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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她才慢慢收回神情，自言自语呢喃：“雪儿对你好坏，你都会对她这辈子负责。她有你这个哥就是前世修来的福分。谁能和她比？而我们四个小女孩，和你都是一样的缘分，我们只想在生活的痛苦和磨难中，还能彼此关爱温暖，相互鼓励安抚。我原本也只要你把我当成其中之一。让我依偎着你走过苦难的青春岁月。”
我的心情也跟着莫名沮丧：“文燕！我明白你的痛苦，理解你的感受。我也可以坦率告诉你，你是我生命之中除了米雪儿之外，最想好好呵护，好好心疼，好好陪伴，好好负责的至亲至爱。可我还是要请你原谅，我这辈子已经对米雪儿作出承诺，就无法再对你付出这样的感情。”
“可我也没这么贪心，我也只要你把我当做和她们一样的小妹妹、好朋友，这也不行吗？”
“不行！”我回答的那么干脆，那么坚决，因为我实在太心虚。我只要稍有犹豫，那就不可收拾。
“为什么？为什么？”吴文燕又开始情绪激动、又开始歇斯底里。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我已经告诉你我对你的感情对你的在乎，你还要怎样？你还要和她们一样没头没脑疯疯癫癫吗？你知道这样的结局和后果吗？”
“我不知道什么结局什么后果，我只知道你已经答应和她们相好了。却偏偏把我一个人扔在一边，抛弃不管。我就是要你一碗水端平，你怎么对她们好就要怎么对我好。”
“我怎么对她们好？我自己都不知道！如果她们都和你一样固执，我还不如被你们千刀万剐算了！”
“像我？我怎么固执了？我就是想到你以后和她们几个都要这样幽会，当然就有点吃醋了！我都听说了，人家谈对象在一起，就会亲亲热热的，可你也从来没有对我这样亲热。想想心里当然会难受！”
“你傻呀？我们又不能真的处对象谈恋爱，以后也不会有结果，你不觉得这是耍流氓欺负你啊？我是心疼你在乎你才会这样爱护你啊！”
“可是，人家心里就是感到委屈，感到难受！感到自己好差劲，好失败！”
“你哪失败，你别再犯傻了好不好？”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心里难受，委屈。”
“好了好了！你别再胡思乱想！对了——”我心里突然掠过一个念头，可话到嘴边，我又吞了回去。
“什么？”
吴文燕已经明显听出我欲言又止，当然不肯随便放过我。
“那你先答应我，我说了你不许生气。”
“我答应你！”
“我们湾子里的米忠良，你对他了不了解？”
“米忠良？刚从劳改农场回来的。他们家的情况我都知道，但对他这个人就没什么交道，也不是很了解。怎么了？”
“噢！没什么？我到工地后，和他床铺挨床铺，慢慢就熟了。前阵子还聊的挺多，感觉肚子里还有点墨水。”
“这我也听说过一些，人家是在劳改农场长大，感觉比我们乡下环境还好些，他是高中毕业。怎么？你不会想把我让给人家做老婆吧？”
“你——看你个女孩子，说话这么难听。我是觉得，他也是因为家庭成分，到现在还没娶媳妇。”
“是啊！你是觉得，我和人家倒是门当户对的。只可惜啊！”
“可惜什么？”
“可惜在米国财之前，他要是托人上门求亲，也许我和我爸都会答应了。可他听说米国财想打我的主意，给吓回去了。这会，我们俩可是公开订了亲的，他哪还有资格再上门提亲？”
“我的意思就是想找他谈谈，告诉他我们俩是假的。”
“你想无聊，我也管不着。你准备怎么跟人说去？说我们俩公开搞对象，也没少单独约会。到现在为止连手都没拉过，是不是？”
“我们俩本来就是连手都没拉过。”
“我知道，可别人谁信？人家现在都骂我是破鞋了，我能跟人去争辩？”
“文燕！你——你怎么——”
“哥！你别大惊小怪，我们这些乡下长大的酒坛子，人都不傻，什么都懂。别看表面上都是羞答答的，平常听到句粗话脸都红了。其实都是看人，看场合。我在哥面前，我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文燕！哥是真的很害怕，这样下去会害了你，耽误你！”
“哥！从我和哥公开订亲那天起，之后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了。无论我们怎么做，结果都是一样的。”
