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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大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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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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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王村》连载

第一十七章 秦败壶头山

三十七

司马错释放了黄姑娘,得黄大人提供的十日军粮。本来司马错开价二十日军粮,黄大人只给十日,秦军已陷孤立无援之境,又有五溪精兵追杀,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了,司马错迫不得已,接受了他认为不平等的条约。

黄大人这是假公济私,若被楚王知晓,可是杀头之罪,所以不敢声张,没有透露给任何人,包括五溪王和彭树。

几万五溪精兵迅速集结,屯兵沅陵附近的盘瓠庙,五溪王亲自坐镇指挥,彭树巴托任主力战将,黄大人是幕后靠山,麻洢洑沿线的十万楚军,就像一张大壕,布在往东往北的要道处,虽然两军有约,互不出兵,但是楚军占据着有利地形,又是在自己的地盘上,保不准关键之时,在秦军背上插一刀呢,这让司马错胆战心惊。

沅陵的春夏之交,是瘟疫流行季,本地人以雄黄朱砂驱疫避邪,少生病痛,可是秦营里,似有瘟疫来袭,连续几处呈来报告,司马错心急如焚,想尽快逃出沅陵,摆脱眼下困境。

于是有人献计,劝司马错与本地蛮人讲和,眼下的黔中郡已在秦人手中,分些利益给蛮人,让蛮人归顺大秦,不给楚军有可乘之机。

一生战绩辉煌,灭了蜀国又灭巴国的司马错,遭遇到前所未有的困难,万不得已接受了下属的劝谏,准备派出信使,先给蛮军送一封议和信,看对方如何反应。

经过一番排查,当年在八面山上被捉的小羊倌熊三,入了将军们的眼。

此熊三莫不是酉阳熊三?正是。当年和宝儿在八面山顶被秦军发现,赤身裸体地躺在草丛中,冒充是迁陵的放羊倌,逃过一死,就留在秦军里喂马,后来熊三被上司挑去从军,辗转来到沅陵,宝儿依然留在迁陵喂马。

熊三已经十八岁了,出落成英俊少年,做了秦军里的“百将”,也许将军的儿子天生就是做将领的料,即使在敌人的军营里,也能茁壮成长。

“熊三,将军有话问你,跟我走。”刚才的那位中将又来喊熊三,熊三跟着他再去见将军。

“将军,熊三来了。”将军似乎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难事,来回在帐篷里疾走,穿戴盔甲,手握长剑,双眼突起。

熊三心里一阵惊骇,难道这一转眼的工夫,将军就遭遇了什么大事情?

“你可晓得,你们酉水河有个科洞毛人?”

“回将军的话,小时候听老人们讲起过,但是没见过,到底有没有也不晓得。”

“都讲了些什么?”

“老人讲从迁陵下来的酉水河边,有个白虎滩,白虎滩附近有几十个岩洞,其中一个大岩洞里住着一个神人和他的家人,其它洞里住着天兵天将,但是谁也没见过那位神人。”

熊三似乎猜到军营里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或者是奇怪的事,也一定与那科洞毛人有关。

熊三忽然觉得头晕站不稳,他猜到了一件大事,他心乱如麻,他实在支持不住,晕倒在地,将军护卫立马喊人把熊三抬走了。

不大一会,熊三醒过来,就哭,同帐士卒以为他中了邪,就去掐他的人中,有位士卒取来一瓢凉水,泼在熊三脸上,熊三晓得自己失了态,就不哭了,只在心里痴痴地想着心事。

难道科洞毛人来了沅陵?沅陵的秦军与他交了手吃了败仗?谁领他来的?楚军吗?楚军肯定不是,科洞毛人不会认楚军的,唯一能搬动科洞毛人的只有酉阳人!宝儿爹?覃虎爹?还是树板儿?熊三刚才想到彭树,就突然晕死过去。

难道树板儿还活着?掉下悬崖没有摔死?又回到了楚营里?

