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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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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条峰峦》连载

第三十一章

第四集团军被蒋委员长下令撤出中条山,并且孔令恂的第八十军直接接替赵寿山的三十八军。八十军不属于任何集团军,直接受命于战区总指挥何应钦指挥。

孔令恂一来到中条山就对赵寿山说:“赵军长,据说共党在中条山一带活动得很厉害,牺盟会是否也被共党利用了?”赵寿山说:“孔军长说的是哪里话?说来都是为了抗日,别疑神疑鬼的。”“我听说古平县抗日自卫队的吴中建是个共匪,在地方为非作歹,滥杀无辜。重庆军统指令,抓捕吴中建是迟早的事。”赵寿山说:“孔军长初来乍到,古平县是啥情况还不了解,就说抓人,恐有不妥吧?据我掌握的情况,吴中建可是一名抗日骨干,与孔军长说的相差甚远,望孔军长三思啊!”孔令恂说:“现在不急,换防就绪后再说,量他也跑不到哪里去。”

孔令恂走后,赵军长派王参谋匆匆找到岳少峰说:“赵军长要求吴中建随三十八军撤出古平县,不然,恐怕八十军对他下黑手。”岳少峰不解地说:“为啥?”王参谋说:“重庆方面已经发话了,说他滥杀无辜。”岳少峰听了愤怒之极。

抗战中,吴中建杀敌无数。岳少峰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滥杀无辜,于是,他把吴中建叫来问:“国民党说你滥杀无辜,我咋也想不明白,这大帽是咋扣上的?”“可能是因为徐久的死吧!”岳少峰说:“阎锡山勾结日寇秘密签订条约,发动晋西事变,企图夹击剿灭山西新军,是何等的卑鄙。蒋介石充耳不闻,却对我们下狠手。你去叫愣强,马上通知各区队开会!”

中条山形势持续恶化,中条地委决定把暴露的党员和抗日组织转移出中条山,中条地委也迁出龙潭沟。

李鸿远和警卫员疾步从龙潭沟往尧店急行,隐隐约约觉得背后有尾巴,于是他加快步伐,没想到后面的尾巴也加快脚步,他俩一时难以把尾巴甩掉,只好一前一后拉开距离。尾巴时隐时现躲躲藏藏,把全部精力都集中在李鸿远身上,并不知道后面还跟着两个人。这两个人是三区队的梁虎生和杨永生,他俩接到岳少峰去尧店开紧急会议的通知后,紧急出发,中途遇到鬼鬼祟祟的持枪人,立刻警惕起来,他俩尾随其后想看个究竟。又走了一段路程,此人几乎赶上前面的人,正当他举枪瞄准时,梁队长“砰!”的一枪把那家伙撂倒了。李鸿远听见枪声,猛一回头,吃了一惊,然后与梁虎生他们一起往尧店赶。

待李鸿远他们赶到尧店时,岳少峰已经开始开会。鸿远握住少峰的手说:“暴露了的党员必须迅速撤离,你再通知傅跃华团,让部队也赶快撤离。”李鸿远简短安排完就要去芮城。少峰不放心他,派毛瑞兴傅愣强牵上驮骡,一路护送。

李鸿远骑着驮骡走到凤凰城东门口时停住,毛瑞兴说:“要不要回家看看?”李鸿远望了一眼水磨村说:“没时间了,都别进城了。”然后很快绕道城南涉水而过,一路向西而去。

毛瑞兴傅愣强把李鸿远送到芮城即刻返回。岳少峰叮嘱大家,一定要时刻注意局势的变化。

岳少峰听梁虎生说涧阳镇阎锡山七专署召开十三县县长会议,宣布解散各级牺盟会组织以及各种抗日武装组织的消息,心情万分沉重。此时,傅跃华和卫青山一行前来辞行,他紧紧握住他俩的手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最后只说了两个字“保重!”傅跃华和卫青山都点点头。

傅跃华率部队撤出中条山继续往北,欲连夜越过铁路与稷王山一带的二一二旅会合。当部队绕过日军据点经过夏县行至闻喜地界时,与一股日军遭遇,双方展开激烈交战。部队怕日军识破意图,趁枪声稀疏间隙又撤退回夏县地界,伺机再度前进。到了天黑,傅跃华又带着部队绕道迂回过去接近铁路线。但之前的行动已经惊扰到日军,日军汉奸逼迫附近的老百姓点着火把,在铁路一线监视新军行动,他们被阻挡在铁路之南,不得前进。此时傅跃华并不知道稷王山的二一二旅也正在艰难地向太行山转移。在此情况下,傅跃华说:“看来我们很难越过铁路。咋办?”卫青山说:“过不了铁路,我们就不能在这等死,咱重回中条山。”于是,他们又调转方向,绕过夏县日军据点,穿过中条山国民党防区,进入古平县东部山区涧阳镇附近。几天来,五十九团跑跑打打,躲躲藏藏,当跑到涧阳镇附近时,战士们已精疲力尽,倒在山坡上就睡。傅跃华团在中条山连续与日军作战,兵力已经大量消耗,再经过这么一来二去反复折腾,再加上失散走丢,几千人的队伍到目前只剩下二三百人。指导员卫青山说:“只有找八路军十八兵站,才有望到达晋东南。可八路军十八兵站还远在垣曲。咋办?”傅跃华说:“我去找梁虎生想想办法。”卫青山说:“部队离不开你,我去!”

