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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大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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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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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王村》连载

第七章 灵溪

十四

黄将军被人捉去了沅陵,原本以为是被秦军逮走,结果不是,而是被楚军抓走的。秦楚开战之后,楚王派一督军到沅陵督战,督军不懂军事,黄大人遭流放前是楚国的大将军,与秦将司马错交过手,所以督军一到沅陵,就秘密抓走了黄将军。为何要秘密抓人呢?因为此时的黄将军还在流放当中,楚顷襄王并未下旨要召回,督军又是个白师傅,急需要个内行指导,只好出此下策,秘密捉人。

黄将军被秘密“请”在沅陵的驿站里,开始并不知道为何事,以为楚顷襄王要处决自己,禁不住背泪,自己死了不足为惜,但是愧对女儿,也辜负了公主。

“别来无恙,黄大将军。”主角现身。黄将军看着此人面熟,再仔细一看,好像在朝庭上见过,但十年未见,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干脆沉默是金,免得说错名字认错人。

主角自我介绍,是顷襄王派来的督军,监督这次楚军与秦军的较量。原来如此!黄将军弄明白了缘由,也能猜透督军的心思,无论督军问什么,怎么问,就是一句话:

“吾本罪臣之身,岂敢为督军谋?再说罪臣十年未战,不中用了。”督军心高气傲,怎能忍受这样的冷落,转身拂袖而去。

黄将军被关押在一个地窖里,一日一碗水,一顿饭,只保住不死。

八面山初战失利,督军性急,要立即派援兵去救,作战的将士们大多反对,不肯出兵。督军不得不放下身段,来咨询黄将军,将军还是那句话,“吾本罪臣之身,岂敢为督军谋?”其实黄将军非常清楚,此刻去救迁陵,等于送死。此话怎讲呢?

秦将司马错乃秦国三朝元老,为秦披挂征战几十年,灭蜀灭巴,立下巨功,在秦军中有极高的威望,是秦军的灵魂人物。眼下秦军士气正旺,司马错用兵几乎没有漏洞,说不定早已布好了大陷阱,就等着沅陵的救兵去往坑里跳。

沅陵到迁陵,若是翻山越岭走山路,几百里,劳师以袭远,兵法之大忌。若行船走酉水,是上溯,行船慢,过了酉阳,连续几个急流险滩,都要下船绕行,只要秦军在某一处设埋伏,就会船毁人亡,全军覆没。黄大人不明说,也不能明说,言多必有失,立功心切的督军也不会听,万一救成了呢?自己岂不又要落下一大罪证?搞不好还会被人污蔑为里通秦军。

果真如黄将军所料,司马错早已布下天罗地网,无论楚军走山路还是走水路,只要接近迁陵城,就投进了秦军的埋伏圈,不干你楚军个全军覆没,难道还放虎归山不成?灭蜀灭巴,这次必灭黔中郡。

楚军接连吃败仗,督军的嚣张气焰,终于收敛了许多,对黄将军也客气了许多,不再是颐指气使,不可一世的样子,命人给黄将军一日送两顿饭,菜里有肉。被关在地窖里的黄将军心情沉重,预感到迁陵的战事每况愈下,督军的态度说明了一切。

又过一些时日,楚军战败已成定局,督军被顷襄王紧急召回,临行前释放了黄将军,请求将军不要外泄这个秘密,还特意留下一大笔银子,封口费也好,咨询费也罢,真金白银,日后能派上用场。其实无论有不有银子,黄将军都不会去坏督军的大事,因为督军是左徒黄歇的人,黄将军也与黄歌交好,两人在朝中虽然没有共过事,但是都有同一个靠山,自然就不会相互拆台。

左徒黄歇何许人士?楚顷襄王面前的红人,虽然不是军事家,但是一顶一的政治家,楚顷襄王都要让他几分,楚国重要的外交事务,都掌握在他手上。只可惜黄将军惨遭流放,几乎砍掉了黄歇手上的兵权,可见楚顷襄王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但让顷襄王没料到的是,流放了自己的大将军,却成全了秦国的狼子野心,楚顷襄王的老子楚怀王宁愿死在秦国,也不肯割让黔中郡的“壮举”,没几年就被儿子给狠狠地打了脸。

