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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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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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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条峰峦》连载

第九章

李鸿远被抓对于辣椒嘴一家来说,就是天大的好事,这下解了一家人的心头之恨。但他们万万没想到自己家跟着也接二连三出事。一是吊儿欠的赌债,债主逼上门来要账;二是拐巴子警察队长职被撸。一向盛气凌人的辣椒嘴一时没了主意,再加上逼债人限期三天,吊儿根本不知道赌债就这么多,辣椒嘴不知如何是好,拐巴子穿着便服沉闷在沙发上生气,竹沙发被压得咯吱乱响。

辣椒嘴满肚怨气指着吊儿数落:“你啊你,咋就能欠这么多?三百万哪!我上哪去弄这么多钱?要是让爹知道了不揭了你的皮?!”拐巴子也怒气难平,斥责道:“还能等到爹知道,看夜个那伙人就能把他给废了。”辣椒嘴说:“拐子,你快想想,还有啥法子没?”“我能有啥法子。”“你在外面干这么多年,见多识广,办法总比我们多呀?”拐巴子说:“原来吧,我还有警察这身皮吓吓人,现在啥也没了,我能咋着?”辣椒嘴一听又来气了,对着吊儿又数落:“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要娶赵家大小姐,跟县太爷杠上了,哪能有这事?”吊儿反倒说:“不是你让我娶赵家大小姐嘛?咋这会又怨上我啦?!”吊儿的话把辣椒嘴噎得无话可说,瞪了他一眼又叹了口气说:“谁知道偏偏就遇上个县太爷,天下哪有这么凑巧的事啊?这下倒好,你的警察才当了几天,赵家大小姐没娶上不说,就连你姐夫警察队长的职也被撸了。这还不说,还摊上了讨债鬼上门。这人要是倒霉了,喝口凉水都塞牙,啥烂事都往一搭凑。”辣椒嘴气呼呼地说了一大堆。吊儿说:“姐夫,县府刚叫咱抓完李鸿远就把你给撸了?这不是日弄人吗?”“日弄人?日弄你算个啥?你算老几?”拐巴子一连串问了几个还不解气,最后又说:“你懂不懂?这叫卸磨杀驴!没想到这县太爷可是动了一番心思。”辣椒嘴说:“我不管他动啥心思,倒是眼前这事咋弄呀?拐子,你倒是拿个主意啊?过了明个,那伙人就又来了。那么多的钱,咱们去哪弄呀?”拐巴子说:“就是把咱家的房院都卖了也不够。”辣椒嘴说:“把房院卖了咱住哪?”“要是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倒是有一个办法。”辣椒嘴催促道:“有啥办法,你快说呀?”“只能是金蝉脱壳。”“啥是金蝉脱壳?”拐巴子虎着脸说:“就是拍拍屁股跑!”“这跑了人家就不要了?”“管不了那么多,躲过了这阵再说。”“咱们走了,咱房院咋办?没人管了?”“现在人都没法保,还能顾上说房院?只要有人在,啥都好说。”辣椒嘴不吭声了。为了避祸,他们收拾好简单行李,趁夜黑人静时匆匆离开凤凰城……

次日一早,凤凰城大街上就有一帮人风风火火朝拐家巷走来,气势汹汹地砸开拐巴子的大门一窝蜂地拥了进去,在屋里胡乱翻腾打砸了一阵子,扬长而去……

李鸿远被抓读书会被查封后,岳少峰和关山虽然工作并没有停歇。为了早日把《工农朋友》印发出来,两人夜深人静时在后院的堆杂物角屋,秘密刻板印刷,从深夜忙到鸡叫。然后把一份份刊物,送到凤凰城、三湾、茅津、涧阳镇以及码头和煤矿工人手中。就像黑夜里的一把火炬,在一个个有志青年手中传递……

徐清源也拿到岳少峰送来的刊物,心情颇为激动,并告诉他说:“俞倩考上运城女子师范了。”“是吗?这可是个好消息啊!”“俞倩这姑娘,就是有一股不服输的犟劲。”“人就得有犟劲,有犟劲才能冲出束缚,一往无前。”“你们这帮年轻人啊!老师真是羡慕啊!我要是再年轻十岁,也能跟你们一样。”“其实老师之前已经为我们做了很多。我和鸿远早把老师当做我们的同志了。”徐清源重复着“同志”二字,一股暖流在心中涌动。虽然之前为鸿远和少峰做了点事,但那仅仅是出于老师的仁爱之心。可“同志”二字意义不同,是志同道合为正义事业共同奋斗的战友,这种师生的情感被“同志”二字迅速升华,让徐清源颇为激动。他紧紧握住少峰的手说:“我得向你们年轻人学习啊!年轻人精力旺盛,接受新事物快。不过,一定要小心稳妥,切不可麻痹大意啊!”

