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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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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条峰峦》连载

第二十二章

十七师刚进驻中条山古平县之后,袁野就带领他的一个排住进土地庙村。有天一大早,村里的一位老婆婆捣着小脚寻到袁野哭哭啼啼跪下哀求:“长官,你们救救我的儿媳妇吧!”袁野扶起老人说:“老人家,您起来慢慢说。”老婆婆哽咽着讲了起来:“我娃他爹在世时,就给娃订下一门亲事,女娃就在对沟沿,可我家里穷拿不出一点钱来娶媳妇。前两天亲家捎话过来,说保长手下一个狗腿子三天两头到家里来,怕出事,说兵荒马乱的也不讲究啥礼数了,赶快央求我把女接过门。可这山大沟深,我这边孤儿寡母的,那边又是保长一伙人,咱惹不起,谁敢过去呀!我要是再不过去,那女娃怕就被糟践了。村里人给我出主意,让我寻部队当官的,我这才来央求你们帮忙。长官你看,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没没没,让我想想。”袁野听了老婆婆的诉说,心里也着急起来:穷山沟里的人,娶个媳妇不容易,这个忙我一定得帮。于是说:“老婆婆您先回去,让我们合计合计。”袁排长立马叫来排里的三个班长开了个抢媳妇会议。一班长钱六斤听了会议内容,惊讶地说:“我的爷呀!抢媳妇?!这叫赵军长知道了,非毙了咱们不可!不行不行!”袁排长说:“咱是帮老百姓抢媳妇哩!又不是胡抢哩!怕啥?我今个把丑话撂前头,路上谁要敢动人家女娃一指头,小心我抽他嘴巴!”一班长拍了拍胸口说:“排长!抢媳妇的事就交给我,保证没问题。你带弟兄们帮老婆婆把窑洞收拾一下,好赖也得有个洞房不是?”袁排长说:“这个我会安排,你们娶媳妇也得像个样子。让我到村里寻寻,看能不能拾掇几样迎亲的响器来。”一班长说:“还要响器?”“当然得要啊!咱得帮大娘大张旗鼓地把媳妇抢回来。这个你还不明白?”一班长心领神会“是!”了一声,转身就跑。

当天中午,一班长就带着抢亲的队伍出发了,下午太阳偏一点就往回走。袁排长带着一帮弟兄站在沟沿迎接,村里人扶老携幼在村口看热闹。不大一会儿,山沟里传来了鼓乐声,一队人马吹吹打打从沟那边沿着弯弯曲曲的山道往沟这边走来,鼓乐声从隐隐约约到逐渐变大,人们才清晰地看到鼓乐队的阵容:原来是几个大兵临时凑的吹鼓手,虽然水平不佳,但都很卖力。响器也是袁排长临时从村里寻的唢呐腰鼓镲䥽,虽然东西不全乎,也能凑合着响。一群大兵嘻嘻哈哈反复合奏着一曲不成曲调的迎亲曲。更让人新奇的是新媳妇坐的花轿,竟然是一张四条腿朝上的八仙桌,三面围着红布,两根长木杆做轿杆,这可是村里人从没见过的。村里人就像看到稀奇古怪的稀罕物,纷纷往前挤,都想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只见四个背枪的大兵抬着奇特的花轿,长长的轿杆软颤颤地在大兵肩上一颠一颠,新娘在轿子里被颠得一起一伏左右摇晃。几个大兵也不管花轿里的新娘颠不颠,只管高兴地使劲颠晃,而且边走边唱:“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实在难留……”当迎亲的队伍抬着新娘吹吹打打晃晃悠悠走过来时,看热闹的村民们一下子都乐了。尤其是婆娘媳妇们捧腹大笑,笑得挤成了一疙瘩。之前她们从没见过有这样娶媳妇的,这样的闹腾不由得让大老爷们也都哈哈大笑起来。袁排长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他憋着笑说:“乡亲们!这娶媳妇的架势美不美?”大家都说:“美着哩!”就这样,袁排长手下的兵,把媳妇给大娘热热闹闹地“抢”了回来。