黄将军回到白鹤湾,女儿黄姑娘不知去向,当时督军秘密来抓人时,没有亮明身份,黄将军以为是秦军,就要黄姑娘从后门逃走,去对岸酉阳躲一躲。可是酉阳人都躲到乡下去了,彭树他们又去了迁陵,黄将军不能确定女儿去了哪里,就在白鹤湾等。

白鹤湾阴风习习,一到晚上就有鬼哭狼嚎声,黄将军晓得那是后山峡谷传来的林啸,但在夜深人静之时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即使身经百战的将军,也害怕。在白鹤湾坚持了几天,把附近的山涧地头都找了个遍,没有黄姑娘,也没有黄姑娘的尸首,黄将军失望至极,但又稍许有些期盼,决定去沅陵找,兴许女儿去了沅陵。

没有去沅陵的船,只能走山路,黄将军有些犯难,不熟悉路呀,路上也凶险,若是遇到心狠手辣的野蛮人,性命难保。黄将军倒不是怕死,假如自己死了,女儿怎么办呢?黄将军就在酉水河边蹲守,一个大白天过去,不见任何行船来往,实在坐不住,连夜出发,沿酉水河徒步去沅陵。黄将军还在流放中,以罪臣的身份不得私自离开白鹤湾,于是就装扮成乞讨的坡脚老头,倒也安全,第二天中午,到了沅陵,悄悄来到曾经的护卫官家里。

黄将军流放到白鹤湾之前,流放在沅陵,因为黄将军身份特殊,是前朝驸马爷,又是当朝大将军,只因主战抗秦,言辞犀利得罪了楚顷襄王,遭流放。不过还好,这位大舅哥不仅给黄将军发了不菲的俸禄,还安排了当地一位苗人,做黄将军的护卫。不过一年前秦楚开战,苗人护卫被征去了楚国郢都,一直没有消息。

苗人护卫的家在沅陵城里,开有一间很大的银铺,是个殷实之家,大概送了不少的银子给黔中郡守,谋得护卫一职,又调至黄将军身边,实为楚王的耳目。不过黄将军是个聪明人,他本与楚王只是政见不和,并无其它恩怨,自己好歹还是前朝驸马爷,绝无可能造反,或者投奔秦人之想法,所以待苗民护卫也很和谐。

黄将军来到银铺,完全像个乞丐,说是要找银铺的东家,小伙计说东家不在,要他改天再来。黄将军从胸口掏出一个小小铜牌,递给伙计,伙计仔细看了铜牌,便问道:“老人家想要多少银子?”

“请小伙计将此物拿给东家看,东家便会出来见老夫。”果不其然,一老者从里屋走出来,仔细打量黄将军,将黄将军请进了里屋。

“将军这是?”

“小女阿佼失踪,老夫到处找寻。”

“可否找到?”

“不曾找到。”

“兵荒马乱的,一个女人家为何要到处跑?”

“是……是遭秦军追杀,父女走散了。”

苗东家给黄姑娘卜一卦,算到黄姑娘虽有灾祸,但是人还在,黄姑娘经历了两次生死劫,都被高人给化解了。得到这句话,黄将军心安了一半,又问了苗护卫的近况,东家说是暂无消息。战场上的官兵,无消息就是好消息。黄将军不敢在银铺久留,无论是被秦军或者楚军发现,都不会有好下场,黄将军立马打回转,趁着夜幕降临,回白鹤湾。

黄将军到处寻找黄姑娘之际,彭树也在寻找黄将军,听黄姑娘说过,黄大人是被秦军抓走的,不知放回来没有。结果守了一天一夜,没守着,很沮丧,不知黄大人是生是死?人在哪里?但又无处去找,只有继续守在白鹤湾。

苍天不负有心人,第二天傍晚时务,黄将军出现在白鹤湾,也许是连日里担惊受怕劳累奔波,又突然看彭树不见黄姑娘,黄将军受到巨大刺激,眼前一黑,一个跟头栽倒在地。彭树几乎是飞奔过去,但还是晚了一步,没能接住,黄将军重重地摔在地上。

