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墨迪的头像

墨迪

网站用户

小说
202307/29
分享
《中条峰峦》连载

第一十五章

凤凰城西北角城隍庙二十九军指挥部,宋军长正在查看地图,见岳少峰和关山进来,说:“现在杜马塬布防部队遇到一伙不明身份的武装团伙,你分析一下这都是些啥人?”岳少峰想了想说:“这伙人很可能是杜马塬大郎山的土匪。”“你再说详细点。”“这伙土匪的头子叫老鹰嘴,在杜马塬这一块盘踞久了,行踪不定。有时窜到张村塬,有时窜到张店塬,到处抢掠,把群众骚扰得不得安宁,危害不小。”宋军长说:“大敌当前,我军不想与这伙土匪擦枪走火,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但是,这伙人在一边骚扰,致使杜马塬防军不能专心抵抗日军。”“这点你放心,我会派一区队立刻上杜马塬,专门对付这伙土匪,解除宋军长后顾之忧。”“那就太谢谢了。”“不用客气,这正是锻炼我们抗日自卫队的一个好机会。”岳少峰和关山从城隍庙出来,直接向文昌阁走去。

王力合正在文昌阁指导队员训练,见岳少峰急匆匆走来,就迎上去,毛瑞兴也跑过来。岳少峰说:“现在杜马塬老鹰嘴对驻防部队开始骚扰,严重影响部队的注意力,你们俩带领一区队队员,立刻上去,想方设法制止住这伙土匪。尽可能做思想工作,不要发生枪战,把子弹留给小鬼子。”领到任务后,毛瑞兴即刻喊男队员集合。大家迅速聚拢站好队列,向大郎山跑步前进。

此刻,大郎山一伙土匪趴在山圪梁上窥探着二十九军的动态。二十九军大部分士兵都在挖战壕,一部分士兵占着有利地形监视着周围。土匪看到如此情况,对匪首老鹰嘴说:“老大,你看这些个兵是不是想占咱们的地盘啊?”“这还真难说,也不知他们唱得哪一出?说是打咱们吧!又不像;说是打日本人吧!日本人还没来。”“管他哩,先打他一下,抢了他手里的家伙再说。”老鹰嘴用手在那土匪头上扒拉了一下说:“你没见这些都是正规军,不好对付。别急,他又没打咱们,看看再说。”