没想到的是过了一天老婆婆带着儿子儿媳又来找袁排长。袁排长诧异地说:“大娘,是不是那个保长一伙寻您麻达了?”老婆婆说:“有你们在他们不敢。”袁排长说:“那为啥?”“娃要跟你们打鬼子去。我想这样也成,就把儿子给你送来了。”袁排长说:“这刚娶了媳妇就来当兵?”老婆婆说:“媳妇也跟着一搭去。你看?”袁排长一听犯了愁:“大娘,你看看我这伙兵都是大老爷们,整天打打杀杀的?”老婆婆说:“让媳妇给你们做做饭,洗洗衣裳。她都能干。”袁排长扰扰头说:“不行不行!”老婆婆见不行,赶紧拉着儿子儿媳给袁排长跪下。

此时,赵寿山走来,看见此种情况大怒,言明叫清要对袁排长军法处置,村里来了一圈看热闹的人。老婆婆赶紧起身说情:“长官啊!不是袁排长不好,我们是感谢袁排长的大恩大德啊!”“老嫂子,究竟是咋回事?”老婆婆讲了事情的经过。赵军长问袁野老婆婆讲的可是实情?袁野说千真万确,村里人都说是实情。赵军长哈哈大笑,说:“我说袁野啊袁野,你就是个二憨子,敢给人家抢媳妇?”袁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军长,我如果不叫弟兄们去抢,老婆婆的儿媳妇恐怕就……”赵军长说:“那为啥让老婆婆跪下?”还没等袁排长开口,老婆婆赶紧说:”这哪是袁排长让我跪下,是我自个跪下求袁排长收了我的儿媳妇,也跟着你们打鬼子。袁排长见是女的正犯难呢。”赵军长说:“这好办,你儿媳妇就到野战医院当护士照顾伤员,您老看好不好?”老婆婆听了连声说:“好好好!”

听了李维民地讲述,孙军长看着赵寿山哈哈大笑,赵寿山也笑了起来……

孙军长笑着说:“好啊!李团长,你挑的人员个个都是好样的。”然后说:“赵军长你下命令吧!”赵军长说:“还是孙军长下吧!”孙军长说:“将士们!这次的任务都清楚了吗?”“清楚了!”“是啥任务?”“抢盐!”“对!抢盐!这可跟抢媳妇不一样。我们面对的不是村保长一伙,而是凶残的日本鬼子。大家明白了吗?”“明白了!”“好!祝你们一举成功!”李维民向两个军长行了一个军礼。

岳少峰把此次抢盐行动向李鸿远做了汇报。李鸿远又向地委领导做了汇报。地委领导说:“抢盐的事不是小事,关乎到老百姓的切身生活问题。目前盐池由日伪军把守,最好的办法是派人进入盐池与伪军里应外合,尽量做到零伤亡。”李鸿远说:“盐池我待过,郝老大是熟人。我去!”地委领导迟疑了一下说:“你去?”李鸿远说:“时不待人,我们不能错过最佳时机。”

李鸿远匆匆翻山越岭来到盐池。郝老大正在搬盐,有人喊:“郝老大!有人找。”郝老大满头是汗,他擦了一把头上的汗,见到鸿远大吃一惊。李鸿远赶紧示意说:“郝大哥,郝大伯说家里有点事,让我给你捎句话。”“捎啥话你说?”李鸿远一边帮郝大哥搬盐,一边把抢盐的事说了,郝大哥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李鸿远说:“这几天日军去侯马忙着打仗,守盐池的全是盐警,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郝老大说:“我就说嘛!这几天不见鬼子兵,原来是忙于打仗。如果是这样好办,我弟弟郝老二就是盐警,我跟他说,叫他联系几个兄弟,配合咱部队。”“太好了!太谢谢郝大哥了。”“谢啥?你还不是为了咱老百姓?以后有啥事尽管说,只要我郝老大能办到,没的说。”

