移植的国外真人秀,引入国内便遭遇竞相模仿,致使节目同质化严重。而《云上的小店》另辟蹊径,结合中国国情,主打原创,从而避开红海厮杀,我自开创一片蓝海。

如果我们非要界定《云上的小店》在中国真人秀节目史上地位,我不认为它属于那个真人秀N世代,而应定位于中国本土原创慢综艺真人秀的1.0世代,奠基并引领着同类型节目的继续创新升级,开拓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综艺的一片新天地。

不足恰有潜力可挖

以上唱罢了红脸,是否也可以唱一唱黑脸呢?相较于红脸的忠义和古道热肠,黑脸则代表了正直与赤子之心。本文所执黑红两端,既不捧杀,也不棒杀,而是为了公平和公正。这既是辩证地看问题,也是对在场的批评、建设的批评的实践。

宏观整体,《云上的小店》无疑是一种层层递进的结构。很好!乡村振兴本是一个系统工程,人们对它有一个认识逐渐提高、行动逐渐深入的过程。层递结构,恰好做到形式与内容的相统一。

但微观具体操作,还是有些地方层递关系不明显,缺乏逻辑过渡。当然这么大体量的综艺节目,不可能做到环环相扣,事事相因。但无论层递还是并列,抑或转折,都需要有逻辑过渡以串联上下文,避免让观众有堆砌拼凑之感。

例如沈梦辰要带黄雅莉去天文台,刚出门还不忘为台铃电动车广告一番,接下来的场景却不是天文台,转到乌石空间了。想想这也没有问题,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吧。但接下来黄雅丽马上又在乌石空间的文化展上出现了,观众就诧异不是去天文台了吗?这就不是叙事策略和技巧的问题了,而是明显的bug。估计天文台一场被剪掉了。剪掉也都不是事儿,但没有做好过渡就是事儿了。其实只需把说去天文台改成乌石空间就好,从片中掐同一人说这几个字的声音粘贴过来即可。显然忙中出错了,虽然只是小问题,但却有损观众对节目的印象。

再有就是关于人物塑造,貌似也较弱。

除了店长、店员以及老支书、吉阿婆等少数几位村民,简直就是铁打的小店流水的嘉宾。被邀约的各路明星飞行嘉宾还可以理解,毕竟不是常驻卡司,人家大老远飞来就是客串一把就走的,如果在观察体验的同时,还能搭把手出把力,就已经很好了。但是对小河乡的村民就不应该了。前三集出场较多的大哥二哥三哥和大嫂二嫂三嫂一大家子,后来干脆不见了。汪涵不是说过以后想把小店盘给常来送鸡蛋的二嫂经营吗?又改主意了?人物不能延续,形象塑造就不充分,观众就记不住。如果借鉴长篇小说最主要的功能就是塑造人物形象、丰富世界文学画廊的理论,这个硬伤有点大。

好在对于两个主要的群众形象——老支书和吉阿婆,还是塑造相当成功的。如果细分,老支书属于扁平人物,吉阿婆算是圆形人物。区别在于老支书从始至终担当的报时鸟、粉丝客角色从来没变过,而吉阿婆的变化却异常大。开始还是拖着病体精神颓丧,在被小店推销大米之后,居然自己也要玩抖音,也要参加小河乡好物推荐官大赛。口才也变得越来越好,与老支书一起推销辰妹奶茶明显胜出。见到沈梦辰的爸爸,那个会说话,简直开了挂。由此可见云上的小店为小河乡带来的深刻变化。鲁迅说要改造一国,必先改造国民性。同理要振兴乡村,必先振兴乡亲们的精神风貌吧。

相比快综艺的人物形象标签化,我们更喜欢吉阿婆这种人物形象的典型化,因为性格有变化,认识有提高。但美中不足的是这种变化与提高缺乏必要的过渡,观众莫名其妙吉阿婆怎么突然换了个人儿?

