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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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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条峰峦》连载

第三十四章

中条山又名牛首山,山势两头高峻,中间起伏较缓,张店塬尤为平缓,是河东通往中原的最佳通道。四州山是张店塬凸起的最高处,站在山顶俯瞰四周,绛州、解州、蒲州、陕州尽收眼底。日军不仅要在此盖炮楼,还要把四州山至夏县祁家河的一百八十里驮运路扩修为汽车运输公路,同时要打通夏县庙至茅津的运输通道。

日军不仅把被俘的一万多国民党战俘押来强迫其修路,还在村里到处抓劳工。村民自带干粮,战俘每天给两顿稀饭,吃不饱活又重,常常被饿得眼冒金花,稍有怠慢便遭受皮鞭抽打,或是挨枪托捣,被饥饿劳累致死的不计其数。日军对病死饿死累死的以及不能干活的要么扔进沟里,要么直接填埋在路基中,然后再到村里抓人……

二区队政治指导员任万川准备到凤凰城,寻找岳少峰研究再组织抗日队伍破坏阻扰日军的修路计划,但在途中遇到小股日军,中弹负伤又返回庙凹山家中养伤。

张村据点的猪原是驻古平县所有日军的大队长。张村据点梦大发被炸以及小野失踪之事,他以为是东山土八路所为,命令张店日军队长川野和八政牛尾跟他一起对东山抗日游击队进行清剿。

任万川在家中养伤,见到逃难的百姓无处安身,把他们叫到自家窑洞里躲避过夜。没想到次日一早,猪原在汉奸黄大甫地带领下搜山,发现任万川家藏有很多人,认定这里有八路,于是大喊:“八路的!站出来!”此时,最让任万川担心的是这么多人的生命安全。于是他气定神闲地站了出来,说:“八路的,我就是。”为了不让日军纠缠,并把胳膊上的枪伤主动让猪原看。任万川身边的几个队员见日军要带走指导员,纷纷站出来阻挡。黄大甫却皮笑肉不笑地说:“任万川,当初吴中建跟着三十八军赵寿山跑了,你咋没跟着去?”任万川说:“当初你不愿参加抗日自卫队,原来是想跟着日本人当汉奸走狗?!”黄大甫说:“跟着日本人吃香的喝辣的有啥不好?现在不是你们自卫队的天下,而是日本人的天下了。”任万川说:“你别得意太早,日本人终归是要滚蛋的!到以后恐怕都没人给你收尸!”黄大甫说:“还说啥以后?皇军现在就能叫你上西天!”此时猪原呵斥:“统统带走!”任万川和几个队员被日军强行推搡到院子里,用绳索捆在一起,身上绑上手榴弹,拉响导火索,“轰隆”一声地动山摇。瞬间,几个人被炸得血肉横飞,鬼子和汉奸扬长而去。待乡亲们从窑洞里出来,看到院里的场景,全都惊呆了……

岳少峰在豆腐坊也得到日军扩修驮运路的消息。他边往锅里过滤着豆浆边思考:一旦庙前经四州山到茅津,四州山到祁家河这两条公路被日军扩修完毕,汽车就会畅通无阻,日军就会加大对中条山各大渡口的控制力度,豫西地区也就面临着被吃掉的更大风险。但目前情况日军势头强劲,国民党军溃退至河南,共产党领导的抗日队伍被强行解散,而且被日军残害毒杀的不计其数。如何能破坏阻扰日军的扩路计划?仅凭几个人的力量是远远不够……他不知不觉停下手里的过浆包架。正在拉风箱烧火的关山见他停下手里的活发呆,说:“是不是在想着日军修路的事?”岳少峰说:“我是在想,即使目前在修路这件事上无法与日军硬干,但我们能想法拖延修路的进程。”关山说:“那就想法联系咱们的村民出工不出力,慢慢跟他磨?”岳少峰说:“我看这个想法不错,暗暗联系大伙跟日本人磨洋工。”此时,他又担心起之前难民儿童教养所四百多名孩子过黄河的事,不知道这些孩子们有没有安全渡过黄河?他把傅愣强叫来交代了一番,然后打发他匆匆离去。此时,他并不知道难民儿童教养所的孩子们,大部分并没能南渡黄河,而是被日军押送至运城的池神庙。

池神庙位于盐池北之卧龙岗上。

卧龙岗不仅是池神庙所在之地,也是舜帝留下《南风歌》的地方。当年舜帝为了子民,整日整夜在此席地而坐,抚琴吟唱:

南风之薰兮

可以解吾民之愠兮

南风之时兮

可以阜吾民之财兮

其吟唱之意,句句情真,字字意切,希望他的子民们能过上幸福安康的生活。然而,数千年之后的今天,舜帝哪能料想到,盐池已被外来强盗霸占,他的子孙后代正遭受着日寇强盗的欺凌折磨和残害,这座历经沧桑的池神庙同时也遭受着不堪忍受的屈辱。

日军从祁家河把二百多名孩子押送到运城,起初被关在西阜巷的一个二进院,由于房小人多,天气炎热,窗户钉死,房门锁死,屋内密不透风,孩子们面黄肌瘦,身上溃烂,咳嗽发烧,患病者与日俱增。日军怕传染,又把孩子们弄到城外池神庙。池神庙里的池神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心惠及子民的赐福之地,竟然变成了日寇摧残虐待子民后代的场所。

日寇为实行其奴化教育,把孩子们限制在庙院内不准外出,读日本书,认日本字,说日本话,唱日本歌,天天如此,非常苛刻。孩子们稍有不慎,日军便严厉惩罚。

此时,跟孩子们一同从祁家河回到运城的那个日军翻译官,同时也回到日军司令部,被佐藤安排到池神庙当教员。

“紫骏君,给你个好差事,愿不愿做?”紫骏到哪里看到的都是日军杀人的场景,说:“军中能有啥好事?”佐藤说:“教书总可以吧?你带回的那二百多个娃娃,教员还不够。”赵紫骏一听说是到池神庙教书,而且是自己从祁家河带回来的孩子们,于是就痛快答应。

池神庙不仅有从祁家河押送过来的孩子,还有其他地方的孩子,大约三四百名学生,在诸多日军地监管下,一天三出操。早上六点起床出操跑步;中午在烈日炎炎下还要求跑步。毒辣辣的日头把孩子们的小脸晒得一层层掉皮,嘴唇干裂得一道道出血,加上饥饿营养不良,高强度训练致使许多孩子坚持不住,昏倒在操场上;下午出操在傍晚,盐池水边的草丛就是蚊子窝,天一黑下来,无数蚊虫就像日军携带毒弹的轰炸机,一拨拨地从草丛中袭来,毫无顾忌地对孩子们肆虐叮咬,在孩子们脸上身上留下大大小小的带毒包块,疼痒难忍。孩子们站在操场谁也不敢动一下,如果有一个稍动或是操练不达标,就被日军教官整排整排罚站,而且蹲在厕所后面的大茅坑旁,强迫孩子们高高举起两只胳膊,张着大大的嘴巴。

旱茅坑里大粪堆积,蛆虫蠕动,一群群绿头苍蝇盯着茅坑吸允。突然间一群张牙舞爪的异类出现,惊得它们在池中乱舞,发出一阵嗡嗡嗡之声,携带着各种细菌四处冲撞,犹如鬼子的毒气弹,爆发出一阵阵毒性极强的恶臭,直往鼻子里钻,即使屏住呼吸也难以抵挡臭气侵入。孩子们被日军逼迫着一个个张大嘴巴,呼吸着令人窒息的臭气,日军教官却站在一边哈哈大笑。

日军对孩子们过度体罚和虐待,致使孩子们患病的与日俱增。小栓子也没能逃过劫难,鼻子一直流血躺在地上爬不起来,日军教官不停地在边上踢打训斥。赵紫骏看不下去,走过去想把小栓子从地上扶起来。日军教官极度不满,疯狂地吼道:“叫他自己起来!”赵紫骏坚持要扶,日军教官坚持不让,两人争执起来,直至小栓子昏了过去,日军教官才肯罢休。几个人把小栓子抬回宿舍,赵紫骏给小栓子喂了水吃了药,让他睡了一会儿,之后才慢慢苏醒。

池神庙的孩子们对日军教官的非人般待遇极为不满,为了发泄心中的愤恨,他们悄悄编了顺口溜:

小鬼子 四肢小

火柴盒里能睡觉

嘴巴长 胃口大

想把世界全吞下

张大嘴 咽不下

噎得眼窝瞪多大

……

岳少峰、关山等人被日军强行逼迫去修路,他们只好丢下做豆腐的营生去山上干土工活。干活时他怕暴露,总是戴个大草帽,把自己遮盖得严严实实。干活的还有牛礼邦、小狗娃和门墩。他们暗中一起跟日军磨洋工,镢头抡得高高的,下去却不见深度,刨土如同挠痒痒,把崖上一块土圪塔刨啊刨啊!就是不见下来,单等日军来时才往下放,然后尘土飞扬。他们经常一个人望风几个人歇,等日军来了拿起工具赶紧干几下,日军走了又开始歇。日军最喜欢尘土飞扬的场面,似乎尘土飞扬就说明干劲冲天。于是一个人望风,一个人扬沙尘,其余人都歇,日军来了睁不开眼还一个劲说:“吆西!吆西!”看似热火朝天的干,但进度始终不快,计划半年的工期,干了一年还不到一半。

岳少峰还在修路工地上,傅愣强悄悄来说:“儿童教养所的孩子们被关在运城池神庙。”岳少峰说:“把孩子关池神庙干啥?”愣强说:“情况还不清楚。”少峰嘱咐愣强继续注意这方面的情况。

岳少峰从修路工地回来,重又在关山家开始做豆腐。此时,关山拿着一封信给他,他打开信件看了一遍说:“上级指示我们,要重新组织起我们的抗日武装,与日军展开持久战。我们要抓紧时间把我们的抗日游击队重新组织起来,利用我们的优势寻机打击日寇,延缓日寇的修路进程。愣强,你赶快通知毛瑞兴,还有三区队的梁虎生以及四区的裴永安,尽一切可能秘密联系到我们的队员,利用各地的优势开展游击战,与日寇进行坚决斗争。”傅愣强说:“二区队任指导牺牲了,吴中建随三十八军走了还不知去向,二区队咋办?”少峰叫他先联系这三个区队,二区队再想办法。

……

正当几个区队重新组织队员准备开始活动时,随三十八军撤走的吴中建也悄悄乘羊皮筏黑夜渡河回来。他一路躲躲藏藏,风餐露宿,向庙凹山奔去。他心里第一个想法就是到庙凹山寻到任万川,然后把队伍组织起来。但任万川的家在后山,于是他决定先去何小虎家。二区队何小虎家在庙凹山的一个小山圪梁上。小虎家有两孔破窑洞,院子外面啥围墙也没有。吴中建直接来到窑洞窗下,在窗棂上轻轻敲了两下,里面发出警觉的声音“谁?”“小虎是我。”小虎一听是队长的声音,赶紧起来把门打开,一把把吴中建拉了进来。小虎说:“队长真的是你吗?让我把灯点着,好好瞅瞅你。”吴中建赶紧制止说:“别点了,咱俩就这么着。”于是,两人摸黑钻进一个被窝,躺在炕上聊了起来。“队长,你是咋个过的河?”“我是坐羊皮筏子过来。我走了之后,这里的情况咋样?”一听队长问情况,小虎就伤心起来,说:“队长,自从你走后,七专署伙同国民党部队到处抓捕共产党,害得大家无法工作,到最后他们又强行把牺盟会、妇救会、青年会、农工会全都解散了,咱们的抗日自卫队也被解散了。”“那后来呢?”“后来,主要的骨干分子,有的被日军抓去杀害,有的隐蔽起来,剩下我们这些队员只好各自回家。汉奸带着小鬼子三天两头来山里扫荡,我们和乡亲们到处躲藏,一旦被小鬼子发现,不是用酷刑就是被杀掉。任指导和几个队员为了救乡亲们,就是被鬼子绑上手榴弹活活炸死的。”吴中建听了气得咬牙切齿。小虎说:“还有被抓去当劳工累死的、病死的、残害死的也不少。小鬼子进村到处杀人放火,村里好端端的房子都拆去盖了炮楼,没拆的也被烧得差不多了,多少年轻妇女都被小鬼子糟蹋得寻了短见。”吴中建气愤地说:“这伙强盗畜生,这笔血债早晚得叫他们偿还。”小虎说:“队长,你回来就好了,你带着我们打这帮狗日的吧!”吴中建说:“从明个起,你负责秘密召集咱们的队员。”小虎说:“只要大家听说你回来,不知道该有多高兴。”……

次日一早,何小虎早早起来,悄悄走村串户秘密通知了一大圈,回来后吴中建焦急地问:“情况咋样?”小虎说:“通知到的有十来个人,有的被抓去修路当劳工,有的人逃难躲避日军暂时寻不到。不过,还有一个新情况。”“啥新情况快说!”小虎说:“听说一区的毛瑞兴、牛二柱、铁蛋还有石妹等人也来到这一带。”吴中建说:“太好了,想法把他们也召集来,我们一起干。”