彭树扶起黄将军,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本想给黄将军输点功力,但是脚上的剑伤连累了背上的虎伤,还不宜贸然发动内功。黄将军苏醒过来,忍不住掩面痛哭,十分悲伤。彭树晓得黄大人一定是误会,以为黄姑娘死了,就赶紧告诉他,黄姑娘眼下躲在巴托家里养伤,有巴托娘照看着。

踉踉跄跄的黄将军扑通一声,跪在彭树面前,老泪纵横。彭树这一次反应快,没等黄大人膝盖落地,自己首先跪倒在地,一把抱住了黄大人,彭树也忍不住陪着一起哭泣。

“阿佼她……她……”黄将军哽咽着,焦急地问道。

“黄姑娘去了迁陵,受了重伤,幸得巴托娘相救,躲过了生死劫,但是需要七七四十九天的休养,才完全恢复,还有一个月,我去接她回来。”

“阿佼去了迁陵?在你那里?”黄将军一把抱住彭树,硬是给彭树下跪,“我替佼儿感谢彭公子救命之恩!”彭树抱住黄将军,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黄姑娘九死一生,若不是得到彭树的避护,又得法术高深的巴托娘相救,恐怕早就没了性命。

十五

也许是女儿有了着落,做父亲的高兴,也许是秦楚开战,死伤了如此多的无辜之人,又刚刚从督军魔掌里逃出来,黄将军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心胸一下子开阔了,不似从前那样闷闷不乐,小心翼翼。

濮阿公又要进山,黄将军吵着要跟濮阿公进山见世面,濮阿公扑哧一笑,自己偷偷地走了。

阿公进山一整天,到太阳落土才回家,挖到一棵“人身”,形状像极了人形,一进屋就喊黄将军来看。

“阿公上山采药又不带我去。”

“黄将军身子金贵,怕是爬不了山的。”

“阿公有所不知,我当年领兵打仗,什么高山没爬过?什么险地没走过?”

“那好,下次进山,你跟我去。”

“阿公明天进山不?”

“老夫明天要去神仙洞里取付丹药,黄将军可有兴趣同去?”

“灵溪还有神仙洞吗?”

“有的。”

在濮阿公面前,黄将军就像个孩子可爱,逗得濮阿公哈哈大笑。

第二天一大早,黄将军就起了床,坐在堂屋门口等濮阿公,可是左等右等,天已经大亮,还不见阿公从房里出来,黄将军就到灶房去问阿婆:

“阿婆,您见到阿公没?”

“阿公去山里了。”

“阿公又上山去了么?”

“到后山摘露水草去了。”

黄将军很失落,说好今天要去神仙洞的,难道不去了?黄将军觉得坐在堂屋里不自在,就回房里去了。

到吃早饭的时候,阿公回来了,采了一篮子像地菜一样的青草,一面是白绒绒的,一面是绿油油的,大概也是调制丹药的药材。

濮阿公已是六十多岁的年纪,白发齐腰,随风飘动,白须立于胸前,稍稍往前翘起,时而用手去捋一捋,看上去神清气爽,悠闲自在。濮阿公有一身飞檐走壁的武功,身体很灵巧,走路可以箭步如飞。

吃过早饭,两人来到猛洞河边的热水坑,热水坑的对岸,就是那个仙人洞,热水坑和仙人洞之间,是那条猛洞河。

对岸是一座石山,悬崖绝壁之下,天生一个仙人洞,洞前是澄明如镜的猛洞河面,洞顶是层层堆叠的红石岩,左右绝壁刀切斧劈,洞前横石如船,又细又长的乳石条如龙须般挂在洞口,遮掩着洞门。

要去仙人洞,年轻人潜水过去,一个扎猛子就到对岸。年长者坐木筏过去,木筏就摆在热水坑旁边。濮阿公拖出木筏,安排黄将军坐稳,便往对岸伐去。

“阿公,那神仙洞可有什么传说?”