熊三开始盘算着如何从秦营逃出去,去找树板儿他们,加入到树板儿他们队伍中去,把沅陵的秦军统统干掉,为死去的小伙伴们报仇。

熊三又忽然想起老爹,想起儿时的事情,之前不懂老爹为何要领着他们一家逃难,本来他们在家里生活得好好的,现在已懂,一定是为了逃命,爹才会选择背井离乡,就如现在的自己。

都说父子连心,此话不假,熊大伯一直觉得自己的三儿还活着,也许活在楚营里,也许活在秦营里,所以彭树去了沅陵之后,他依然留了下来,留在五溪王的队伍中,希望老天有眼,让他找到他的三儿。

熊大伯找过他的儿子,迁陵秦军在白虎滩两次兵败,熊大伯都亲自翻看每一具尸体,看有没有认识的面孔,也顺便把死者的刀剑武器取走,交给彭树。

没有人知道这个老头曾经是楚国的将军,五溪王只晓得酉阳人与秦军有血仇,晓得这个老头的儿子下落不明,不曾想过这个老头留在他五溪王的队伍里,暗地里在悄悄地寻找儿子。

秦将军又找来熊三,要派他去沅陵附近的盘瓠庙送信物,因为白虎滩的五溪精兵移到了盘瓠庙,专门对付沅陵的秦军。

熊三心中窃喜,振振有词道:“双方交战,不杀使者,五溪本地人也懂这个规矩,本人愿意当这个使者,送信去盘瓠庙。”

“你若能退五溪兵,本将军给你升职,就留在本人身边做个副手。”

熊三本来是想找个机会逃出秦营,没想到将军许下如此的高官厚禄,熊三在倾刻间有了动摇,有了真心去做信使的想法。

秦将军给熊三派了个保镖,是个牛高马大的秦军杀手,两人带着将军的信物,去了盘瓠庙。

熊三也不是本地人,对本地山路不熟悉,但是好歹在沅陵混了这两年,练就了看山势辩方向的本事,一个时辰的工夫,来到盘瓠庙附近,遭遇埋伏的五溪精兵,熊三说自己是秦军信使,被带到五溪王面前。

“你们是秦军的信使?”

“是的。”

“把信物拿出来。”熊三拿出议和书。

五溪王识字,认真看了两遍,也给秦将军回了一笺,装在竹筒里,交给熊三。

熊三不认识五溪王,五溪王身边之人也不认识熊三,熊三本想开口问一问,表明自己是酉阳人,但是身边的保镖寸步不离自己,没得机会问。

五溪王也客气,礼待熊三,供他们吃了中饭,便送他们离开。

送行者三五人,穿戴盔甲,一身捂得严严实实,因为深山密林中有毒蛇,楚军都是这样的装束,五溪精兵的装束都是楚军提供的。

送出二十里地,双方就此告别,熊三忽然觉得依依不舍,不管对方几人中有没有彭树,熊三都想留下个信号,希望能够传到彭树的耳朵里。熊三幻想着彭树活着,也许就在五溪王的队伍中,也许就在眼前这几人中。

留个什么信号呢?熊三急中生智,故意靠近路旁的大树走,走到一棵大树下面,往地上一倒,大喊一声:“树板儿,有蛇!”

保镖以为熊三被蛇击倒,就停下脚步,等着熊三爬起来再走。

一旁的几名五溪兵也听到了惊叫声,借势去拉倒在地上的熊三,想仔细看一看,到底什么人?为何喊树板儿?彭树的小名叫树板儿,只有五溪王和酉阳人才喊彭树小名,这几人都是五溪王身边的心腹,认得彭树,心中犯疑,难道秦军里有酉阳人?

但是秦军保镖行动敏捷,迅速拉走了熊三,没给五溪兵接近熊三的机会。

双方就此告别,各自回各自的营寨。

熊三回到秦营,立刻就被召去问话,熊三拿出五溪王交给的竹筒,递给将军。将军打开竹笺上下看了两遍,随口骂道:

“五溪蛮子,这次算你狠,先放你一马,回头再来收拾你。”

熊三识字,但是没有机会看信的机会,也不敢私拆信件,听到秦将骂声,大概猜到五溪王没写什么好话。

五溪王的确没有答应司马错的“借道”要求,还在笺中信誓旦旦说道,五溪地盘都是他五溪王的,不仅仅酉水河道秦军过不去,其余四水都过不去,濮人有巫师,苗人有战神,到处都有天兵天将,秦军插翅难飞。

五溪王故意这样写,目的就是要把秦军往楚军的埋伏圈里赶。

秦将军不知是计,气得面红耳赤,一阵痛骂,然后又问道:“你们一路可否安全?有没有遇到什么稀奇的事情?”