卫青山拖着疲惫的身体找到梁虎生,打听垣曲十八兵站的情况。梁虎生说:“听说兵站已经撤离。”这个消息让卫青山颇为意外,进退两难。他忧虑再三说:“能不能找一下三十八军?”梁虎生说:“三十八军都在涧阳镇以西。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不过,寺头庙还驻有三十八军一个补充团,平时跟我们关系不错。要不然我带你找他们去?”卫青山感到狐疑。梁虎生说:“就是在茅津的培训班被叫停后,赵军长联系岳会长另找地方,岳会长让我寻的地方,就在寺头庙,名字也改了,不叫培训班,叫补充团。”卫青山高兴地说:“太好了。”他刚转身,一下晕了过去。梁虎生赶紧上前扶住,焦急地呼喊:“卫指导!卫指导!”卫青山微微睁开眼说:“我两天没吃东西了。”梁虎生赶紧弄来水和馍,卫青山吃了才缓过劲来。

梁虎生带着卫青山找到寺头庙的补充团。团长说:“如果从涧阳镇通过一定要快,不能让特务发觉。马上孔令恂的八十军要换防进来。”卫青山说:“我们的战士两天两夜没吃东西了。”补充团长说:“我给你们送几袋大米。”卫青山高兴得不知说啥好。

补充团长立刻叫来几个兵,用骡子驮了四袋大米跟着卫青山来到三区大院,这时卫青山才意识到部队里没有会做饭的。梁虎生叫来申川梅做饭,申川梅说没见过大米,不知道咋做,不如去问问补充团的炊事员。梁虎生说:“这部队同志两天两夜没吃东西了,再来来回回折腾,得多长时间啊?”申川梅说:“梁队长,你不是之前吃过大米吗?是熬粥还是蒸米?”梁虎生说:“是蒸米。你就给大家做蒸米吧!”申川梅连夜在三区队大院支锅蒸大米,等大米蒸熟叫醒战士们吃了饭,然后把剩余的大米装进炒面布袋挎在身上准备路上吃。

傅跃华一方面联系岳少峰,一方面派毛铁虎去垣曲打探十八兵站的确切情况。

岳少锋得知傅跃华团受阻返回,直接与赵军长联系。赵军长说:“目前我军虽然还没完全撤完,剩余部分已被特务严密监控,八十军一部分兵力已经进驻涧阳镇。过河的人员少还好说,二三百人一次带过河恐有难度。”岳少峰说:“要不然你先带一部分过去,日后再想办法。”赵寿山说:“以后孔令恂的八十军驻进中条山,控制了各大渡口,就更不好办了。让我再想想办法。”

此时,毛铁虎从垣曲打探消息回来对傅跃华说:“垣曲十八兵站还有两个同志,可以帮我们去晋东南根据地。”傅跃华一听,决定立刻去垣曲十八兵站。

次日一早,傅跃华带领战士们一路向垣曲方向行进。垣曲兵站的两位同志,早早准备好八路军服装给他们换上,臂膀佩戴上“八路”二字的标识,俨然一副正规的八路军模样。然后在当地老百姓的协助下,挑上兵站的剩余物资,一路向东行进。

垣曲地处中条山腹地,四面高山环绕,要想从东面走出去,必须翻越崇山峻岭,才能到达济源。没走多远,天空就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山路泥泞难行,战士们身上带的大米也吃光了,他们一路连泥带水疲惫不堪,待赶黑来到一个不知名的小山村时,战士们浑身上下又湿又冷又乏又饿。这支部队之前在中条山与日寇周旋斗争,都是老百姓送饭,从不会自己做。这次离开中条山,就像一群离开家的孩子。为了让战士吃上东西,傅跃华临时指定毛铁虎王战兵当炊事员。他俩摸着黑到沟底弄来水,又摸着黑用水把大米淘了一遍放在锅里蒸,待大米蒸熟了,摸着黑给大伙分了吃,结果咯牙得吃不下,只好饿着肚子睡到天明。天明一看,才发现雪白的大米全变成了泥红色。此时才知道是昨晚用沟底的泥水淘大米造成的结果,他俩感到万分可惜。但为了赶路,来不及再做,只好饿着肚子赶路。