回来的路上,岳少峰回想着老师的话,如何能更稳妥地开展活动?自从城里读书会被查封后,许多工作极不方便,人员往来,信息收集与掌握,情报传递等等,都是问题。如果能有一个合理合法的组织,这一切问题都好解决了。但目前这个问题如何解决?他与关山正在商量这些问题,突然有人敲门,两人立马警觉起来。

少峰赶快从柜里拿了一本书看了起来。关山起身来到院里问:“是谁?”“是我,快开门。”关山打开门惊了一大跳,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出现在他面前,他半晌说不出话来。来人在嘴上做了个“嘘”的动作,他才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惊喜地刚想喊叫,来人却把他一把拉住,两人赶紧关上院门,匆匆进了屋。屋里的少峰还在佯装看书,关山进来说:“快看是谁?”少峰转身一愣,欣喜若狂地喊:“鸿远!你可回来了!”少峰紧紧抱住鸿远。“你把我抱得都喘不过气了。”少峰松开鸿远说:“你是咋回来的?咋成了这副模样?”鸿远说:“国民党监狱待了三个月,就成了这副模样。”关山很快端来热水,又找了身干净的衣服拿来。鸿远说:“这一路,人们一直把我当叫花子看,我看这个样跟叫花子也差不多。”说完哈哈哈哈笑起来。关山说:“还笑?赶快洗洗。”鸿远洗完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少峰迫不及待地说:“快说说是怎么出来的?”“国民党当局以赤色宣传为由把我抓送到太原,并交给法院审理,期间,党组织通过关系多方通融,法院因证据不足不得不放人。”岳少峰气愤地说:“啥红色宣传,这都是强权政府想抓人寻找的说辞。鸿远,那咱们下一步咋办?”“目前,国民党白色恐怖严重,运城大部分党组织已遭到严重破坏,甚至出于瘫痪状态。现在唯有我们古平县的党支部较为健全。我们应最大限度地发挥党组织作用,坚持‘扎实有序,稳步推进’的原则,把工作迅速开展起来。从目前情况看,我们既要工作扎实有序,又不能被国民党当局抓住把柄,这还需要有一个很好的办法。”少峰说:“你被抓走后,县城的读书会也被查封,现在我们啥都没有了,这不利于我们的人员往来。我跟关山正愁着呢!如果在凤凰城能有一个合法的商业性组织作为掩护,我们就能大张旗鼓地组织人员往来,进行组织活动了。可我俩不知咋弄嘛!弄啥商业组织呀?”“按你说得就是消费合作社。”“啥是消费合作社?”“这是我在太原听说的,消费合作社是个商业性组织,就是大伙入股合作办社,来提供人们的生产生活消费服务。”少峰说:“就是入股合伙人共同出钱从别的地方采购来生产生活必需品,然后在城里开个店铺再卖出去。是这样吧?”“对,就是这样。”关山说:“这不就是杂货铺吗?”“是杂货铺,但又与杂货铺不同。不同的就是入股合作。”少峰说:“这两个到底有啥不同?”“杂货铺只限于一人一家开个店。入股合作就不同了,他可以是两个人三个人,或者更多的人都可以参加。”少峰拍拍脑门说:“我明白了。入股合作社就可以大张旗鼓地把大家召集起来,进货送货,光明正大地来来往往,既赚到了盈利,又便于开展工作,一举两得。”少峰的一番说明,三个人都高兴起来。鸿远说:“少峰理解得很透彻,就是这个道理。目前就是人选问题。由谁来主管这个店铺?”关山说:“让我去吧?”鸿远说:“你还在教书,腾不出手来,但可以做入股人,少峰也可以做入股人,我们几个都可以做入股人。但具体管理得另寻合适人选。你俩想想,在可信可靠又有经商经验的亲戚朋友中选几个人。”关山思索了一下说:“我有个表兄叫周胜武,之前在陕州做过生意,刚回来没多久,人也可靠。”鸿远说:“这个行,再寻几个好的帮手。”少峰说:“这几个人,我去找徐清源老师,看看他带的学生中有没有合适的。”鸿远说:“这几个人家庭住址尽可能分散点,便于以后了解情况传递信息,然后在城里寻个好地段做商铺,再寻个有名望的人入股合作。”少峰说:“有名望的人把门面一撑,看谁还敢来捣乱?”三人商量完,李鸿远匆匆往家赶。

