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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大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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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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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王村》连载

第五十六章 割上庸汉北

39

秦军败北,洪将军生怕黄大人抢了头功,准备立马回朝去见白公公。白公公乃宫里的大管家,楚顷襄王身边的大红人,白公公曾经有过交待,若胜,立即回宫报告。洪将军想带彭树和巴托随行,一来这二人武功高强,尤其是巴托,可送给白公公,因为公公最喜欢豢养身怀绝技的门客;二来呢,这两人一走,等于砍掉了黄大人的左膀右臂,五溪精兵失去了灵魂人物,单一个五溪王也孤掌难鸣,酉水河道他把守不住,再说五溪王虽是蛮人,可精得狠,只会见机行事,不会拿鸡蛋去碰石头,与秦军硬拼。洪将军晓得白虎滩两次退敌,都是彭树的人马所为,而壶头山大败秦军,巴托立下头功。

洪将军派人到黄大人的驿站去接彭树,未接到,又等了两天,还是未接到,洪将军气得两眼喷火,一股莫大的愤怒涌上心头,以为是黄大人私藏了彭树,早就防备着自己。本来嘛,这两人虽然同在一个朝廷,却不在一个阵营,黄大人是左徒黄歇的心腹,洪将军是大官家白公公的马前卒,偏偏左徒黄歇与这大管家水火不容,明争暗斗,都有自己的幕僚,又都是楚顷襄王面前的大红人。还好,洪将军手里还有一个熊三,庆幸当时派人去八面山寻找熊将军下落时,多了个考虑,指派彭树和熊三一同前往,要不然这一回就真的被他黄心捏在手里了。洪将军如期出发,但是多了一份对黄大人的怨恨,之前的两人只是政见不同,并无直接冲突,而这事,为日后两人你死我活的争斗,埋下了祸根。

这种时候主将离开,这是兵法之大忌,假如此时此刻秦军来个反扑,楚军就被动了,万一兵败,可是大罪。但是洪将军一心要回朝复命,至于沅陵的十万人马,本也是黄大人从洞庭郡借来的,所以不管黄大人如何反对,洪将军只留下一句话就开溜了,也许他就等着秦军反扑,看黄大人如何面对,若是战败,再度丢了黔中郡,这个大罪就落在黄大人的头上,这简直是借刀杀人的绝好机会。黄大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担心秦军趁机反扑,于是派出自己的贴身护卫官,亲自去灵溪接彭树,此时的彭树正在灵溪陪着黄姑娘养病疗伤。

灵溪是块小盆地,澧水沅水两大水系以及猛洞河白灵河灵溪河三河在此交汇环绕,四周群山延绵,一柱擎天的高峰坡屹立在盆地的东面,遮挡着灵溪的日出和光照,所以灵溪是个极阴之地。然而这个极阴之地却有个热水坑,环绕着热水坑的有河对岸的神仙洞,濮阿公的灵丹妙药都藏在神仙洞里。靠热水坑一边的半坡上是那片八卦阵地,里面藏着无数的军机奥秘。一座不二天门守护在去热水坑的必经之路上,只留一个小洞可过行人,亦可拦截千军万马。灵溪是个大仙界,八卦阵里有天兵天将,神仙洞里有神仙,热水坑里住着莲花仙子。

黄大大的护卫官日夜兼程,翻山越岭第三天太阳当顶之际便赶到灵溪,但是濮阿公告诉护卫官,黄姑娘已病入膏肓,三魂七魄受损,被一众妖孽纠缠,若得不到及时的救治,阳气散尽将性命难继。

“彭树现在哪里?”护卫官急切问道。阿公说彭树每日陪着黄姑娘在热水坑疗伤,还需要一些时日。“就是八卦阵山下的那个热水坑?我们去找他。”五溪精兵练兵之时,黄大人的护卫官来过灵溪,拜过不二天门,爬过高峰坡,进过神仙洞,住在八卦阵里,对那一片地形十分熟悉。