“深山密林中毒蛇太多,还能上树,熊三走着走着,就被树上的毒蛇袭击,幸有盔甲遮挡,不然就没命。”

“五溪的伏天毒蛇很凶,不仅隐藏在树丛中,还能爬上树袭击路人,最好是避开走深山老林。”熊三补充道。

将军思考了一会,就下军令状:

“明日动身,继续往东往北方向撤离,尽量避免走密林深处,顺着沅河岸边走。”

殊不知将军的这一命令,却是楚军等了多少天的期待。

秦军整装出发,不再遮遮掩掩走山边小路,而是大队人马顺着沅水岸边行军,渐渐进入到沅陵天险壶头山一带。

壶头山高一百余里,广袤至三百里,山上全是层层岩石,草木不生,山脚急流险滩,千折百回,几乎没有一片坦途,大队兵马只能在悬崖边或山洞里栖身。

秦军的动向楚军看得清楚,心里又恨又乐,骂道:“你个欺善怕恶的司马错,五溪蛮你斗不过,就当缩头乌龟,调过头来欺负我大楚,敢把人马往麻洢洑线上压过来,欺我楚军无能是不是?哈哈哈!”

楚军这一支人马的指挥官叫洪将军,洪将军曾经是黄大人的老部下,如今与黄大人平起平坐,正是意气风发,建功立业之时。

三十八

秦军行至壶头山,打算在这里作个休整,立马往东北撤退,去秦国新置的南郡,避开酉水精兵把持的酉水河道。

南郡本是楚国的地盘,并且是楚国的郢都,犹如秦国的咸阳,是朝庭所在地。但是几年前郢都被秦将白起所灭,新置南郡,司马错则用兵黔中郡。

秦军的粮草及及可危,一闪眼几日已过,司马错决定急行军离开沅陵,离开壶头山,不再幻想着消灭楚军,当下最要紧的是保住自己人的生家性命。

“将军,前方传来消息,秦军突然开始急行军。”楚军的眼线回来报告。

“秦军想逃跑?往哪个方向移动?”

“往东北方向移动,是不是想去……?”因为秦国新置的南郢,本是楚国的老窠郢城鄢陵一带,楚军以之为耻,所以不明讲。

“坚决不能让他们跑了,不准他们离开沅陵半步!去送信给黄将军。”

黄大人收到前方楚军来信,立即召来彭树和巴托,要送两人去楚军营,秦楚两军开战在即。

彭树巴托被送到楚将军面前,将军告诉二人,有十万楚军埋伏在壶头山的密林深处,决不让秦军逃之夭夭,早闻五溪精兵在白虎滩立下大功,所以特别请来酉水王彭树,有重要任务交给两人去办。

“请将军吩咐!”

“你们带上一万人马作为先行部队,去攻打壶头山,干掉秦军的前锋,并且守住往北要道,不放跑秦军一兵一卒。”

“是!”有巴托在身边,彭树信心百倍,两人相视一笑。

“赢了这一仗,本将军给两位升军职,就留在我的军营里。”

巴托虽然听不懂将军的话,但八九不离十已经猜到将军的意图,他用手势给彭树表达到:一万人太多,一千人足够,要带酉水兵一千人。

彭树也用手势表示道:将军说一万就一万,到时要多余的人马躲起来就是,就像在白虎滩那样,多余人马一律躲进山洞里,免得误伤。彭树领着一千酉水兵包括十几位科洞神人,跟着将军去了军营。

楚军的这支人马本是洞庭郡驻军,士卒以洞庭人为主,个个识水性,皆可做水师,但是深入到沅陵这样的大山里,多少有些不适应,有些士卒甚至晕山,辨不清方向,急需本地向导,所以彭树和巴托的加入,一万士卒高兴不已。

领头的将军听说五溪蛮中有神人,有巫师,会施法,心想眼前这两人莫不就是?再一细看巴托,虽然身穿兵服,头上包一大块头巾,遮住满脸如猴儿般的毛发,但是依然显示出异样,尤其是那双褐色的眼睛,闪着血淋淋的目光,问道:“你是巴托?”

