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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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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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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弈金佛山》连载

第五章 蒋专员乌江布防 解放军突破防线

乌江东岸,解放军二野三兵团炮九团李洪层团长、孙亮政委,焦急地等待着首批渡江的石精忠先遣连队的战况报告。

正在这时,羊角溪方向又传来了隆隆的枪炮声。

恰好此时,寂静的夜空中又传来请求用炮火打击敌军滩头阵地的信号。

李洪层非常清楚,今晚石精忠率领的先遣连队虽然偷袭取得成功,但过江后一定是遇到了意外情况。

要不然凭石精忠的个性,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作出这种选择的。

李洪层、孙亮两人几乎异口同声道:“按作战计划要求,向炮兵下达命令,对敌滩头阵地实施猛烈炮击。”

顷刻之间,千门大炮同时向国军滩头阵地猛烈开火。

于是乌江边出现了千年难遇的景观,漆黑的夜幕下,到处闪烁着银练似的光柱,轰隆隆的炮声、枪声此起彼伏,压倒了一切声响。

正所谓:电光闪闪胜焰火,炮声隆隆震天响。

趁此上千门大炮齐发的强大火力攻势,早已蓄势待发的石精忠,带着精壮干练的先遣连指战员乘势向敌阵地纵深进发。

不一会儿,石精忠等人在李正的带领下,沿着乌江岸边迅速爬到白马山的悬崖峭壁下。

寒风凛冽,黑不溜秋,国军防范十分严密,一向多谋善战的石精忠也不禁觉得这是一道难解的题:如果不彻底摧毁白马山山口敌军的强大炮火,不要说解放军大部队,就连先遣部队也不能迅速向前推进。

借着敌我双方炮火发出来的时断时续的亮光,解放军指战员抬头往上一看,截断乌江云雨的白马山真是万丈悬崖啊!

白马山伸入乌江的岩脚早已被常年的江水冲刷得草木不生,岩石像穿了多年的旧衣服一样被洗得发白。

仰头再往上看时,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山崖上是被岩风吹得歪歪斜斜的零星树木和黝黑的岩洞。

这样的悬崖绝壁不要说攀登上去,那些有恐高症的人就是多看一眼这种阵势,恐怕手脚也会发抖的啊!

也不晓得国军是不是为了把炮弹打完好交差,抑或是真想用炮火阻击解放军的进攻,他们的炮火一直吼叫得非常猛烈。

解放军先遣部队这边却见缝插针,盯准空隙,源源不断地渡过了乌江西岸。

侦察兵急速跑步前来报告:“报告石连长,虽然我们的先遣连队已陆续过江,但是过江的部队却被敌人强大的火力压在了白马山山脚下。”

与此同时,陈文礼也带着部队来到了石精忠准备攀岩的位置。

陈文礼大步流星地来到了石精忠跟前,不无焦虑地说道:“老石啊,今天我们先遣连算是遇到了硬骨头,我们得研究一下打法,这样下去怕不是办法啊!”

石精忠看着从国军碉堡群里疯狂射出的火焰,眼里喷出了怒火,只见他猛吼一声:“给俺炸药包,俺看你这群秋后的蚱蜢到底还能猖狂几时,老子就不相信几个狗日的残兵败将倒比日本鬼子还凶,敢跟俺老八路较劲。”

只见他猛地解下皮带,将军装一脱,眼看就要亲自赤膊上阵,准备硬拼了。

一向温文尔雅的陈文礼被石精忠这一失去理智的粗鲁行为所激怒,他不由得猛喝一声:“石精忠,作为一名指挥员,你难道还不明白,这是敌我双方排兵布阵的博弈,绝对不是单打独斗的拼命,这样冲动就能打掉敌人的火力网吗?冲动是要受到惩罚的,这可是永恒的真理。你给我听着:消灭敌人的前提首先是保护好自己,如果一个指挥员不懂得这一点,那还当什么指挥员呢,就当战斗员不就得了吗?那还怎样指挥团队消灭敌人呢?”