“你不能去,灵溪人都在回避,若有外人闯入,黄姑娘的修炼不得善终。”抬脚就要出发的护卫官被阿公拦下,急得头上的汗珠子叭嗒叭嗒直往地上掉。

“是不是秦楚又要开战了?”阿公很忧伤地问道。

“秦军在南郡屯兵二十万,扬言要攻打沅陵,黄大人要我无论如何接彭树和巴托回去。”

“黄姑娘已经落魂多日,再拖时日三魂七魄散尽就没得救,彭树不能走。”阿公的眼睛里泛出更稠浓的悲伤。

“那……那我接巴托走,黄大人说万一彭树走不了,巴托一定要接走的。”护卫官无可奈何,只好改口道。

“巴托进山挖药材去了,要天黑才回来,你们先吃碗酒,驱驱身上的湿气。”濮阿公端出一坛丹砂酒,又炒了一碗腊货下酒菜,招待两位来客。

灵溪盛产丹砂,地下有丰富的矿藏,濮家先人早在殷商时期就落居于此,以采炼丹砂为生。丹砂乃极阳之物,深埋在灵溪盆地之下,极阴极阳在此交汇,便生出一股滚烫的泉水,从河床上喷涌而出,昼夜不歇,时刻都在沸腾,四季如一。难以置信的是,只有一个屋身距离的猛洞河水,却常年清凉如雪,冬天的河面可以凝固结冰,但是近在咫尺的热水坑却依然温暖如故。热水坑有着神秘的气韵,能给缺阴者补阴,少阳者补阳,阴阳双亏者,补阴又补阳,额外地袒护女人,灵溪女人生了孩子,满月当天都要来热水坑出月,顺路采一篓子当季山花,插一大把在热水坑的北面,水北为阳,意为当阳花开。又将剩余的花瓣洒落在温泉水面,透出花蕊里的清香,然后跪在泉边默默祷告。仪式做完,脱去衣物,下水浸泡,洗去身上的污秽,放空凡事杂念,绕着热水坑慢游三个圈,然后坐在温汤里闭目养神,直至脸色红润,面若桃花,一身热乎乎的又温暖又轻松,才起身回家。

每日正午时分,阳气最盛,彭树陪黄姑娘准时来到热水坑,泡上一个时辰,风雨无阻,又从第八天起,濮阿公给一道符咒,每次下水之前,将符咒插在热水坑向北的位置,以驱除黄姑娘身上的阴邪之气。黄姑娘在第十天的时候,开始慢慢清醒,竟然认出了彭树,倒在彭树怀里大哭,问彭树去了哪里?说自己到处去找,还去了八面山,却找不到。

“你去八面山了?迁陵不是有秦军吗?”彭树惊悚不已,问道。

“他们说你在八面山上,我就上山去找。”黄姑娘哭泣道。

“他们……谁呀?秦军没捉你?”黄姑娘摇头,点头,又摇头,哭泣。

彭树以为黄姑娘真的去了八面山,又追问道:“你去……燕子洞了?”

“我追呀,追呀,追不到你,我追呀……”

黄姑娘忽然从热水坑里起身,要往水深处追去,而水深处有泉眼,沸腾的热水向上喷涌,一朵朵水莲花浮起又漾开,又浮起又漾开,黄姑娘纵身扑过去。彭树手快,跃身接住黄姑娘,赶紧往水浅处挪动,不然黄姑娘会被烫伤。这一惊骇,黄姑娘又昏迷了,紧搂着彭树的双手松弛下来,身体明显地往水里下沉,彭树只好将黄姑娘抱在怀里。看着心爱之人变成如此模样,彭树除了心痛别无它法,也不敢猜想黄姑娘羁押在秦营里经历了什么,遭了多大的罪,心里更加地憎恨秦军,憎恨司马错。