济源是去晋东南的必经之路,而封门口又是过济源的必要关卡。傅跃华和卫青山带着队伍挑着叮铃咣铛的行李,拖着疲惫的身体翻山越岭行至封门口时,遇到一队曾被八路军打败过的国民党军,挡住去路不让过去。傅跃华上前与其交涉:“不让我们过去,难道也让我们驻这儿不成?”无奈之下,国民党兵只得放行。封门口两边山势高耸,中间一条狭窄的深沟,是一条幽长的通道,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望着封门口狭窄的道路,战士们在心里直打鼓。国民党兵在心里暗喜,似乎今天八路军犯在他们手里了。冤家路窄,双方开始打心理战,看谁能挺过这一关。

尽管这支国民党军对八路军有仇恨,但目前还处于国共合作之时,国民党和共产党还没公开撕破脸,他们也不好轻举妄动。国民党军兵分两路虎视眈眈地持枪监视着,只怕突然遭到袭击。为防止国民党军突然下狠手,傅跃华与卫青山商量,把队伍距离拉长通过,不让其知道队伍的具体人数,以迷惑对方。为安全通过,卫青山在队伍前,傅跃华在队伍后,中间几段由几个连长护着,所有官兵都用手按住身上的枪,沉住气一声不吭。他们在高度紧张的情况下,从国民党军的刀光剑影下通过,然后快速向晋东南行进。

李鸿远与警卫员从芮城到永济天已麻黑,他俩趁黑从永济换了快马绕道虞乡沿中条山根小路小心谨慎地往东行进。当过了盐池南边往夏县地界时,月亮渐渐升起,虽是夜晚,但朦胧的月光隐约能看见人影,突然“砰”的一声枪响,警卫员滚下马来。李鸿远知道遇上日军的巡逻兵,他迅速勒住马缰绳刚准备跳下马,忽然又“砰”的一声打在他的臂膀上,李鸿远顿感臂部剧烈疼痛,随之也滚下马来。他忍着剧痛爬到警卫员身边,试试鼻息已经停止了呼吸。此时,突然远处想起叽哩哇啦的叫喊声,他知是日军围上来了。事不迟疑,他忍着剧痛把警卫员抱上马,随后抓住马鬃翻身上马,两腿一夹,像离弦之箭迅猛冲出,往东山奔去。

受伤的李鸿远连夜联系到岳少峰,说:“在中条山,到处都是蒋阎日寇特务,孔令恂又口口声声叫喊抓共产党,现在我们的干部都集合在龙潭沟,很难出山过河啊!我俩去见见赵军长,让赵军长来想想办法。”

两人跟赵军长说明情况。赵军长看见李鸿远负伤,赶快叫来部队卫生员为他包扎,一边包扎一边对秘书说:“把王参谋叫来。”王参谋很快进来。赵军长说:“这是运城牺盟中心干部,需要我军帮助。”王参谋待卫生员把鸿远的伤包扎好后,便带着鸿远和少峰出来,说:“要想把所有人员一次带过河,最好的办法是换上我们的军装,跟我们一起过河。只要过了河,他孔令恂的八十军就鞭长莫及了。”李鸿远说:“但是有一点,我们的干部出不了涧阳镇。”王参谋思索了一下说:“走!去毛家山,找李团长商量。”

此时,李维民几个团长正在因为不愿过河的事生气,见王参谋和岳少峰几个人来,说:“王参谋,你还有啥事尽管说,我们都执行。”王参谋说:“过河也是任务。””过河是啥任务?不就是听人摆布嘛?”王参谋说:“别说牢骚话,今天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李维民说:“都过河啦,还有啥重要任务?”王参谋把李鸿远介绍给李维民说:“这是运城牺盟中心的同志,他们牺盟会机关人员,你们团想法带过河。而且要毫发无损地带过河。能不能做到?”李维民听完立正敬礼说:“保证完成任务。”李鸿远说:“目前的问题是,机关人员不宜大批从涧阳阵撤出。”李维民说:“机关人员有多少?”“有二十多人。”“这样,我今晚带人再出去巡一次山,顺便把他们带出来。不过,你们的人都要穿上三十八军的衣服,跟我们一样。”李维民见李鸿远有点为难,说:“这个问题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李维民回到团里对士兵说:“弟兄们,今晚最后一次巡山,都穿上两套衣服。”士兵面面相觑。“看啥看?叫你们穿你们就穿上!”士兵们赶快又穿了一套,随李团长向东而去。

李鸿远连夜回到龙潭沟准备,李维民连夜带兵巡山,走到涧阳镇附近,有八十军的一个少尉排长盘问是哪一部分的?李维民说是巡山的。八十军少尉排长一见李维民是中校,不敢怠慢,赶紧立正敬礼说:“团长好!都说三十八军纪律严明,一点不假。”李维民说:“少说奉承话,我们还忙着呢!”

