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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伟《演唱会》:短篇小说是正常世界的一次意外事故
来源:中国作家网 | 陈泽宇  2022年02月25日12:07

2022年1月,作家艾伟的短篇小说集《演唱会》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演唱会》由7个短篇小说构成,是艾伟的最新作品,出版之前曾在《收获》《花城》《作家》《北京文学》等重要文学杂志发表。这些小说集结了一个个不循常理、如同奇袭的构思,通过“意外事故”破开日常的冰面。

《演唱会》,艾伟 著,人民文学出版社2022年1月出版

艾伟和毕飞宇、李洱、东西同属于“新生代作家”的代表人物——90年代初登上文坛的一批作家,他们一改80年代先锋作家的凌虚蹈空,向习焉不察的日常生活投以敏锐的注视。艾伟的代表作有长篇小说《风和日丽》《爱人同志》《爱人有罪》《越野赛跑》《盛夏》《南方》,小说集《乡村电影》《水上的声音》《小姐们》《战俘》《整个宇宙在和我说话》等,另有《艾伟作品集》五卷。多部作品译成英、意、德、日、俄等文字出版,在当代文坛享誉盛誉。

作家艾伟

短篇小说在艾伟的创作中十分重要。艾伟曾说,“短篇小说不是现实生活本身,而是越出现实常规的产物,是这个正常世界的一次意外事故。如果说,小说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点用处的话,用处就在这里——小说用具体的‘个人’试图去刺穿那个庞大而坚固的观念堡垒,从而可以将活力和可能性归还给生活,将自由归还给人类。”在《演唱会》中,艾伟真正做到了将自由归还给人物,激发出短篇小说与其篇幅不成正比的无限潜能,展示了短篇小说艺术可以抵达的深度和广度。探照灯2022年1月中外十大小说书单如此推荐《演唱会》:“小说集《演唱会》用七篇有着匕首般锋刃与钻石般棱面的精心之作,向我们展示了短篇小说这一文体在当代中国作家手中所能抵达的渊深宽广。”

《演唱会》的七篇作品分别是《演唱会》《小偷》《在科尔沁草原》《小满》《幸福旅社》《在莫斯科》《最后一天和另外的某一天》。这些小说分别获得过收获文学榜短篇小说榜榜首、汪曾祺文学奖、《小说选刊》最受读者欢迎奖、《作家》“金短篇”小说奖等,入选“城市文学”排行榜。

同名小说《演唱会》是作家最新发表的一篇作品。艾伟书写了这样一个故事:“男人”的儿子想去周杰伦演唱会,买了黄牛的廉价票却无法入场,于是攀上近旁的摩天轮观看,不料轮盘转动掉下摔死。这里,坑害男人儿子的是黄牛,而吊诡的是,男人自己便是制作假票提供给黄牛的人,正所谓自作自受。由于失去爱子,他的精神状况变得褊狭而偏激,愤世嫉俗,报复之意逐渐积聚,但最后他选择了与生活和解,并重拾与善意相逢的信心。《演唱会》的故事是敞开的、温暖的。关于自己的小说创作,艾伟强调,“在讲好故事的同时,我更看重人的复杂性。”《演唱会》聚焦人性的复杂与幽微,既写了破碎生活带给人的创伤,也写出寒夜里的相互慰藉。评论家胡平对《演唱会》给予了高度评价:“有些短篇小说虽短,但来得真切、自然,场景独特,文本始终萦绕作者浓郁的感觉,短得扎实、诱人、深邃,它的力量便已经超过那种长篇。艾伟《演唱会》就属于这样的短篇小说。”

《最后一天和另外的某一天》获得了2020年收获文学榜短篇小说榜榜首,书写的是一个女杀人犯的故事。一个女人在监狱里待了整整十七年,成为了监狱里的头号模范犯人。这个女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故事?对这个问题的探寻一直贯穿于我们的阅读体验中。收获文学榜颁奖辞对小说的理解是这样的:“小说试图窥探这个女人谜一样的人生,却发现终究所得有限。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小说设置了戏中戏,一部以此女人为原型的戏剧在舞台上演,作为原型的女人坐在观众席里冷若冰霜。这是作家和他作品中人物的角力,在这个意义上,艾伟的这篇小说带有“元小说”的气质,因此小说有两个文本面向,在表层文本里,女犯人的故事以悬疑剧的方式勾起了读者足够多的好奇心;在深层文本里,这是一个关于作家无法驯服其作品人物的故事,它暗示了艺术的高度和限度。而在最后,小说似乎和所有人都开了一个玩笑:你永远不会知道你想知道的,因为这就是生活最混蛋又最坚固的逻辑。”《最后一天和另外的某一天》写了不可理解之理解,因而深不可测。

《小满》讲了女性母爱本能和身体的关系,获得第五届汪曾祺文学奖。小说讲述的是一个关于代孕的故事,塑造了女主人公小满、古董商人白先生、白太太、女佣喜妹这几个人物形象。白先生外表斯文,内心却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白太太表面平易近人,但也有毫不留情的时刻;佣人喜妹对主人家忠心耿耿,却更显“奴性”,而作为代孕母体的主人公小满在这场伦理悲剧中,由天真善良变得疯疯癫癫。艾伟将故事讲得跌宕起伏,让人物自由生长于文字之间,也回应了当代的社会现实问题。汪曾祺文学奖给《小满》的颁奖辞强调了小说的现实意义:“你若非喜妹,将如何看待类似的代孕故事?作者的追问难以回避,小说的撼人力量正由此而来。”

《在科尔沁草原》讲述男女之间不可言说的复杂和暧昧,获2017年《小说选刊》最受读者欢迎奖。颁奖辞中写道,“《在科尔沁草原》中人物的情感,是延绵起伏的远峰。故事情节作为“冰山的水上部分”,由富有意味的一系列变化构成。这些外在的变化带来转折的诧异,也体现人物的内在诉求。书写作为一种主观取舍,传达出作家对价值的判断,对生活的态度,呈现人物的精神、物质需求,揭示被猜度被高估被贬低的种种处境。”

在另外几篇小说中,《小偷》试图探讨谁偷走了我们的生活和情感;《幸福旅社》讲了不能承受的罪感;《在莫斯科》以域外之镜像映照当下知识分子的精神状态。《演唱会》中的每一篇作品,都有对心灵的探索,对人性的揭秘。更为重要的是,艾伟在那些不为人知的角落里,重新发现、拾起我们被偷走的爱与生活。即便肉体在岁月中磨损,骨头也在唱着歌。

作为在长跑、短跑乃至越野跑(长、中、短篇)等不同赛道上均有耀眼战绩的小说家,艾伟对于虚构作品的创世能力别具理解。他的小说中,既有“现实化”的一面,也有“寓言化”的层面。他称自己是卡夫卡的信徒,他曾表示:“我理想中的小说是人性内在的深度性和广泛的隐喻性相结合,它诚实、内省,它从最普通的日常生活出发,但又具有飞离现实的能力,它自给自足,拥有意想不到的智慧。它最终又会回来,像一把刀子一样刺入现实或世界的心脏中。”阅读《演唱会》,跟随艾伟的文字,进行一次聚焦生命幽暗与高贵的旅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