解决之法也简单,节目中也用过,只是用少了。比如节目中用吃饭开会谈心得做研讨的形式就很好,可以侧面告诉观众导演的思路和节目走向,提出问题商讨如何解决,甚至铺垫预告下一步行动等等。还可以多用场外采访的方法,谈对人和事的认识和感受,将思想呈之于外,从而构成复调叙事的一条辅助线索。如此,只有让观众知其然,知其所以然,知其如何然,观众才会觉得自然而然,遇有变化也不觉突兀。

当然,优点是主流,瑕不掩瑜。说不足正表明有潜力可挖。如果太完美了,处女作即是代表作,往下做还怎么突破自己呢?毕竟节目要做成IP,需要细水长流。那个困扰戏剧大师曹禺先生一生的苦痛,我们则可以没有。

争渡争渡防误入

自2017被定义为中国慢综艺的元年以来,它爆红的同时也引来质疑一片,所以我们必须警醒主创们,大家一窝蜂在狭窄赛道上争渡时,也要防止误入藕花深处。强调一下这里说的是整个慢综艺圈,当然《云上的小店》也可以无则加勉。

首先是戒快。

慢综艺的慢,是灵魂,是本质,所以必须慢。心浮气躁求快,则是慢综艺的大敌。但道理容易讲,操作起来难。比如邀约明星做嘉宾,经纪人是会计算他们的时间成本的,一旦患得患失,就会导致明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就这样风雨兼程,将体验生活变成了打照面、走过场。摄制组也会开足马力,对慢综艺进行快操作,生生把好食材做变了质和味儿。建议明星们既来之,则安之。沉下心来,干就要干好。

另外,慢综艺的慢是指战略上的,而非战术上的。慢是悠闲,不是一慢了之。如果因为拖沓冗长导致观众看烦了,也就走向了反面。所以慢综艺,并非不要节奏。慢,也要去除尿点,当慢则慢,当快则快。但凡有拖节奏、乏味、会跑观众的地方,就要适当运用快手段了。如快速剪辑、逐格镜头、甚至借鉴戏剧,用一两句字幕交待不必展开的过程,如此化繁为简,变慢为快。但这种局部的快,不能掩盖整体上的慢。

其次是守真。

真实是真人秀的生命、本质。失去了真,也就失去了初心,忘记了使命。没有真,就是虚构片,是影视剧。二者本无高下之分,但影视剧敬请别叫真人秀。这个真,就是狭义的真,是客观的真实,不是艺术的真实。后者仍属影视剧范畴。

所谓求真之法和为真之道,不外乎去编、导、演。即去掉,或是远离编剧、导演和演员。这是按照虚构类剧情片进行的设置,套用在真人秀和纪录片上不合适。真人秀中的人物是做自己,不是演自己,所以不是演员。但因嘉宾多是演员身份,就很容易误导观众认为是在表演。演员自身的惯性也容易将做变成演。但如果真正做到以人民为中心,让群众当主角,群演变成了主演,这些问题也一并解决了。

第三是治愈。

本是治愈系节目的慢综艺,如果你哪天感觉不治愈了。那只有两种情况,或者你好了,或者节目跑偏了。若是你病好了,相信你会自知。若是节目跑偏了,就应调整方略,回归正途。

对比某些明星慢综艺,因为不是明星生活的常态,只是偶一为之,尝尝鲜,口感肯定不错。这如果天天这样,变成寻常日子,治愈恐怕也要变“致郁”了。非常态本就不是生活的本质,只是非主流的片面和表面。

慢综艺也不必非是佛系、道系综艺,非要出世才可治愈。我们做儒系、马系的入世综艺,不满足于小时代的小确幸,偏要在大时代里撸起袖子加油干,像《云上的小店》这样,通过明星深入农民实实在在的生活,去认识他们、帮助他们、提高他们,扶上马,送一程,然后放飞他们,使他们自尊自爱,自信自强,不是很好吗?这是一种功德无量的大成就。尤其是如能唤醒年轻人对“丧”文化的抛弃,寻找到人生的价值真谛,在被现实打击得遍体鳞伤之后,仍然依旧热爱着生活,那才是最大的治愈。

第四是原创。

纵观作为快、慢综艺的真人秀节目在中国发展的历程,无非是走了一条“国外首创——移植国内——同质模仿——集体玩坏”的恶性循环老路。这在改革开放之初和中国电视初创阶段尚情有可原,但在中国经济突飞猛进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已经不合时宜了。时代发展与文化自信呼唤我们要有适合自己国情的新综艺,仅靠移植国外已经满足不了了,要靠我们自己去创意、创新、创造的时代来临了。我们的电视人也要秉持一种大历史观,低头拉车,也要抬头看路,把握住历史的规律和时代的机遇。

其实,即便倡导慢综艺,也不是不要快综艺。快、慢综艺各有其受众群,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各有其使用和满足的具体需求,千万不要把观众当成铁板一块。其实电视大数据亟需解决的,就是收视率如何细分的问题,以便针对不同受众群奉上不同的垂类内容。

但凡什么东西好,总会被一窝蜂盯上。集体去玩坏,集体不负责。还怪时势无常,造化弄人,殊不知小丑原来是自己。对此,我们的这个行业是否也该集体反思一下了?