李维民团长带着队伍转到龙潭沟一处院子,他小声命令士兵脱下外面的衣服,然后送给早早等候在那里的牺盟会干部。牺盟会干部快速穿上送来的军服,跟巡逻队从院里出来。

李维民带着巡逻队从龙潭沟出来,到涧阳镇又遇上刚才的那个少尉排长,那排长说:“团长巡完了?”“完了!一切正常。以后这里就交给你们了。”说完李维民带着队伍从那人面前走过。那排长看着长长的队伍狐疑起来,自言自语道:“刚才也没这么多呀?”

次日一早,三十八军的所有战士都把房东的水缸挑满,院子村巷打扫得干干净净,然后整装待发。

此时,岳少峰正在安排下一步工作。突然有人来报:“赵军长要走了。”岳少峰赶紧出去,紧紧握住赵军长的手说不出话来。赵军长说:“感谢古平县牺盟会的大力支持,感谢古平县人民的大力支持。中条山之战让我终生难忘啊!”岳少峰说:“我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被誉为‘中条山的铁柱子’,你们一旦离开,中条山还能守得住吗?”赵寿山说:“没办法。岳会长多保重,吴中建我先带走了。”

当地百姓听说三十八军要走,都纷纷出来依依不舍地送行。赵军长一次次挥手再见,乡亲们送了一程又一程,直到消失在黄河边……

送走三十八军,岳少峰回头说:“俞特派员、王大队长,你们俩也得想办法撤离。”俞倩说:“我不撤。”“说说理由?”“理由我是当地人,熟悉当地情况,万一以后有什么事也便于隐蔽。”少峰说:“你说的这是优势,但也是劣势。认识你的人多,更容易被敌人发现。”俞倩说:“反正我现在不走!”岳少峰又让王力合撤,王力合说:“到必要时再说。”

随着中条山部队换防之际,二战区南线总指挥卫立煌也因不执行蒋委员长反共政策而被免职到四川峨眉山休假,取而代之的是坚决反共的国民党总参谋长何应钦。在此种情况下,中条山的抗日形势可想而知。

自从古平县县长王立人被阎当局秘密杀害后,古平县县长一职则由七专署专员的亲信叶靠山接替。叶靠山一到任不是全力以赴抓抗日,而是专门对付牺盟会。他上次带人在茅津纪念大会上借机抓人,企图没能得逞,这次又带一行人来到牺盟会办公窑洞来寻事。叶靠山说:“岳会长,我们是第二次见面了吧?”岳少峰说:“是的。上次是在茅津抗日纪念会上,叶县长记得,我当然也记得。”叶靠山说:“你是具体负责古平县牺盟会的工作吧?”岳少峰说:“对!古平县牺盟会是由我负责。不过,牺盟会的工作,还仰仗叶县长支持啊!”叶靠山冷笑一声说:“支持?恐怕没机会支持了。”岳少峰问是啥意思?叶靠山说:“我以古平县县长的名义,宣布古平县牺盟会以及所有抗日组织,从即刻起全部解散,不得进行任何形式的抗日活动。”“为啥?”“不要问为啥,这是上面的意思。执行吧!”说完一行人扬长而去,岳少峰和在场的所有同志都惊呆了。岳少峰说:“同志们,国民党阎锡山完全不顾抗日大局,公然打压我们的抗日力量,手段是何等的卑劣,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走!看看咱们的自卫队去。”于是几个人向自卫队驻地走去。

一区二区队队员正在议论着三十八军撤走的事。小虎慌慌张张从外面跑进来说:“快!快!保安团来收咱枪了。”大家问为啥?小虎说:“自卫队都被解散了。”队员们听到这个消息都愣住了。小虎说:“还愣着干啥?拿枪跑啊!”队员这才愣过神来,纷纷拿起枪往出跑。快的跑出去了,慢的被堵在屋里。保安团黄团长说:“都听好了,古平县抗日自卫队已经宣布解散了,枪要全部收缴,拒不收缴的按共党论处。”然后强行收走队员手中的所有枪支。

树林里的牛娃正在精心地擦着他最心爱的轻机枪,刚把枪擦好,忽然小虎跑来说:“牛娃!快跑!”“咋啦?”“保安团收枪来了。”本来吴队长被迫跟三十八军离开,牛娃就觉着不对劲,这会又来收枪,看来是要来真的。说是迟那时快,牛娃掂起机枪撒腿就跑,一直跑得无影无踪……