凤凰城外水磨村,赵紫云拖着有孕的身子,在院子里忙上忙下,鸿远从门外进来看见,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紫云是富家小姐,在赵家衣食无忧,跟自己吃苦受累,完全没了大小姐的影子,心中的心疼不言而喻。他看紫云拿着担子准备挑东西,赶紧跑上前把担子拿在手中。紫云一看是鸿远回来,忍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鸿远把她紧紧拥入怀中。

自从鸿远被抓后,他娘的眼神一下子差了许多,耳朵也不好使了。“媳妇,是谁呀?”紫云擦擦眼泪说:“娘,是鸿远。”“啊!是鸿儿回来了?”老娘颤颤巍巍起来。“鸿远赶快扶住娘。娘一直问长问短,放心不下儿子。鸿远环顾了一下说:“娘,爹呢?”“地里一年四季有忙不完的活,你爹去地里了,一会儿就回来。”鸿远要去地里看看老爹,娘说吃了饭再去,可鸿远要跟爹回来一起吃……

夜晚,鸿远跟紫云在小瓦屋窃窃私语离别之情,他一会儿摸摸紫云微微鼓起来的肚子,一会儿又俯下身子听听胎动,一种当父亲的喜悦都洋溢在脸上。“紫云,你说咱生下娃娃叫啥名字?”“生下男娃你取名字,生下女娃我取名字。女娃的名字我都取好了,叫兰儿。”“兰儿好啊!为草当作兰。生了男娃叫劲松。”“这个名字也好,为木当作松。”两人都幸福地笑了。紫云和鸿远次日一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进城看父母。

李鸿远被抓后,赵老爷和毛夫人也一直担心着。毛夫人说:“他爹,听说鸿远回来了。”“回来了好,回来了说明没事。”“他爹,紫云的月份也都不小了,给她送点营养品补补。”“叫田妈准备准备给她送去。”毛夫人应了一声,刚想起身就看见紫云鸿远进来,鸿远把拎的点心放在桌上说:“爹!娘!给二老买点点心,也不知合不合口味?”赵老爷说:“花那钱干啥?都是自家人。”毛夫人说:“还说给云儿买点营养品送过去,你们倒先来了。”赵老爷说:“鸿远,这次回来该踏踏实实地停一段时间,不走了吧?”紫云说:“爹,鸿远想办个合作社。”“啥叫合作社?”鸿远解释说:“是消费合作社。”赵老爷说:“啥叫消费合作社?”“消费合作社就是大家伙以入股的形式在一起办一个服务生产生活的大杂货商铺。”“这个好啊!既便利了大家伙的生产生活,也使合作人分到了红利。”鸿远笑着说:“还是爹见多识广。”紫云说:“爹,你参加不?”“这个……”赵老爷犹豫了起来。毛夫人说:“他爹,你不是刚刚还夸好,这会咋又沉顿起来?”“你不懂,夸两句又不要钱。”毛夫人笑着说:“一说要钱就不干了?”紫云说:“爹,这是入股,用不了多少钱。况且生产生活必需品都是大家需要的东西,这个买卖,包赚不赔。”“那就算我一份。”鸿远说:“爹,这个社长由您来当?”“不行不行,我一大把年纪了。”“您德高望重,当这个社长啊合作社准兴旺发达呀!”“照你这么说,我只好挂个名吧,具体事还是由你们年轻人来干。”鸿远与紫云对视了一下,高兴地说:“行!就这么着。”

没过几天,古平县消费合作社在凤凰城东街的药王庙大门口揭牌。合作社大院张灯结彩宾客盈门。赵明轩、李鸿远、岳少峰、关山等人胸戴红花,不停地迎接客人,频频的恭贺声使赵明轩不停地打拱致谢。房里院外陈列着各种商品:铁器、木器和竹器,各种农具家什,可以说耧耱犁耙、扫把叉把、木铣推板样样都有,还有锅碗瓢盆、蒸笼风匣、油盐酱醋茶各种日用杂货应有尽有。掌柜的周胜武和几个伙计忙里忙外,迎接不暇……