“不！不可能！不会的！哥当时决定帮你，哥只是不想让你那么委屈，哥就是希望你还能有机会找到自己的幸福。你如果就此放弃自己，哥就后悔帮了你，哥就成了伤害你的罪人！”
“哥！你是不是真的很害怕我会缠着你，会耽误你？我现在都把我和哥的关系，摆到和米荷菱子她们一样了，哥难道还不放心？哥就这么急着把我塞给别人？哥！你难道真的这么讨厌我吗？米忠良，哥说的也许不错。也许将来有一天，我真的会把自己嫁给这个人。可那也是以后，是要等到很久很久的未来之后。如果他能等到那天，如果我能活到那天。真的！”
“为什么？”
“为什么？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我和哥是公开订了亲的，我们俩到现在为止连手都没牵过。这就是为什么。我现在再找谁都成了二手货，都得降低身价委曲求全。哥！你告诉我凭什么？我有病？我值吗？就算哥想早点甩了我这个麻烦，早点让我嫁人，那也不能让我白白背了个虚名。让我这么委屈这么冤离开哥呀？”
“文燕！你怎么又说这样的胡话了？哥都说了，这辈子都会把你当妹妹。”
“我知道，所以，我也答应一辈子做你的亲妹妹。一辈子不会再恋爱，再结婚。”
“什么叫再恋爱再结婚？你本来——”
“我本来就和哥订了亲的。”
“嗨！事情怎么会这样？文燕！算哥求你了！你——”
“哥！我也求你，别再逼我，我都说了，以后我就和米荷菱子她们一样，和你做个能够彼此靠近，彼此交心的好朋友。”
“文燕！你本来就和她们不一样，哥就把心里话都掏给你。哥不是不想和你们做这样的朋友。可哥也不是圣人，哥真的好害怕，这样下去，哥会犯错误的，会伤害你们的。知道吗？”
“哥！你还真把我们当小孩？你觉得我们都这么幼稚，都这么无知？人家米荷、菱子还都是订了亲的，米荷还是军婚呢！她难道还不知道这是在玩火？你很清楚，我们几个都是被你给污染了，就为了能和你做个知己，都把自己的命都给赌上了，难道你还能拒绝吗？”
“文燕！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也说不清楚！或许，这就是生活，这就是命！”
“文燕！你虽然也是乡下长大的酒坛子，可你不能和她们几个一样，整天自卑自怜，自怨自艾，甚至自暴自弃。你应该有更高的理想和追求。把眼光也放得更远。”
“哥！你说的道理我也懂，可我——心里真的好苦、好难！”
“文燕！我们这些城里的孩子，突然间被赶到这乡下来，好长时间我也委屈，我也迷茫。可自从认识你们，认识你爸，让我从内心深处感到震撼。在我眼里，你爸永远是我最尊敬和崇拜的人，他很伟大，很了不起。不管别人怎么看他，怎么对他，你都应该以他为骄傲，我也是！”
“我爸？我对他爱有多深、恨也有多深。是他给了我生命，也是他给了我太多的委屈和苦难！”
“文燕！我们对自己的人生，都要多一份爱，少一点恨。恨，只会让人痛苦和伤害，只有爱才能让人解脱和升华。”
“可我爱你，你也还是只能给我痛苦和伤害。我还是只能恨你，恨你一辈子！”
我情不自禁把她搂进怀里：“对不起！文燕！你怎么恨我我都会一样爱你。但我只能把对你的这份爱深深埋在心底，用心来爱你。原谅我！”
“不！我不原谅你！我恨你恨你恨你——”吴文燕扑在我怀里，紧紧搂着我，哭的撕心裂肺。我的眼泪也顺着血液、顺着脸颊，流进心里，流到嘴角。“对不起！文燕！”吴文燕连忙伸手捂住了我的嘴：“是我不好！是我太贪心！”
慢慢的，她止住了哭泣，缩在我怀里像是睡着了。
我轻轻扶起她，默默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她突然冲我露出羞赧的笑容。
“今晚的夜色真美！”
“工地上每天这么辛苦，你还吃得消吗？”
“吃不消！我们几个女孩都想一死了之！”
“咬咬牙！挺过去！”
“所以你要对我们都好点，别让我们太绝望！”
“我真想一个人都把所有的活干完，别让你们这么苦，这么累！”
“那就太好了！”
“可惜我没这么神！”
“不！你就有这么神！你今天表现最出色，以后不管多苦多累，我们都会笑着面对！”
“那我还真神了？”
“爱就是神！我爱你！她们也爱你！虽然都是没有结果，都只能偷偷摸摸藏在心里。可这也终归是份珍贵的情谊。我们都要好好珍惜，好好珍藏，把它作为我们青春的记忆、青春的祭奠！”
“文燕！谢谢你！谢谢你们！我现在也要大胆告诉你，我爱你！我爱你们！让我们一起好好珍惜，好好珍藏！”
“永远藏在心底！”
“永远藏在心底！”
吴文燕再次把头深深埋在我的怀抱！也把我搂的更紧、更紧。