岳少峰回来把一二区的青壮年人都组织起来,又加上抗日自卫队队员,大约两千多人。他说:“乡亲们,我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去运城盐池抢盐。有马的牵上马,有驴的赶上驴,有骡的吆上骡,没马没驴没骡的拿上麻袋布袋,挑上担,推上车。总之,只要是能跑得利索的人都去,尽最大限度地往回抢,能抢多少抢多少。这次,有赵军长专门为咱们派大兵保护,大家放心抢。到时候要听指挥,守纪律,动作要麻利,家什装满就走。听清楚了吗?”“清楚了!”“好!大家赶快回去准备,等待命令。”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为老百姓从虎口抢盐也是如此。李维民团长先派袁二憨子带人去盐池周边侦察,袁二憨子只用一天时间就把情报带回来:“团长,天赐良机啊!”“说具体一点。”“我到盐池边的池牛村一打听,守盐池的日本鬼子全都调到侯马一带打仗去了,盐池只有伪军一个中队,不到二百人,招不住咱们收拾。而且,看守盐池的伪军队长这两天正忙着娶媳妇哩!咱正好趁他防务松懈时,打他个措手不及。”听了二憨子的汇报,李维民把大腿一拍说:“好啊!天赐良机,不可错过。你赶紧回去做好准备,待我报告赵军长后马上出发。”

赵军长听了李维民的情况汇报后,果断地说:“古平县牺盟会发动群众抢盐的工作已经做好,要抓住机会速战速决!”李维民说:“还有一个问题要解决。”“啥问题你说?”“要智擒伪军队长黄金斗,必须要有当地士兵,否则,我们陕西腔调一开口就露馅了?”赵军长思考片刻说:“这没问题,我跟岳会长说,让他想办法。”

岳少峰听赵军长说明情况后,迅速联系傅跃华,傅跃华很快抽调毛铁虎王战兵几个精干战士,化装成老百姓,一起交给李维民。

经过一番紧张准备,很快军民联合的抢盐队伍从古平县向运城盐池浩浩荡荡进发。一路由凤凰城经张村塬通往盐池,一路由南村塬经晴岚通往盐池。弯曲的山路上扛枪将士在前面开路,老百姓牵着驮骡吆着毛驴,扛着扁担拿着布袋跟在后面,两条蜿蜒曲折的抢盐队伍在中条山间同时向运城盐池挺进……

于此同时,山西新军五十九团团长傅跃华卫青山也带领战士迅速赶来,保护着张村塬一路的抢盐队伍向盐池进发。

自从日军把防守盐池的差事交给黄金斗后,黄金斗死心塌地为日本人卖命,把盐池看得严严的,老百姓有偷盐的他就毫不留情,甚至开枪打死,周边的老百姓都恨死他了。

黄金斗看中了池牛村一个女娃,拿着枪顶住女娃父母脑袋,逼着要与女娃成亲。女娃父母得罪不起黄金斗,只好应了这门亲事。

黄金斗正在自家院里大摆宴席为自己完婚。守盐池的伪军士兵多数都来凑热闹,地方乡绅也来捧场。黄金斗身上披红挂花,肉乎乎的脸上堆满笑容,打躬作揖地招呼着来宾。唢呐鼓乐不停地伺候,鞭炮噼噼啪啪响个不停,场面热闹而又混乱……

黄金斗一大早起来就迎接客人,把酒水一碗一碗地往肚子里灌,不到中午已是醉眼朦胧了。此时,一个伪军跑来报告:“队长,张店山来人送礼了,要见您。”黄金斗歪着脑袋摆动着胳膊口齿不清地说:“把,把礼收下。让,让客人入席。喝喝喝!见我干啥?”此时,七八个庄稼汉模样的年轻人,大摇大摆走了进来,说:“送礼咋能不见新郎官呢?黄队长新婚,恭喜恭喜啊!”黄金斗醉醺醺地说:“你们是谁呀?我咋就不认识?”毛铁虎说:“跟你们的人说,把枪收起来都给我。”黄金斗眼睛一瞪说:“你是谁,凭啥听你的?”毛铁虎说:“少废话,赶紧!”黄金斗一看这阵势,知道情况不妙,于是大喊:“土八路!快!抓起来!”毛铁虎起手“砰”的一枪,黄金斗瞬间倒地身亡,其余伪军都傻了眼。此时,七八条枪同时对着院内,宴会顿时大乱,伪军四散奔逃。与此同时,盐池西门东门也响起激烈的枪声。