黄将军还在做将军的时候,就听说过灵溪,曾经有人建议他到灵溪练兵,说灵溪是块灵地,练出来的兵马百战百胜。但是他嫌灵溪离郢都太远,即使练得出神兵,也是鞭长莫及救不了都城。

所以黄将军这次来灵溪,也是想看看这块神灵之地到底有多灵?说不定哪天它就派上了用场呢?

“听老辈人讲,许多年前的一个夜晚,一渔翁趁着月色驾只木筏来到这里,见悬崖上的洞口泛出一道道莹光,还有琴声阵阵从洞口飘出来,这渔翁便爬上悬崖,想去探个究竟。”

濮阿公为黄将军讲述祖先的故事。

“那渔翁入得洞口,但见洞内五彩缤纷,琴舞笛鸣,八位神仙以石为凳,或吹笛弹琴,或品酒对弈。八仙见渔翁到来,便盛情款待,与渔翁同喜同乐。”

濮阿公捋了捋胸前的胡须,放下撑筏的竹篙,任由木筏自由漂移,悠然着继续讲述:

“正在渔翁与仙人们欢乐之时,忽闻一阵锦鸡鸣啼,渔翁一迟疑,眨眼间八仙就无踪影,洞内遍寻却不见。渔翁悻悻然走出洞口,但见山水依旧,木筏却已化成岩石,横亘在洞口叠叠层层至河面,渔翁顺着岩石而下,来到热水坑旁闲坐至天明。”

“请问阿公,这渔翁就是濮家先人么?”

“正是我濮家先人,后来先人感念这片神仙之地,便带领族人来到这里安居,便是我濮家这一族。”

“阿公一族也是神仙下凡,通天地,合鬼神,可以从阎王爷手里救人性命!”

“黄将军过奖,救人性命不过是被救之人阳寿未尽,我等顺天意而行。”

“阿公知晓天意,你老人家看看,这楚国和这秦国的阳寿如何?”

“依老夫来看,秦国和楚国这两个命,就像一根葫芦上结的两颗瓜,是同生死的命。”

黄将军相信濮阿公的话,看来这两国争来争去,都是在给自己挖坑!唉!

八月的太阳红得耀眼夺目,洞外阳光灿烂,河面金光闪闪,可是洞里的光线很暗,外面的阳光被洞口的石帘遮挡,几乎什么都看不清楚。

濮阿公领着黄大人稳步前行,似乎黑暗并不影响濮阿公在洞里的行动,他不是在用眼睛看路,洞里的一切早已印在他的心里,他仅凭一种感觉在寻找他的目标。

本来也可以点支火把进洞,但是濮阿公说,那样会惊扰洞里的神仙,神仙怕火光,见一点火光就会消散,神仙不食人间烟火,也惧怕人间烟火。

岩洞深处凉风习习,一条条悬挂在洞中的钟乳石上的水珠越来越密集,有几处淅淅沥沥瀑布般倾泄而下,这是岩洞里的山泉,清冽纯净如瑶台上的甘露,似冰山上的雪莲。

刚进洞的时候,觉得洞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跟着濮阿公走着走着,眼睛开始有了视线,但是很模糊,看不清周围的物件,也辨别不清自己身在何处,要去何方,只是闷头行走不落下而已。

大概走了一袋烟的功夫,濮阿公停下了脚步,黄大人也停了下来,顺势坐在石凳上休息。

濮阿公从一个小岩洞里搬出一个陶罐,给黄大人说道:

“这罐子里装着能起死回生的仙丹,这是我们濮家的祖传秘技,不为外人所知。”

“千百年来,阿公一族不知拯救了多少人的性命,真是功德无量!”

“这仙丹本为仙人所赐,我濮家人只是替仙人行道而已,愧谈功德!若是黄大人也愿意替仙人行道,这罐仙丹你拿去,日后可救有缘人。”

“何为有缘人?”