消费合作社红红火火地开张,馋得城里的某些大户有点嫉妒,尤其是那个叫老丘秃的,既不愿去祝贺,又想看热闹。站在远处踮着脚跟伸着脖子张望,嘴里嘀咕着:“这里面的人也没啥大户,就赵明轩还算个有钱的,其余的都是些没几个钱的穷鬼,还张扬个啥?只不过是凑钱在一搭做做小生意罢了,还美其名叫消费合作社,也成不了啥气候,还不如我放一次高利贷呢!”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此时,一个挑货担做小本生意的货郎从边上路过,看到如此热闹的场面,羡慕不已。嘴里嘀咕着:“如果有一天,我也能赚大钱,就不用再挑着货担到处叫卖,那就是再风光不过的事了。”此人平时挑着货担走街串巷,见了人就说他经常做梦发大财,却一直发不了大财。于是人们就送他个绰号“梦大发”。此时,老丘秃看到他说:“梦大发!看你那穷酸样,也想干干?”“我倒是想干,怕人家不要咱。”“也没啥了不起,就几个穷鬼凑钱在一搭,也就是个小本生意,甭羡慕,等有了机会,咱也能搞个啥大的。”“您老哥若是能搞大的,也拉小弟一把,让小弟也凭凭福沾沾光?”“这保准没问题,有机会再说。”

凤凰城消费合作社开张后,李鸿远感觉完成了一件大事,心里轻松了许多。这天,他准备到消费合作社看看,忽然街上有卖《并州日报》的,他顺手买了一张翻看了一下,让他吃了一惊。他赶紧揣着报纸去关家窝找少峰。少峰看他焦急的样子说:“出啥事了?”他掏出怀中报纸说:“你看,太原德合信石印馆党组织被国民党破坏了,运城党组织也可能受到波及。我预感到形势危机,可能一时无法得到上级指示。没有党的领导,今后我们的工作就无法开展。”少峰也感到问题严重,但不知咋办。鸿远说:“我很快去西安一趟,通过同学关系,想法与党组织取得联系。”少峰嘱咐他路上小心,取得联系后赶快回来。李鸿远没多考虑就从太阳渡过黄河向西安赶去。

西安对李鸿远来说,是一个陌生的城市。他根据同学的来信地址,在西安大街小巷穿行寻找,打听同学秦河山的家。当他敲开秦河山家门时,秦河山感到很惊讶:“鸿远,你咋来了?快进来。”秦河山把李鸿远让进屋说:“发生啥事了?”“太原党组织已遭到国民党破坏,我一时半会跟组织联系不上,想通过你希望能寻到党组织。”“我们这里国民党也盯得很紧,不过,我会想办法帮你联系。”“那就太好了。你现在做啥工作?”“在三秦报社当编辑。”“编辑好啊,这是你的强项,在学校你就擅长写作,编辑工作涉及面广,能掌握更多信息。”“快说说你,都忙些啥?”李鸿远把建立党组织之后被捕,党组织遭破坏的情况一一讲给秦河山听……两个几年不见的老同学,在一起兴奋地谈着各自的情况以及近阶段面临的严峻形势,一直谈到深夜。

这一夜,李鸿远万万没有料到,秦河山的住处早已被国民党特务盯上,他来秦河山家时也被盯上。次日一早他跟秦河山刚准备出门,突然从门外闯进一帮不明身份的人,不由分说把他俩一同抓走。他俩再三追问为啥抓人?为首的只说奉命行事。结果被强行送到国民党军法处看守所关押。

在狱中,敌人严刑拷打,轮番审问,把他俩折磨得死去活来。一年时间过去了,当局得不到任何证据,却又不放人。在此情况下,李鸿远秦河山组织狱中难友与当局据理力争,并进行绝食斗争。与此同时,党的外围组织在西安大街组织民众游行抗议,进行施压。当局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不得不放人,秦河山重回编辑部,李鸿远返回。