岳少峰等人来到区队大院时,队员们气愤地站在院里。王力合说:“枪呢?”胖墩说:“被收走了。”“谁收走的?”“保安团收走了。”王力合气得用拳头在树上捣了一下,顿时鲜血直流。岳少峰气得站在院里黑着脸说不出话来。关山说:“岳会长咋办?”岳少峰缓了一会说:“他们收枪的目的,就是要把我们这支队伍掐死。就目前情况,如果我们硬来,是要吃大亏的。”此时,任万川和毛瑞兴也来,都围着岳少峰。岳少峰说:“同志们,目前情况大家都看见了,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不如大家先各自回家隐蔽起来,听候通知。”队员们听了闷闷不乐,都不愿离开。岳少峰给毛瑞兴交代了几句:“给队员们好好做做工作。”然后又把任万川叫到一边做了交代:“吴队长走了,二区队的工作就交给你了。再想办法把之前造的地雷手榴弹检查一下,看还剩多少,想法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任万川点点头。岳少峰又把王力合叫到一边交代:“力合同志,其他同志分散回家都还好说,你不是古平县人,这么长时间一直在这露面,这样再待下去,我怕国民党会下黑手。我想了一下,最好的办法是你去晋东南。”“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找八路军?”“你马上动身,想法过河绕道去晋东南。”王力合点点头。王力合走后,岳少峰望着俞倩说:“你先跟我留下来,看看情况再说。”俞倩点点头。

此时,傅愣强送来一封信,岳少峰打开一看,上面的文字是:“长期埋伏,隐蔽精干,积蓄力量,等待时机。”

……

运城牺盟会成员转移至太岳山区后,中条地委随之撤销,主要负责人留了下来,归属运城地委,秘密转移至中条山东北部夏县境内的韩家岭。

……

一九四零年十月,第四集团军两个军被迫从中条山中西部撤出后,同时进驻的是孔令恂的八十军,驻扎在中条山张茅线以东的各隘口要道,与东段的六个军以及山西河北的几个地方武装,总共二十余万人,防守在中条山。此时的中条山,在蒋委员长的眼里,似乎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

孔令恂八十军在入驻晴岚山望原之前,过河的先头部队进村号房,把涧阳镇质量好的房子直接用笤帚疙瘩蘸白灰浆在门上打勾,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大伙气愤不过纷纷找老村长论理,老村长叹口气也拿这群兵没辙。抠老爷家的所有房子都被打上勾,抠老爷气得说:“这伙兵,净是胡球弄!”

这伙兵住下后,又是赌博又是抽大烟,到处搞得乌烟瘴气;有时还抢老百姓的东西,把涧阳镇弄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没住几天就被长官轰走了,说是这儿离阵地太远,老百姓才算松了一口气。

这些兵入驻晴岚、南村一带后,抽大烟赌博仍屡见不鲜,随便拿走百姓的东西,与老百姓吵吵闹闹,关系搞得一塌糊涂。一次做饭时竟然把房东老伯的家具给劈烧了,老伯与其论理,他们还强词夺理说:“老子是抗日打鬼子的,烧你几件破家具算啥?”老伯说:“你抗日打鬼子就应该胡来?”当兵的不爱听,上去一拳就把老伯捣翻在地。老伯满嘴是血,爬起来说:“你们跟之前的三十八军差远了!”兵哼了一声说:“三十八军早让老将给开了,你还想着三十八军?!”

自从晋西事变后,国民党加大对共产党遏制,不仅解散共产党的一切抗日组织,还到处捕杀共产党员,致使抗日志士无法工作,老百姓的抗日积极性也发挥不起来。作战部队的军需物资堆在码头,只有部队自己派兵去搬运;给部队供应的粮食也同样都堆在渡口,需要部队自己去人搬。没有任何老百姓替他们送往前线,部队物资供应不及时,士兵就到处乱抢,经常为争夺一样东西,两队人马大打出手,甚至升级到持枪械斗。老百姓提起这伙兵也是恨之入骨。

国民党军中不仅乱抢老百姓的事情屡屡发生,官兵中赌博抽大烟的比比皆是,有些官员甚至与日军勾结做起了烟土生意,一驮一驮的大烟由运城驮往中条山守军驻地,致使军中大烟泛滥,士气萎靡不振,给日军造成可乘之机。日军便衣队在国军防区任意出入,把军中情况了解得清清楚楚。一次黑夜,竟然把一个营的官兵堵在窑洞里,用机枪全扫了。对于类似事件,军中捂住不报,国民党高官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依旧麻将烟土在军中泛滥。