到了次日傍晚,庙凹山笼罩在一片灰朦朦的夜色中,在通往何小虎家的山道上,不时有人影向他家快速走来。何小虎家窑洞里,土炕边的埝桥上点着一盏小油灯,微弱的火苗在闪动。吴中建握住毛瑞兴的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毛瑞兴说:“你可回来了,岳会长还让我注意你的情况,一旦有你的消息,马上报告他。”“岳会长他们还安全吧?”“暂时没有问题,只是考虑到我们的抗日组织要尽快组织起来,心里一直焦虑不安。”吴中建说:“咱们好好商量一下,思谋思谋下一步该咋干。”

两人在一起商量了一会儿,吴中建对大家说:“同志们,在抗日形势极度困难的情况下,把大家召集来实属不易,大家这段时间也都经历了,目睹了日本鬼子在我土地上犯下的滔天罪行。我们作为一名抗日战士该咋办?就是向小鬼子讨还血债!今个召大家来,就是要大家重新拿起武器,重新建立起我们的武装,与敌人进行坚决斗争,绝不能容忍小鬼子在我们家园猖狂肆虐。”队员们群情激奋。吴中建又接着说:“同志们,今个我宣布,古平县二区抗日游击队成立,队长由毛瑞兴同志担任。”大家高兴地鼓起掌来,二区队的队员拍了几下就停住了。何小虎不解地说:“队长为啥不是你啊?”吴中建说:“在这里我向大家解释一下,毛瑞兴同志之前虽不是二区队队长,但他是一区队队长,他有丰富的带队经验;再一个是毛瑞兴队长在二区地域,汉奸黄大甫不会认出。我就不一样,一旦被他发现,会影响到整个游击队的生存。不过请同志们放心,我始终会和大家在一起战斗的。”此时全体队员才报以热烈的掌声。吴中建又说:“韩明同志协助毛队长工作。毛队长,你给大家讲几句?”毛瑞兴说:“同志们,特殊时期,特殊安排,大家有种种疑虑是可以理解的。我们当前的首要任务是如何打击日寇,消灭汉奸。只要以这个任务为目的,我相信大家会齐心协力团结战斗的。”大家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至此,这支抗日游击队队伍又开始活跃起来。

游击队成立后,如何解决生存与发展问题,毛瑞兴和吴中建两人又开始了认真研究。毛瑞兴说:“吴队长,你走之后,各区队的自卫队被强行解散,大部分枪支被收走,虽有一部分被我们藏了起来,但数量有限。”吴中建说:“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们的队员目前人数少,力量显得很单薄,还要进一步发展壮大。”毛瑞兴说:“你这个想法和我想一块了。之前,组织一再强调要建立自己的抗日根据地,我们游击队也应该有一个根据地。就目前日军频繁扫荡,我们如何能有一个更隐蔽的地方,既能使队员在作战后得以休整,又不致遭受日军的突然袭击。”吴中建说:“你说的这地方,莲花山再合适不过了。之前,我们二区队一直以那为根据地,还有些基础。”“好!我们就以莲花山为根据地,在庙凹山、毛家山、望原、郭原、涧阳镇一带与日军周旋,东部山区沟沟坎坎,峁峁梁梁,山高沟深,地形复杂,回旋余地大。”吴中建说:“不过还有一个问题,我们的游击队去莲花山虽说安全,但地处偏远,捕捉信息方面相对不便。最好我们安排几个游击队员,分散到张店、八政、望原等地,侦察敌情,传递情报。”毛瑞兴说:“你计划如何安排?”“这得秘密安排,以防泄密。”毛瑞兴点点头。

东山秘密拉起抗日游击队的消息不胫而走,在百姓当中一传十,十传百,迅速传开,大家纷纷送来从战场上捡的枪支、手榴弹和掷弹筒,而且还有一支轻机枪,这让吴中建非常兴奋,他又想到二区队的机枪手牛娃。

自卫队被强行解散时,牛娃背起那挺轻机枪撒腿就跑,偷偷回家藏在院外的槐树洞里。他亲眼目睹国民党军在中条山败退时的情况,心中非常惋惜。他在自家地里无意中又发现败兵溃逃时丢下的两支步枪,赶紧把它藏进树洞。