黄大人的担心果然应验,秦王派出使者,到了楚国的郢陈,要求觐见楚王,商谈议和之事。刚巧洪将军也回到郢陈,先行来见白公公,说明是回来给大王复命的,因为有了熊将军的下落。

“哪个熊将军?”白公公盯着洪将军问道。

“迁陵之战中在八面山失踪的熊将军。”

“他还活着?”白公公有些兴奋,一双眯眼闪出一道光亮。

“没……没……熊将军身犯重疾,恐难治愈。”洪将军不敢把八面山上护粮队的熊将军的死迅照实讲,拐了个弯,来个缓兵之计。

白公公叹一口气,双上双眼养神。不过白公公很快又精神抖擞,亲自给洪将军添上刚烧开的茶水,顺便问了几句黔中郡的情况,洪将军当然是报喜不报忧,一顿吹嘘,着实让白公公高兴。这不正好吗?秦王派信使来朝庭议和,顷襄王正要找人询问黔中郡的情况,摸清底细才好讨价还价。于是白公公就在楚顷襄王与左徒黄歇说完事情之后,悄悄告诉顷襄王,说洪将军回朝复命,候在宫外。

“宣洪将军进殿!”白公公亲自前来传达顷襄王圣旨。

洪将军喜出望外,没想到自己来得如此及时,如此地恰到好处,告诉跟来的熊三,一会见到大王,要下跪,即使大王赐坐,也要一直跪着,跪着,懂不懂?眼睛不能看大王,头要一直低着,可给我记清楚了?

洪将军跟着白公公来到殿前,顷襄王就坐在龙椅上,洪将军磕头下去,大王马上赐坐,洪将军大方落坐,但是一直佝偻着腰身。

“臣恭请大王圣安!”

“将军来得正是时候,黔中郡怎样了?”

“黔中郡已经回到大王的怀抱。”

于是洪将军添油加醋,把如何赶跑秦军的酉水之战和沅陵之战,详细讲给顷襄王听,顷襄王面带喜色,对洪将军的“亲自指挥”取得的胜利很满意。

洪将军见顷襄王心情大好,又不失时机地汇报道:

“熊将军找到了,可他……身体有疾,不能亲自来拜见大王。”

“身体有疾?何时能愈?”

“恐难愈。”

顷襄王身子微微一颤,两眼盯住洪将军,“哪儿找到的?”

“在迁陵八面山一个山洞里,那个山洞是我军的粮库,熊将军镇守军粮。”洪将军就把燕子洞的情形一一讲给顷襄王听,还说带来了一个知情人。

熊三被宣进殿,远远地跪倒在楚王面前。“这个酉水兵,一直跟着熊将军在山洞里守粮,后来从山洞里突围的时候开分走,熊将军一行人走暗道,全部遇难,十几个酉水兵跳悬崖,仅活两人。”熊三一直哭泣,不敢看楚王,也不敢说一句话。

“你叫熊三?酉水人?”楚王问道。

“我家本在郢城,逃难到了酉水。”熊三不敢说自己是酉水人,怕落下欺君之罪。洪将军吃惊不小,差点一个跟头栽倒在地。楚王半晌没说话,也没有再问什么,只对身边的白公公吩咐道:“熊将军后人找到没有?善待将军后人。”

“奴才记住了。”

洪将军回到驿站,就让熊三搬来和自己同住,然后详细询问熊三一家的详细情况,是如何逃到酉阳的。熊三讲述了一家是如何从郢城逃难,母亲是如何病死途中的,但是父亲的身份,熊三守口如瓶,只说父亲是个商人,常年往返于汉口与沅陵,所以逃难来到了沅陵,后来又到了酉阳。洪将军没问出什么破绽,也就没有再问。

几天之后,洪将军准备启程回沅陵,白公公来找,要留下熊三。“难道熊三是熊将军的…家人?”洪将军问道。

“这个难说,都是郢城的熊氏,难说不是一家人。将军可都听见了大王是怎么说的?”洪将军点头,不得不佩服白公公如此地善解王意,万一这个熊三真是王公贵族呢?白公公可不立了大功。