此时,王力合带领自卫队来到大郎山,与驻防团长交换意见后,选一处有利地形进入阵地。对面山头的老鹰嘴看到又来一队,心中狐疑起来。身边的土匪问:“打还是不打?”老鹰嘴不耐烦地说:“你咋老问打还是不打?就没有别的话?”老鹰嘴当然不敢打,一打后面的正规军就放不过他,不敢打又觉得丢了面子,如果不打就能挟制住对方岂不更好?于是,老奸巨猾的老鹰嘴扯着嗓子喊:“嗨!对面山头的,你们是哪部分的?”毛瑞兴说:“大队长,对面在喊话,回不回答?”“回答他。”于是毛瑞兴也扯着嗓子喊:“我们是古平县抗日自卫队的!”“抗日自卫队不去抗日来大郎山干啥?把枪对着老子?”“我们也不想这样做,可是你们的枪对着我们的抗日队伍呀!”“你说的是那些大兵吗?”“对!就是他们。”“我对着他们,管你们屁事?”“我们都是抗日的队伍,当然关我们的事!”“关你们啥事了?”“你们在边上骚扰部队,扰乱了队伍的注意力!”“那你们说咋办?”“你们赶快撤吧!”“撤?笑话,老子还从来没有这样空手回去过!”“那你们想咋样?还想试试?”“试就没必要了,我想问问这伙部队是不是想占我们的地盘?”“谁把这个地盘划归你了?那只是你自个认为的。再说了,部队打仗随战机而动,谁还老住这不动了?”这么大一会喊话,两边人都喊得口干舌燥。此时王力合也对老鹰嘴喊话:“老鹰嘴!你们玩花样也不看个时候,今天没工夫跟你啰嗦!”“那好吧!我只有一个要求。”“啥要求?快说!”“叫你当头的过来?”毛瑞兴喊:“你叫当头的过去干嘛?”“不干嘛,就是看看他手里的盒子枪。让老子看了,老子立马就走。不让老子看的话……”“不让你看,你想咋的?”“不让老子看嘛!老子就不走了!”王力合说:“这个老狐狸,又想耍啥花招?我们不能一直跟他这么耗着,我过去看看,看看他还耍啥花样。”毛瑞兴说:“大队长,你不能去。我去!”“为啥?”“万一有个啥闪失……”“人家出招了,咱能不接吗?再说对付这几个小毛贼就胆怯了,还咋打日本鬼子?”王力合又喊道:“老鹰嘴!看了我的枪你就撤。说话算话吗?”“当然算话!不算话,天打五雷轰!”“好!既然你这么说了,咱就一言为定。”“都是大老爷们,说话算话!一言为定!”毛瑞兴说:“大队长,还是我去吧?”“还是我去,看看他还有啥招术。”王力合把手枪插在腰间,从容镇定地向对面走去。他从这个山头下去,过个沟壕,然后又上到对面的山头。王力合一上去几个小土匪端着枪就围了过来。王力合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老鹰嘴,是一个秃头鹰嘴的老头,刚才喊了半天的话,嘴角还冒着白沫。王力合笑着说:“老鹰嘴,你们就这样欢迎我?”老鹰嘴在嘴上抹了一把,对小土匪摆摆手说:“去去去!谁叫你们过来的?”老鹰嘴凭人多势众,满不在乎,挺着肚子大模大样地走过来说:“你是王大队长吧?”“我是王力合。”“听说你是黄埔军校毕业的?还是省里派来的?”“是,一点没错。没想到你了解得蛮仔细嘛!”“哎!弟兄们瞎说,老子也是顺耳听听。”王力合不想跟土匪消磨时间,说:“你不是说看枪吗?我这都来了,看吧!”“对对对,看枪看枪。”王力合抽出腰间的手枪给老鹰嘴递过去,老鹰嘴挺着肚子满不在乎地接枪。就在老鹰嘴伸手接枪时王力合的另一只手顺势就把他腰间的枪拔了出来。本来老鹰嘴想缴了王力合的枪就可以挟制他,但万没想到王力合来了这么一手。顿时老鹰嘴的脸由晴转阴,之后,又不自然地哈哈大笑起来,尴尬地说:“王大队长不愧是黄埔军校的高材生啊!做起事来滴水不露。佩服佩服!”随后拿起手枪看了看说:“盒子炮嘛!厉害厉害!”王力合也看了看手中的枪说:“你的也是汉阳造嘛!也不错呀!”“啥不错!人家都配上美式的啦!咱还是这老掉牙的东西。”“能有这就不错了,你还嫌老旧?老鹰嘴,闲话别说了,现在你枪也看了,之前说的话还算不算数?”老鹰嘴没有回答王力合的话,只是给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想上去绑架王力合,还没动手王力合眼疾手快一个转身,枪就顶住老鹰嘴的脑袋。老鹰嘴惊慌地说:“干啥?干啥?”“你说干啥?你还想跟我玩阴招?”“误会!误会!都是误会。”王力合押着老鹰嘴说:“别耍滑头,叫你们的人都退后。”老鹰嘴战战兢兢地说:“都退后!都退后!”王力合说:“以后还骚扰抗日队伍吗?”“我没骚扰,我是想看日本人长啥样,到时候也放他几枪。”“你要真这么想,还算你是中国人。要是偷奸耍滑,看我今天不收拾你!”“没有没有!”“以后还到处抢掠危害百姓吗?”“不敢!不敢!再不敢了。”王力合口气严厉地说:“我见到的今天是第一次,也不想浪费子弹。如果再让我遇到第二次,决不轻饶。”老鹰嘴连声说:“是是是!”“带着你的人快滚蛋!”老鹰嘴一伙土匪拿着枪连滚带爬跑了。其中有一个小的落在后面,一直拖着不想走,只听前面喊道:“少青!快跑!”