团长李维民一马当先手握双枪,二百多名战士旋风般地拉开扇形把盐池围个水泄不通,并朝禁墙上的伪军喊话,禁墙上的伪军惊慌失措。此时郝老二大声喊:“弟兄们!都不要开枪!老百姓没盐吃了!咱们行行好!”在事先暗中联络的两个伪军的配合下稳住面前的其他伪军。战士们迅速打起云梯翻进禁墙,首先爬上岗楼制服里面的机枪手,不到一袋烟工夫,盐池就被李维民团控制,他们迅速打开禁门,早已等候在盐池周围的抢盐群众,看见盐池禁门打开,一窝蜂似地往盐池涌去,驴欢马叫人声鼎沸。盐工郝老大看见抢盐的人们如潮水涌来,赶紧引领着人群往好盐堆跟前跑。一同来的俞倩石妹等人大声招呼着抢盐的群众:“乡亲们!不要挤,装好就走,不要停留,动作要快!……”李维民怎么也没有想到盐池里的伪军这么配合。但还是不敢大意,命令部队迅速散开,形成一个巨大的扇形警戒线。几个机枪手在岗楼上架起机枪盯着远处;李维民则是骑着战马,双手持枪,两眼紧紧地巡视着周围。消息一时又传不到日军的耳朵里,群众抢盐一直持续到天黑。就这样,运城盐池在三十八军将士的把守下,抢盐的大人小孩,男女百姓整整持续了三天三夜。

抢盐任务完成后,赵军长跟孙军长汇报了这件事。孙军长说:“赵军长,你手下那几个虎将,还有那个二憨子,我真是喜欢啊!你看,这次抢盐的活干得多漂亮。”赵军长说:“他们杀日本鬼子,个个都是拼死里干,从不含糊。不这样咋会叫他二憨子呢?”孙军长逗得直乐:“你真会给人家起外号。不过这个外号挺逗的,我也喜欢。”然后又说:“据说这次抢盐的事,山西新军也参加了?”赵军长说:“没有他们不行啊!就守盐池那个黄金斗,不弄几个当地兵糊弄住他,咱这陕西兵一张口说‘哦是张店的’,那不就露馅了吗?关键时刻露馅,那麻烦就大了。”孙军长笑着说:“是啊!新军五十九团就是从古平县招的兵,熟门熟路啊!”赵军长说:“这次抢盐够老百姓吃上几年的,盐的问题就暂时不用发愁了。”

俞倩回来跟岳少峰王立人汇报了抢盐的事,王立人笑着说:“岳会长,盐的事也是老百姓生活中的一件大事,这件事干得漂亮,既解决了老百姓的食盐问题,又打破了敌人的封锁,可谓是一举两得啊!这个经验得好好总结。”还没等岳少峰说话,铁蛋从外面跑来,气喘吁吁地说:“铡人了,抗日游击队铡人了。”一下把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岳少峰说:“铁蛋,慢慢说,谁铡人了?”铁蛋说:“听说四区队抗日游击队长用铡刀铡人了。”岳少峰看看王力合说:“你知道咋回事吗?”“这不是刚听说,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啊!这得问问四区队的裴永安啊!”此时,裴永安也赶来。岳少峰说:“铡人的事你听说了吗?”裴永安说:“我也是刚听说,但事情的缘由我是知道的。”“你跟大家说说,到底有啥缘由就能用铡刀铡人?”裴永安说:“这还得从几年前说起。”