石精忠毫无退让的意思:“俺并不完全赞同这种观点,不错,消灭敌人的前提首先是保护好自己,但如果消灭不了敌人即使把自己保护得再好,请问那还有啥意义?这跟躲避敌人的攻击有什么两样?还不如窝在炕头睡觉还好些。哼,今天老子就是拼上老命也要攻下这个白马山!”

这一下,把一向理智的陈文礼也气得脸色发白,他指着石精忠道:“你今天如果硬要一意孤行,我就向上级报告给予你最严厉的处罚!”

正在这时,“钻山通”李正推开众人,来到石精忠、陈文礼面前:“石连长、陈指导员你们不要争了,就把炸毁敌人碉堡的任务交给我吧,我熟悉这里的地形,我会把这事处理得干净利落的。”

副连长秦大山也心急如焚地跑过来建议道:“石连长,我虽然没你那么英雄,但我自信炸掉这个火力网的本事还是绰绰有余的,就把这个任务交给我和李正同志去完成吧!”

李正、秦大山这么一说,当真还使石精忠、陈文礼两人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石精忠、陈文礼都不禁茅塞顿开。

原本愁眉不展的石精忠、陈文礼一下豁然开朗起来:李正、秦大山两个,一人熟悉地形,一人又熟悉爆破,他们不正是解决当前问题的最佳搭档吗?

是啊“此处就是桃源洞,何须他山求洞府”。他们的毛遂自荐不正好是克敌制胜的好办法吗?

在炮火连天的战场上,顿时传来几人开心的笑声。

在制定攻取白马山前,李正简略地向众人介绍了关于白马山的传说。

矗立在乌江南岸的白马山,山势颇像一匹蓄势待发的巨马。

“马头”和“马身”是草木不生的岩石,“马脚”是常年伸入乌江之中的岩石山体,“马头”、“马身”经过日晒夜露,“马脚”经过江水的日夜冲洗,整个一座山全都是草木不生的悬崖绝壁,山体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故名为白马山。

由于地势险要,白马山山口成为贯通川湘公路的要冲。

传说川湘公路修建到这里时,第一天炸掉岩石后,第二天又长出了相同的岩石,如此三番搞得工程承包商非常恼火,眼看工期将满,不得已工程承包商只好问计于有名望的风水先生,看问题究竟出在哪里?风水先生支招:需等到晚上半夜三更时伏地察看定会发现其中奥妙。

于是,工程承包商到夜深人静时伏地观察,果然在迷迷糊糊之中,仿佛传来这样一个声音:“白马山风水宝地,积日月精华天地之灵气,不怕凡人你千击万击,只怕洒上狗血点滴”。

工程承包商得到启示,第二天在施工现场杀了几十条狗,放了一坝狗血,至此才顺利地修通了公路。

这当然不过是一个传说,但从这个传说中足以说明,这里地理位置之险要。

正因如此,这里在历次大小战争中都成为天然的军事要塞。

今天国共两军仍然选中这里作为博弈的平台,是非常自然的事情,国军重兵防守,解放军奋力争夺,其惨烈程度与历次在这里爆发的战争相比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此,国军乌江前线指挥部就设立在白马山山口附近。

乌江战役刚刚打响,蒋专员便“亲临”前线指挥。

子夜,刚眯上眼的蒋专员就被一阵激烈的枪炮声惊醒,无回天之力的恐惧心理油然而生。

尽管对一个军人来说,这样的隆隆炮声早已经司空见惯。

但是不知怎么的,蒋专员觉得今晚的枪炮声较以往不但显得更为密集,而且听起来好像有些令人伤感,那来自羊角溪方向一阵比一阵猛烈的枪声听起来怎么就像哀乐呢?