趴在山头的自卫队员,看到王大队长一个人到土匪窝里,都捏着一把汗,对面山头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清楚楚。当看到土匪都撤了,高兴得一下子欢呼起来。

处理完土匪的事,王力合与杜马塬布防部队道别后即刻返回。回来的路上,毛瑞兴说:“大队长,我真替你捏把汗。真是神了,平时没看出,今个真让我长见识了。没想到这打仗的事里门门道道这么多,今个不费一枪一弹问题就解决了。”“这打仗的事,不光是打打杀杀,里面的学问多着呢!有强攻,有智取,有出其不意。我们今个就是智取加出其不意。”毛瑞兴好羡慕地挠挠头说:“我啥时候才能像大队长一样。”“只要肯学,肯动脑子,到处都是学问。”

王力合和毛瑞兴带着队员兴高采烈地回来,岳少峰奇怪地问:“咋这么快就回来了?半天功夫问题就解决了?”毛瑞兴说:“岳会长,你不知道,王大队长一出马一人能顶一百个,一下子就镇住了老鹰嘴。你没见那场面,王大队长吼了一声‘滚蛋!’吓得那伙土匪连滚带爬都窜了。”逗得大伙哈哈大笑起来。此时,二十九军副官过来对岳会长说:“宋军长请你们过去。”

岳少峰等人一进城隍庙大院,就看见三箱枪支弹药放在那里。毛瑞兴悄悄对王力合说:“大队长,这么多的好家伙,可馋死我了。”“别让人笑话。”宋军长见他们来,赶紧迎上去握住岳少峰的手说:“岳会长,我要感谢你们啊!感谢古平县的抗日自卫队。杜马塬防军打来电话,说王大队长带人把问题顺利解决了。王大队长真是好身手啊!”岳少峰又把王力合毛瑞兴介绍给宋军长。宋军长跟他俩一一握手,然后说:“也不知咋感谢你们。部队也没啥好东西,院里这几箱枪支弹药,表表心意。”听了宋军长的话,岳少峰激动地说:“宋军长,你送的这几箱东西对我们来说,可都是宝贝疙瘩啊!我会毫不推辞地收下。”“还有两把汉阳造手枪,如果不嫌老旧,就一并收了?”岳少峰说:“我们抗日自卫队正为少枪没弹发愁呢。宋军长真是雪中送炭啊!”“本来想多给你们些,说起来惭愧,力不从心啊!”岳少峰说:“宋军长能送给这些已经让我们很是惊喜,哪还有嫌少的道理?”王力合和毛瑞兴早已兴奋地想把东西赶快搬回去……

回来的路上,王力合说:“这次执行任务,我想到了一个问题。”岳少峰说:“啥问题?说说看。”“大战在即,伤员是不可避免的事。我们应该把自卫队、青年农民组成一个担架队,做好抢救伤员的准备。”“你说的这个问题我也在想,我计划这件事交由俞倩同志来负责,结合女子班人员的特点,既做到抢救,又做到护理。”王力合说:“抢救伤员光女子班恐怕不行。”“那就再加强一部分男队员。”

三箱枪支弹药搬到文昌阁大院后,队员们围着高兴得不知说啥好。牛二柱眉飞色舞跟女队员们讲王大队长擒拿土匪头子惊心动魄的经过,把女队员羡慕得不得了,尤其是石妹,一直嚷嚷着下次也要参加执行任务。铁蛋说:“你就先克服克服见血害怕的毛病吧!”石妹狠狠瞪了铁蛋一眼,铁蛋向她做了个鬼脸。岳少峰看到队员们兴奋的样子,笑着说:“女队员要参加是好事啊!现在就给你们任务。”石妹高兴地说:“岳会长快说,啥任务?”岳少峰没有回答石妹的话,而是对大家说:“同志们,日军已经打进运城了,与我们古平县只有一山之隔,作战部队严阵以待。大战在即,可能有大批伤员需要救治,现在交给大家一个新的任务:不分男女,立刻组成担架队,时刻准备抢救伤员。这个任务具体由俞特派员负责。能否完成好任务,就看大家有没有信心?大家回答我!有没有信心?”“有!”岳少峰又说:“王大队长,通知二区队也要组织担架队,支援张店防军。三四区队加紧训练,随时待命。”