一天,古平县洪阳镇非常热闹,正有一个戏班子在台上演出蒲剧《柜中缘》。女旦角演完回到台后,被当地一地痞调戏,雷周泰把地痞暴打了一顿,这个地痞就把姓雷的给告了。结果,姓雷的被判三年徒刑。由于他拳脚功夫甚好,刑满后正好被县长石谷安留下当保镖。日本人打来时石谷安说带他一起走,姓雷的说啥也不跟他走,无奈之下,石谷安只好叫上警察局长一起跑了。之后,姓雷的又回到县西家中。自打姓雷的回来,还干了一件让村民称赞的漂亮事。县西靖家山有一股土匪,经常在西塬一带抢劫百姓。这事让他知道后非常气愤。他把儿子孙子,还有邻村的青壮年都组织起来,大约有三四百人,手持棍棒锄头叉把等工具一起涌上山,一举捣毁了土匪的巢穴,为当地老百姓除了匪患。之后,县牺盟会要求成立抗日游击队,他就拉起这支队伍。从河南灵宝来了十几个人,说是抗日的,要投奔姓雷的,雷周泰就收留了这几个人。谁知,这几个人就是一伙土匪,他们恶习不改到处抢掠,雷队长多次劝告就是不听。有一次,在留史石穴一带抢劫百姓遭到村长强烈阻挡,这几个土匪怀恨在心,偷偷背着雷周泰把村长等人用铡刀给铡了,这件事引起村民极大愤慨。雷周泰知道后,恨得咬牙切齿,发誓一定要除掉这几个恶棍。农历八月十五这一天,雷队长以抗日游击队的名义请游击队里大小官员赴宴。借此机会用酒碗把他们砸昏,然后五花大绑把他捆起来,并按照之前土匪铡人的办法把这三个人也铡了。

吴中建说:“铡得好!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毛瑞兴说:“铡得好!像这样的恶棍就得这么惩治。”岳少峰沉思了一会说:“再作恶的人,也得交由县府按法律程序处理。”吴中建说:“不是特殊时期嘛!”岳少峰说:“裴队长,这支抗日力量一定要重视,这个姓雷的虽然做事有点莽撞,但敢做敢干,要好好培养。”“我知道了。”岳少峰又嘱咐说:“回去之后,要做好充分的准备工作,防止日军再来扫荡。”裴队长走后,岳少峰也去了第四集团军。

第四集团军保护群众完成抢盐任务后,孙蔚如与赵寿山几个军长研究盐池周边的防御情况。赵寿山说:“这次抢盐取得胜利,说明日军疲于应战无暇顾及盐池,我们能否借机在盐池附近驻守一支部队,对日军形成威胁。”李家钰说:“这样,顶在日军的咽喉部位,使其不得舒服。”孙军长说:“李军长,四十七军之前就在夏县一带驻防,对这一带比较熟悉,这个任务还得交给你们。”李军长说:“在这里驻防存在一个问题。”“啥问题?”“盐池以南山体陡峭,纵深不够,难以迂回。”孙军长说:“南北难迂回是个问题,但夏县泗交方向可东西移动,灵活进退。”李军长点点头。此时,孙军长见岳少峰来,热情地说:“岳会长来来来!说说古平县自卫队最近的情况。”岳少峰说:“古平县四个自卫队,中间区域是一二区队,最西边是四区队,最东边的是三区队。”孙蔚如说:“二区队主要在什么范围活动?”“这个说不准,这段时间就在运城安邑盐池周边活动。”孙蔚如说:“那好啊!四十七军到山北驻防,你们自卫队要多多配合啊!”“这没问题。”岳少峰回来,立刻把情况通知吴中建。

吴中建得知情况后,正带领二区队在安邑一带寻机袭击进犯盐池的日军,忽然有人从城中送来情报,说有二百多鬼子欲偷袭四十七军阵地。任万川说:“咋办?干还是不干?”吴中建说:“干!到嘴的肥肉还能不干?”吴中建带队员悄悄来到安邑城隘口禁门外的一片小树林埋伏下来。日军兴冲冲地从城里出来,就遭到猛烈打击。日军说什么也没有想到在窝门口遭到伏击,顿时阵脚大乱,丢下数具尸体窜回城中。自卫队员拾起丢在城外的枪支、弹药、军刀、望远镜,然后后迅速撤离。当日军重新在城中组织好兵力再次出城时,自卫队早跑得无影无踪。