忽然,蒋专员心里感到一阵激灵:哎呀,糟糕,羊角溪方向不正是国军防御的薄弱环节吗?虽然这里自然条件险要,按说选择从这里渡江存在较大困难,但解放军打仗是不管困难大小的,他们往往专门找国军认为不可能的地方为突破口……要是共军偏偏选择从这里渡江,那国军就满盘皆输了。

恰待蒋经国穿戴好衣服,宋希濂等国军将领便匆匆忙忙跑来报告:“报告蒋专员,小股共军从羊角溪过江,对岸共军大部队炮火十分猛烈,请示蒋专员我们该如何应对?”

蒋经国用左手按着太阳穴,在室内来回踱了几圈方步,缓慢说道:“一要充分发挥立体防御优势,加强对羊角溪方向共军的火力攻击,全力消灭过江的小股共军;二是利用好强大火力,打击对岸共军,必要时我会与空军周司令联系这件事,尽力使用空中力量,加大火力打击力度;三是务必构筑并加强第二道防线,必须据守险要,确保万无一失,明白吗?”国军将领们齐声答道:“属下明白!”

蒋专员来到临时指挥所前的地坝一看,江面被照得如白昼一般,炮声震耳欲聋。

白马山的隆隆炮声,使得乌江、白马山附近地区的老百姓惊慌失措,从古到今有哪个零距离见过如此激烈的战争场面呢?

不仅如此,惊天动地的隆隆炮声,也使得与白马山仅有一隅之隔的金佛山地区的老百姓也心惊胆战。

感受最强烈的莫过于地处金佛山山麓江石场的人们。

江石场与南川县城同样处于川湘线上的潮坝地区,四周被大山环抱,在自然气候上与南川县一脉相承,而且江石镇的大风浓雾比南川城有过之而无不及之说,老百姓把这里的气候特点总结为:每月有三次大风浓雾,每次周期为十天。

江石场地形呈东西长、南北宽的纺锤体形态,南北两面被鬼王山、华耳山、狗咬山、贾角山、燕子山、挖断山等金佛山山系余脉揽入怀抱之中。

川湘公路沿潮坝地区东西贯通。从南川方向沿川湘公路进入江石场必须穿越梅垭险关,从武隆方向进入江石镇又必须穿越九里潮隘口。

鱼泉河像一条彩带环绕江石场半圈后缓缓流去,河水日夜向东奔泻,在合口河与大溪河、龙岩河等河流汇合,浩浩荡荡,注入乌江。这条河发源于清泉乡,她像一条南瓜藤把江石区各乡镇串联起来,在江石内河段又名团凼河。

由于险要的地理位置,这里历来被军阀看重,从太平天国农民起义到民国年间的时间段里,在这里曾先后发生大小战争几十次,大小军伐、团阀都先后在这里屯兵安营扎寨。

军阀混战,匪去兵来,城头频繁变换大王旗,老百姓早已司空见惯。

但是人们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激烈的拼杀场面。

位于老场口的“袍哥人家客栈”,是由镇里的头面人物“仁”字号舵把子敬志谦提手开办的,这里名曰客栈实则是敬志谦与兵痞、政客相勾结的“会所”,开张多年来,不知接待了多少三教九流、南来北往的江湖人物。

“袍哥人家客栈”是依地形而建成的吊脚楼,与敬家祠堂间隔只有两间门面。

临街较大一间门面内摆着十几张大桌子,主营茶水业务,穿过间壁后一间稍小的门面兼营“百货”和日杂用品。

沿着茶楼墙边的石梯子往楼下走去,第一间便是打牌赌博的场所,再过一道小门是吸食鸦片烟的场所。

不过只要客满后,平时将楼梯口木门放下与楼板保持平整,外界是很难发现有这样一个去处的。

楼上还开有栈房,经常有上等客人月租,甚至年租。

由于江石人信守“打狗看主面”的理念,有事无事都要经常照顾一下敬大队长开办的客栈,万一自己遇到麻烦找敬大爷开个“后门”什么的就方便多了。

历来就是这样嘛,方便当官的就是方便自己噻。

多年来这个“袍哥人家客栈”一直生意兴隆,天天客人爆满。

特别是半年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青春年少的美女担任“袍哥人家客栈”的老板,与以往相比客栈的生意就如肥上加膘。