“有缘人服下仙丹,三日之内必好!无缘人三日之内必亡。”

忽然一阵琴声袭来,从黄将军耳边飘过,“阿公,好像有乐声。”

濮阿公也听闻到了乐声,但是却说是地下传来的洞鸣声,不是乐声。

“阿公,你仔细听,是从那边传来的。”黄将军指着洞深处,就是濮阿公不让他再往前走的那个方向。

濮阿公没有接话,他也听见了阵阵锦瑟声和悠扬的琴声,那分明是在岩洞深处演奏乐器的声音,一个声浪一个声浪,悠然飘过来,回旋在洞中。

濮阿公眼前明亮起来,他看见自己立在一个大厅里,琴瑟悠扬飘飘洒洒,在大厅里低声徘徊,但等仔细听来,却又缥渺无踪迹。

濮阿公心想,莫不是八仙又到不二门游历来了?住在神仙洞里?

不二门在来神仙洞的路上,是一巨型石壁,石壁内外如刀劈一般,陡峭无比,矗立在猛洞河边,离神仙洞不到两里地,是灵溪人去神仙洞的必经之处。

不二门有尊巨型石壁仿佛一扇天门,从半空怦然而下,有一回八仙游历到此,觉得这石壁太厚实,又阻挡人们的出行,就施法将、石壁凿开一道石缝,远望是一线天,近走是一道门,行人从门中过,仙人在天上飞,大家都方便,各得其道。

濮阿公一边想着心思,一边注意着黄大人,怕他这个时候眼睛发亮,也见到仙境,也被仙人感召。

黄将军的确感受到某种力量的召唤,身体不由自主地往洞深处走,被濮阿公一把拽住,接过他手上的陶罐,不让他往前走。

黄将军觉得晕乎乎的,脚下轻飘飘地不听使唤,濮阿公也感觉到了黄将军的异常,紧紧拽住他的手,轻揉他的手心,又掐他的虎口,黄将军慢慢才醒悟过来。

见黄将军已经恢复知觉,濮阿公赶紧往回走,尽快走出神仙洞。

黄将军晕乎乎的,浑身乏力,眼前是一片模糊的阴暗,慢慢又变成了灰暗,来时的凉爽生出几分寒意。

两人不言不语,静默得有些心惊,就这样幽幽地往回走。

到了洞口,正午的太阳隔着一幕石帘熠熠生辉,一股热浪从石帘的空隙中翻滚而来,洞里明亮而又热气腾腾,濮阿公印堂红亮,精神抖擞,黄将军惊魂未定。

濮阿公没有走出石帘,他要黄将军先隔着石帘在洞里面休息一会,等全身热透再出洞回家。

待回到家里,黄将军恢复了知觉,坐在濮阿公身边,抱起装着丹药的陶罐看了又看,闻了又闻,细声问道:

“阿公,这丹药莫不是用‘人身’做成的?”

“正是。”

黄将军本想再问点什么,想了想欲言又止没有再问。

濮阿公晓得黄将军是要问这丹药的方子,曾经很多人都问过,但是濮阿公不曾泄露过半字,即使自己的族人,也不可泄密,因为这个秘方只传灵溪濮家的掌门人,绝不外传。

这个秘方说来也不复杂,主材只有三种:丹砂麝香和白酒,其它的材料有哪些不得而知,其中还有一味被称为药引子的要在封罐时置入,这个药引子就是“人身”。

十六

黄将军一直默记着神仙洞里的感受,他觉得神仙洞里确实不寻常,听得明明白白,有琴声,有和鸣,若不是被濮阿公拉出洞去,他一定会循声去寻找那琴声的来处,去亲自见识到底是怎样的情境。

回到家里,黄将军恢复了知觉,坐在濮阿公身边,抱起装着丹药的陶罐看了又看,闻了又闻,细声问道:

“阿公,这丹药莫不是用人身做成的?”