“他是科洞神人。”彭树回答道。

当天夜里,电闪雷鸣,突然刮起龙卷风,下起大暴雨,刮断了附近的树枝,刮裂了壶头山上的岩石层,整整折腾了一夜,天亮时候才稍微消停。

到了第二天中午,暴风雨卷土重来,壶头山上本来就松动了的岩石层,又层层松动,飞起一片片石块,时不时落入山下,密集处汇积成泥石流,稀疏处碎石乱飞,声势有些吓人。

在壶头山下急走的秦军,被迫慢下脚步,尽量往岩洞里躲避。但是壶头山是座形似壶头的光秃秃的岩石山,少有岩洞,只有悬崖绝壁,所以这种恶劣的天气,秦军难免有死伤。

“所有人马靠河边走,远离岩石山,小心被岩石流砸中。”前面领队的将领往队伍里传口令,队伍继续前行。楚军始终与秦军保持相对的距离,不远不近跟着秦军走。到了下午,暴风雨稍有打住的时候,彭树传口令下去,所有人马停止前行,赶快隐身河边藏身,没有接到重新出发命令,不得出来。

楚军开始排兵布阵,大队人马原地埋伏,截断秦军退路,彭树和巴托的酉水兵迅速绕道前行,挑选有森林覆盖且又宽敞的地方,便于施展神功,大批量地消灭敌人。到傍晚时分,暴风雨卷土重来,头顶的闪电几乎就在头顶闪过,炸雷就在耳边炸开,这是天公作美,给战神巴托拉开了序幕,一场腥风血雨乘着滚滚雷声而来。

秦军当然闻不到其中的血腥味,他们对巴托无知,也许迁陵援军兵败白虎滩时,有人曾经向沅陵的秦军提及过,但那只是一句话而已,沅陵的秦军谁又真的见识过?没见识过就不会有记忆。

一天的急行军,又遇大暴雨,秦军很疲惫,傍晚时分正在吃夜饭,忽然就是一阵狂风席卷过来,把地上的锅鼎和手上的碗筷,吹得像一只只荧火虫,在半空中闪烁,人也几乎被吹翻。

还没等秦军反应过来,又一阵狂风袭来,半空中像荧火虫一样飞舞的东西,劈头盖脑地砸下来,都是尖石块和断树枝,一个个秦兵应声倒地,爬不起来,即使有爬起来的又遭遇第二轮袭击,纷纷倒地,没有了气息。

一阵响彻云霄的电闪雷鸣,天边出现了一层层七彩红霓,伴随着惊魂的雷声,如一排排天兵天将,腾云驾雾,风驰电掣,临空而来,有人大声惊呼道:

“天呈异相!天呈异相!不是神仙出没!就是妖怪下降!赶快躲起来!避免伤亡!”呼喊之人还没把话喊完,半空落下像飞标一样的尖石块,就铡下了他的头颅。

“呜!呜呜呜!”又是一阵狂风卷起,断枝和乱石块纷纷从天而降,秦兵则纷纷应声栽倒在地,乱作一团,想躲却无处躲,想逃也无路可逃。

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天急行军没有进食的秦军将士,的确需要进食了,的确走不动了,所以大家一齐动手,拾柴火,找水源,虽然下了一整天的暴雨,地下到处有雨水流淌,但是秦军还是很慎重,尽量去找山泉,怕地上的雨水浸了蛇毒。但是老天爷偏不给秦军方便,又是一阵凌厉的暴风雨刮来,刚刚燃起的火苗扑息了,仅存的一点希望也息灭了。

三十里开外的楚军躲在密林丛中,只感觉到天气有异样,暴风雨异乎寻常地猛烈,以为是遇上最坏的天气了。但是楚军中有五溪精兵,他们曾经在白虎滩见识过科洞人的神功,他们看到此情此景,就想到一定是巴托请来了天兵天将。禁不住欢呼道:

“快来看!快来看!神仙又显灵了!天兵天将来了!天兵天将来了!”