大概是吃了洪将军给的定心丸,楚顷襄王便草草打发走秦王派来的议和信使,摆出强硬的态度,决不割地求和。本来呢,秦王的议和条件也很辣眼,任凭是谁也不会接受。什么条件呢?秦王说我大秦退出黔中郡可以,但是你楚王必须把上庸和汉北两块地皮子划给本王。秦王的如意算盘那是打得叮当响,如果得到上庸和汉北之地,就可与汉中商於两地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对楚国控制的汉水下游形成绝对优势。而对于楚国而言,秦国这一着棋犹如狩猎中的围猎,试图把楚国围起来,然后择时吃掉,吞并整个楚国。

楚顷襄王即使再软弱,也不会软弱到往别人挖好的陷阱里跳,断然拒绝了秦王的幻想,于是恢复了元气的秦军,从南郡和巴郡同时出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黔中郡双面夹击,搞得黄大人措手不及。此时的洪将军还在返回黔中郡的路上,黄大人不得不亲自披挂上阵,但是沅陵境内的十万人马,本是镇守洞庭郡的,一直都由洪将军率领着,黄大人指挥起来非常吃力,甚至指挥不动。

迫在眉睫,黄大人立即派人去喊彭树巴托归队,而此时的黄姑娘还在恢复期,七七四十九天的温泉疗程才过了一半,但是黄大人的秘令十万火急,彭树不得不放下黄姑娘,前往沅陵准备战斗。

40、

只有一个巴托,沅陵和酉水河,只能放在一处,不可能两全。于是黄大人命令五溪王的几万人马死守酉水河道,并且火速请来田大伯和熊将军,再摆蛇阵守白虎滩隘口。彭树巴托则镇守沅陵,全力对付从南郡杀来的秦军主力。南郡下来的可是白起的人马,是秦军主力中的主力,不像司马错的队伍中有巴蜀杂牌,并且有了上一次的教训,也摸清了沅陵东北面的复杂地形,主力军一路过关斩将,直逼沅陵城。

打了个黄大人措手不及,只好匆忙应战,彭树和巴托被推上前沿阵地。白起的人马非常狡猾,一个昼夜的急行军,就越过了沅陵东北面的密林地带,等黄大人调兵遣将,召来彭树巴托之时,白起的先头人马已经到了沅陵城外,堵死了沅陵城里的楚军出城关口,巴托和彭树也被堵在沅陵城内,科洞毛人的“天兵天将”几乎用不上。

白起派人送信给黄大人,说是为了避免双方不必要的伤亡,请楚军撤离黔中郡,撤出沅陵,否则血洗沅陵城。白起在秦人眼里是战神,在楚人眼里是魔鬼,屠城之事说得出做得到,楚国的鄢城数十万民众,就是被白起放水活活淹死的。黄大人给白起回了一封信,装于小锦囊内,封死,要信使回去面交白起。白起接到黄大人的秘信,大吃一惊,立即命令沅陵城的秦军原地待命,不得踏入沅陵城池半步。

黄大人到底给了白起什么样的锦囊妙计,促使他服了软呢?锦囊妙计肯定不是,而是一大杀手锏:司马错落在黄大人的手里。白起此番带领秦兵杀来有两大目的,除了要挟楚王割上庸汉北两地,就是寻找失踪的大将军司马错。

司马错可是秦国的三朝元老,秦军的灵魂人物,年轻时力主灭巴灭蜀,结果一战成名,将其纳入秦国版图,置蜀郡和巴郡。其实也不能全怪司马错心狠手辣,怪只怪蜀巴自己,本来两国相邻,应该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偏偏这两家人经常斗殴,交恶,有一次巴国出兵蜀国,蜀王求救秦王出兵,秦王派司马错披挂上阵,结果司马错直接就把蜀王杀了,把蜀国灭了,之后又顺势灭了巴国,秦国多了蜀郡和巴郡。这一次司马错来灭黔中郡,就带了相当一部分巴蜀士卒,结果壶头山一战受重伤,成了楚军的俘虏。