中条山守军纪律涣散,致使各种工作敷衍了事,防御工事不能做好。苏联军事顾问在中条山视察时,看到阵地上修的工事说:“中国军队不注意修筑工事,还把中条山称为马奇诺防线,实在是可笑。马奇诺防线是要把山体掏空,能开进汽车和坦克。这样简陋的工事怎么能叫马奇诺防线呢?实在太儿戏了。”说完耸了耸肩。苏联顾问的话仍没有引起国民党高层的重视,而且还认为苏联顾问言过其实,太过于夸张了。麻将大烟仍就在军中泛滥,导致官兵士气不振,做事敷衍了事,以致到中条山防线彻底溃败。

到了一九四一年四月下旬,晋北日军通过同蒲铁路大批南下到晋西南地区,把橡皮船等一类的渡河器材,由闻喜往风陵渡方向集结,一天一趟。与此同时,日军又在运城周边强行征集民夫一万多人,身着草黄色军服,被多辆卡车载上,一会儿运往西,一会儿运往南,昼南夜北,忽东忽西频繁调运,大有从风陵渡渡河之意。国民党最高指挥官也得到此消息,但他们只知道日军白天把作战部队以及渡河器材运送到风陵渡,却不知晚上日军重又把送去的假日军和渡河器材又从风陵渡悄悄运回来。这样如此往返有半月之久,以此造成从风陵渡渡河的假象,来迷惑中国军队。国民党最高指挥官从没到过中条山,未对中条山一线的基本情况做一番充分细致地研究,却主观臆断日军要从风陵渡渡河,紧急从中条山东部抽调部队防守风陵渡对岸,造成中条山防守部队没有应急措施。

中条山驻军番号杂乱,有清楚的,有糊涂的。清楚的明白日军是在摆迷魂阵;糊涂的认为日军是要西渡。似乎只要日军从风陵渡西渡,就可切断日军后路困敌于豫西。但不知日军另有企图,从而造成中条山守军,松懈麻痹。日军早早占领风陵渡而未渡河,很清楚孤军深入的后果,而一直按兵不动。这次明里意欲从风陵渡渡河,暗地里又秘密从山东等地调集相当大的兵力,往中条山北一线集结。

此时,远在洛阳指挥中条山防守部队作战的总指挥何应钦,由于缺乏与中条山人民群众的密切联系,没有足够的情报来源,面对强敌一时慌了手脚。此时,一心欲置共产党于死地的蒋委员长,感到情况非常不妙,但为时已晚。在面对日军地疯狂侵略,蒋阎集团不是全力以赴抗击日寇,而是想方设法如何对付共产党,全军自上而下三心二意,致使中条山防线如朽木栅栏,不堪一击。

三十八军是中条山的铁柱子,是日军的心腹大患,共产党八路军和牺盟会也是日军的心腹大患。这次蒋阎联合不仅解散牺盟会赶走共产党领导的抗日队伍,还令第四集团军撤出中条山。蒋委员长的这一连串举措,令日军高官窃喜,纷纷酝酿大的行动。

日军借此良机调集十多万兵力,把数百里的中条山从东到西封锁得水泄不通。

古平县牺盟会被七专署宣布解散后,抗日自卫队的枪支被强行收走,岳少峰等人虽说全部转入地下,但还是放心不下抗日这件事,只好在涧阳镇梁虎生家隐蔽起来。

这天一早,铜锁跟着爹在后山找牛,突然发现日军特种部队几十人背着沉重的东西钻进了树林。铜锁好奇,要去看个究竟,爹拦住不让。铜锁拗着要去,爹不放心也只好跟着去。两人悄悄跑近树林窥探,看见他们在树林里支起了十几门小钢炮。铜锁爹一惊说:“小鬼子把大炮架到中国军屁股后面了,这还了得?快去报告!”铜锁撒腿跑回涧阳镇找到梁虎生,说:“不好了,后山发现鬼子兵,还有十几门炮。”梁虎生赶紧报告给岳少峰。岳少峰问:“铜锁,你把情况说详细一点。”铜锁把他和他爹见到的情况说了一遍。岳少峰说:“这是日军趁黑夜穿隙到国军后方的,情况非常严重。”梁虎生说:“这咋办?”岳少峰还未回答,曹贯贯就跑来说:“这两天涧阳镇突然出现许多生面孔,补锅钉秤、修脚理发、织羊毛口袋,干啥的都有。”梁虎生说:“该不会也是日军派来的特务吧?”岳少峰说:“极有这个可能。日军不仅派特种兵穿隙到国军后方,而且还利用特务潜入。情况十分严重,赶快报告驻军。”梁虎生惊讶地说:“报告驻军?岳会长,你还以为是三十八军在的时候?”岳少峰说:“那你说说,不报咋办?万一让日军抄了国军后路,后果就不堪设想。”杨永生说:“我去跟八十军说。”梁虎生说:“杨指导,国民党上次抓你,你忘啦?”杨永生说:“那是七专署。”岳少峰说:“不能大意。孔令恂之前也扬言要抓吴中建。”杨永生说:“都啥时候了他还想着抓人?”岳少峰说:“那也不能大意。”梁虎生说:“还是我去吧!”岳少峰说:“你快去快回!我等你消息。”然后吩咐曹贯贯一起去。