很快,木杠竹竿绳索等等东西从四面八方纷纷往文昌阁大院集中,男女队员们紧张有序地进行绑扎着。”……

古平县县长石谷安听到临汾失守的消息,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坐立不安,在他的大脑里不停地设想着日军打来杀人放火以及抓住他这个县长的各种情形,吓得他一身身出冷汗,不停地用手绢擦拭着额头,心里焦急地盘算着如何逃走。

他吩咐毛秘书把身边的保镖叫来,要求保镖陪他一起逃,保镖摇摇头;他把保卫科长叫来,要求跟他一起逃,保卫科长也摇摇头;他最后把警察局长叫来,警察局长点点头。

他安排好跟随人员后,夜幕降临。此时他清楚地知道二十九军已经入驻古平县,他不敢去见二十九军,他怕一见就走不了了。此刻他心情非常焦虑,国军从北到南节节败退,二十九军也难以抵挡。运城十二县府已经转移至涧阳镇,中条山形势危在旦夕,万一日军打到古平县,第一个要抓的就是他这个一县之长。想到此他坐立不安,不知日军究竟打到运城没有,他犹豫了再三拿起桌上的电话摇了起来。没想到电话通了,让他非常高兴。他咽了一口唾沫,然后谨慎地问了一句:“请问是七专署办公室吗?”电话里突然发出一阵让他听不懂的叽哩哇啦声,他瞬间意识到这是日本人的说话声。日本人已经打到运城,这是确信无疑的事了,七专署的人员一个也不在行政公署了。什么也不需要再问了,预料的结果已成事实。怎么办?怎么办?石谷安迅速在脑子里盘算着:如果再不赶紧走,万一日军打过了中条山,再想走恐怕就来不及了。此时石谷安已经吓得浑身哆嗦,他哆哆嗦嗦地喊了一声:“毛毛毛,毛秘书!快快快快!快叫徐局长来!”没过一会儿,徐局长匆匆跑来,石谷安把毛秘书打发走,跟徐久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了一会儿,然后拿起桌上的铜印还有一个皮箱匆匆出了办公室。

石谷安家人听说日本人打来赶快准备逃走。儿女们慌乱得不知所措,老婆一个劲地拾掇她的金银首饰和绫罗细软,一包袱一包袱,一边拾掇一边督促:“他爹,你赶紧帮帮我呀!你怀里抱那个铜疙瘩还有啥用?快帮我拿东西呀!”石谷安不耐烦地说:“你这娘们,咋就这么啰嗦,随便拿几件换洗衣裳,其它的就不要了!”老婆眼睛一瞪说:“随便拿几件?这都是我这么多年积攒下的,说不要就不要了?”石谷安只好耐着性子等老婆,待老婆大包小裹弄了一大堆后,他说:“快快快!快往车上装。”几个人又七手八脚把东西装上马车,一路向南……

清冷的月光洒在大地,此时,从凤凰城通往太阳渡码头的道路,在月光下显得灰白而又弯曲,一辆黑乎乎的马车在路上急速行驶,马车在奔跑中剧烈颠簸,把上面的人摇晃得颠来倒去,但谁也没有出声。到了渡口他们急急忙忙从马车上下来,又背着大包小裹高一脚低一脚来到码头要求过河,但码头船工说黑夜不渡船。徐久一听就火了,立刻吼道:“你他妈的不识相?不知道这是县长大人要过河?”“县长大人也不行,这是几千年的规程了。”徐久掏出手枪对着船工吼道:“啥狗屁规程!老子今黑就得叫你们开船!”船工无奈,只好摸黑开船,在浊浪滔天的黄河上,惊心动魄地把他们送到对岸。

次日一早,县府大院门侧牺盟会办公室正在开会。岳少峰关山等人正在研究如何保护好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以及如何配合好二十九军作战,还有消费合作社等事宜。此时,二十九军指挥部卫兵急匆匆跑过来说:“打过来了!宋军长让我告诉你们,日军兵分两路,一路从二十岭过来一直往东,正朝张村土地庙方向来;另一路从夏县王峪口朝张店方向来。”卫兵说完就走了。听到这个情况,大家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岳少峰说:“按照咱们之前的安排,赶快行动!”