白起决定亲自见黄大人。黄大人本是楚国大将军,在气度上不输白起,双方一见面,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肯让步。黄大人要白起退兵,退出黔中郡地盘。白起要黄大人先放出司马大将军,否则屠城。

秦楚两大将领第一个回合的交锋,不欢而散。

洪将军回到洞庭郡,洞庭郡治在长沙,那里还有十万驻军,洪将军顺道去看看,惊获白起领兵杀了回马枪,又包围了沅陵,半是担心,半是幸灾乐祸,心想看他黄心如何收场。黄大人派人到洞庭郡搬救兵,紧急支援黔中郡,洪将军装聋作哑,自己不去,信使也不去,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等了十天半月,洞庭郡没有动静,就连派去的信使也不见回来复命,黄大人以为信使遭遇了不测,也就不抱希望了,只能以司马错为筹码,与白起周旋,另外派人去朝廷送信,要楚王速派主力来灭白起。历来杀伐果敢的白起,岂肯给黄大人充裕的时间去排兵布阵?再说二十万人马在沅陵城外闲着,要吃要喝呀,于是白起送来第二封议和书,限黄大人三日内放出司马大将军,否则屠城!

三日期限已到,白起收到黄大人的复函,说是司马大将军已经被送到黔中郡与南郡交界处,请白起领兵去交界处去接人,当然白起也可以屠城,那先死的肯定不是五溪人。白起不敢轻举妄动,秦襄王可是有交待,不惜任何代价,找到司马大将军,王命难违,白起被迫撤兵,司马错毫发无损,回到秦军里。

秦襄王召见司马错,问黔中郡如何取舍,司马错如实告之:

“五溪之地物产丰富,有金银铜铁矿,可在此地造兵器,还可将南郡巴郡连成一片,是兵家必争之地。且水路发达,上接巴蜀,下达云锡,可将云之锡矿和清水江的盐巴,顺酉水河道运往巴郡,直达咸阳城。但是五溪蛮人不好对付,戾气重,妖术多,一人可抵千军万马,蛇鼠都可应战,即使现在拿下了,将来治理起来也非常难。”

“依将军之见呢?”

“先取上庸汉北之地,黔中郡可后一步。”

“与本王不谋而合,那就依了大将军的。”

秦襄王又给楚顷襄王去一道议和书,要求楚割上庸汉北之地,秦可保证不再踏入黔中郡半步。为表诚意,屯兵迁陵的秦军撤回了巴郡,但是暗地里却往南郡增派兵力。其实迁陵的秦军过不了酉水河的白虎滩,只是一个摆设,撤不撤影响不大。

秦国历来以实力说话,南郡大张旗鼓地增兵十万,这是给楚国探子看的。果然有楚国探子雷急火急跑回沅陵报告,黄大人长叹一声道:

“秦本虎狼之国,永远不会满足的。”黄大人力排众议,给顷襄王上了一道折子,点明秦王步步为营的狼子野心,今天割让了上庸汉北,明天就会轮到黔中郡,等秦王把黔中郡周围的土地都蚕食殆尽,黔中郡就是坛子里最后剩下的那个粑粑,十拿十稳。

白起又等了一个回合,等两位大王运筹于帷幄,不动一兵一卒,协议达成,秦国再收进两块地皮。可是一个回合等完,楚王还未派人来送契约文书,黄大人也不回复白起的最后通牒,这不明摆着是要开战吗?白起再用兵,先头人马一夜之间攻下沅陵城。黄大人则有意让出沅陵城,迅速切断白起先头人马的退路,五溪精兵被调至黔中郡与南郡的接壤处,并且全部埋伏在密林深处,堵截秦军增援。彭树巴托已撤出沅陵城,绕到了白起先头人马的身后,依然埋伏在密林之中,跟十万楚军在一起。洪将军的洞庭兵不来救援,连信使都不来一个,大概就等着看黄大人如何丟盔弃甲,兵败如山的笑话。