说起这个女老板嘛,实在是长得俊俏美丽,白里透红的肌肤、水灵灵的乌黑眼珠、秀丽的长发……简直勾去了不少年轻后生的心魂。

一些富家子弟从客栈开张以来,大多时间都泡在“袍哥人家客栈”里,钱不多时花点小钱可以听听说评书,有大钱时可以赌钱、嫖女人、吸食鸦片烟,当然对美丽绝伦得无可挑剔的老板娘只能是心里痒痒的,可望而不可即。

甚至一些山里来的“山哥”听说江石场有这样一个美丽绝伦的美女,也萌生出“癞蛤蟆万一能吃天鹅肉”的念头,他们跑几十里路赶场没别的目的,不外乎就是想到这里听听老板娘甜甜的说话声音,看看她与众不同的走路姿势,尝尝她亲手所泡茶水的浓浓香甜味,然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当然咯,喝着她亲手泡的茶,很多人都绘声绘色地描述道:“你们注意了吗?这家茶馆的茶水口感硬是不一样哦,咂咂咂,简直甜入心脾,太好喝了!”

很多人喝完茶水后,非要用手指头把茶叶都刨进嘴里吞到肚子里才了事。

本来就有敬老大做台柱子,更由于这个新来的女老板的美女效应,“袍哥人家客栈”的生意就更是锦上添花,硬是把其他同行的生意比下去了。

像原本都还将就的“周记客栈”的生意就一落千丈了。今天是逢场天,南来北往的客人络绎不绝,“袍哥人家客栈”就更加热闹了。

顾客们一方面想打探一下时局消息,另一方面得过且过,今天能坐在这里喝口茶聊天,谁知道明天、后天还能不能坐在这里喝口茶消遣呢?

不过顾客们感觉到,时局已经越来越麻烦了,特别是近两天就更加不对头了,从白马山方向接二连三传来的炮声中已经感觉到共产党就快要打过来了。

正在这时,一声惊天动地的炮声震得客栈的木楼板一阵颤动,“吱吱吱”地响个不停,茶水撒了满桌子,很多人感到好像世界末日即将来临。

一些胆小怕事的人内心就越来越恐慌了,他们不停地叨念道:“伙计们不要紧倒起在街上鬼混,干脆还是早点回到家里,把门栓拴牢固些,在屋里头恐怕还是稳当点哟!”

当然也有一些既有色心又有色胆的人在想,你们都跑吧,等你们都跑完了我才好独自一人饱眼福呢,我一人把老板娘欣赏个安逸。哼,只要能看到老板娘,日子过起就滋润,我才不管共军过来不过来,管它变不变天呢!

像这种人压根儿就没怕过什么,依然在街上吃喝玩乐。

人啊,真是一种怪物,都到了这步田地,“袍哥人家客栈”内不是仍然聚集着很多人吗?

说书的人是个“男面女人腰”的中年人,今天他仍然穿着干净的长衫制服,他似乎对时局毫不在乎,只见他表情严肃,一本正经,语调抑扬顿挫地讲道:“书接上回,话说关云长过五关斩六将……”

听说书的一些顾客议论开了:“这边先生说的书,真是百听不厌,你看他说书绘声绘色,语言娓娓动听,动作敏捷矫健,他已经在江石这里说了好几年的书了,不过这人真还有些神秘,如果让他蓄着长头发,穿件花衣服还真分辨不出是男是女呢,他莫不是‘阴阳’人哈,呵呵!”