“正是。”

黄将军本想再问点什么,想了想欲言又止没有再问。

濮阿公晓得黄将军是要问这丹药的方子,曾经很多人都问过,但是濮阿公不曾泄露过半字,即使自己的族人,也不可泄密,因为这个秘方只传灵溪濮家的掌门人,绝不外传。

这个秘方说来也不复杂,主材只有三种:丹砂麝香和白酒,其它的材料有哪些不得而知,其中还有一味被称为药引子的要在封罐时置入,这个药引子就是“人身”。

黄将军一直默记着神仙洞里的感受,他觉得神仙洞里确实不寻常,听得明明白白,有琴声,有和鸣,若不是被濮阿公拉出洞去,他一定会循声去寻找那琴声的来处,去亲自见识到底是怎样的情境。

哪天等我一个人去看个究竟!黄将军这样打算好,就暗暗观察濮阿公的行动,他想趁着濮阿公进深山去挖“人身”,就去神仙洞探秘。

八月,已是天凉好个秋,伏天的灵溪毒蛇重,上山或是进洞,都要十二分地小心,但是秋凉之后毒蛇要准备冬眠了,很少出来伤人。

一连等了好几天,濮阿公都没有往深山里去,直到有一天吃夜饭的时候,濮阿公给黄将军讲,来天是个黄道吉日,宜外出,宜采撷,所以濮阿公第二天要去挖“人身”,问黄将军去不去?

黄将军哪有不去的理?但是他又想去神仙洞里探个究竟,本想找个借口推脱,又觉不妥,就跟着阿公进山采“人身”。

两人走到不二门,濮阿公又给黄将军讲八仙的故事,将军听着听着,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情,心想会不会与这不二门有关呢?

当年还是楚国将军的时候,一个下官曾经跟黄将军说过一件事,说是酉水河某处有块神秘之地,有一道天门和一个练兵场,天兵天将常来此处练兵,仙人们也常来此处观战,好不神奇。

会是灵溪吗?就是这个不二门吗?于是黄将军问道:

“灵溪有不二门,有神仙洞,有没有练兵场?”

“黄将军要看练兵场吗?”

“灵溪果真有练兵场?”

“灵溪是个灵异之地,什么都可以有。”

黄将军立即来了精神,像孩子似地央求道:

“阿公可带老夫去见识见识?”

“哦!我差点给忘了,黄将军本是将军!哈哈哈!”

他们过了不二门,就往不二门左手边上山,那个练兵场就在左手边的半坡之上。

方圆两三里的山坡上,灌木丛生,怪石林立,有的如戈戟,有的似春笋,有的如人形,有的似飞禽走兽,千姿百态,各显其异其妙,还有弯弯曲曲、时上时下、时隐时现、百转千回的羊肠小径穿梭其间。

小径起始是一条主路,不多远处分为两条小径,然后分为三条,又分为多条,阡陌纵横,似乎有无穷无尽的道路。

这些小路时而穿过地下石洞形成暗道,时而延展于密林杂草丛中,形成曲径通幽的美景,更多的是环绕于奇峰巧石的周围,一会儿山穷水尽疑无路,一会儿又路回峰转柳暗花明,人行其中,虽闻言语之声,却难见其人。

小径条条,百回千拐,像一只天网铺撒在半坡之上,黄将军不曾想到,在灵溪竟然还有这么一块神秘之地,真是一块天赐的练兵场。

这练兵场走得黄大人晕头转向,一会儿爬阶梯,一会儿下暗道,一会左,一会右,东西南北,七弯八拐,若不是有濮阿公带领,黄大人肯定迷困其中,几天几夜都走不出来。

“阿公,在你们灵溪的山坡上,怎么会有这么奇妙的练兵场呢?”

“祖辈们说,这是濮家先人参加的一场战争,留下来的遗迹。”

“阿公的灵溪曾经有过战争么?”

“那战争不在我们灵溪,但是我们灵溪先人参加了那场战争,那是一场生死大决战。”

“哦,是秦楚之战?”

“秦楚之战能算什么!我们濮家先人参与的那场战争,那才是真正的生死大决战,死伤几十万人。”

黄将军心想,那是一场什么样的战争呢?死伤几十万人的大决战。

“阿公可否说来听听?”

濮阿公走到也有些累,便坐下来休息,给黄将军讲述那场战争和这练兵场的来历:

“几百年前,西边的一个诸侯国叫西岐,要去攻打当时的朝歌,就联合了八个方国部落组成一支几万人的大联军,我濮家先人也在其中。”

“是不是武王灭殷的牧野之战?”