凤凰城大街上,人们慌乱地奔跑着。他们知道部队开来了,日本人很快也就打来。俞倩带着担架队,傅愣强带着搬运队,迅速向土地庙方向奔去……

土地庙战斗在激烈进行,枪炮声震耳欲聋……

此时宋军长拿起电话说:“拨杜马塬防军。”“我是杜马防军。”“撤出阵地马上支援土地庙!”“是!”宋军长刚放下电话,电话铃又响了起来,宋军长抓起电话说:“我是宋哲元。”“我是土地庙防军,日军来势很猛啊!”“坚决顶住,给县府和群众争取转移的时间啊!”“宋军长,恐怕不好顶。”“不好顶也得顶!”那边电话挂断了,宋军长也放下电话,背着手来回踱步。

凤凰城大街上,岳少峰和关山疾步走着,他俩边走边说。“根据牺盟总会要求,为保证各职能部门的安全,县府各部门要马上东移,我们要立即着手这件事。”关山说:“我去安排。”“消费合作社最好也东迁,到时,这块少不了。”关山说:“我马上通知。”此时赵紫云匆匆走来,岳少峰说:“紫云,你这是要去哪?”“我回家看一下,看我那在日本留学的哥哥回来了没有。都快把我急死啦!这个时候了,也不见他回来。我想当面问问,他是不是不要这个家了?甘心留在日本当汉奸?!”“别瞎猜。紫云,鸿远不在家,你和伯父伯母一定要注意安全哪!”“我知道了。”然后各自匆匆走了。

张村塬土地庙防线与日军正打得激烈。伤员被源源不断地抬到凤凰城,俞倩不停地为伤员包扎。石妹见到伤员流血,又马上紧张起来,愣在那儿不肯动手。俞倩喊:“石妹!快包扎呀!还愣着干啥?”“哎!哎!”在俞倩的督促下,石妹不得已开始动手,她皱着眉头扭过脸不敢看,但还得硬着头皮看,用颤抖的双手为伤员包扎。俞倩看看石妹,苦笑了一下。俞倩处理完跟前的伤员跑过来说:“石妹,听毛队长说你怕见血,能行吗?”石妹倔强地说:“别听毛队长瞎说,你看,我怕了吗?”石妹一边说着,一边克服心里障碍,坚持着为伤员包扎。“怕了就说一声,可以把你换下去。”“不!我绝不当胆小鬼,让人家笑话。”“不怕就好,只要能坚持,过一段时间就会适应。”石妹点点头,继续为伤员包扎,而且越来越自如。岳少峰也忙着一会儿看望伤员,一会儿安排群众转移。此时,关山匆匆走来说:“岳会长,石谷安跑了,还把警察局长徐久也带走了。”“你再说一遍?”关山放慢了语速:“石谷安带着家眷,还有警察局长徐久一起跑了。”岳少峰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又问了声:“真的跑了?”“真的跑了。他一听说日军打到运城就跑了,把县府大印都带走了,昨晚就跑了。”“真是个混蛋!”岳少峰从来没这样骂过人。关山愣了一下说:“现在咋办?县府各部门都乱成了一锅粥了。”“走!看看去。”

县府各部门人心惶惶,没了县长,没了号令,此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看到岳少峰来,大家一下子围拢过来,纷纷抢着与他说话:“岳会长,我们该咋办?现在我们倒成了没娘的娃了。”“各位局长主管,我们古平县在危难时刻,需要的是一个坚强的领导。但是,县长石谷安不顾全县人民的安危,只顾个人私利,携妻儿临阵逃离让人不齿,让人唾弃!这样的县长没有也罢!”大家纷纷议论,有人说:“岳会长是古平县牺盟会一会之长,说话也是响当当的,你发话大家都会听。”岳少峰说:“情况紧急,大家先东迁,等我向上级请示派新的县长来。现在我以牺盟会会长的名义通知大家,整理好东西,迅速往东山转移。”