这时,只见一群身穿长衫、头戴瓜皮子帽乡绅模样的人,围着一个穿着罗斯福卡其布料中山装的中年汉子问个不停:“李警官,你是在重庆、南京都当过大官,又见过大世面的人,你说说,这次国军与共军到底哪一个打得赢呢?我们听到枪炮声就心里发慌啊!”

不错,这个被称为李警官、浓眉大眼的人就是先后在重庆、南京当过警官的李光林。

近年来国军连吃败仗,节节败退,前不久连国民政府首都南京都被解放军占领,李光林觉得自己这警官还有啥当头嘛,于是就混在难民队伍中逃了回来。

此时此刻的他似乎早已把时局置之度外,显得格外冷静,见周围都是一些生面孔,他不冷不热地答道:“你们不是在听‘关云长过五关斩六将’这段书吗?这个问题最好还是由你们自己猜一猜吧,我也是缺牙巴咬跳蚤——咬不准呢!”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阵争吵声,原来是当地担柴买的张小三因昨天在店里赊欠了一个大盐巴,今天手里拿着很厚的一叠“金圆券”来付账。

可是任凭张小三说破嘴皮子,老板娘始终就是不肯收,说这种背时的“金圆券”自己屋里堆了半间屋,这个东西只有用来做发火柴,要不用来编纸扇,除此之外一点没用处。

于是双方谁也不相让,一个要付账一个不收账,两人争吵了起来,引得一大群人围观。

其他一些看热闹的人也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抱怨“钱”不中用。

正在双方僵持不下时,从门外进来两个一高一矮的中年汉子,高者穿着长衫,矮者穿着短衣服,他们走进人群堆里,摸出一把银元,对着老板娘说道:“哼,你这个老板娘还真刁难人呢,那金圆券是蒋委员长造的,又不是他自己画的,这个总可以了吧!”

老板娘抬头一看!咦,这不正是最近一段时间以来经常到这里喝茶聊天的熊雨之、熊志和两叔侄吗?

这高一点穿长衫的叫熊雨之,稍矮一点穿短衣服的叫熊志和,通过顾客介绍老板娘早就认识他们了。

老板娘想,这“两只熊”准是在外面做生意找大钱了,还有硬通货呢!见到硬通货,老板娘一脸笑容,马上嗲声嗲气地说道:“哪能让你两叔侄开钱呢,其实要是在平时我也并不那个,将比说今天嘛,谁愿意收那个背时的金圆券什么来着,恐怕你两叔侄也不会干嘛!”

熊志和说道:“老板娘,这年月,出门在外能饶人处且饶人,吃亏有亏在,积德有德在,这位兄弟的账我替他付了吧!”

老板娘的险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子,她一边伸手接钱,一边嘴上还在说“哪能收你们的钱呢!”

张小三正准备向两个大恩人磕几个响头,可等他转身一看,哪里还有这两个中年人的影子呢?

原来,熊雨之、熊志和替张小三付账之后,转身就到茶馆喝茶去了。

他们叔侄俩刚坐上茶桌,就听到另一茶客说:“听说蒋专员亲自到白马山督战,与共军已经打了三天三夜了。还听说蒋委员长父子真的支持不住了,共产党已经快要打过来了。”

另外一个茶客接过话头说道:“共军真的能打得过来吗?我第一个就不相信,你没有见到沿九里潮、鬼王山、华耳山、贾角山、燕子山、梅垭垭口上到处都驻扎着国军。那天我看见整整三四十辆洋车在往白马山方向运送国军的枪炮,那个大炮真是洋盘得很呢!”

