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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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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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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横山》连载

第四十七章 鬼子们退了

虞菊花浑身无力软软地仰躺在西厢房原来张梅仙躺过的床上,潜意识中费力地把破了的棉袄和裤子的碎片盖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件穿了一年又一年的蓝布对襟棉袄被撕破了,撕裂下来的几块破布悬挂在棉袄上,好像蔫了的菜叶子,干巴巴的,棉袄露出了几处黄白的硬硬的棉絮,虞菊花的胸部也露出了几处白白紫紫的肌肤。

打了补丁的灰色的裤子已经撕成了几块,只是遮住了重要的部位,白白的大腿大部分还是露在了外面。

房间很阴冷,可是虞菊花一点不觉得冷,也不觉得怕,她的身体已经麻木了,自己的生命就如同悬在棉袄上的破布一样,好像命悬一线了。

她的眼前总是晃动着一个个日本鬼子狰狞的、歇斯底里的模样,自己就像是一部机器,在短短的将近半小时的时间里机械地被重复着相同的动作,日本鬼子在自己的身上进进出出,换了一个又一个,一刻都没有消停过。

此刻,她屈辱痛苦的泪水一滴一滴从那双失神的眼眶里往外溢,溢过了脸颊,溢过了耳边,有几滴溢进了耳朵。

她还是一动不动的躺着,眼睛望向了屋顶,自己就是在这个屋顶看到张梅仙上吊结束自己生命的,自己是不是也该结束生命,告别这个世界了呢?

自从和赵友根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以后,这几年自己一直活在痛苦之中,被人指指点点,没人来搭理自己,周小宽也偶尔和自己亲热一下,感觉完全是那种出于发泄的需要。

可是这一切怪谁呢?只有怪自己。

今天被日本兵抓到九架屋,又被鬼子拉出来和村里的村妇、姑娘排成了一列的那一刻起,自己就觉得鬼子们要干什么了。

在队伍里看着女人们一张张惶恐和不安的脸,一个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神情,自己也感到非常的无助和恐惧。

但是当这一切即将来临的时候,她反而镇定了,想到自己被赵友根曾经玷污过的身体,感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是不干净的了,既然如此,那就让日本鬼子从自己先开始,或许这样,当日本鬼子在自己的身上发泄完了以后,就不会对村里的姐妹们下手了,这样就能救了她们,又或许,自己这样的牺牲能换来村里人的尊敬,自己又可以和姐妹们有说有笑,和以前一样过着开心快乐的日子了。

想到这里,自己突然觉得很释然,勇敢地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现在被鬼子这样一通毫无人性的变态的折磨下来后,自己又觉得极其的羞辱,身体也觉得非常的疼痛。她从来没有想到过原来这世界上还有如此禽兽不如的人群。

自己真的不想活了。

虞菊花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她也没有力气动了,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了,即使她有结束自己生命的勇气,也没有结束自己生命的力气了。

枪声在九架屋外密集地响起,来岛贡亮带着的追赶游击队过来的三、四十个日伪军,追出九架屋一会儿,就遇到了从横山下来的张阿其带来的大部队,还有几股撤退到横山村的自卫队。

战斗呈胶着状态。

看着日伪军离开了九架屋,周小宽跑回了九架屋,来到西厢房原来张梅仙的房间,看到虞菊花躺在床上的样子,愤怒而悲痛,同时也为虞菊花骄傲,一个弱女子居然有牺牲自己、保全大家的这种举动,自己也自愧不如。

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只觉得自己的这个妻子自私、爱虚荣、嗜钱如命,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妻子竟然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

他从张梅仙的房间扯下了一块布,轻轻地盖在了虞菊花的身上,用手缓缓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珠,抱了起来,出了西边的小仓门,快步到了自己的家,几个孩子,围了上来,哭着喊着:阿姆!阿姆!

就在这一刻,虞菊花求生的欲望慢慢地复苏了。

自卫队员和游击队最终在日军猛烈的火力之下和强悍的作战之下,抵挡不住了,只好利用熟悉的地形边打边撤,一直把日伪军引进了横山。

来岛贡亮命令部队在横山的森林面前停止了追击,他不能让部队贸然前进再吃亏了。

眼睁睁地看着抗日的部队钻进深山老林,他只有哇啦哇啦的大叫一通,按照计划收队返程。

返程途中,来岛贡亮想烧了九架屋,知道了这九架屋是周凌东的家之后,才作罢。但是沿途还是烧毁、炸毁了多处民房,甚至用喷火器喷射房子,并抢劫了一些财物到了指定的双屿港码头。

傍晚时分,来岛贡亮命人在双屿港口燃起了一堆堆的篝火,召集日伪军下舰艇回东靖。

他们把几十具日军的尸体用大牛皮盒装运,伪军的尸体用麻袋装,装满了十麻袋后,装不下,其他的就抛在了岸边,然后押着民夫抬下了舰艇。

站在回去的舰艇上,来岛贡亮看着六横岛,牙齿恨得嘎嘎作响:下次来一定要把这里的抗日分子消灭掉。

夜色已经降临,周凌东站在来岛贡亮的不远处,吹着寒冷的海风,想着自己的家乡,特别是自己的村庄横山村遭此劫难,泪水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

这天晚上,马金映在游击队的营地里辗转反侧,不能入眠,她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当中。

而和她住在一起的那个洪门庵的尼姑,从来没有和这么多的土匪住在一起,感觉不安全,时刻提防着,也睡不着。

两个人都睡不着,索性都不睡了,再说马金映以前在东岳宫寻找公文包时在洪门庵中宿过一夜,彼此都面熟,就一起聊了起来。

“姑娘,你是哪里人?”马金映问。

“我家在东靖县城。”

“那你怎么到六横山来了,还做了尼姑?”

这尼姑停下不语,沉吟了一会。

“说来话长呀。”

接着这尼姑详详细细对马金映说起了自己的事情。

原来这尼姑叫董淑娴,是东靖城里一家大户人家的女儿,上过县立高中,在高中时爱上了班里的一个男同学,毕业以后,她利用自己家的关系帮那位男同学谋上了县府的一份工作。

想不到的是几年以后,这个男同学在和她相处的同时,居然和另外一个姑娘好上了。

董淑娴一气之下,看破红尘,要削发为尼,家里人赶紧给她物色了一家门当户对的人家,但是董淑娴不喜欢包办婚姻,还是不顾家人的反对,来到了东靖县郊区的一个尼姑庵,做起了尼姑。

那个尼姑庵有一个尼姑,比她大了几岁,她即拜她为师。

几年下来,董淑娴倒也清静,慢慢地习惯了青灯古佛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董淑娴撞破了那个尼姑淫荡的生活以后,她清静的生活被打破了,她感觉自己不能呆下去了,经人介绍,来到了六横山的洪门庵。

本想在这洪门庵了此一生了,想不到这今天发生了如此激烈的战斗,吓得自己都不敢在洪门庵中呆了。

马金映听完了董淑娴的叙述,不由得为她惋惜。

看着董淑娴,马金映说:

“董姑娘呀,日本鬼子占领了我们大半个中国了,老百姓没有安宁的日子了。你的尼姑庵自然也无法清静了。”

“只有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了,你才能安心地念你的佛,诵你的经呀。”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返入红尘!”

“返入红尘?”董淑娴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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