吴中建背上插着缴获的日本军刀,脖子上挂着缴获的日军望远镜,带着队伍兴冲冲往回走,刚走到景家洼时,感觉不对,他拿起望远镜看见一群日军在村里抢牛抓鸡拉猪,于是立刻下命令:“快速前进!消灭这伙小鬼子!”待他们赶到村附近时,看见日军正聚在一起吃喝,他把手一挥说:“机枪手,给我打!”牛娃端起机枪突突突突一阵扫射。日军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傻,丢下手里东西就往房后跑,立刻组织火力反攻。吴中建大声喊:“注意隐蔽!”自卫队迅速隐蔽在一处房后射击。对打了一会儿,突然日军停止了还击。吴中建命令队员趁此机会赶快撤离,在村里与日军周旋起来,日军越来越多,情况十分危急。小虎说:“队长咋办?我们被鬼子包围了。”吴中建说:“沉住气。”

此时,四十七军听到激烈的枪声,迅速赶来增援。吴中建看见援军,率领队员又开始猛烈反击,牛娃手中的机枪又哒哒哒地响起来。受到两面夹击的日军,顿时前后不可兼顾,一阵慌乱。二区队趁机撤出战斗。

回来的路上,吴中建一直感谢四十七军冯排长的增援,冯排长说:“要说感谢的话,我们还得感谢你们,要不是你们自卫队几次伏击日军,我们四十七军可就吃大亏了。”吴中建笑着说:“都是为了打小鬼子,客套话咱们都不说了,我们还得赶回去。”

吴中建回到尧店村向岳少峰汇报了偷袭日军的情况,岳少峰说:“你这段时间收获不小啊!之前解决了徐久这伙土匪,这次既防止日军对四十七军的偷袭,还缴获了日本军刀和望远镜。”吴中建把这两样东西从身上卸下说:“这是战利品,一并交公。”岳少峰笑着说:“还是你带着吧!”吴中建又看看王力合。王力合说:“岳会长让你带上你就带上。”吴中建高兴地把军刀和远镜又挎在身上。岳少峰说:“日军可能会有大的动作,我们务必提高警惕。”

岳少峰话音刚落,傅愣强匆匆跑来说:“岳会长,土匪头徐久又带着一伙土匪在斜树凹一带抢劫。”岳少峰说:“吴队长!拿下徐久你还行不行?”“没问题!”“那好,马上带二区队上去,一定要把他抓回来!”“是!”

徐久一伙土匪在斜树凹抢劫了之后,又跑到附近另一个村子抢劫,二区队迅速把村子包围起来。徐久又重用上次化装出逃的伎俩,没想到刚从村里出来,就遭到吴中建在村外的埋伏。吴中建见了徐久就想把他撕碎,扭住他把牙都咬了:“好你个徐久,你今个没想到吧?”徐久真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落入自卫队手中,争辩道:“你们凭啥抓我,本人可是古平县国民政府的警察局长。”吴中建甩了他一巴掌:“你狗屁警察局长,土匪头子一个。”徐久被两个队员推搡着走在山路上,徐久耷拉着脑袋,队员们喜气洋洋,说说笑笑。此时,徐久趁队员不注意,撒腿就跑,被吴中建一枪毙命,并抽出身上的日本军刀,一刀砍下他的头颅,头颅顺山坡一直滚到沟底。吴中建遗憾地说:“太可惜了,还说拿回去当夜壶呢!”队员们逗得哈哈大笑。

没过几天,驻运日军牛岛二十师团集结三千余人,兵分三路,在战斗机强大炮火的配合下,对古平县进行第三次大扫荡。一路从盐池南大李村小李村经榆树岭扁头凹黄龙凹向三十八军阵地进攻;一路从解州经云盖寺墩台山向古平县县城逼近;还有一路从永济县的韩阳镇向平芮两县结合部九十六军逼近……