“轰隆隆!咔嚓!”

电闪雷鸣,暴风雨倾盆而下,夹裹着一浪高过一浪的山啸声,午夜的群山密林中,额外地惊心动魄,仿佛天崩地裂一般。

这样的雷雨风暴整整持续了一个通霄,到第二天黎明,才稍微有点势弱,一直到中午时分,才平静下来。埋伏在周围的十万楚军,见时机成熟,立即实施作战计划。

一方是守株待兔,准备得非常周密,一方是仓惶出逃,人生地不熟,不用交战,输赢早已定。但是楚军吸取八面山一战之教训,不燥不狂,步步为营,将秦军围进包围圈,赶至山穷水尽处。

秦军中本来有小面积的瘟疫流行,得不到本地药方,得不到有效治疗,瘟疫面积在扩大,死伤者越来越多,加上这样的恶劣天气,真正地害怕起来。司马错也在队伍中,紧急召集几员大将商议对策,一致以为逃命要紧,能逃多少出逃多少出去,这恐怕是司马错戎马生涯中,因为轻敌而付出败得最惨的一回。

秦军先是往前突围,想迅速摆脱身后的追兵,但是前面有几万楚军守株待兔埋伏着,像八面山一样拦住了去路,突围就等于送死。道路左右两边,一边是悬崖峭壁的壶头山,一边是急流险滩的沅水河,都是死路。不能前进,就只能后退,但是身后更恐怖,正好钻入彭树一万人马的囗袋之中。

楚军将士们准备与敌人硬拼,杀个秦军片甲不留,雪八面山之耻,但被巴托阻拦,巴托要将士们回避。科洞神人故伎重演,一阵呼风唤雨之后,就在森林里来回奔跑,一棵棵参天大树应声倒下,一群群残兵败将也应声倒下。

由于前方的秦军把守得严实,秦军残余纷纷后退,以为躲进身后的树丛中可以暂时安身。这可成全了巴托,他可是从来都没有如眼下这般地大气磅礴过,这么大的场面,这么多的敌人,这么多来帮忙的自家兄弟,说变就变的天气,众生飞渡的天空,隐身于苍穹之下的芸芸众生,这是他憧憬过的的场景,终于在此时此刻,得以实现!

经此一战,秦军元气大伤,几乎全军覆没,少有的幸存者,也做了楚军的俘虏。秦军死伤太重,裸露的尸体如果得不到及时处理,就会腐烂发臭,酿成瘟疫,所以楚军准备火葬秦军尸体。

楚军正在打扫战场,其中一名幸存者苏醒过来,摸索着爬起来,跪地大声喊叫:“我是酉阳人,我认识彭树,我不是秦兵。”

兴许是熊三命不该绝,打扫战场的正好有五溪精兵,熊三这一喊,几名五溪兵围拢来仔细辨认。

三十九

几名五溪精兵都是沅陵本地人,与熊三不熟悉,认不得熊三,他们怕其中有诈,就审问道:

“你是酉阳人?叫什么名子!”

“叫熊三,和彭树住在一起。”

“你怎么会在秦营里?给秦军卖命?”

“几年前,我们酉阳人去迁陵戍边,遭遇秦军攻打迁陵,我被秦军捉去了。”

“听说你们酉阳兵都死了,你怎么还活着?”

“秦军以为我是放羊娃,就没杀我。”

“看来你命真大,昨夜的神仙都不杀你,等我们把战场打扫干净,就带你去找彭树。”

“你们认识彭树?”熊三哇地一声大哭。

“我们二大王,当然认识!”

“多谢几位兄弟!日后一定报答你们的救命之恩!”