李光林微微一笑,白了一眼这个说话的茶客道:“你说的那些东西嘛,不就是新式武器吗?国民党有,共产党也都有啊,这阵的共军和国军都一样地不能小看啊,都了不起哟。”

这本是茶客之间相互吹牛,以显示自己见多识广,对时局的看法有预见性,在通常情况下,这样的“见闻”只要吹完牛后就会烟消云散的。

也该当有事,任何事情都是没有错过的。

就在此时,从外面进来一个官不像官、兵不像兵的人,只见他脚上裹着绑腿、腰里挎甲板枪、嘴里“吧嗒、吧嗒”吸着叶子烟。

大家一看,认得这个人就是清乡大队部的副官安训成,此人素有结巴的毛病,是江石场上有名的“结巴郎”,因有一手好枪法,深得历届南、武、道三县联防大队长赏识,成为“三代”清乡大队长的贴身警卫,现在又多了一项“职务”——敬大队长的乘龙快婿。这样,他自然就更加飞扬跋扈了。

只见他眼睛直盯住李光林,挴指和食指用力捏了几下叶子烟筒筒,嘴里还未出声就先用鼻子哼了几下,然后说道:“你、你小子真是反了,你在替谁、谁说话?你、你没听说共产党共产、共妻吗,听说一个妇、妇女在上茅厕遭、遭共产党咬脱了屁、屁、屁股,连放屁都没板眼了,如果共产党真打、打、打过来了,对、对、对你小子、有、有啥、啥好处呢!”

在外面混了几十年的李光林当然也不是吃素的,听了这个结巴郎的一番话,很是不自在,他心想我未必还怕你个乡巴佬不成?只见李光林目光直逼安训成骂道:“你他妈的算个什么东西,老子闲聊关你屁事,你的那个臭甲板枪送给老子我还嫌它碍手碍脚呢,你吓唬哪个啊!你睁大眼睛好生看看我这个东西吧!”

说着只听“哗啦” 一声,李光林从兜里摸出一支手枪往桌子上一甩,大声吼道:“你这个土老冒,这个家伙想必你认得它吧,正宗德国造,老子身上还有一支,你只要给我磕二十四个响头,老子就送给你龟儿子一支!”安训成历来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家伙,他早已被李光林这不凡的气势所震慑,顿时就成了霜打的茄子——蔫须了。好在正当此时,两个当兵模样的人——敬志谦麾下的两个得力干将——曾兆吉、任昌隆带着几个乡丁,来到安训成面前说道:“安副官,敬大队长请你马上回去,找你有要事相商。”

安训成也正好借梯子下楼,就带着几个团阀兵灰不拉几的溜之大吉了。

茶馆里顿时传来一阵开心的笑声。

死要面子的安训成没忘记自我解嘲一番,他刚走出茶馆,便红着脸问曾兆吉、任昌隆:“啥子事、事,两位、仁、仁兄,这样急、急做、做哪、哪样嘛,我正准备教训、教训一下那个老兵、兵油子呢。”

历来瞧不起安训成的曾兆吉,偏偏在任何时候都不给安训成面子,他立马反驳道:“你这个假扳匠还死不认输,洋歪歪的还想教训他?你凭啥子教训他啊?今天人家没过分为难你就算你天星高咯。你晓得这个人他妈的是谁吗?他就是敬大队长的外侄,很早就在大地方混,敬大队长要聘请他当高参,今晚上还要在‘袍哥人家’为他接风洗尘呢!哼,我看你个×样子二天是要遭穿紧鞋的咯。”

还未等曾兆吉说完,安训成就一边用双手拍打着自己的脸蛋一边顿足道:“这下,完、完了,真是大、大水淹了白鹤梁——自家人认不得自家人、人了。”

熊雨之、熊志和看着安训成的这一幕丑态,两人相视一笑,这不就是情报吗?

种种迹象表明,解放军还真的就要打过来了,猫胡子的举动就是个晴雨表呢!