李鸿远仍像叫花子似的一路回来,他寻思着还是如何找到党组织。他反思了自己之前的行为,认为之前去西安有些莽撞,应当先去运城寻张恒宇主任。此时张恒宇还在不在运城他不得而知。如论在与不在,都应该去看看。想到此,他决定去运城一趟。李鸿远从潼关渡黄河来到运城,当他寻到运城师范学校时,门卫看看他连门都没让进。他又寻到书店,发现书店门被封。百般无奈的他又寻到运城女子师范学校,结果到了门口仍然进不了门。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正在犹豫徘徊,正好看见俞倩。此时的俞倩并没有认出他,他只好主动跟俞倩打招呼。俞倩看见眼前这位叫花子似的人跟她打招呼感到诧异,正在纳闷,叫花子一个“嘘”的动作让他大吃一惊。俞倩一看是李鸿远,赶紧把他拉到一个避静处,焦急地询问:“李鸿远,你咋到运城来了?你知道不知道有多危险吗?你难道不知道当局正在到处抓你们吗?尤其是你们这些办读书会的。赶紧走吧!”俞倩带着李鸿远从一个隐秘的巷道快速离开。

李鸿远像叫花子似的一路翻过中条山回到家,把紫云惊得目瞪口呆,她不知道这一年来鸿远去了哪里,回来都让她认不出了。“赶快给我找身干净衣服,别让爹娘看见。”紫云赶紧打了一盆热水让他洗,然后给他寻衣服。紫云边寻衣服边问情况,听了鸿远的简单叙说,她心疼地说:“不知你在外面受这么多罪?”“千万别跟爹娘说。”紫云瞥了他一眼苦笑了一下。

鸿远找到少峰,把西安党组织也遭到破坏的情况跟少峰说了,还说在运城看见到了俞倩,要不是她,恐怕又被抓去了。岳少峰听到这接二连三的消息,不由得焦虑起来,熬煎地说:“国民党当局整天抓抓抓,我们又与党组织失去了联系,今后该咋办?”李鸿远说:“无论当局怎样疯狂抓人,我们工作不能停。要继续发展党员队伍。少峰,我们支部你现在掌握的积极分子情况咋样?”“通过一段时间地观察,有几个好苗子。消费合作社的周胜武,脚夫刘玉堂,还有辛店村的仝卓、南吴村的贠自奋……”鸿远一听高兴起来:“看来我们前段工作还是很有成效啊,我们今后还要继续加强这方面的工作,尽快发挥他们的作用。只是与上级党组织一时半会联系不上,我们就像没娘的孩子。”少峰说:“你还记得咱们同学中有一个叫毛瑞锋的吗?”“咋能不记得?当时考学时,他和石云山考的都是太原学校。他咋了?”“他最近回来了,在消费合作社我遇到过一次。”“你了解他现在的情况吗?”“言语间听得出他的倾向性,没有深谈。”“我想找他叙叙旧,顺便做进一步的了解。”

李鸿远在城中寻到老同学毛瑞锋,他俩在谈话中都了解到对方的意图,话题越谈越投机,随后都明确了各自的身份。他俩边走边谈,越谈越兴奋,一直来到黄河岸边。李鸿远望着破浪前行的帆船,感慨地说:“失去了党的领导,就好比风浪中的船只失去舵手。”毛瑞锋也深有感触地说:“是啊!党的领导很重要,是我们的主心骨啊!”李鸿远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说:“这是我写给党组织的信,你务必想方设法在太原帮咱古平县联系到党组织。”“你放心,我一定想方设法联系。不过,在走之前我要告诉你一个消息。”“啥消息?”“石云山回来了。”“石云山回来了?”这让鸿远非常惊喜。“他可能不走了。听他说家里人给他在涧阳镇寻了一份教书的工作,有机会跟他联系。”这个消息对李鸿远来说,确实是个好消息,让他激动不已。

毛瑞锋离开古平县后,李鸿远每天都在盼望着上级组织的消息。他来到消费合作社,看见一个脚夫牵着一匹驮货进来,边往院子里走边吆喝:“掌柜的,货来喽!”然后与周掌柜进了侧屋。过一会从侧屋出来,然后提高嗓门说:“我得走了,还有货要送。”