熊三身上有伤,被横扫过来的树枝击中,当场晕死过去,又经半天的暴风雨,到现在也起不得身。五溪精兵看他是酉阳人,自己人,就轮流背他回到楚军营。

彭树正在将军身边说事,将军的贴身护卫进来报告,说是几名五溪精兵打扫战场时,发现一名受伤的秦兵,秦兵自称叫熊三,是酉阳人,前年在迁陵之战中被秦军当做放羊娃抓走……

“熊三?熊三还活着?”彭树十分意外,也十分兴奋。

“你认识熊三?”将军问道。

“认识认识,我们酉阳人。本不是酉阳人,逃难来的。”

“把熊三叫过来。”将军吩咐道。

“熊三晕死在战场,是几名五溪兵背回来的。”

“让五溪兵背到这里来。”将军又吩咐道。

两名五溪精兵背熊三来到将军营帐,彭树一下子扑了上去,抱住熊三泪流不止,反应过来的熊三大喊一声树板哥,抱住彭树痛哭。

将军示意彭树先回避免,护卫官带着彭树去了另一个营帐。

“吃口水,讲讲你在秦军里的事情。”将军递给熊三一碗放了雄黄的茶水,军营里都喝这种药水,防止瘟疫流行。

一天未进粮食的熊三本想要碗饭吃,已经饿得浑身无力,但是彭树被喊走了,将军面前不敢开口,将一碗水咕噜噜喝干。

“我们去迁陵戍边,正赶上秦军攻打迁陵,楚军吃了败仗,我们就…就被敌人抓走了……”

“秦军怎么没抓彭树?”

“我们酉阳壮丁都在护粮队,分在燕子洞守军粮,后来从燕子洞里逃出来的时候,彭树摔下悬崖,我们都以为他死了。”

“将军去了哪里?”

“将军?哪个将军?”熊三一阵惊骇,以为问自己父亲。

“你们护粮队的首领。”

“首领没有回到沅陵吗?我们分开的时候,首领说两月之后在沅陵汇合。”

“至今下落不明。”

熊三眼泪扑簌簌往下掉,他原本以为在燕子洞分手之后,那些继续寻找出口的人马早已回到了沅陵,回到了军营……

“说说你们在燕子洞里的情况。”

“我们护粮队余下的人马躲在燕子洞里,后来怕秦军来搜洞,就说要突围出去,又不敢走迁陵这边的洞口,就走暗道从另一个出口突围。但是走到洞深处,有人晕洞走不动了,就分开走,将军他们继续往洞深处走,我们往回走,回到迁陵这边的洞里,后来我们就跳崖出逃,遇到巡山的秦兵,大约有十来人,双方交手,秦兵和彭树他们掉下悬崖,我和宝儿后来被秦兵捉去了。”

“这么说来,将军与你们在暗道里就分开了?之后就没有再见面?”

“没有。”

将军没有再问什么,熊三回到住处,彭树送来夜饭,特地放了两片野山羊肉。

两年前发生在八面山燕子洞里的事情,一直是个迷,因为一直没有燕子洞守军粮的人回队,朝庭里一直惦记着这件事,惦记着失踪的护粮队的将军。

彭树被将军喊去问话,彭树关于燕子洞的讲法,大致与熊三所述差不多,

“明天一早出发去迁陵,寻找将军,你也去。”

“是!熊三去吗?后来的事情只有他清楚。”

“那就带上熊三吧。”

一支寻找护粮队将军的人马从沅陵出发,人数不多,只有三五人,在将军贴身护卫的带领下,翻山越岭走小路,去了迁陵。

迁陵的秦军在白虎滩两败之后,剩余的两万人马害怕山民暴动,就退守到巴郡,迁陵成了一座空城,彭树他们乘着暮色摸进迁陵城,没有发现异常,又连夜摸进八面山,悄悄宿营在八面山上一个岩洞里。

第二天准备进燕子洞,但是徒手进不去,要做一架软梯才行。彭树和熊三驾轻就熟,砍来藤条,亲手编制了一架软梯,又砍来枞树兜,做了几十个火把,可在洞里照明,万一不能照明,也可以做标记。

春夏之交,洞里湿气重,彭树和熊三带路,几人爬上燕子洞,留一人守洞口,万一秦军在附近有埋伏,立即砍断悬在洞口的软梯,保护洞里人。

彭树和熊三记忆犹新,迅速找到那条暗道,凭着记忆和曾经留下的路标,往洞深处寻找。

彭树记得好几条暗道里藏着有军粮,并且一直藏到洞深处,但是眼下怎么一颗粮食也不见呢?难道是秦军搬走了?本来想问熊三,但此时此刻不方便问,彭树只跟在熊三后面默默前行。