白起凶残却不是莽夫,用兵精得很,黄大人的排兵布阵他看得一清二楚,心想你黄心不就是这点家当吗?我二十万秦军主力,怕你十万残兵败将不成?秦军出发了,有了前次的探路,这次轻松多了,可以长驱直入,无所畏惧,就像大秦的一把长剑,直插沅陵城。秦军先头人马五万,五溪精兵两万,很快交锋接上了火,一阵弓箭射杀之后,五溪精兵且战且退,往密林深处逃跑。

五溪精兵都是本地人,从小就在山里长大,入了森林,如鱼得水,跑动起来十分灵巧敏捷,大个子秦兵追赶起来还得费股子力气。重峦叠嶂的密林里,时而显示一串五溪精兵的身影,时而又乱飞一顿暴风骤雨式的獠竹箭,把秦军的先头部队惹得七窍生烟,挥舞着长剑使命追赶,他们的任务是要迅速穿越这百十来里的崇山峻岭,像一把长剑插在沅陵街头。

白起也听说过五溪蛮兵有妖法,能呼风唤雨,可聚拢蛇蝎,但是没有亲眼见过,早几日秦军穿越这片密林时,没有什么“天兵天将”,所以只当那些传闻仅仅传闻而已,或许是司马错兵败,故意编造个借口。经过十里八里二十里的试探,只有本地蛮兵像猴儿一般跳来跳去,哪有什么稀奇的妖术,于是白起下令后续人马紧急跟上,一股作气横穿过去,直达沅陵城。

一阵刺耳的呼啸声,穿透在密林深处,一阵狂风大作,暴雨临盆,巴托开始行动,五溪精兵早已跑出秦军的追赶,跑向埋伏在巴托身后的楚军。秦军以为天气突变,要下大暴雨,本能反应去找可以躲雨的地方。没等他们找到藏身之处,乌云风卷而来,远处电闪雷鸣,近处暴雨如注,一排排大树拦腰截断,漫天树枝肆意横扫,秦军队伍大乱,初砍杀者无数。这一回合的交锋,秦军并未占得先机,白起的先头部队略有损失,但是对于有着二十万人马的秦军而言,可以忽略不计。

白起一看天呈异相,忽然平地起风雷,就联想到传言中五溪蛮人的妖术,立即命令部队停止前行,避免进一步的伤亡。楚军也不追击,毕竟人家有二十万大军,黄大人手中能用的人马只有十万,加上两三万五溪精兵,数量上也敌不过秦军,并目白起的人马都是战斗力非常强的秦军主力。

白起出兵黔中郡之时,秦襄王有交待,一是寻找失踪的司马大将军,二是从楚人手中抢地盘,为日后大秦开疆拓土作准备。但是无论是哪一项任务,保存实力是重中之重,白起手里的这些人马,跟着他一起出生入死,征战南北东西,是他在秦军稳坐大将军位置的筹码,他当然不会拿他们去送死。

这样僵持了十天半月,楚王还没有送出议和书,白起拍案而起,十万大军如黄河决堤一般,直赴沅陵,壮阔的气势就连巴托也被震蒙了,偏巧彭树又不在身边,前天夜里被施河人赶回去为他娘披麻戴孝去了。巴托失去了主心骨,功力大减,十几位号称天兵天将的科洞毛人也被冲散得七零八落,本就是软蛋的楚军扑倒在地,不敢轻举妄动,秦军一鼓作气冲破三层封锁线,一把利剑高高地插在沅陵街头。

楚顷襄王的议和书被快马加鞭送到秦襄王手里,秦襄王终得上庸汉北两地,然后白起的主力退出黔中郡,带着司马错回咸阳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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