凤凰城大街上到处都是伤员还夹杂着慌忙逃离的百姓。俞倩石妹铁蛋石头还有许多青年农民,把一拨一拨的伤员从阵地抬下来,迅速往东山转移。此时,一个身着藏青色西服的年轻人,急匆匆走在大街上,看到街上的情景,年轻人的脚步更加急匆。

凤凰城西赵家,赵紫云焦急地劝说着父亲:“爹!你咋就这样固执呢?”“我就不走!我看他小日本能把我咋样?”“爹!你就气死我了。我哥也不回来,你们怎能让我放心呢?”“你管好你自个的事就行了。”“爹!你就是个老顽固。”正在此时,门外传来说话声:“说谁是老顽固呢?”赵紫云回头一看,愣了一下,突然惊喜地叫起来:“哥!你可回来了。爹!娘!哥回来了。”赵老爷心里一喜,表面却没表现出来,冷冷地说:“你还知道回来?”赵老爷一脸铁青。赵紫云从来没见爹这样过。毛夫人说:“骏儿回来,你应该高兴啊!”“我高兴不起来!”毛夫人向儿子摆摆手说:“骏儿过来,让娘看看。”赵紫骏走到娘跟前,毛夫人伸手抚摸着紫骏的脸说:“高了,壮实了。”紫燕见哥哥回来,高兴地跑过来望着紫骏说:“你就是爹和娘常说的紫骏哥哥吗?”紫骏俯下身牵着紫燕的手说:“你是紫燕妹妹吧?都长成大姑娘了,哥哥都快认不出了。”紫云说:“爹!娘!哥回来了,我就少操一份心了。”紫骏说:“我回来满大街都是伤员。看来这仗打得好惨烈啊!”紫云说:“就是说嘛!我让爹和娘出去躲躲,可爹就是不肯。哥,你回来了,爹娘就交给你了。”毛夫人说:“云儿,你赶紧回去吧!照顾好你公公婆婆,还有兰儿。”紫骏说:“紫云有孩子了?”“有了,都会跑了。”“好啊!有空带来我看看。”“好!你这个当舅舅的,小外甥女长这么大了,还没见过面呢。”“记着啊!”紫云应着哥的话出了门。赵老爷赶紧撵了出来说:“云儿,要不然把你公公婆婆接咱家来,你哥回来了,也有个照应。”“知道了。”紫云应了声来到街上,看到满大街伤员,顿时愣住了。俞倩说:“紫云!你咋还在这里?兰儿呢?鸿远爹娘呢?”“都还在家呢!”“咋还在家?赶快回去把他们都转移出去,咱们的群众都转移去东山了,你也带家人去吧!快去啊!”赵紫云不得已疾步向水磨村走去……

凤凰城城隍庙二十九军指挥部的气氛异常紧张,宋军长眉头紧锁看着地图,电话铃突然响起来,宋军长拿起电话说:“我是宋哲元。”“宋军长,恐怕顶不住了,日军的火力太猛了,我团伤亡惨重。”“再坚持两个小时。”“不行啊!一个小时都恐怕困难。”“顶不住也得顶!”宋军长撂下电话喊道:“刘副官!”“到!”“赶快通知岳会长,给他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迅速撤离!”“是!”刘副官急匆匆出去。

县府大院内,岳少峰正在安排各职能部门向东山转移的事宜,忽然二十九军刘副官跑来说:“岳会长,宋军长交代,前线战事吃紧,可能无法再守,给你们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全部撤离。”听到这个消息,在场的所有人都懵了。岳少峰定了定神喊道:“快!各局局长和主管负起责来,立刻行动!”大家纷纷寻找车马,准备拉走必要的文件和办公用品。突然有人喊:“县府的马车呢?县府的马车不见了?”县府人员一阵慌乱:县府的车马莫名奇妙地不见了,肯定是石县长走时带走了。石县长咋能这样?机关人员在指责和抱怨声中收拾着东西……