五月八日一早,太寨村八十军指挥部孔军长正在接听前方电话,电话里传来急促的声音:“孔军长,日军开始进攻了,非常猛烈,我军阵地失守,大量日军从张茅线逼来,我军正向毛家山、望原一带撤退,请求……”话还没说完,电话就断了。孔军长说:“参谋长!赶快找一找毛家山在哪?望原在哪?”参谋长赶快趴在地图上找了起来。孔军长抱怨说:“中条山这地形咱还没弄明白,这狗日的小鬼子就开打了,也不给老子留一点时间。”“孔军长您也别太自责,何总指挥不是也不知道第三军的防地在哪吗?”孔令恂叹了一口气,然后拿起电话喊接线员:“接四九三团、四九四团、四九五团!”“军长您到底接哪个?”“哪个都行!”结果四九五团接通了,电话里传来沙哑的声音:“军长,敌人的炮火异常凶猛,弟兄们顶不住了。”“顶不住也得……”孔令恂命令还没下完,电话又断了。孔令恂大声喊:“再叫!再叫!”其余两个团还是接不通。他叫接二十七师,二十七师也接不通。前方情况不明,孔令恂焦躁不安,来来回回在地上走。

此时,梁虎生匆匆赶到,把后山发现日军特种兵携带小钢炮以及涧阳镇发现许多货郎的情况跟孔军长说了。孔令恂怒目以对:“你是干啥的?你从哪得来这种消息?”“我是古平县三区抗日自卫队队长梁虎生。”孔令恂冷笑一声说:“跟吴中建一样,都是共党,妖言惑众,扰乱军心。来人!抓起来!”来人不由分说,扭住梁虎生关进了一间黑屋子。梁虎生哭笑不得,气得直跺脚。曹贯贯一看梁队长被抓,火速往回跑,岳少峰不顾一切前去交涉。

孔令恂欲抓吴中建没有得逞,几次派特务抓岳少峰也没能达到目的。这次岳少峰主动送上门来,对他来说自然是机会难得。喝令警卫不由分说,七手八脚把岳少峰也关进了黑屋。梁虎生坐在黑屋地上,看见岳少峰踉踉跄跄被推了进来,气愤地骂道:“这伙不知好歹的东西!”

到了下午,中条山地区狂风大作,黄沙弥漫,日色无光。随后,天空突然出现几十架日军飞机,对中条山驻军开始轮番轰炸,中条山阵地顿时浓烟滚滚,硝烟弥漫……

岳少峰和梁虎生被关在屋里不得出去,听着越来越密集的炮声,他俩焦急万分。突然八十军指挥部一阵慌乱……

俞倩跑到太寨村难民儿童教养所了解情况,听说岳少峰被关在八十军指挥部,心里非常焦急。她想去辩解但又怕被关,焦急之时在附近徘徊。此时,远处的炮火声越来越近,她心急如焚。突然看见八十军指挥部人员开始匆忙搬运东西,然后往东南方向急速撤出。等他们走远,她赶紧用石头砸开门。

岳少峰一见俞倩急问:“你咋还没转移?”俞倩没有直接回答岳少峰的话,而是说:“儿童教养所的朱先生病逝了,儿童教养所没人管了。”少峰惊讶地说:“儿童教养所的孩子们还没转移?”俞倩说:“只是通知了一声,具体却没人管。”“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岳少峰刚走了两步脚疼得钻心疼,他几乎要摔倒,俞倩和梁虎生赶紧上前扶住。岳少峰咬着牙说:“可能是脚踝骨被打伤了。”俞倩说:“脚踝骨伤了绝对不能乱动,还是我一个人去。”岳少峰忍着疼说:“事不迟疑,你赶快协助老师们转移这批孩子,过了河就不要回来,想法去晋东南与八路军联系。”俞倩点点头转身而去。岳少峰又对梁虎生说:“你赶快通知渡口附近的村干部,让他们协助这些娃娃过河,争取不落下一个。”梁虎生说:“你咋办?”“不用管我!快!”