古平县东延村第四军团指挥部的气氛也骤然紧张起来。孙军长说:“日军这次进攻的态势变了,从永济方向来了一队直逼九十六军侧翼。三十八军中条山一线防军要正面阻击日军,九十六军也要调整方向防止日军侧击。”面对新的情况,孙军长沉思起来:如果古平县抗日自卫队游击队,多个武装组织能穿插其中,不停地袭扰日军,使日军不能首尾相顾,岂不更有利于我军歼灭日军。但是,如何向岳会长开这个口呢?此时,岳少峰匆匆赶来说:“跟孙军长说说游击队抗日自卫队的事。”孙军长说:“我正想这件事,不知如何对你说呢!”岳少峰说:“我们自卫队一如既往,配合好大军作战。这次不光是我们古平县的自卫队,还有夏县芮城的自卫队也参加。运城牺盟中心特别强调各县自卫队要积极配合大部队作战。”孙军长一下子高兴起来。

为了配合大部队作战,各抗日自卫队迅速进入战时状态。吴中建在行军途中对任万川说:“你听说了没有?永济芮城还有夏县的游击队都来支援。”任万川说:“好啊!这下可够小鬼子招架了。”正在行走间,忽然,日机从空中掠过,炸弹像下饺子似地往下投放,山头沟壑顿时响起“轰隆!轰隆!”的爆炸声,火光冲天,烟雾弥漫,队员们的神经马上又绷了起来……

凤凰城大街上,赵紫云刚支起布摊,就有一个妇女行色匆匆地从布摊走过,紫云一看是自己的同学,便喊:“凤云!”凤云停住脚步,惊讶地说:“紫云!你咋摆上布摊了?”紫云却说:“你毕业后去哪了?再没见过?”凤云说:“毕业后,一个亲戚介绍嫁到了潞村。”紫云说:“日子过得咋样?”“嗨!别提了,男人被抓去当了伪军,整天在村里遭骂不说,在据点还遭日本人打骂。日本人三天两头要到家里来,我男人叫我出来躲躲。”紫云说:“那你男人就甘心当汉奸?”凤云说:“我听‘汉奸’这两个字就戳心,我男人也烦,也不知咋弄。”然后对着紫云耳朵悄声说:“他们想背着枪跑,但不知往啥地方跑。”凤云急匆匆地走了,紫云望着凤云发了一会呆,立刻收拾起布摊。

紫云把东西弄回家,对婆婆说:“娘!我有点急事出去一趟,我把兰儿留在家。”兰儿一听说娘要把她留给奶奶,哭闹着说:“兰儿不在家,兰儿要跟娘一搭去。”紫云为难地说:“兰儿听话。”“就不嘛!就要跟娘一搭去。”“路可远了,兰儿走不动。”“兰儿不怕,兰儿可以跟娘作伴。”紫云无奈,只好带着兰儿。

岳少峰这段时间一会儿在凤凰城,一会儿在南村尧店,但这几天紫云没看到他,断定他在尧店。于是,她背起兰儿向东走去。

紫云带上兰儿刚上路还好,兰儿蹦蹦跳跳地在路上行走,偶尔在万木萧瑟的枯草中发现一株小花,开心得不得了。紫云望着兰儿天真烂漫的样子,想着鸿远,心中荡漾着幸福的涟漪……

突然,天空飞来几架飞机由远而近,炸弹在地面上频频爆炸,紫云冲上前把兰儿揽在怀里,等飞机飞远了她背起兰儿往前跑。没跑几步飞机又飞过来投弹,她又赶紧把兰儿从背上放下,像老母鸡护小鸡似地弓着腰把兰儿紧紧护在怀里,刚跑到一颗柿树下,炸弹在身边“轰”地爆炸,吓得兰儿哇哇大哭。紫云顾不得哄兰儿,等飞机飞走赶紧爬起来,背起兰儿又继续往前跑。没跑多远飞机又俯冲而来,她又护着兰儿找隐蔽的地方。“轰!轰!轰!”的爆炸声,一声接一声,吓得兰儿又哇哇大哭。紫云顾不得这一切,背着兰儿跑跑躲躲,躲躲跑跑,待跑到尧店村口时腿都拉不动了,她两眼直冒金星,一下栽倒在路上,兰儿哇哇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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