洞口有光线看得见,越往里走越是漆黑一片,他们点亮火把,继续前行。但是洞深处空气稀薄,湿气重,火把慢慢地熄灭了,他们只能摸黑前行。

熊三刚刚经历过那样一场生死劫,元气大伤还未恢复,经受不住洞深处的毒气,开始晕洞,几次倒地被彭树扶起,彭树就要熊三在原地等待,若是等不到彭树回转,就独自出洞去,独自回酉阳去。熊三忍住没哭,但是心里却在流血,怕这一别成永别,才刚刚团聚呀。

又走一程,彭树意识到此处就是和将军他们分别之处,也是燕子洞里的十里死亡暗道,如果说将军一行人没能走出燕子洞,很可能就倒在这十里暗道中。

彭树也有些晕洞,感到呼吸困难,继而头晕目眩,重心不稳,倒在地上。胸口的小竹篓刺痛了彭树,彭树忽然记起这个小竹篓是巴托娘送的,但是不知里面装着什么,从来没打开过。彭树用力拉开竹篓盖子,倒出一颗药丸,闻到一股气味,干脆把药丸捏碎,一股尖锐刺鼻的香味迅速散开,顿时觉得清爽了许多。

“麝香?”

真是救命的麝香。

彭树分给几人,深洞里芳香四溢,几人想停下了脚步。

“此处不能停留!”领头者要彭树继续带路前行。

彭树哭泣道:“前面就是死亡暗道,让我去吧,你们不能去。”

“必须找到熊将军尸骨!”领头者强调。

“我给将军去说,要斩斩我。”彭树坚决阻止他们继续前行。

“是楚王之命,要找到将军下落,谁敢抗旨?”

领头者这样一说,彭树不敢再言,开始发内功,用意念控制身体,不晕洞,继续前行。彭树走在最前面带路,非常小心地探着路走,也许尸骨随时就在脚下出现,彭树料定这里一定有尸骨。果不其然,没多远就有尸骨绊到彭树的脚,彭树大喊一声,大家停下来查看。

“点火把!”领头者命令道。

“不能点火!深洞里有毒气,点火会爆炸的!”

彭树经常去灵溪,灵溪有丹砂矿,矿深处不能点火把,都是摸黑挖矿,所以彭树有经验,及时阻止道。大家放慢脚步,蹲下身子在暗道里摸索,果然都摸到了残存的尸骨。

彭树给领头者说,这里就是将军他们遇难之地,不然的话,哪里会有这么多的尸骨,并且建议大家捡几块尸骨拿到手上,尽快往回走,离开死亡暗道。

“每人拿几块尸骨,马上回撤!”领头者发话,大家迅速照办,往回走。

一行人回到燕子洞口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他们这一个来回,大约用了两个时辰,他们不敢停留半时半分,立即赶回迁陵,又立即乘船离开迁陵,船到酉阳的时候,已经完全黑定。

“要不要到酉阳歇哈脚?”彭树问领头者。

“将军有令,哪里都不能停留,继续往沅陵赶。”

一行人摸黑往沅陵赶去,直到第二天黎明前,他们回到沅陵。领头者拉着彭树一起去见将军,手上拿着在深洞里捡到的骨头。

“你们在燕子洞里找到了护粮队的将军?”将军问道。

“有彭树和熊三带路,也不难找,只是那洞在悬崖之上,很难爬进去,洞里又很深,熊三晕洞,倒在半路上,是彭树一直坚持着往里走,终于找到……”

“没出现什么意外吧?”

“洞深处有毒气,很重的毒气,彭树身上带着解药,几乎救了我们的命。”

“什么解药?五溪人就是办法多,什么灵丹妙药都有。”

“是巴托娘送的,那天离开白虎滩,我去看巴托娘。”彭树的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非常感激巴托娘明地暗保护自己。

“唉!尸骨是找到了,可是人……”

将军长叹一口气,虽说可以给楚王复命了,但是八面山护粮队的将军终究是已经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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