吴中建又拉起游击队的消息传到牛娃的耳朵里,牛娃很是激动。但听说缺乏武器,心里着急。他计划找几个队员扛着枪去寻游击队,还未找到合适人,就遇到日军进山搜查。

日军为了实现在中条山地区长久控制之目的,要求各村成立维持会,以此为他们的统治服务。在岳少峰地秘密安排下,之前各村的抗日武装村公所摇身一变,成为日本人的维持会。他们表面上是日军的维持会,暗地却是抗日武装的村公所,他们既应付日军据点各种差事,又为抗日斗争奔忙,利用聪明和智慧与日军斗智斗勇。

田金锁家虽住萝卜圪塔村之偏僻处,但他人小却机灵,加之本分听话,村维持会郭会长想把他叫到维持会打杂,问他愿不愿干?金锁说:“只要有馍吃就干!”于是,郭会长把一张写有“平安无事”的小木牌交给金锁,让他把牌送到据点,让日军长官看一下,再把它拿回来。因为金锁有之前给日军送物资的经历,多少有点经验。于是,他怀揣小木牌,翻沟过涧向郭原据点走去。到了据点,日军端枪呵斥:“小孩的!什么的干活?”田金锁赶紧掏出怀里的小木牌,站岗的看了看木牌把金锁放了进去。没想他进了据点迎面窜出一条大洋狗朝他扑来,吓得他抱头就跑,日军长官看见却哈哈哈大笑。日军长官叫住大洋狗,然后对他说:“小孩的,什么的干活?”小金锁把小木牌递过去。翻译接过木牌看了看递给日军长官。日军长官听翻译说平安无事,高兴地说:“吆西!吆西!”

小金锁回来把小木牌交给维持会郭会长时,郭会长说:“没遇到啥事吧?”小金锁沉思片刻摇摇头。小金锁没把遇到日军大洋狗的事说出来,是怕丢了这份差事没了馍吃。郭会长高兴地发给他一个高粱面烙饼,算是一天的报酬。一连几天都是这样,小金锁从没出过差错,这让郭会长又有了一个新想法。

一次,小金锁又从日军据点送平安无事牌回来,郭会长把他拉到一边小声说:“你跟我来。”小金锁不知为啥,跟着郭会长来到村外一孔破窑洞前。他心里纳闷:破窑洞这么偏僻,郭会长带我来这干啥?郭会长停住脚步说:“金锁,我看你干活踏实,是个靠得住的娃,今个带你来见个人。”小金锁不知道见啥人?郭会长说:“你恨不恨日本人?”“当然恨啊!这还用问?”郭会长又问:“你想不想当抗日战士?”“想啊!之前我经常看大哥哥们训练,只是人家嫌我小,不要我。”“那好,今个这个大哥哥就是抗日战士,我带你见见他。”小金锁高兴得不得了。郭会长在窑洞门口拍了三下手,然后走进堆有玉米杆的破窑洞里,悄声说:“同志,出来吧!”此时,玉米杆有响动,从里面钻出一个精干结实的小伙子,胳膊上缠裹着布条,看样子是受了伤。郭会长对小金锁说:“你把这位同志带你家养伤,并保证他的安全。吃的东西我想法给你送去。”小金锁点点头。郭会长又说:“等天黑下来再走,否则会被人发现。”郭会长交代完走了,小金锁陪伤员在破窑洞里,他把怀里的高粱烙饼掰一半给伤员吃,自己留一半,两人笑着吃了起来,边吃边聊。聊的过程中,小金锁才知道这个伤员是抗日游击队的侦察员,半路上遭遇日军才负的伤,这令他更加敬佩。待到天黑,小金锁才带伤员悄悄回家。小金锁白天把伤员藏在院后的地窖里,每次母亲做好饭,他都装做割草或是拾柴的样子,把饭送给伤员。侦察员白天藏在院后,晚上出去活动,回来和小金锁住一屋,住了一段时间两人就熟了。一天晚上,侦察员亮出他的手枪往桌上一放。小金锁见了羡慕地说:“强哥,啥时候我也能有支枪该多好啊!”“那就看你自个的本事了,有本事就到小鬼子手里夺呗。”小金锁挠挠头说:“夺?小鬼子手里?”强哥点点头,但又说:“你还小,别瞎琢磨,睡吧!”强哥吹灯睡了。小金锁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他想到了之前在河滩放牛时被杀死的几个人,之后被人抬走的事。心想:像强哥这样的人,也许就是那些不怕死的抗日英雄吧?!