《云上的小店》何以为继?

《云上的小店》,作为中国本土原创真人秀,作为参与乡村振兴历史书写的慢综艺,并且一炮而红,芒果要将其打造成头部IP,是无疑的。接下来同名同题材的慢综艺还要做第二季、第三季,但是具体怎么往下做?本文不想只作壁上观,既然要做建设性批评,自然想与节目的主创们一起聊聊创想。不如此,又怎能安放和释放那情不能自已的情怀和善意呢?

其实,任何IP要想进行衍生开发,永续流传,说白了就是换汤不换药。

如果是换事不换人。好莱坞大片大抵如此,如漫威系列的钢铁侠、绿巨人、美国队长等超级英雄们,一二三季下来人物形象不变,变化的是逐季打怪升级,以保持吸睛力,让观众一路追下来乐此不疲。但是有感于《云上的小店》在塑造人物方面的短板,仅靠老支书和吉阿婆两个人物貌似不足。但若只固定主持人,也就是作为店长、店员的汪涵、杨迪、沈梦辰,又感觉他们的新鲜度有限,毕竟他们都太有名了,形象已经定型了,可塑空间不大了。而且这也背离了让群众当主角的初衷宗旨,俨然是一种倒退。

或者是换人不换事。同样的关于乡村振兴的主题和故事,小河乡换成了大山镇,则未免有同质化模仿克隆之嫌。用新瓶装旧酒,节目的创新价值何在?不再走心的节目观众为何要继续买账?这些都存疑。

或许还可以换人又换事,只是不换主题。但仅有这种抽象相关,缺少了实在的具体符号的持续连接,这还是原来的《云上的小店》和云上的小店吗?以电视剧《琅琊榜》为例,即便第二季的人物都是第一季的后人,但仅靠这种弱联系不足以支撑观众持续关注的动力,所以第二季不复有第一季的爆红便是明证。

这么说来《云上的小店》还能不能往下做?刚刚不是说还要打造IP吗?

是的,能做,但是需要等。等个三年五年,甚至十年八年,再回来看人是物非的小河乡,看看乡村振兴的变化和成果,那个时候不愁没料说。就如同酿造一坛醇酒,经过多年的窖藏之后,愈陈愈香。为此也希望汪涵沈梦辰们不要有事没事常回家看看,要适当冷却、放下、远离,这样一旦重新开坛,才会有最为浓郁的窖香。

既然《云上的小店》首重社会效益,那就不要急功近利地去消费它,去变现它。不妨放长线,钓大鱼,收获不会比涸泽而渔小,且可持续发展。任何对流量的焦虑和对挣快钱的渴望,都是与打造慢综艺的宗旨背道而驰。我们不能指望以焦虑之心去打造不焦虑的节目。经济与社会效益的双丰收也不等于快丰收。打造慢综艺也需用慢节奏。

我认为《云上的小店》还可作为一个社会学研究样本、一场乡村振兴的实验,用以摸索经验和总结教训,探索三农发展的出路。我们的电视也可以加入到这场实验中来,比如以纪录片的方式,持续跟踪记录云上的小店在节目后时代的发展。目的是把云上的小店彻底放飞,让它脱离电视节目的手段功能,实现助力乡村振兴的目的功能,做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云上的小店”。

总之,除了做高手,还要尊重客观规律。不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放卫星容易,但如若突破不了第一宇宙速度,也会掉下来,砸着人。

作为“云粉”,眼看着《云上的小店》从秋天播到了冬天,其制作,更是从夏天延续到冬天,其策划恐怕从春天就开始了吧?一档节目跨越四季,可见芒果的主创同仁们付出的匠心与真心,可谓静水流深,实实在在让我们感觉这是一股清流,虽然还未成主流,但相信蔚为壮观的日子不远了。在中国人的慢生活到来之前,我们也只能借助这种对快生活的慢享受,来暂时疗愈我们的精神与心灵,期待未来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