李鸿远在院里一直注意着这个脚夫,感觉好像在哪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他在大脑中竭力搜寻……猛然间,去运城上学时中条山遇险一幕在眼前浮现,他马上走上前向脚夫打招呼:“刘大哥,是你啊!”刘脚夫听到有人喊他,忽然一愣,眼前的这位既陌生又有点眼熟的人,似乎在哪见过。李鸿远见刘大哥发愣,提醒说:“不记得了?我去运城上学,路上遇到土匪时,是你救的我。”“噢噢,嗨!”刘脚夫拍拍脑门说:“你看我这记性,那都过去好几年了,差点认不出来了。”“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就走了,要不是你……”鸿远还没把话说完刘脚夫就说:“嗨!那都是顺路的事,谁还没有个难的时候,以后有啥事还可以寻我。现在我还有货要送,得走啦!”刘脚夫身后留下一串叮叮当当的铃声。李鸿远望着刘大哥远去,回头问周掌柜买红豆小米。周掌柜趁机把他叫进侧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说:“这是刚才刘脚夫送来的。”李鸿远接过信笺赶紧打开看了一遍,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笑容。他把信塞进怀里,然后提高嗓门说:“周掌柜,这红豆小米都不错,给我各来五斤。”然后在柜上付了钱,提着急匆匆往家送去。他要把红豆小米赶快给紫云送回去,然后去寻岳少峰……

凤凰城药王庙消费合作社在周掌柜地打理下,几个伙计像往常一样井井有序地营业,侧屋里却聚集着股东正在召开一个秘密会议。股东会议其实是古平县党支部扩大会议。李鸿远在会上说:“今天召集大家开会,主要是给大家传达两个信息:一是要告诉大家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我们与上级党组织取得了联系。”听到这个消息,大家马上兴奋起来。李鸿远又接着说:“二是提高警惕,隐蔽工作。目前形势不容乐观,但我们能与党组织取得联系,也是值得我们高兴的事。我们的党员人数比原来增多了,但远远还不够。根据上级指示,还要进一步发展党员,壮大基层组织。同时要加强学习,提高认识,充分树立起救国救民的决心和信念。”大家报以轻微而热烈的掌声。会议结束,大家很快离去。周掌柜待大伙出门,焦虑地对李鸿远说:“这里离县府太近了,你们在里面开会,我在外面一直悬着心哪。万一让他们发现可就麻烦啦!”李鸿远也感到这是个必须注意的问题……

到了一九三六年三月的一天,古平县凤凰城突然出现大批黑衣警察,把所有从外地回乡的青年学生,以及身上系有红裤带红布条的人一律抓走,就连在酒楼茶馆说书拉唱的艺人都被统统关进城南的看守所。李鸿远关山等人也被关在里面,他俩倒不是因为有红的东西,是县府看他俩不顺眼。李鸿远感到极不寻常,他与关山简单交换了一下看法,认为这次当局抓捕属于盲目抓捕,一定是局势发生了某种变化,否则,不会这样大面积抓人。在经过对李鸿远和关山轮番审讯后,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只好放人。李鸿远和关山被释放后,才知道是红军东渡黄河,准备组织力量北上抗日,引起阎锡山的极大恐慌,当局不分青红皂白到处胡乱抓人,进一步证明了他俩之前的判断。

经过一连串发生的事件,李鸿远更加体会到前进道路的不易和艰难,更需要提高党员的觉悟素质和对敌斗争的应变能力,以及面对困难需要的韧性和耐力……

中共古平县党支部在中条山下黄河岸畔艰难生存,坚持斗争,如同黄河波涛中的一叶小舟,在激流浊浪中艰难前行着,而奋力驾驭这叶小舟的是年仅二十来岁的几个不屈无畏的青年人。

黄河岸畔,李鸿远和岳少峰边走边谈。鸿远说:“这次组织安排我去太原学习,学完之后,可能会安排新的工作。”少峰一听就急了,说:“你走了,咱古平县咋办?”“这正是我今天要跟你谈的重要事情。我走后,古平县党支部书记一职由你来接任。”少峰紧张地说:“我行吗?”“行!一定行。干啥工作都要在干中学学中干,不断总结经验教训,我也是这么走过来的。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想你一定会很快成熟起来。这一点你不用质疑自己。”“那我就试试吧。”“不是让你来试试,而是一定要做好。这是党组织的决定。”少峰望着鸿远坚定的目光,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为了革命工作,李鸿远又要远行了。赵紫云拖着笨重的身子为他整理行装。他望着快要生产的妻子,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心头涌动。紫云说:“放心吧!在外面照顾好你自个,就别惦记我了。”鸿远想安抚紫云,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他紧紧把她拥入怀中。

李鸿远离开家,绕过打麦场,穿过竹林小路向凤凰城西的高坡走去。六里坡是他熟悉的小路,他爬到坡顶站在高处,深情地回望着凤凰城,望着生他养他的地方,心中升腾起无尽的热爱和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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