岳少峰从县府大院出来,他要看看群众转移情况咋样了。此时看见关山走来,说:“群众转移得咋样了?”“有一部分群众不愿走。”“做工作啊!”“做了,就是丢不下家里的东西。”“老百姓攒点东西不容易,舍不得是人之常情。”“那这些不走的群众咋办?”“能做工作尽量做工作,一定不行密切关注这里的情况。宋军长只给我们一个半小时的时间,现在已经过去快半个小时了,再最后检查一下我们的物资,我再去看看宋军长。”

城隍庙二十九军指挥部,宋军长一会儿一个电话,电话另一头的声音非常急促:“宋军长,不行了,实在是顶不住了,再不撤我们就全撂这儿了。”宋军长咬咬牙说:“撤!”

刘副官和卫兵赶紧整理地图文件之类的东西,宋军长在院子里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

此时,岳少峰进来喊:“宋军长!”宋军长一看是岳会长,“咋还没走?”“我来看看你这里咋样了。”“伤员你们都转移了,其余的就不必担忧了。”岳少峰说:“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你说。”“石谷安县长跑了。”宋军长吃了一惊,说:“县长跑了?”岳少峰点点头。宋军长的情绪有点难以抑制,停顿了片刻说:“岳会长,你说像这样的县长……唉!”宋军长没把话说完,岳少峰接着说:“宋军长有啥困难,尽管跟我说,我们牺盟会会竭尽全力的。”岳少峰告辞离去,宋军长在后面又喊了一声:“赶快撤!”岳少峰回头感激地摆摆手。

通往东山的道路上,老百姓、伤员、车马行人、县府职能部门人员,以及闲杂人员,一个庞杂的转移队伍正在缓缓向东移动。俞倩石妹不停地在人流中穿梭,招呼着伤员和群众。“快!快!小心!小心!”气氛异常紧张……

岳少峰和关山、王力合从后面匆匆追赶转移队伍,他们在路上边走边商量工作。岳少峰说:“这次还有一部分群众不愿离家,真让人担心啊!”关山说:“是啊!思想工作又做不通,咱总不能强行把他们拉走。”俞倩急匆匆跑来说:“岳会长,我咋没看见紫云和赵伯他们出来?”“你跟紫云说转移的事情了吗?”“说了呀!她说她爹不愿走,她再去做做工作。现在不见出来,这可咋办呀?赵伯和伯母年纪都大了,紫燕又小,真是急死人了。”岳少峰望望转移人群说:“我咋也没看到鸿远的父母出来?这不行!俞倩你跟我回去一趟,就是抬也要把他们抬走。”关山说:“要不然我跟你们一起去?”“你和王队长还有其他同志负责大队人马赶快往南村塬转移,我和俞倩去去就来。”

此时,宋军长的二十九军已经全部从凤凰城撤了出来,正在快马加鞭向东而来。

少峰和俞倩火急火燎地向凤凰城赶,走到西湾一带遇上宋军长。宋军长见他俩行色匆匆,忙勒住马缰绳问:“岳会长,你们这是要去哪?”“还有几个人没转移出来,我得回去。”“现在凤凰城周围到处都是日军,你咋进去?”岳少峰说:“都是几个老人和娃娃,我必须得回去。”“这样太危险。”岳少峰说:“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落入日军手里。”宋军长说:“你先别着急,等等再看。你这样冒冒失失进城,说不了救不了他们,反倒害了他们。”岳少峰看看俞倩,俞倩又看看他,两人简单交换了一下意见。岳少峰说:“要不然咱先跟大部队往东,这么多群众转移也很重要。县城那边,咱们多注意情况变化?”俞倩点点头。

