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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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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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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横山》连载

第四十八章 雪地上葬礼

凌晨,下起了雪,先是一粒粒的雪子,接着是一片片的雪花,雪花纷纷扬扬,不一会儿,山上积起了雪,树林上、草丛上雪白雪白的一片,雪光映了进来,映在了马金映和董淑娴呆的简陋的草屋内,这间屋子是游击队转移到这里以后仓促搭成的,勉强的可以休息一下,算是最好的一间,有的游击队员甚至就呆在了树林下。

董淑娴凝神看着屋外的漫天飞舞的雪花,从刚开始看到时孩子似的兴奋,看着看着慢慢地感觉心中也是白茫茫的一片了。

她又看着屋外树林下的游击队员正在雪花下冷得小幅地跑动着。她仔细想着马金映刚才说的话,是呀,自己本想清静地了此余生,可是现在有这个条件吗?日寇侵占,国将不国,兵荒马乱的,自己该怎么办呢?还能安安静静地呆在庵里吗?

她感到茫然了。

天亮了,得到了日本鬼子已经退回东靖县城的确切消息后,马金映和张阿其带着队伍去横山村,准备继续驻营在庄穆庙中,同时帮助安顿一下村中的百姓,他们知道,这一次村里的损失很大,村庄肯定一片凄惨。

然而让马金映想不到的是,村里的场面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悲伤凄惨。

整个村庄几乎都是白白的,白的屋子、白的河塘、白的道路、白的田地,还有白白的人群,一队队送丧的村民帽子上、头上、衣服上堆满了雪花,很多村民穿着的黄白色的丧服都已经是雪白雪白的了,没有穿丧服的村民也似乎披上了一件件白色的丧服,仅有的几具棺材上上覆盖着雪花,在缓缓地向山上移动,而更多的尸体都是被草席裹着,也积满了雪花,同样缓缓地朝山上移动。

这样白色的场景,白得让人窒息,让马金映的胸口似乎堵着什么东西似的,难受得很。

雪地里呼天抢地的悲伤的哭喊声,一声声、一阵阵、一浪浪传到了马金映的耳朵,听得马金映泪流满面。

进到了村里,村民们就像没有看到马金映他们似的,还有的村民,看着下来的队伍,甚至露出了怨恨的目光。

马金映看着这一切,她知道,有些村民在怪罪游击队了,也在怪罪她,是呀如果没有游击队帮助自卫队的这一次主动出击的行动,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她又深深地自责起来,她倒不是自责自己和张阿其带领游击队打击日本鬼子的行动,因为打击日寇是每一个血性的中国人应该做的,她自责的是自己的考虑不周,如果在帮助自卫队的同时,安排村民们转移到横山,就不会有如此重大的损失了,再退一步说,如果,在退回横山的同时,安排村民们转移还是来得及的,那就不会导致这么多村民的死伤了。

她要负荆请罪,她要请求村民们的原谅。可是即使村民们能够原谅,这又有什么用呢?人死都不能复生了。

这时她想到了周小宽,他有没有事呢?

她朝周小宽的家走去,一要看看周小宽,二想借一件丧服,她要穿着丧服,送那些死去的乡亲们上山,送他们的灵魂到山里得到安息,让自己的心里稍微能好受一些。

到了周小宽的家,阿旺嫂正在道地的小菜地里忙乎。

“大妈,小宽呢?”

“哦,马老师呀,快进来!”

等马金映进了道地,阿旺嫂搬了一把凳子要让她坐下。

“大妈,我不坐了。”

“马老师,小宽去送丧了,真是遭孽呀,这小鬼子可真是魔鬼呀,哎。”

“小宽没事吧?”

“小宽倒是没什么,就是......,哎---”

马金映看阿旺嫂话说了半句。

“大妈,怎么拉,发生什么事了?”

“哎,马老师呀......”