白马山前线,由李正引路,石精忠、秦大山带着六名解放军战士,熟练地找到了上次李正自己沿岩石而下的路径,解开上次李正留在岩石缝的绳索,几下就攀登上了山顶。

几人举目一望,在茫茫黑夜中,除了偶尔有野猪、野兔之类带来的响声外,近处一派寂静。

远处,山脚下电光、火光闪烁,夹杂着隆隆的枪炮声。

李正借着枪炮带来的光亮,指着山脚下枪炮声响处说道:“石连长,那儿就是白马山口,距离这里还有四十多分钟路程,那天我对蒋军的布防情况作了详细了解。我建议,我们到了山口附近后,您和其他解放军同志从正面用火力吸引敌人,我与秦副连长从侧后面绕过去,炸掉敌人的火力网……”

李正还没有把话说完,石精忠就摇头摆手地说道:“不行不行,你们说得好轻巧呀,这是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啊!你就只管当好向导,炸碉堡的事情你就不要和稀泥了,由俺和老秦解决吧!打仗对俺和老秦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俺们从北到南打过多少仗?炸过多少日寇的碉堡和专列?连俺们自己都记不清了。”

不知不觉中石精忠一行已来到了距白马山口火力网不到一百米的山头后面。

国军正目不斜视地盯着正前方的解放军阵地,机枪、大炮声不绝于耳。

石精忠观察地形条件之后,迅速制定了作战方案:“趁敌人全部注意力集中向前方我军大部队倾射火力的当儿,俺和秦大炮出其不意地趁黑摸到敌人碉堡前,炸掉敌人两个最厉害的火力点。在敌人火力据点被成功爆炸之后,李正尽快从敌人那里搞到战马和敌军服装,迅速赶往江石镇,与地下党组织联系。二排长王大军带领其他人员从侧翼佯攻,从心理上瓦解敌人的意志……”

在“轰隆、轰隆”两声地动山摇的爆炸声之后,两座炮楼应声而倒,国军两个机枪手稀里糊涂的去见了阎罗王。

紧接着,侧翼山头上也枪声大作。

反应机敏的国军士兵见状,立马扯着破锣嗓子大喊:“共军从几面冲上来了,快跑呀,跑慢了就没命了呀!”这一喊还真比他们长官的命令还管用,不一会儿工夫,国军丢下众多马匹辎重,争先恐后爬上汽车,不停地催促司机快快开走。

“突突突”几十辆汽车还没等国军上完车就匆匆忙忙撤退了。

一些没有追上汽车的国军,只好转身举起双手当了俘虏。

从俘虏口中得知,战斗刚打响,蒋专员、宋希濂等国军将领就知道白马山防线守不住,他们的车队早就跑了,此时乌江前线指挥部早就随车流动到陪都了!

白马山口的枪炮声渐渐平息了,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此时,从山头上跃出一个高大的身影,几大步跳到被炸掉的国军工事前,迅速剥下国军尸体的服装,飞快地穿在身上,跃上一匹枣红马,消失在隆隆黑幕之中。

先遣部队迅速将占领的白马山山口阵地交给了后续部队。

石精忠登高一步,右手用力一挥:“俺们先遣连必须时刻先遣,不能稍有停顿,俺们得马不解甲,人不离鞍,火速向前线进发!”

趁行军的当儿,一路上大家硬缠着要石精忠讲打日本鬼子的精彩故事。

王大军排长就说得更直接了:“我们早就听说石连长在山东抗日时多次立功,打得日本鬼子闻风丧胆,被授予‘爆炸大王’的称号,可石连长你自己却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宣扬过半句。现在,我们大家都想忙里偷闲学一学石连长打胜仗的精招,石连长您就破例地透露一点您的辉煌历史吧!”

石精忠深情地说道:“只要说到日本鬼子,俺心里就感到一阵阵撕肝裂胆的疼痛,日本鬼子欠俺中华民族的实在是太多了,俺听祖辈讲过日本人残杀我们同胞的罪恶行径,俺自己也亲眼目睹了日本鬼子杀戮亲人的惨剧,在俺的记忆里全都是一幕幕惨不忍睹的悲剧啊……既然大家非要俺讲不可,那俺就只好来个倚门卖笑咯,不过你们千万不要认为俺居功自傲啊,俺实在是拗不过同志们的热情,就权当哄脚板走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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