岳少峰和俞倩又折回追到西韩窰爻里一带,看到前面群众坐在路边一动不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紧跑上前寻问,才知道群众不愿意往东山,离家太远,想去小山庄投亲靠友。岳少峰说:“乡亲们,说说你们的理由。”一个年长的老伯说:“岳会长,我知道你们是好心,不想让我们这些老百姓落入日本人手里。可这翻过龙门关,离县城几十里远,辛庄董庄还有爻里、西韩窰、东韩窰、庄上这一带大大小小的村庄,我们大部分都有亲戚,这里路窄坡陡沟多,小鬼子也来不了。不如你让我们各自投亲靠友去,大家伙也有个落脚的地方,也省了你们一份心,你们也能一门心思地帮咱部队对付小日本鬼子。这样不是更好吗?”听了老伯的话,岳少峰征求俞倩意见:“俞特派员,你看这行吗?”“老伯说得有道理。”“那就按老伯说的办?”然后岳少峰又征求大家伙的意见:“乡亲们,你们同意老伯说的办法吗?”“同意!”“那好,既然大家都同意,就按老伯说的办。不过,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啊!”“谢谢岳会长,你们也要注意安全啊!”

安排好转移的群众,岳少峰和俞倩又疾步赶上前面的担架队,与关山、王力合等一行带着自卫队员抬着伤员,一路向南村塬方向行进……

上到南村半坡,二区队队长吴中建和指导员任万川赶下来接应。岳少峰说:“吴队长,通知你们去协助张店防军,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吴中建说:“我们刚送回伤员,听说你们来了,就赶了过来。”岳少峰说:“赶紧寻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先把这些伤员安顿好。”吴中建说:“尧店村远离张茅公路,西北隔沟是晴岚塬,后面隔沟是毛家山,东边连着庙凹山,此地可进可退,比较安全。”“行!就把伤员安顿尧店村。”吴中建说:“你们先把伤员往尧店转移,我抓紧时间再弄些铺草门板。”此时,南村塬的百姓也都行动起来……

古平县县府的职能部门已经向涧阳镇方向去了,后面的担架队在南村塬二区队队长吴中建的安排下到了尧店村。

尧店,相传是上古时期尧帝到山中访贤时留住的村子,被后人命名铭记。尧店村人淳朴厚道,对到来的人们很是热情。村长很快把伤员安置在村公所的几个窑洞里,村民们帮着做饭烧水,给伤员喂水喂药。岳少峰见伤员已经安顿好,对关山和王力合几个说:“咱们先开个短会。”几个人迅速围拢过来。“我刚才想了一下,有这么几个事情尽快要做:一是尽快把石谷安携带家眷临阵逃脱的事件报告给运城牺盟中心,由运城牺盟中心向阎长官另推荐县长人选;二是撤出的群众和伤员也已经安顿好,一区的自卫队就可以腾出手来协助部队对付日军。一区队具体的任务是迅速返回一区,在凤凰城周边一带进行活动,了解日军情况,摸清日军兵力;三是二区队既要保护好伤病员的安全,又要想方设法提供伤员的吃喝供需问题。这个可以从我们之前的剩余的物资中解决;四是要发挥各地党组织的战斗堡垒作用,尽可能建立起各村各片的游击队,并抓紧训练,争取在短时间内形成一股战斗力。我提的这几点,大家有没有不同意见?”关山说:“岳会长说的这几点很切合当前实际,我完全赞同。”俞倩王力合等人都表示同意。岳少峰说:“关山同志,你把有关内容拟写好,通知各区各支部;王力合同志具体安排各区队;俞倩同志负责伤员护理这块;其他同志积极配合。任务清楚了就赶快行动。”

会后岳少峰对俞倩说:“俞特派员,有些委屈你了,本来你是来指导工作的,现在倒成了我们的一个骨干。”俞倩说:“我回来就是工作的,你如果高高把我供着,我反倒不自在。”“你这么说,我也就不客气了。你和石妹这些女同志就留这里照顾伤员,待伤员都养好了再做安排。”“是!”少峰看着干脆利索的俞倩一转身快步走了……

把照顾伤员的工作安排妥当后,少峰对县城的沦陷产生了一种极度不安的情绪。他不知道留在凤凰城里的群众此时咋样了?也不知道赵伯一家和李伯一家咋样了?此时的岳少峰非常想知道凤凰城的情况,哪怕是一丁点的消息。他打发傅愣强去凤凰城打探……

本文连载章节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