“黄将军见多识广,先人参加的正是牧野之战,结果一战定乾坤,纣王死,大周兴,朝代更替。”

这练兵场……难道这个练兵场是牧野之战的遗迹?但是牧野之战是在中原,距离楚国的南方几千里之外,怎么可能是这里呢?

黄将军忽然想起,牧野之战的战法是姜子牙摆下的八卦阵,莫非眼前这练兵场就是那个八卦阵?军书上一直都讲八卦阵,可世间却无八卦阵的遗迹,偏偏灵溪这个地方有?

“阿公灵溪的练兵场,莫非就是姜子牙当年摆下的八卦阵?”

“黄将军说的正是,这练兵场正是那八卦阵,我濮家先人取胜归来,受了神的旨意,就把那八卦阵记录在这片坡地之上,用以教习后人,世代相传。”

“阿公的先人真正了不起,把牧野之战记录下来,而这一片坡地,仿佛是专为那八卦阵而生,你看这些千奇百怪的物景,仿佛如神仙手笔,真是天作之合。”

“万事万物都讲个缘分,有缘人行有缘事,偏偏我濮家先人,合于天而齐于人,留下这片宝地。”

阿公说的极是,这片坡地本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四周数岭耸峙,满目苍翠,遍布古树飞瀑,溪水萦绕,猛洞河神仙洞不二门,层层叠叠仿佛都是这八卦阵的守护者。

坡地内危峰兀立,怪石嶙峋,河卵石铺就的条条小径,一分二,二分三,三分无数,如一张大网,一盘大棋,有纵横驰骋,睥睨天下之貌。

“我家先人受了这片土地的召唤,爬山涉水来此定居,起初也很难,豺狼虎豹盘踞已久,迟迟不肯让出地盘,先人们只好居石穴,住岩洞,请大人看这里……还有这里……”

八卦阵里阵外,有多处先人们藏身过的石穴,濮阿公一一指给黄大人看,有些石穴还有石凳石门,还可以住人。

还有对面悬崖上的神仙洞,也留下了先人们的足迹。神仙洞下是酉水的支流猛洞河,河床上有一温泉,喷出一股碗粗的热水,日夜奔流不息,灵溪人叫它热水坑。

黄将军忽然忆起那天在神仙洞里的情景,他明明听到了琴声,相信那琴声是从洞深处传出来的,如果不是濮阿公阻拦,他一定会去看个究竟,他感知到神仙就在不远处,灵溪真是一处仙境。

黄将军思绪万千,那一场先辈们的巍巍功绩,仿佛就在眼前的这片刀光剑影的石林中,隐隐重现……

八月的天气,本是秋高气爽的好时节,但是偏偏就有那么凑巧,刚刚还是红阳当空,热风扑面,转眼间便是乌云滚滚,山啸隆隆,狂风阵阵,秋天的暴风雨就要来临。

黄将军依依不舍地往回走,路过不二门,肃起敬意,屏住呼吸,仔细倾听,阵阵西风里,似有千言万语,呜咽不止。

“阿公,您听这风声……”

阿公早已听出风声里的异样,仿佛龙鸣狮吼,只怕秦楚战事……

黄将军也是思绪万千,眼下这乱世,这战争,何时才能平息?自己的命运又会如何演绎?那个既熟悉又遥不可及的朝庭,还会有自己的立身之处吗?

“阿公的灵溪人杰地灵,有练兵场,有天兵天将,若以此战,定能拿下狼子野心的秦人。”

“我灵溪乃圣洁之地,绝不可有污浊之事!”

黄将军晓得自己失言讲错了话,让濮阿公误会了,生气了,将军本意并非要在灵溪地盘上打场血淋淋的战争,而是说如果楚军借灵溪之灵气,与秦军战,可无往而不胜。

但是楚军又如何借得灵溪之灵气呢?黄将军想到多年前曾有下官建议,要将军去灵溪练兵之事,可惜没等到楚军整装待发之日,黄将军自己即遭流放。

阵阵秋风还在身后怒吼,濮阿公和黄将军远远离开了八卦阵和不二门,沿着猛洞河,慢慢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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