俞倩跑到难民儿童教养所,校长已经开始对孩子们进行转移安排:“同学们,目前情况非常紧急,我们必须连夜撤离,每人只准带一个小背包,其他东西都不要带了。”其实这些孩子们也没啥更多的东西可带,都捆好自己简单的行李等待出发。此时,俞倩也赶到,看见自己上次送去的小栓子,由于年龄较小不会打背包,把行李胡乱捆在一起,还没开始走就要散架的样子。她赶紧跑过去帮小栓子把行李再捆一遍。此时校长说:“大家以最快的速度往尖坪渡跑,赶天亮之前一定要到达渡口。”此时已下起大雨,孩子们谁也不敢说话,四百多名师生拖着一条长长的队伍,摸着黑一走一滑往尖坪渡赶。

枪炮声越来越近,天上瓢泼大雨往下下。山里的村民不知所措到处乱跑,寻找躲避的地方。岳少峰在路边捡了一根树枝当拐杖,一步一滑往涧阳镇挪,没走几步就疼得满头大汗。天渐渐黑下来,枪炮声变得稀少,他不敢走大路,拄着拐棍沿泥泞小路前行,但小路曲折陡滑更不好行走,只能用手扳着树枝往上艰难爬行……

毛瑞兴和傅愣强听说岳少峰被抓,心急火燎从涧阳镇赶到太寨,一打听才知道八十军已经撤走了,但不见岳少峰,心里十分焦急。他俩冒雨站在太寨村村口,不知岳少峰去了哪里。毛瑞兴说:“愣强,咱俩赶快找,大路咱俩一路跑来不见人,顺小路找。”

天渐渐黑下来,毛瑞兴和傅愣强沿着小路往前走,没走多远,听到一声“谁?”把他俩吓了一跳。傅愣强走近一看是岳少峰,惊喜得不得了。“岳会长,你咋会在这搭?”岳少峰没有回答傅愣强的话,而是说:“你们从哪来?”“从涧阳镇来。”“涧阳镇现在啥情况?”那里已经有小鬼子了。”岳少峰说:“看来涧阳镇是去不成了。”毛瑞兴说:“哪咱们现在去哪?”“去凤凰城。”傅愣强说:“凤凰城被日本人都占了。”岳少峰说:“他日本人把凤凰城周边的村子都能占了?”几个人互相看了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谁也没有说活。毛瑞兴说:“要去凤凰城,也得明天再说。先找个人家住下。”……

次日天明,忽然太寨村上空日军飞机数架来回俯冲,爆炸声不绝于耳,枪声密集,火光冲天。岳少峰忧心忡忡地说:“日军已经追到太寨了,不知与哪支部队在交手?也不知教养所的孩子们离开没有?”毛瑞兴说:“我去看看。”

毛瑞兴来到太寨村,村子被炸得面目全非,民房几乎全部被炸塌,路边村巷死尸遍地,血水横流。毛瑞兴绕过尸体,跑到儿童教养所所在的蒋家祠堂。祠堂被炸了一角,周边的房屋也炸塌不少。祠堂几个村民围着一具尸体,一问才知是二十七师师长,已被炸得面目全非……

毛瑞兴气喘吁吁回来对岳少峰说:“孩子们已经离开了。与日军交手的是王竣的二十七师,王师长已经牺牲了。”岳少峰说:“你听谁说?”“我亲眼看见的,仗打得很惨烈。村里人听说是杨虎城的西北军,悄悄把王师长的遗体藏在祠堂,正在赶制羊皮筏,准备连夜送过河。”岳少峰沉默良久说:“他们与三十八军一样,都是杨虎城的部队,只是后来被调出去了。”毛瑞兴说:“岳会长,你又想三十八军了?”“怎能让人不想呢?我想中条山人民都会在想。如果三十八军不被调走,中条山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傅愣强说:“说这还有啥用?弄成这个样子,都是老蒋的功劳。”岳少峰叹了一口气说:“不说这个了,说啥也没用了。毛队长,你确定孩子们已经走了?”毛瑞兴说:“村里人说昨晚天一黑就走了。”岳少峰说:“孩子们如果是昨晚离开,按这个时间推断,应该安全渡过黄河了。”毛瑞兴说:“岳会长,许多老百姓也往河南逃,我们咋办?”“毛队长,我们都是共产党员,不能等同于老百姓。地委指示我们,共产党员一律不得过黄河,尤其是党员干部更不应该过黄河。一定要留在敌占区,坚持与敌人斗争。”毛瑞兴说:“目前涧阳镇也沦为敌占区,中条山防线已经全部崩塌,已经不是之前的情况了,没了西部还有东部。可现在……”岳少峰说:“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重回凤凰城。凤凰城虽然在日军的眼鼻子底下,但日本人总不能在所有村庄都驻军吧?比如说关家窝村。”毛瑞兴说:“你是说去关家窝?”岳少峰说:“日军会钻隙而入中条山防区,我们也能乘虚而入敌占区!”几个人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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