阿旺嫂一边说着,一边带马金映到了虞菊花躺着的房间。

马金映看到床上的虞菊花,脸上毫无血色,眼睛无神地看向了她,低低地叫了她一声:“马老师。”后,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这是怎么拉,一个平时这么健壮的少妇,怎么成了这么一个模样。

“菊花你怎么拉?这怎么回事?”

马金映问着问着,菊花的眼泪夺眶而出。

“都是日本鬼子害的呀,被鬼子糟-糟蹋了,三十多-多个呀!三十-三十-多个呀!”

阿旺嫂说着说着,哽咽了起来,也是老泪纵横。自从虞菊花和赵友根的事情传到她的耳朵里以后,她一直就不待见她,可是她听说了昨天虞菊花在九架屋内遭受的罪,她一下子心疼起了这个小媳妇,这样的遭遇让同为女人的她感到同情、哀伤和悲愤。

马金映听阿旺嫂这么一说,一切都明白了。她的双手放在了虞菊花的双手上,把她的手紧紧地握着,紧紧地握着。

说了几句安慰的话,马金映走出了虞菊花躺着的房间,向阿旺嫂借了一件丧服,朝一拨拨送丧的人群走去。

这次的事情过后,横山村元气大伤,大多数的人家都没有过好这个春节,村庄处在了沉寂的状态之中,对游击队的支持也少了,马金映、周小宽、刘阿来、张阿其的工作遭到了很多村民的抵触。

周达泰这个春节也没有过好,往年的春节,九架屋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儿孙绕膝。

大儿子周凌海生下了一个儿子,二个女儿,最大的有十多岁了,最小的也有三、四岁,每天都会在他的面前蹦蹦跳跳,爷爷地叫;小儿子周凌东总会带着媳妇和一对龙凤胎的儿女从东靖县城赶回九架屋过年;而女儿女婿一家也是兴冲冲过来拜年。

而今年的春节,在九架屋内发生的这个惨剧,给整个的九架屋蒙上了一层阴影,天井中那死去的乡亲们和日伪军,西厢房里发生的令人发指的禽兽之举,让自己的九架屋充满了晦气,原本蹦蹦跳跳、笑笑闹闹的孩子们也少了欢声笑语,佣人们也不像以前那样事情做的有条有理了,好像都心神不宁似的,这些天女儿和女婿来了一趟,也是匆匆忙忙的赶了个当天,不敢多坐,更不敢过夜了。

周凌东今年也算是来过了,而且是大年初一来,带着日本鬼子给自己拜了一个这么的“大年”!这么个“好年”!

家里出了一个汉奸,政府、游击队、乡亲们会怎么看自己?又会怎么对待九架屋?想到这里,周达泰又是气不打一处来:凌东呀,你这个孽子,你为什么要当日本人的翻译?你为什么要当汉奸?你为什么要给列祖列宗蒙羞?

这个祖宗传下来的好端端的这么气派的九架屋,竟然染上了血光之灾。

九架屋看来得驱驱晦气了,周达泰准备做二件事情。

他先是请了乡间的道士,在九架屋做了七天的道法。

做好道法,他叫佣人挑着几担粮食,跟着他来到了庄穆庙。

张阿其看到周达泰亲自登门,并送粮食过来了,很是高兴。

“周老爷,真是太谢谢你了!”

“阿其呀,我这,一是给我儿子陪罪呀!二是感谢你们把日本鬼子给赶跑了。”

“周老爷,你儿子是你儿子,你是你,你为抗日做了很多的事,我们都记在心里的。”

这时候,马金映、周小宽和刘阿来边说边朝这边走了过来。

“周老爷,真是太感谢你了。”马金映看到了地上的粮食对周达泰说。

“马老师,很惭愧呀,家里不幸,出了一个孽子。”

“周老爷,此话怎讲?”

旁边的周小宽就把这次陪着日本兵,做了汉奸的周凌东和周达泰的关系向马金映作了介绍。

“原来那个翻译是你的儿子呀,周老爷!”马金映恍然大悟,然后笑了起来。

“周老爷,你可能错怪你的儿子了!”

“马老师,你说什么?错怪?我怎么错怪这个中生了(意为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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