侦察兵强哥养好伤后准备离开,小金锁却舍不得。强哥说:“我得赶快回去,家里人该着急了。”

傅愣强出去侦察情况好多天没回来,岳少峰非常担心。突然一天愣强出现在他的面前,让他又惊又喜:“是不是出啥事了?这么些天不见你回来?”“路上被鬼子咬了一口,都已经养好了。”“东山的游击队情况咋样?”“吴中建回来了,跟毛瑞兴他们在庙凹山莲花山一带活动。还有梁虎生他们也都上了峨罗山。”岳少峰要他注意张村据点的情况。

张村据点的日军叫维持会在村里派粮,限期收上粮食送往据点。这天,老丘秃来到南吴村,见了成自奋爹说:“成会长,这次皇军催粮任务很紧,这一片都得你催,你可要重视啊!万万不可麻痹大意。”“没问题。”老丘秃又说:“征完粮后,赶快送往据点,皇军等着呢!”老丘秃走后,成会长就琢磨起这事来。如何应付日军征粮之事?又如何不把粮食交给日本人?成自奋见爹为征粮的事发愁,就给爹出主意,老爹听了笑了。正好铁脚板送货刚到,成自奋把征粮情况告诉铁脚板。铁脚板立刻把情报送到关家窝杂货铺,岳少峰接到情报后对愣强说:“迅速通知毛瑞兴,把这批粮食弄到东山去。”傅愣强又火速向东山赶去。毛瑞兴接到情报后,带领游击队连夜把几车粮食驮运至莲花山。

待到天亮时,成会长才慌忙往日军据点跑,要把粮食被抢的事报告给猪原。成会长着急慌忙往张村据点赶,他跑跑走走,走走跑跑,待快到据点时,他干脆把衣扣解开,又重新扣乱,头发也弄乱,脸上抹了一把泥土,再脱掉鞋子提在手上,光着两只脚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奔跑,待赶到日军据点时气喘吁吁,狼狈不堪。成会长一过据点吊桥就喊:“太君!太君!不好了!征好的粮食夜黑间突然被抢了。”然后又详细叙说被抢的经过。猪原听了气得大声叫骂:“八格牙路!”但对皇军如此忠心的成会长也不好责怪,只好作罢。成会长心中暗喜。

粮食被抢之事虽说成会长糊弄过猪原,但猪原终归是报复之心不死,命令各据点到各村搜查抗日分子。张村日军在拐巴子的带领下进村搜查,张店日军在黄大甫的带领下进村搜查。拐巴子虽说给日军当警察队长,也只是想有个事干混碗饭吃,不想把事做得过火得罪人。他知道日本人不好惹,共产党也惹不得。之前梦大发被炸死之事就是个教训,至今还心有余悸,也就跟日本人能敷衍就敷衍,能糊弄就糊弄。黄大甫就不同,死心塌地为日军寻找抗日分子,似乎这样才能彰显出他的能耐,便带着日军到处张牙舞爪地搜寻。

黄大甫带着日军来到一个小山村寻找抗日分子。在村里瞎转悠了半天,啥也没有搜到。最后,来到一颗古槐树下集合人员准备离开。他看了看古槐树又用手拍了拍,树中发出“咚!咚!咚!”的响声。黄大甫贼眼珠一转说:“太君,这树好像是空的,会不会有啥情况?”日军队长川野绕着古树转了一圈说:“上去的看看。”几个鬼子端着枪逼着伪军像叠罗汉似地爬到树上,往树洞里一看,结果大喊:“太君!树洞里有枪,好几支呢!”这下日军如获至宝。日军队长说:“黄,这树谁家的干活?”黄大甫又在周围转了一圈,然后指着附近一个院子。日军队长“吆西!吆西!”地叫着,一群日军蜂拥进院,用刺刀在院子里胡戳乱挑,结果把藏在玉米杆堆垛里的牛娃揪了出来,吊在树上严刑拷打。

牛娃因为几支枪藏在树洞里而不敢远离,反倒被日军抓了起来。日军一再逼问他是不是游击队八路军,牛娃死不承认。黄大甫说:“兄弟,光棍不吃眼前亏,你就承认了吧!何苦受这羊罪。”“呸!”牛娃狠狠朝黄大甫啐了一口说:“你这个大汉奸?”黄大甫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说:“你还好赖不识了?”“你才好赖不识!”“好好好!你硬!你硬!我看你硬!”黄大甫唆使日军放狗咬,狗咬牛娃也不吐口。最后黄大甫在树下放一堆玉米杆点燃火烤,牛娃破口大骂,至死没有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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